第24章 章節
一個模樣……我當年答應了她不殺魔教之人,但許多年死在魔教手中的中原武林的冤魂,我卻不能視而不見,我是可以不殺上聖山,但是我阻不了這些野心勃勃的後輩……哈哈,慕容希……”師父的目光轉回冰棺的身上:“慕容希,你若活了,我死,你若活不了,我陪你,這樣還不行嗎?我死了,就不負你了吧?”
我吓了一跳,有了不好的預感,撲在師父身上:“師父你要做什麽,你不能抛下我啊!”
鳴光教主呼喊了一句:“希兒!”
冰洞前的衆使者齊齊跪下默頌祝禱。
我師父的眼裏忽然又有了生氣,他推開我,踉跄地奔過去扶着冰棺。
我也追了過去,這次血滄瀾也趕了上來,但葉痕卻奔過去阻止他,兩個人在一處打鬥起來,葉痕飄逸如蝶,血滄瀾劍出淩厲,一時難分勝負。
“慕容希。”我師父伸手進冰棺去,顫抖地握住她的手。
我想湊近瞧瞧,又怕葉痕有危險,只是略略地走近。但只是略略地走近,她的容貌仍是讓我驚了一驚。
這樣的女子我未曾見過,她仿若是彼岸之花,看一眼而誤今生,但回頭卻已身在彼岸,是永遠無法觸及的美,我想那是死亡之美。
我看着師父望向她的眼神裏如有萬丈光芒,她的面映在師父的眼中,緩緩地睜開眼睛。
“慕容希。”師父又喚了一遍,“我等了你二十年,每日每夜都在等着這一天,我等着來告訴你……我就是不能讓你如願。”
慕容希絕美的面容卻仍舊沒有化開,呆滞如一尊雕像,不曾有任何的生氣。若不是她此刻微睜着眼睛,我真的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死人冰封二十年後複活的場面。
鳴光教主在繼續地為她渡氣,她的身子只是有了微弱的脈搏,還不能開口說話。
但她的眼神一直望向師父。
師父俯身下去,柔聲說:“你讓我答應你的事,我反悔了,你且起來看看,你還躺在這聖山上,我已經将我的江湖貓狗牽了進來,這你是要生氣的,你起來,你起來給我看啊!”
師父說得如癡如狂,可我在師父的眼神裏讀出了點什麽他瞧着慕容希:好像葉痕瞧着我一樣。
鳴光教主怒發話:“孟翀老兒,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你膽敢再靠近我妹妹,我今日就将你的屍體留在這裏,我猜希兒樂得看到你慘死那副模樣!”
師父忽然出掌打斷光教主的渡氣,鳴光教主乍一受突襲,胸中嘔出一口腥熱。
師父想要将她攬身抱起,身後的鳴光教主沖上來攔住師父臂膊:“你要幹什麽?”
師父的眼裏只有懷中的那人,他癡癡地望着她說:“你滾開,她此生必定要在我身邊,我要帶走她。”
鳴光:“你是将她當做阿貓阿狗,她若是知道,定要我立刻殺了你幹淨!”
鳴光教主與師父手上互搏,兩人功力高深莫測,手上迅如閃電。我瞧得熱辣,卻聽身後葉痕一聲驚呼:“小七!”我回頭的那刻,血滄瀾的劍像嘶聲的毒舌一樣竄過來,舌尖瞄準着我的心肺。葉痕以身體沖上來擁住我,在我耳邊低低一句:“別怕……”
那劍尖舔上他背脊時,卻是晃了出去。
我愣了愣,終于明白了他的意圖,那是葉痕預見過的,他持劍刺向了冰棺內的慕容希。
血滄瀾來得實在太快,但他的勁力又能有多大,我不覺得他有那本事能從師父和教主的手中殺掉慕容希。
但卻是“轟隆”一聲,不是他的劍,卻是他的另一手伸出的一掌震在冰棺壁上,那冰棺開始徐徐地碎裂。
鳴光教主和師父這才看到身旁偷襲的血滄瀾,硬生生地抽手。
我和葉痕循着他們的目光看過去。
慕容希的嘴角正汩汩地流出鮮紅的血液,二十年癡夢轟然而碎。
我死了
我師父的眼裏已經沒有別人,我瞧見師父從冰棺裏撈起慕容希的身體,觸着她的手徐徐地渡氣進去。
鳴光教主卻不會放過血滄瀾。血滄瀾那一掌竟然震動冰棺裏的慕容希,他也有些愕然,但他顯然沒什麽時間去想,唯一能做的就是跑。
鳴光教主循着他跑的地方追去,葉痕也帶了衆教使者跟上,在這血滄瀾不熟悉的密道裏,等他的恐怕只有死。
而我的眼裏卻只有我師父。不管慕容希怎麽樣,我師父可不能想不開啊。我奔過去守着他老人家,師父早已經瞧不見我。他抱着慕容希,順着我們來時的密道縱身出去。
出了密道口,正式白雪茫茫的荒原,松柏零星而立,是蚩靈山的腳下。師父望了望偏遠處的山崖,那裏天光很好,濃霧有散不去的氤氲。他輕功飛起,我也快步跟上。
我實在是學藝不精,一邊飛一邊爬,氣喘籲籲地上了山頭,找尋了許久才找到那處山崖,師父抱着懷中人靜靜地坐在崖邊。其時已開始下雪,紛紛雪落在師父的肩頭,我望過去,想起他醉酒倒在神農山下小村落的院子裏,那棵一到春時節就會吹落的桃花瓣,也是這樣落在師父的肩頭,那時候就覺得,師父有許多說不出的心事,但我又怎麽能看得出來?
“慕容希,你敢死嗎?你死後會永堕地獄,從前無論我怎麽殺你,你不是都不會死嗎?你怎麽變得如此懦夫?”
師父手中氣息不斷,身子輕輕俯下,嘴唇貼在慕容希的額頭上,豆大的眼淚滑落她臉上,我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師父哭着,我便也哭,止不住的淚流得心裏好痛,一遍一遍默念着:“師父,你不能抛下我,我怕你抛下我。”
我正想着,師父的眼睛卻滞了一滞。
我猜慕容希是已經不好了,湊近一看,她的肌膚瞬時枯萎幹癟下去,不到半刻,已經露出皮膚下的枯骨形狀,她原本絕美的姿态在這一瞬化為恐怖的屍首。
“慕容希!”我師父吼了一聲,這一聲震徹天際,遼闊荒原,千裏萬裏,我望見樹木随聲擺動。
師父抱着她的身體站了起來,朝着遠方虛空望了望,自言自語:“你故意讓我恨你,想着你,想殺你,卻離不開你,你不在的二十年,我什麽都沒有做,我只等你,我一直等你你知道嗎?這就是你的願望?一次次地讓我有希望,再親手撕碎,好折磨我一輩子,是嗎!”
師父的嗓音抽搐着,他抱着手中的枯骨一聲聲質問,喊到最後人已虛脫,撲通跪在地上。
師父的目光已經渙散,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守在他身邊,我一定要阻止師父做傻事,我沖上去死死地抱着他哭着,我将身子牢牢定在地上,想就此牽住師父:“師父你看我一眼,師父你看我一眼……”
可他拖着我的身子,仍舊徑直地往前,前面萬丈深淵,他忽地腿上一震,浩大的內力将我震出丈許,師父抱着懷中的心愛的女子,在山崖邊縱身躍下,黑發飄蕩一陣化為煙雲,我苦苦地呼喊着師父,卻根本不會再有人回應。
——
我跪在山崖邊三日,不知山中事。
這三日裏我一直哭,将眼睛也哭得腫得厲害。我趴在地上抽抽搭搭的時候,總是覺得身後有人,我猜是葉痕,卻并沒有回過頭,他也沒有走上來安慰我,但我只知道有他陪着,心裏就很暖和。
教使送來的飯,我哭累了便吃一些,吃飽了便繼續哭,過了三天才止住。
我覺得哭夠了的時候,脫着已經僵硬地雙腿站起來,往山下挪了幾步,想去收斂師父的遺體,卻遇上了血滄瀾。
我驚愕了:“你竟然沒死?”
他閉口不言,只是呆滞地望着我。但我看他一眼都是厭惡,是他害死了慕容希,進而害死了師父,我從今起終生恨他,我要為師父報仇。
我抽出背後的劍便向他砍過去,三十個回合後,他砍我的手臂,劍從我手中滑落,他趁機環顧過來抱住了我。
開始抽泣。
我吓了一跳,繼而是惡心,我撐起極大的力氣推開他,他卻有抱住我的後背。
他低聲在我背上啜泣:“小七,別走,我快死了,喘不過氣。你聽我說會兒話。”
我對他才沒好臉色:“真是奇怪,鳴光教主竟然沒殺了你,不知道你又使了什麽下三濫的招數。”
他抱緊我:“我在這裏等了你很久,你只要給我一會兒就好。”
我聽了他的話,停了掙紮去問他:“這些天,一直在我身後陪着我的是你?”
他愣了愣,低聲說:“是……是我。”
我心裏先是痛了一下,想到竟然不是葉痕,那麽這許多天來,他是一眼都沒來瞧過我,任憑我在風雪裏頭跪着哭麽?自從密道口發現血滄瀾跟着我,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