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我:“你看你多蠢,說也說不過我,還是好好在我身邊待着罷。”
我以前偷了師父的酒去找隔壁王屠戶家的努努,說好我喝一半她喝一半,但她趁我喝了三口醉倒之後,将酒倒在她爹的壺裏藏起來,我醒來後很不服氣,便找了她理論。努努哭着跟我辯解,但是她看得話本子少,演起來就不夠真。
我嚎着嗓子跟她吵,但我在吵架上,總是勝不過別人。師父走過來拍拍我的腦袋說:“我說老王家的豬怎麽比平時鬧得歡了,原來是你。你嚎比豬嚎得都難聽,為師好好教教你。為師以為,你想講理,一定是旁人的氣勢頂在你上頭,你要是想比他更有氣勢,你就得把手掐在他的喉嚨上,這樣你講理才講得成。”
這一招很是靈驗,後來誰也不敢來找我吵架。但葉痕跟我吵的時候,我的手就是不想伸出去掐住他的喉頭,我不知道為什麽,現下想來,大概是我愛惜小孩。
我氣得腦袋都要炸了,白冰魄忽然從外面進來說:“秋姑娘,你的未來夫君天下第一劍道血滄瀾閣主,的手下在我門前要人呢,你是打算留下,還是回去?”
她的姿容和秋水一樣,遠觀着淡然平靜,靠近才能看得到水上細小的波紋。她說話雖然柔軟,但我直覺她有些讨厭我。
我直覺我也有些讨厭她。
我聽到她将這一長串的名字念出來,心裏便如梗刺紮了進去,疼卻拔不出來。
我想起十一歲的時候,望着他在武林大會上颠倒衆生的模樣,好像是話本子裏從天上走下來的神仙,吞雲吐霧一番就會騰空而去,留下我這凡夫俗子在地上惦念他,惦念一輩子。
我真的傻麽?我很想去問他。
我定了定神說:“我要回去。” 然後嘆了口氣對葉痕說:“小鬼,你要是再長大些,懂事些,我倒是很想和你說說心裏話,但你現在還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白冰魄正要出言反駁,葉痕跳着站起來說:“讓她去,她在這裏打擾咱們兩個,而且我罵累了,嗓子疼。”
我瞧着這小鬼交叉手臂靠在床邊,兩只眸子朝白冰魄笑,我的心裏又是刺了一刺,抿了抿嘴唇,吞咽了幾口唾沫。
這一天之間,好像所有人都離我而去了。
——
我不是跟着來接我的人一道回去的。
我是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溜出去的。
白冰魄給了我一種特質迷香,這種香點起來沒什麽味道,卻是藥力大得很,白姑娘是這麽說的:
“你吃了解藥,在點了這香的屋子裏待一會兒再走出去,只要靠近你三尺內的人,都會直暈下去,倒在你裙邊,我給這迷香起了一個名字,叫做‘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這是一點也不誇張的。”
我說:“這麽長的名字,不如叫‘美人香’。”
葉痕在一旁插嘴說:“秋小七你下次見到我,一定要熏這種香。”
我臉微微一紅,“為什麽?”
他說:“一看到你我就能昏過去,省的頭疼。”
我跟着那群劍叱閣的人走了許久,便使出輕功将他們甩遠溜去。我總算是師傳我師父,就憑着幾個人便想要困住我是異想天開。
我半夜溜回劍叱閣的時候,血滄瀾正在書房的榻上熟睡。我将那迷香對着我的左側衣袖熏了許久,打算制不住他時,就用這招來将他迷暈。
午夜的窗外一輪明月高懸,卻是終有殘缺,我心裏和這月上的陰影一樣,透過他的窗子望進去,淚在眼眶裏打轉卻沒掉下來,我想,這人不值得我哭的,我将來會在武林大會的高臺上打敗他。
我正恨恨地借着月光盯着屋裏的床榻,便見血滄瀾忽然緩緩地起身坐定,複雜的眸色透着熹微的光亮,望向我:“我知道你會來。你想問我什麽?我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你。”
我千言萬語哽在喉頭,結果迸出來這麽一句:“你說的娶我是真的麽?”
他站起來,走到窗邊,我們倆一個在窗裏一個在窗外,相互定定地看着,然後我聽他說:“我說的都是真的,從來沒騙你什麽。我拿走你的扳指沒有告訴你,只是怕将來劍聖怪罪于你。他老人家知道是我偷來的,定然只将矛頭對準我一個。如若是連累你,我如何受得了?”
他說得字字清楚,我分明瞧見他說到最後喉嚨動了動,好像是真的心疼我。
他雙手要搭上我的手臂,我卻縮了回來。
他的眼中滑過一絲失落,繼續說:“如若我告訴你,我的目的是要盡快鏟除魔教,你會不答應麽?江湖曾言,劍聖畢生宏願便是鏟除魔教還江湖清淨,只是迫于一個死去的魔教女人,才會在泰山之巅決戰後歸隐,從此不問世事,想必這你也是知道的。”
我的心中一沉。
師父喝醉的時候,的确是曾狠命拍打着我的後腦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我說:“為師以為,如果沒有慕容希這小妖女,他鳴光和他的徒子徒孫都是我劍下亡魂……為師就是答應了她,只要她有一根發絲留在蚩靈教的聖光下,我就不能讓中原武林靠近蚩靈山一步,本來以為她死了便能了完我千秋大業,可是她……她……她竟然屍身不朽,我的晚節不保,我的晚節不保啊……”
我想到此,忽然将師父說的話裏挑出了幾個字,癡癡地念叨:“千秋大業……”
血滄瀾忽然握住我的雙手,目光變得異樣得亮,月下他的面容有種詭谲的瑰麗:“沒錯,千秋大業!魔教二十年前禍亂江湖,因他們所練奇功靠的是濫殺無辜,綁架江湖各派的高手汲取精氣內力,所以劍聖才要成為盟主,就是為了舉全中原武林之力消滅它們,而于我而言,與我而言,你可知道……”
我心裏一動,回握住他:“知道什麽?”
“二十年前我尚且七歲,便目睹我爹被魔教妖人吸血幹枯而死!那個妖人,那個妖人,我永不能讓她複活……”
他的眼瞳忽然睜得很大,我有些害怕地偏過頭不去看他。但轉念一想,他的話裏總有些不對的地方。
他鏟除魔教的目的,竟然是為了阻止魔教那冰棺美人的複活?
殺父仇人死而複生,的确是個忙鬧心的事。我說服自己後,才覺出手上被箍得十分緊,忙低低地說:“你攥疼我了。”
血滄瀾一顫,将手收回去。
他頓了頓,重新露出溫柔的神色,好似與方才判若兩人。
我知道魔教被中原武林憎恨的那些原委,蘇不敗這小子沒少跟我講。我的确也痛恨他們的行徑,可是因為葉痕……因為鳴光教主與師父的交情,我始終不曉得這種痛恨,已經根植在有些人的骨髓裏了。
我忽然有些想念葉痕。
葉痕看似懂得很多,卻沒有什麽鬧心可怕的事。
他是個嘴毒的小鬼,但他嘴毒的時候,其實還挺可愛的。
我想回去葉痕的身邊。但現下,我要将眼前這人迷暈了,随後拿走我的扳指。
我于是一轉念,将我看過所有的話本子聚成一捧淚:“我什麽都聽你的……”
正欲擡袖子,血滄瀾卻一把彎下腰去奪過我的手臂,将我扛了起來扛進窗子,直直扔在床榻上。
他不等我掙紮便關上窗子,在漆黑中彎曲嘴角對我說:“現在便聽我的……”
”
揠苗助長
他正要朝我壓下來時,我一個側身閃過,随後便聽到撲通一聲,這個男人朝床上摔了下去。
縱然血滄瀾的身手再敏捷,也敵不過天下第一美人所制的美人香,這可是藥王谷字號迷香。
我在他渾身上下摸了一遍,沒有找到我的扳指,正發愁間一回頭,忽然裝上了另一個男人的胸膛。
窗子重新被打開,月光洩進來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好像周身披着白色的輕紗。
這個男人長得比葉痕高,身子卻比葉痕虛,我有點奇怪,但還是試探地喚一聲:“葉痕?”
他一張嘴,聲音也比葉痕的粗些:“是我。”
我愣了愣,正奇怪間,葉痕說:“蠢貨,你蠢的時候,萬不要以為旁人都和你一樣,尤其是血滄瀾這小人,他難道不知你會想法子将扳指奪回去麽?所以這扳指定然在你找不到之處。”
我想了想,說:“褲裆?”
葉痕鄙夷地望我一眼,但仍然硬着頭皮地伸手去在他裆下摸了一把。
随後尴尬地咳了兩聲,眼神躲閃地說:“我怎麽能忘了,只要你這蠢貨能想到的地方都不可能。”
我在屋內所有可能的地方找了一遍,深知以血滄瀾這樣的聰明人,的确不是我能夠應付得了的,這扳指的事,還得從長計議。
我正這麽想着,葉痕已忍耐不住,像之前一樣以手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