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雕刻。他正對上我的雙眼,我覺得有些難為情,但也說不上是為神馬,于是偏了頭:“你要穿成這樣出去麽?”
葉痕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但你可能會饑渴。”
“……”
就葉痕小鬼滿腦子這樣的歪腦筋,我着實不知道蚩靈教要如何保證他一輩子是童男子身。
這裏沒有男人的衣服,我只好問蘇不敗讨要:“蘇不敗,既然你要呆在這裏照顧司空左使,就先将衣服借給葉痕穿穿。”
蘇不敗自然不樂意,也懶得理我們,一顆心全放在司空空身上。
葉痕壞笑一聲,伸出手掌,再一收,蘇不敗便忽然控制不住身子倒退幾步,葉痕在他身後倏忽跳了兩跳,他的外衣便給葉痕扒了下來。
葉痕利落地穿在自己身上,拍着巴掌說了句:“其實你不穿,善賞才會好得快些。”随後便毫無征兆地挽上我的腰,帶我從窗臺躍了出去。
他的輕功極好,踏着屋頂像飛凫一般,這樣的內力,在我瞧來只有我師父才能做得到。
我們來到錢塘郊外一處樹林,我遠遠地望見極高的一棵樹伸出的樹幹上躺着一個小人,于是指給葉痕看,葉痕斂容飛過去将他抱下來,嘆了嘆他鼻息,才長舒一口氣,說:“還好。”說着也給他傳真氣進去,在他頭頂拍下。
這是偃月右使,一個極矮的人,樣貌皺紋滿布,看上去有些兇狠。他嘴邊像司空左使一般吐出兩口血後,也醒過來。
葉痕問他:“知道是誰偷襲你麽?”
偃月右使虛弱地搖搖頭,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啊,啊”之聲。
葉痕問他:“這人看準了你的命門,在你嚎得正是最大聲的時候,伸手砍上你的喉……”
偃月右使眼裏擠出兩滴淚,狠狠地點點頭。
葉痕鎖了眉頭繼續問:“這人的樣貌看清了麽?”
偃月右使伸手抹了抹臉,委屈地搖頭。
葉痕放下他,自己站起來,又挽上我帶着我飛。
我是個名副其實的劍術高手,我能連在空中挽出七十二個劍花才落地。我其實很不喜歡這樣被葉痕帶來帶去,其實我也會飛,我只是不能像他一樣,一口氣在空中待那麽久。
在空中的時候,他偏頭看我正在撅嘴,于是直接對上來一啄:“哎呀,我不知道你已經這麽渴求我,秋小七,你要忍住,你還得忍一輩子呢,好好享受。”
人小鬼大,無賴嘴臉,恬不知恥,朝不保處,我說的就是他。
待得他停在這片林子邊緣的墓地裏,一個比司空左使更加美豔的背影立在一處墓碑旁,正在大吐不止。
葉痕将我放下來站定,喊了一聲:“善罰?”
這個美人嘔吐的姿勢收了收,并不回頭,從袖裏拿出絹子在面上擦過,仍在墓碑旁,袅袅婷婷地走過來,風風騷騷地回答道:“尊主……”
他這一出聲我吓了一跳,定了定身,安慰自己,不過是個娘腔娘腔的人,江湖上最近很常見。娘腔娘腔的人其實也沒什麽,但他穿一身妖嬈妩媚的女人衣物,看質地和成色都似乎是從畫春院搶來的,我于是知道,他是穿司空左使的衣裳。
善罰右使踱步過來,撲通一聲跪下抱住葉痕的小腿哭訴:“尊主,我冤啊,我正在吸着死人精氣,橫刺裏竄出一個鬼影來吓我,我膽子小您是知道的,我吸死人精氣之前都要拜三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還和屍體交拜,我也是不容易的嘤嘤嘤……”
葉痕問:“說重點。”
善罰右使繼續說:“那個鬼影挑着我吸到最暢快的時候,給我一鞭子抽在我背上,我以為是司空空那小賤人,又跟我玩抽打,便沒理,卻不想吐到現在,只覺得五髒六腑也吐出來了……”
葉痕點了點頭,也度了真氣給他,教他喘氣順暢一些。他穿着蘇不敗的衣裳,松松垮垮有些滑稽,臉上卻一本正經:“這應該是同一個人,他對我教四使者月圓之夜練功之事了如指掌,專門來拍打四使的命門,若說他要殺了四使,這個時候倒是易如反掌,但他卻沒有,反而将你們一個一個擊傷。到底是什麽人?”
他托着腮想了一陣:“會不會和劍叱閣有關?”說罷看着我:“偃日左使尚在牢裏,陪我一起去探探他的傷勢。現下四使都受了重傷,一時半刻是走不了了。”
我暗暗心驚,如果說和劍叱閣有關,那豈不是在說與血滄瀾有關?血滄瀾是天下第一劍道,名門正派出身,又那麽美,是我心裏的想嫁的夫婿,不可能做壞事的。
倒是這麽說起來,我和師父,還有劍叱閣,我們都是名門正派的人,但葉痕和他奇奇怪怪的使者卻是邪魔外道,且魔教犯下滔天罪行,害死了劍叱閣的閣主,已經引起了江湖義憤,這次我來,不就是師父派我來調停的麽。
雖說是調停,但師父并不偏幫。我知道師父全是因為鳴光教主的交情,才讓我救一救葉痕,我想我此刻和葉痕站在一起,是站錯了隊。
我于是對他說:“葉痕,我救你是我師父還鳴光教主的人情,但我不欠你的,我以後不會再幫你。”
我走的時候沒有回頭,像一個真正的劍客一樣,事了拂衣去。
葉痕也沒有叫住我,當我走到樹林的深處,心裏忽然十分的難過。
我迷路了。
被推倒
我說了那句話後,葉痕沒有追上來。我心裏有一丁點失落,總覺得孩子養大不由娘,雖然我不是他娘,但我好歹是帶他吃過吃食的阿姨罷。
不過好在我從小在深山野林裏長大,辨認路途還是不大難。
我找了半個下午才從這片林子裏走出來,身上都沾染了林裏的霧水,我的臉上也有些潮濕,這霧氣可真大。
回到劍叱閣的時候,金屏枚那三個昨晚昏厥的婢女,正花枝招展地立在我門前的樹下迎我:“秋姑娘,您又跑去哪裏啦,奴家們好找!”
我一進門,她們立刻簇擁過來半推半擠地将我送到門中的側齋去。
我進去時,血滄瀾已經坐在榻上,捧着一手書卷在讀。
這手書卷外表上看起來是《江湖成功指南》,但實際上,這樣的場景我十分的熟悉。
我小時候每次從外面玩回來,師父都會裝模作樣地翻着書冊,我後來偷偷查看過,師父只有一冊書,他每次都只翻一頁,将那一頁翻得有些黑,這麽做為的就是我回來的時候能不找他的麻煩,不會吵着嚷着跟他說話。
我知道師父的伎倆之後,便很乖地不去煩他,他漸漸地也不看書冊了,倒反而等在門前盼我回來,見到我便說:“為師以為,将你養大了變成狼心狗肺,倒不如還把你放個筐裏給飄走。”
我說:“我已經長大了,師父就算把我送走,我也找得回來。”
師父說:“為師以為,走就走了,還回來幹什麽?吃菊花糕麽,沒出息的家夥。”說着佯踢我一腳,将我像隔壁王屠戶拱豬一樣往裏拱。
所以我知道血滄瀾是特地在側齋裏等我的,我心裏竄上一陣狂喜,打算待會兒等他走了,我可以去外面翻幾個筋鬥。
我故作鎮定地走過去,坐在他旁邊,局促地說:“血……血閣主,怎麽一天裏來看我兩次,我很好,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不用這麽勞煩你。”
血滄瀾擡眼,嘴角銜着一抹笑,放下書冊,伸出手來握上我的手。
我被他握得腦袋有些懵,心也跳的厲害,不曉得他想做什麽,卻也不敢問。我在腦中過濾了一萬種可能,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他對我一見傾心。
他忽然使力将我拉過來,我向前一跌,便往塌上倒去,頭卻正倒在他懷裏,我正想撐着站起,他卻環住了我,對我說:“我聽聞你早已對我傾心,一定要嫁給我。”
我腦子裏千回百轉,思忖着這事除了師父和隔壁王屠戶家的努努,我也只有在初次遇到葉痕時才說過,師父大門不出,努努嫁去了鄰村,那麽竟是葉痕與他說的麽?
下次我見到這小鬼,一定要好好審審他。
他見我有些猶疑,一手撫上我的額發,對我說:“其實我也已向劍聖他老人家提親了,我是代閣主,你是劍聖嫡傳的弟子,還有比我們兩人更能夠重振劍叱閣的麽?”
我聽得受寵若驚,但腦子卻不知怎麽一抽抽,問他:“重振?劍叱閣不是好好地落在你手上了麽?”
他忽然改了容色,有些鄙夷地望着虛空說:“這二十年,劍叱閣已不能與魔教相抗衡,何能比得上劍聖在時那般的輝煌?”
我了然了一些,于是答:“你是想超越我師父。我師父說,你是很有希望的。”
我記得我對師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