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走,直到走至水邊看到我的臉,我的手,只有這麽點小,我才開始回憶,原來六歲時候我是曾經來過這裏,進過山洞和枯藤,爬過雪峰,見過那個人,唯獨不同的就是當時我只在外面玩,沒見過大師。”
“這幾日聽大師說知幻即離,我打過自己的臉,用拳頭敲過山石,這疼都是真的,不是幻覺。”
我越聽越糊塗,伸手到葉痕的腦門去探,覺得沒有發燒。葉痕回過頭來看我,原本我是什麽都看不清的,但我卻找到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我知道裏面有水,否則不會那麽亮。
圓覺大師遞過來一面鏡子給葉痕,葉痕低頭,黑暗中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葉痕不解擡頭。圓覺大師問:“這鏡子裏有什麽?”
葉痕說:“我在水邊試過,如果有光亮,我看得到自己,這不是幻象。”
圓覺大師說:“這洞裏漆黑,鏡子裏什麽也沒有,你知道有的是你的念,我适才說了,六根六塵皆是幻化,你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變化出來的諸幻,你向我求解,我不得解,衆生壽命由心,靜覺則無幻,有幻則不淨。”
我實在摸不着頭腦,聽得頭也越發疼,便插話說:“你們到底在說什麽,我全不明白,能不能跟我說明白?”
葉痕答我:“大師是說,我再活一遍是因為心裏有欲。這個欲只能靠當和尚來解,我上輩子過得與和尚差不多,反而心裏全是欲念,這輩子要是再做和尚,也未必能清淨,與其如此,不如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才算解脫。”
我頭越來越疼時,就越來越困。正要倒在他盤着的小腿上睡,他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身,将我摔得頭頂地。
葉痕也沒有安慰我,只是說:“我們出去罷。”
我向圓覺大師告了別,便牽着他往出走。他一路上無話,我因為生氣,也不跟他搭話,我們一路走到透着光亮的洞口,他卻停了下來,說:“先不要出去,我有第一件想做的事要做。”
我本來就不高興,他還生生拉着我不叫我走,我甩開他說:“你又想做什麽?”
葉痕笑了笑。他忽然笑搞得我很不自然,因為今天從我見到他開始,他就一副沒了爹娘的委屈模樣。
我瞧着他,他也瞧着我,我就覺得他眼裏越來越那麽點奸邪。
我這麽覺得的時候,他将右手背到身後去,斜彎着眼角,嘴咧得很難看。他說:“你低頭。”
我有點怕,我就不低頭。
他指着洞口說:“血滄瀾!”
我轉頭去看,心砰砰直跳,卻聽到撥浪鼓的兩聲響,然後兩個膝蓋下面各被撞了一撞,腿腳就站不穩地屈下來,身子有點前傾。
再一看,葉痕這小鬼頭已經拿住了我的兩個肩膀,我生氣地轉臉瞧他,他忽然湊上來在我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他親了我,我有點羞,但他是個小孩,而且長得又白又嫩挺可愛,于是我伸出兩手捏住他的臉,說:“你真是淘氣,你要是想親我就跟我說,我又不是不給你親。”
說了之後,再瞧他,反而是他眼裏滿是錯愕,就好像我欺負了他。
小孩子很粘人,師父門口賣菊花糕的吳大娘家就有個四歲的孩子,天天跟我要抱抱,要親親,我也喜歡他,知道小孩子要抱要親就是喜歡我,現下葉痕這麽說,自然就是喜歡我。
我很高興,就将葉痕的臉擺正,也給他嘴巴上親了一下子,說:“你真是會哄我高興,我不生氣了,走,你想吃什麽,我給你買去,你以後不要吃糖餅,會壞牙,我已經掉了好幾顆。”說着我張開嘴巴給他指。
他愣了半晌,然後用喉嚨哼了哼,嘴裏不知道叽裏咕嚕了些什麽。
我看他拿着撥浪鼓甩了好幾下子,于是說:“師父給你的撥浪鼓是我的,你喜歡你就留着吧,我已經長熟了,我現在不用撥浪鼓,用劍。”
葉痕又咧嘴笑,他笑的越來越不委屈,似乎是給圓覺大師點播了,現下一笑就露出牙齒,我看他已經掉了下面的一顆門牙,十分的替他難受。
我繼續跟他說:“我師父先前不讓我用劍,說怕我傷了自己,後來我用撥浪鼓還是時常打到自己,師父說我練劍沒天分,要我學學怎麽嫁人。”
葉痕眉眼彎了彎然後說:“好,我以後留着這個撥浪鼓。”
他說完又湊過來親我,這次他将小嘴撅過來,在我的唇上留了很長時間,我感覺怪怪的,他的兩瓣小嘴有點潮濕,停得時間久了我就有點癢,去瞧他,他已經阖上了眼睛。
過了許久他才移開,對我說:“這個程度應該可以了,再深你會受不了。”
我不知道他說的程度是什麽。
我們出來了以後,到了将夜十分,圓覺大師從洞裏面走了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他瘦的不成樣子,眼神矍铄,白色的胡子很長,看得出已經很老,但他走路時卻不像別的老頭一樣弓着身子。他挺拔地一手拿着禪杖,一手放在胸前當中,行着佛禮,走過去看我師父和鳴光教主下棋。
我們沒有再過去,我說過要帶葉痕去找好吃的,于是一起溜下山。靈鹫山腳下有竹糕和肉腸,竹糕很甜很糯,肉腸咬下去都是油,我們兩個大口大口吃,才不管他們在山上談什麽。
吃着吃着,葉痕又瞧住我說:“我之前跟你說的事,你不要忘。”
我想了想,問他:“你說的哪件事?”
他說:“你要記住我,我将來會去找你。”
我點點頭:“我記得住。”
他說:“不行,你給我留了樣東西,我也得給你留一樣。”
我問他:“你要留什麽?”
他忽然撲下來,像小獅子一樣在我肩膀咬下去。我喊疼,他也不松開,反而抱住我。他的力氣真的是很大,一點都不像小孩,我最後疼得都哭了出來,一直罵他“兔崽子。”
後來我是哭着跑回去找師父的,師父那時候已經與圓覺大師談完,又一次地站起來和鳴光教主聊着,我嚎啕大哭着抱住師父,師父将我托着抱起來扛下了山,找了客棧去住。
第二天,我就沒再見過葉痕,也沒有見過鳴光教主。我肯定是忘不了葉痕了,我一看到肩膀上的牙齒印,就恨死他。
蘇不敗
這日我五更的時候就起了床,跑到門外給師父買了菊花糕,回來的時候,師父抱着一壺酒,在院子裏的桃樹下一坐,對我說:“為師以為,你現在已經十八了,隔壁王屠戶的女兒努努已經生了三個崽子,臉一個比一個圓,摸上去手感滑溜溜……”
我想了想說:“是很滑,師父你要是太寂寞,就幫王屠戶看孩子,王屠戶十分辛苦,起的比豬早,睡得比豬死,孩子總是滿地跑,努努好幾次來求我幫她看,但我還要去鎮子上。”
師父放下酒,直直地瞧着我說:“為師不是跟你說這個,你已經十八了,為師以為,若是再在這村子裏待下去,你就當不成天下第一劍道,更嫁不給血滄瀾。為師知曉你時常跑到鎮子上,和那小子打聽江湖上的事,所以為師決定給你在江湖上尋個差事。”
我說:“師父是不喜歡我去鎮子上找不敗?”
師父說:“為師以為,劍聖孟翀唯一的關門弟子,還是要嫁得體面一點。那個不敗若是單純的一個書生,不同行不相比較,但他偏偏練了幾下子劍,還到處打聽江湖消息,這傳出去很沒面子,不行,不行。”
不敗是鎮子上一個鄉試不中的書生,我第一次碰到他時,他告訴我,算卦的說如果他的姓是個複姓,就會一統江湖,但可惜他姓蘇,所以時運就艱難些。
他第三次鄉試不中的那天晚上,想在神農山的山崖上找棵樹吊死,可惜他的時運确實艱難,那樹枝給他壓斷了,他便哧溜滾下了山,在山崖下一棵哭死的黒木旁邊,發現了一本武學秘籍。
他将秘籍小心翼翼地掏出來給我看,上書五個大字:《養生太極劍》。
我知曉這裏離武當不遠,這本書可能是武當高手經過不慎遺失的。武當很厲害,想來這是本厲害的秘籍。
蘇不敗按照秘籍所說,每日晨起在風景幽美處練劍,結果因為晨起時時常有遛鳥的老頭經過,看着他練覺得頗有趣,便一起加入進來,不到半年,已發展壯大至五十人。
這其中就有我一個。村子裏的人與我格格不入,我聽說前面鎮子是時常有江湖人士經過的,于是便去碰碰運氣,這一碰就碰上了蘇不敗。
當時他在樹底下練劍,一邊慢慢地晃動,一邊跟後面學劍的人說到天下第一閣閣主與天下第一魔尊決戰泰山之巅的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