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任淮浪把齊染和夏琳送進公寓樓裏,他并沒有走。去藥店買了一趟解酒藥後,又送了過去。
夏琳笑了一聲,說:“算你有心。”
把解酒藥給齊染喂下去後,就給袁姝蕙打了電話。
袁姝蕙可也是實打實的名媛,齊染跟她在一起,齊平屹就不會再說什麽了。
齊平屹接到袁姝蕙的電話後,确實松了口氣。
因為這是他前妻留下的女兒,他寄予厚望,不希望她走歪路,但她這女兒自回國起,就不讓人省心。
任淮浪也在公寓樓下面待了一宿。
雨從半夜開始下,雨花打在車窗上,任淮浪開了半截車窗,雨滴打在手上的冰感,如此清晰真實。
齊染再醒來時,室內很暗,只聽到窗外嘈雜的雨聲。
眼前是夏琳的家,她十分熟悉,也十分有安全感。昨天的事情以及說出的話,她還能記得起來。
夏琳已經早早地去打理酒吧了,只丢給她一個電話號碼,說讓她醒了打一個電話,飯就會送過來。她自己一個人做老板,辛苦的很。
齊染發了一會呆,聽見有人按門鈴,她一打開,是任淮浪……
見到他,不由得想起昨天。兩人默契的沉默兩秒後,任淮浪說:“齊小姐,時間不早了,請跟我回去。”
齊染木了一下,說:“我還沒有吃飯。”
“不必吃了,家裏阿姨已經備好了早飯。”
“…可我不想回去。你是綁我,還是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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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我吧,你又不是沒抱過。”齊染直勾勾地看着他的雙眸,讓他生生記起昨天的事。
而且他肯定是想了起來,一向明亮的眸子突然多了某些情緒,柔和了一點,最後對她無奈說:“不要鬧了。”
齊染勾起笑,說:“誰跟你鬧。讓你選一個,抱我回去,還是綁我回去?”
任淮浪看着她深吸一口氣,說:“那就綁你。齊先生原來也這麽交代過。”
“靠——”
好好說話她不聽,那就只能說點狠話了,這不就跟着走了。
電梯裏,兩個人各站一角。任淮浪挨着按鈕站,齊染靠在斜對角,兩個人好像有愁,敵對一樣。
“外面好像很冷欸。下這麽大雨。”
任淮浪見鏡子裏的她穿了無袖的白色長裙。他脫下身上的外套,遞給她。
“謝謝。”齊染接過來。一件黑色的普通外套,沒有任何味道。
“你昨天沒有帶我回去,我爸沖你發火了嗎?”
“沒有,你的朋友解決了。”
齊染“哦”了一聲。可她的臉,現在還正疼着。
她問:“那現在呢,我是不是也不用必須回去?”
“必須回去。”
“……”安靜了幾秒,她又小聲問:“我還是不想回去,那你能不能就再通融一次。”
“不能。”
“……”齊染就知道是這個答案。
她現在滿身酒味,不知道父親知道她昨天喝醉了酒,會不會再罵她一頓。
任淮浪從鏡子裏看到她穿着自己的黑色外套。
這外套對于她來說很大,衣服下擺遮到了大腿根。她歪着頭靠在一邊,手插在了口袋裏,長發遮住了半張臉,眼皮也耷拉着,從長裙下伸出來一只腳,細細的腳腕,涼鞋露出深紅色的腳趾甲。
任淮浪收回目光。
接下來,不好過的是她。
電梯下到一層,任淮浪走在前面,齊染慢騰騰地從電梯裏挪步出來。
任淮浪步子大,三兩步到了正門口,回頭一看,齊染還停留在電梯口處,低着頭,好似再綢缪什麽。
“可以走了。”他提醒說。
齊染懶懶的揚起頭來,委屈說:“小任,我始終你對我和我後媽的态度可不一樣。”
任淮浪看見濃密的卷發間,一張冷白色的臉露出來,看起來病恹恹地,似是在央求他。
“你病了?”他問。
“你瞧,你對我總是這樣冷冰冰的,總是公事公辦的樣子,你是很讨厭我嗎?”齊染問。
“該走了。”任淮浪說。
他擺明了是不想理她這一茬。
齊染撇撇嘴,又說:“你走的太快,我都跟不上。你就不怕我趁你不注意,偷偷跑了?”
“齊小姐,昨天我給您機會逃,您都逃不了,何況我不給您機會呢?”
“……”
聽後,齊染一時語塞,她毫不懷疑他的确是有這個能力。她直起身子來,邁着小碎步向他走過去後,低聲央求,“哎,你放我走吧。看在咱倆這麽好的份兒上。”
“……”
齊染在任淮浪臉上看到四個字:【鐵面無私】。
任淮浪拉開樓門,外面的涼氣和濕氣透過來。他撐開傘,齊染喪氣地鑽到傘裏,站到了他的身邊。
嘈雜的雨聲填補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車就停在門口,只用走幾步就能到。任淮浪打開後車門,齊染先坐進去,然後再将雙腿收進車裏,待她坐穩,任淮浪關上了車門。
再上車,齊染向前探了探身子,從扶手箱裏掏出數據線,給手機沖上電後,她身子還是沒移開,半個身子趴在任淮浪右側,側仰着頭看他,問:“你站在她那一邊嗎?”
“不懂齊小姐什麽意思。”
“我後媽是我家公司的大股東,現在公司裏的設計師跟她都是有交情的,公司開除一個有地位的設計師必須經過我後媽的同意才行。這說明我後媽在公司的話語權。現在我後媽和我爸他倆齊心又協力的,哪還有我說話的份兒,所以我問你,連你也要站在我後媽那邊嗎?”
她這麽說,聽上去怪可憐的。可那也是她親生父親不是嗎?
他只是一個更沒話語權,沒有一點權力的保镖。
所以他說:“齊小姐高看我了,我只是一個保镖。”
“在我眼裏你可不只是一個保镖。”頓了頓,齊染又說,“你站在我這邊,我心裏就有安慰。”
墜下來的雨滴打在車板上,發出的噼裏啪啦的聲響,雨刷來來回回在車玻璃上滑過,攪得任淮浪眼花缭亂。
齊染見他不說話,又說:“還有,以後你跟着我爸出差,在他耳邊多幫我說說好話,或者給我透露點什麽……好不好?”
終于說到了重點,她就是在玩,昨天的一切,她都不過心,撩人的話信手拈來。他怎麽是她對手。
任淮浪答:“齊小姐,我不會那樣做。”
看他這麽剛直的樣子,她就知道他會這麽答。但她還是不想放棄,決定拿出殺手锏,感情牌!
“你認不認得我?你好好想想高三的時候。”齊染心想自己都主動這麽久了,就差把臉貼到他眼前讓他認了,若是他還沒有認出來,那就說明……她的癡情全都喂狗了。
手握成拳,他要說不記得,她立馬就幫他回憶。
“記得。”他不屑于隐瞞什麽。
任淮浪回答的挺爽快,也沒跟她扭捏。而且是她想要的答案,齊染放下已經握緊的拳頭。心裏悄悄然地開了一朵花。
“既然記得我,那咱倆也算是有點交情,對不?”她頓了頓,又問:“但為什麽你對我後媽那麽好,對我總是愛搭不理,特別冷淡!”
任淮浪開着車:“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
齊染又湊近了他幾分,他一說記得她,她打心底覺得親切,又問:“是嗎?”
溫熱的氣息灑在他的後耳垂。
“嗯。”車停在十字路口,握着方向盤的左手緊了一下。
“但在我眼裏不一樣,你真的對我特別冷淡,但是你對我後媽,照顧有加,我心裏特別不好受——”齊染說。
“齊小姐多想了,齊先生是我的雇主,我是齊先生的保镖,我完成雇主給我的任務罷了,并無二致。”答完,任淮浪踩了油門,車開出去。
別無二致?
齊染心底剛剛綻放的小花,瞬間枯萎凋謝,開始落雨,正如現在的天氣的一樣,陰沉沉,涼飕飕。
她在他的心裏怎麽能和程虹別無二致?!
程虹是誰,一個嫁到她家的三流女明星,沒有她媽媽一半漂亮,也沒有她年輕漂亮!
齊染一直是這樣自認為的,十分自信,又驕傲。
所以他怎麽能說她和程虹別無二致?!
她問:“那在你心裏,我和程虹別無二致?”
“都是我的工作。”
她聲音高了一度,又問一遍:“就算你認識我,那我跟她也是別無二致?”
“是。”
回答聲幹脆脆,響亮亮。
“很好!”
齊染心中越發悲痛,手就越癢癢。
如果不是念在他在開車,她一定會揪着他的前襟罵他一頓。
眼下,是在車上,她沒法把他怎麽樣。
齊染雙臂交疊靠在了椅背上,實在忍無可忍之後,憋憋屈屈地大聲說:“既然這樣,任淮浪,我以後永遠永遠永永遠遠也不會再招惹你,從此以後咱倆就還當不認識,去一邊的昔日交情,我要是再招惹你,我就是狗!”
說完,車裏死一般寂靜。
齊夏琳打過來電話,問吃飯沒有。
齊染說:“沒有,我在回家的路上。”
“任淮浪接的你?”
“除了他,還有誰。之前我家的保镖就好說話,不像他這樣。”齊染說這話的時候,從後視鏡裏看了任淮浪的眼睛,他眉間舒展,一雙眼睛無欲無求。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說:“任淮浪…啧啧。行了,起碼他帥,你就當養眼了。”
“養眼?呵呵,我剛剛發現我把青春喂了狗!”
任淮浪巍然不動,雖然後邊人罵他是狗。
“狗?呵——這麽着吧,有時間你把他弄過來,好報當年之仇,不能就這麽容易地放過他吧。”
“可我剛跟他談崩了。”
“……崩了,那更得整整他啊。”
齊染盯着任淮浪的後腦勺說:“是得整整他,但我現在不想理他!”
這話也是對着任淮浪說的。
任淮浪聽着對話,有條不紊地轉着方向盤,車沖撞着雨簾。
車開近院裏,門口的保安就立即又将栅欄推上,上了鎖,車裏的齊染一無所知。
齊染回到屋裏頭,阿姨出來迎接,目光直往她臉上巡視。
“沒事兒,有吃的嗎,阿姨?”
“有,我去給你弄。”劉阿姨快步走着進了廚房。
弟弟齊亦恒大搖大擺地走出來,說:“齊染,你被爸爸關禁閉了,嘿嘿嘿。”
“那爸爸呢?”齊染問。
“公司裏去了。走的時候就留下這麽一句話,你哪也不能去!”弟弟得意。
齊染回頭,問任淮浪:“你知道,是嗎?”
“知道。”任淮浪答。
齊染嗤笑一聲,背了雙手,俯身對弟弟說:“好啊,那就一個都別想出去,慢慢和我玩。”
她挑着眉頭,語氣玩味,讓人心生寒意。
而且,這句話可不光是說給弟弟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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