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11月初, 氣溫在短短幾天內降了近十度。
尹為導演的《棘蜥》在一個雨天開機了。
前期拍攝地在中國北部的H市。姜晚一從飛機下來，就不自覺地打了個瑟縮。助理陳妮妮立即把長棉衣披到姜晚身上, “姜老師，小心着涼。”
“嗯。”姜晚看她穿的還是在G市的着裝, “你不冷嗎？”
“不冷。”陳妮妮笑了笑，面上有幾分蘋果紅。
姜晚了然, “這麽開心？是不是因為準備要見到你男神？”小半個月相處下來，兩人熟悉了不少。姜晚差不多摸清這個助理的性格，知道了她的男神是誰。
“是的！開心！”陳妮妮眼睛亮亮的, 托跟着姜老師的福，可以進組近距離看男神了, 至少三個月咧！
陳妮妮還算有分寸，答了這一句之後, 忍住叽叽喳喳說話的沖動, 周到地陪着姜晚上車，沒有打擾她休息。
傍晚到的劇組, 姜晚身體不太舒服，抵達酒店就一直躺着，晚上沒有和大家一起吃飯。
夜裏迷迷糊糊的, 陳妮妮端來一杯熱茶到床邊，姜晚隐約聽到什麽“現哥”“關心”。沉重的眼皮沒睜得開，姜晚就着陳妮妮的手, 喝了大半杯熱茶。
第二天清早, 姜晚醒來, 頭疼散去不少，精神還算足。
讀了會劇本，等時間差不多，姜晚穿上外套前往拍攝地。
《棘蜥》所要講述的是個有些另類荒誕的故事。
在故事中的世界，國家要求每個人都要有伴侶，單身超過30天的人，會被按批次強制押送到一個配對中心。
一進入配對中心就開始計時。如果在規定時間找不到伴侶，單身者就會被配對中心的統治者變成動物。
這樣的制度并非所有人都認可。有一部分單身主義或是自由主義者，不想變成動物，為了擺脫統治者的掌控，藏匿游離在荒野山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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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從男主角單平被押送進配對中心開始。
而電影并不按劇本的時間線來拍攝，今天的第一場同時也是開機的第一場，從劇本的三分之一處，男主和女主相遇開拍。
姜晚要飾演的女主角藍思思，是個逃藏在野外的孤游者——這是配對中心的人給他們起的稱號，孤代表獨身、身心孤獨，游代表游藏、風餐露宿。
這個縣城的孤游者不僅只有藍思思一人，共有十幾個人，還有個領頭的冷漠不近人情的隊長。
隊長除了發號施令，帶領大家游竄藏匿，還時刻監視着隊伍裏的成員。和統治者控制的社會相反，隊裏不允許戀愛，甚至不允許成員間有來往，若非必要，連肢體接觸、言語交流都不允許。
男主單平在配對中心捱了二十幾天，沒有找到有共同點的合意的伴侶，眼看就要變成動物。在這關頭，配對中心裏的一個廚師悄悄建議他逃去加入孤游者隊伍，單平想也不想地聽取了。
在廚師的暗中協助下，單平成功逃出配對中心。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單平闖進陰森森的荒林中。
他提着心吊着膽走了沒幾步，被兩個從夜色裏蹿出來的黑影擒拿住，押送到一個面容冷峻的高馬尾女人面前。
女人自稱是孤游者的隊長。
單平立即表示自己想加入。
“想加入可以，但你要守我們的規矩。”隊長掃了眼旁邊，“藍思思，你來告訴他。”
藍思思撥開樹枝，身影從暗夜裏漸漸顯現，“我們隊裏禁止戀愛，包括異性和同性；禁止成員之間非必須的交流接觸；禁止吃獨食藏獨食。”
“最重要的一點：聽從隊長的命令。”
濃雲吞蔽黯淡的一痕淺月，林中傳來幾聲野獸的吼叫。
隊長居高臨下地看着被壓制着跪在地上的單平，“你能做到嗎？”
藍思思朝隊長躬身，而後轉身退回樹叢裏。
單平心內一片猶豫。
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起來，漸漸打濕男人淩亂的衣衫。
“啊！”
“小心！姜老師！”
幾乎是驚呼響起的霎時間，一股冰冷的水柱直沖到姜晚的後腦勺後背，沖得沒有防備的她往前摔去。
“快關掉！”鄭現的聲音含着焦急和冰冷。
尹為騰地從監視器後站起來，下達命令：“關水！”
高壓的水柱從失控的管口不斷噴出。
負責人工降雨機器的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從旁邊關掉水閥。
其他幾位工作人員沖到姜晚那邊，“姜老師！姜老師！”
姜晚被扶起來，盡管那水只沖了十幾秒，但是她全身都濕漉漉的淌着水，剛剛那一摔，手掌也被地上的枯枝細葉紮傷。
渾身發冷，手疼膝蓋疼，整個人有些狼狽。
還好尹為要求她素顏拍攝，這會兒沒有妝花的慘狀。姜晚有些阿Q的自我嘲解。
“你怎麽樣？”鄭現大步走過來，把迅速脫下來的外套送到姜晚面前。
“謝謝鄭老師，你穿，當心感冒。”姜晚露出一抹蒼白的笑，“我助理來了。”
“姜老師，”陳妮妮跑過來給姜晚披上大毛巾，另拿了條毛巾給她蓋在頭發上。
這時候陳妮妮已無暇顧及近在身旁的男神，關切地問看起來渾身濕淋淋的姜晚：“您冷不冷？”
姜晚搖搖頭，擡手抹了抹沾着水珠的眼睛，下一秒，打了個寒顫。
七八米外，尹為蹙起秀致的眉，當機立斷地值了個女工作人員，“你，和姜晚的助理把她送回房。”
“好的，尹導。”
“對不起，姜老師，機器突然發生故障，害您被淋。”負責降雨的人員頂着壓力——主要是來自鄭老師和尹導，戰戰兢兢地道歉。
姜晚有些虛弱地開口：“不怪你。”
鄭現擔憂地看着被扶走的姜晚。
尹為也看着姜晚。
照明燈下，女人的臉上粘着打濕的幾縷發絲，眉毛睫毛都挂着水珠，襯得膚色更是蒼白如紙，一貫不點而朱的嘴唇此刻也泛着白。
“今晚你不必拍了。”姜晚經過尹為身邊時，他說。
大冷天被淋了一身水，她沒有生氣沒有一句抱怨，無疑是敬業和堅強的，偏生整張臉又寫滿了楚楚可憐。
連見多了各種拍攝意外的尹為，心裏都有幾分恻隐。
……
“阿嚏——”姜晚打了第四個噴嚏。
洗過熱水澡，她站在浴室外間吹着一頭濃密的濕發。
“姜老師，”陳妮妮快步走到浴室門前，“我把姜湯端過來，您在這喝，我給您吹頭發？”
“嗯。”
一碗熱姜湯入腹，姜晚的臉色才慢慢好一點。
【報告宿主，信仰值+200，增加生命時長200個小時。】
“誰？”
【來自四號目标人物。】
尹為。
“莫非是對我的歉疚？”姜晚半眯了桃花眼。
【不知道……總之系統檢測到目标人物對你的好感度上升。】
“說起來，”姜晚冷了臉，“我在劇組怎麽總遇見意外，是不是你們……”
【冤枉啊宿主！我絕對沒有搞事！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姜晚輕哼一聲。
兢兢業業的77開始報告今日數據。
【報告宿主，除去從目标人物處獲得的信仰值，今日信仰值+12。】
【截止到目前，你的剩餘生命時長為2130個小時。】
“嗯……”姜晚擡手揉揉脹疼的太陽穴。
昨日水土不服加上受了些寒，今日又碰上這場意外無端挨了凍，姜晚此刻的身體并不是很舒服。
【宿主，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未來5小時內可能會發燒或感冒，】77關心道，【要不要用之前任務獎勵的1積分兌換‘初級治療’道具卡？】
是了，一直沒想起還有1積分沒有使用。
姜晚淡聲道：“為謝知兌換健康值。”
【啊？給謝知兌換嗎？】
77有些急，【可是你要生病了啊？】
“小病而已，”姜晚閉上有些疲憊的眼睛，“說不準還能收獲一些信仰值。”比起謝知的病來，感冒發燒不值一提。
在姹紫樓那種做生意的地方，那個素來看重利益不談感情的老鸨，現在極有可能冷待不能賺錢的謝知。姜晚希望謝知快一些痊愈。
每每想到謝知是因為照顧她而染病的，姜晚就一陣愧疚。
【宿主，真的要兌換嗎？】
“真的。”姜晚淡道，“另外，再用2000個小時去換。”
【宿主……】
“聽不懂？”
【……是。】77有些不情願。
【兌換成功。】
【目标對象當前健康值為47。】
77嘆了口氣，【你目前的剩餘生命時長僅有130個小時。】
姜晚翻了個身。
她不是全然不怕耗盡生命時長，相反她并不想死。
接下來和兩個目标人物至少要頻繁見面兩個月，姜晚相信，自己能刷到信仰值，不會那麽容易狗帶的。
……
十點多的時候，姜晚感覺自己腦袋又沉又暈，叫陳妮妮找來體溫計。
一量腋下的溫度，38.5度。
陳妮妮急得有些六神無主，“姜老師，我送您去醫院？”
她忘了這是郊外，離最近的醫院都有好幾十公裏，人生地不熟，大晚上的又不好找診所。
“太晚了。”姜晚低聲道。
“那……那我去問酒店前臺看看附近哪裏能買藥！”陳妮妮擰了條毛巾敷在姜晚額頭，匆匆趕着去找藥。
二十來分鐘後，陳妮妮回來了，手上拎着一袋藥，表情卻有些呆懵。
姜晚聽到開門的動靜，眼睛掀開一線，輕聲道：“回來了？”
“啊……”陳妮妮聞聲甩甩頭回神，立即放下袋子，“姜老師，我給您倒水吃藥。”
陳妮妮倒了杯溫水放到床頭櫃上，想把姜晚扶起來。
姜晚自己撐着坐起來。
“怎麽魂不守舍的？”姜晚淡淡地瞥了陳妮妮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