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
“怎麽魂不守舍的？”姜晚淡淡地瞥了陳妮妮一眼。
陳妮妮開藥盒的動作頓住, 目光在姜晚的臉上和藥盒之間來回游移，瓜子臉上堆着顯而易見的糾結。
“姜老師, 您和現哥, 不，鄭老師是什麽關系？”
姜晚微仰起頭靠着軟枕，“問這幹什麽？”
“我……”陳妮妮有些啞然, 好像自己這麽問不太合适。
但問都問了, 幹脆一股腦說出來吧。
“我下樓打算去找前臺，碰到鄭老師的助理，他主動問我，姜老師您的身體狀況。”陳妮妮把藥片摳出來遞給姜晚，“我跟他說了, 然後他就說鄭老師的醫藥箱裏有藥，主動拿了這些給我。”
“還有，昨晚您頭暈不舒服，也是鄭老師助理送來的茶。”
粉了鄭現将近兩年，陳妮妮看過許多關于鄭現的動态, 包括出道以前的些許事跡，她知道他的性格有些孤僻、高冷, 尤其幾乎不和女孩子有來往。
但是, 前陣子鄭現主動關注了女生的微博，其後還點贊。這并不太對勁。
恰好遠房姑媽是這個女生的經紀人, 說她缺個助理, 辭職閑在家的陳妮妮抱着幾分好奇主動來應聘了。
這個女生即姜晚。
這才沒當上助理多久, 就碰上鄭現主動送藥——鄭現的助理送藥肯定來自鄭現授意，所以約等于鄭現本人送藥。
陳妮妮不信鄭現對姜晚沒點什麽。
“同事，朋友？”姜晚輕勾了勾唇，“前段時間拍戲認識的。”
眼前的女人無疑是美的，即使在病中，仍舊美得讓陳妮妮都生不出嫉妒之意，只有單純的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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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臉上的神情有些漫不經心，陳妮妮覺得，姜老師可能真的是把現哥當同事和朋友。
“鄭老師好像對你……”
“陳妮妮，”姜晚将藥片扔到口中，直接咽下，“現在你是我的助理。”
陳妮妮頭皮一緊，低下頭，“對不起……”她不該問這種逾距的問題。
李芳寧姑媽在錄用她之前，曾經敲打過她，讓她在工作時間不許花癡別的明星，讓她記住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要做好助理的本職工作。
這些天相處下來，姜老師沒發過脾氣沒為難過她，陳妮妮一時就忘了姑媽的囑咐。
周圍的空氣仿佛一下子冷凍凝滞。
沒有批評更沒有罵人，僅僅是一句聽不出什麽情緒的話，陳妮妮卻覺得姜老師的氣場壓得自己有些……不，不是有些，是非常忐忑，非常後悔。
“……姜老師，我……以後不會這樣了，我會努力做好助理這份工作。”
仿佛過了許久，“嗯。”
接着陳妮妮聽到：“你這十幾天大部分時候做得還不錯。”她有些驚喜地擡起頭。
“挺晚了，休息吧。”
“好的！”
【宿主，你這是不是你們俗話裏的‘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差不多。”姜晚閉上眼，“睡了，別吵我。”
……
鄭現的藥很有用，第二天早上，姜晚的體溫已經差不多降到正常數值。
只是病去如抽絲，她的頭還是有點昏沉。
“一早尹導就派人來通知，讓您今天休息，不用拍攝。”陳妮妮給姜晚端來早飯。
姜晚舀起一勺粥，吹了吹，“你跟他說，我下午可以正常拍攝。”
“這……”陳妮妮有些遲疑，“好的。”
下午兩點半，姜晚準時去到片場。
“怎麽樣了？”尹為出現在開着門的服化間門口，精致的丹鳳眼看向姜晚。
姜晚睜開眼，朝他笑了笑，“好多了。”
尹為的目光在姜晚有些蒼白的嘴唇上停了一瞬。
他曾提過讓姜晚在這部電影中素顏出鏡。姜晚沒有意見。
“給她補點口紅。”
“好的，尹導。”正在給姜晚梳發的化妝師忙不疊答應，停下手中的工作，先給姜晚薄薄塗了層口紅。
這樣看着好多了。
“昨天的事，”尹為微垂了眸，走廊窗戶透進來的陽光抖落在他的眼睫上，“抱歉。”
姜晚依化妝師的話，抿了抿唇，“沒事，只是個意外。”何況昨晚她的卡上就收到了一筆不低的入賬，必定是他的補償。
尹為擡手掃了眼腕上的表，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天色沒黑，不能接着拍昨晚未完成的男女主相遇的那一場戲，要拍的是男主加入孤游者隊伍後的日常。
孤游者為了避免被力量龐大的統治者抓住，只能半個月進一次城采購特別必備的生活用品，其餘時間全是藏匿在山林荒野間，飲用的是山泉河水，吃的是野果野獸。
白日裏，隊裏的女性去摘果抓魚，男性去拾撿柴禾打獵。
剛加入的單平，之前是個普通得有些文弱的銀行職員，對撿柴打獵一竅不通。鑒于隊裏女性比較少，隊長嫌棄地一揮手把單平暫時劃到女性那邊，讓他去做摘果抓魚的活。
單平不會爬樹，不敢抓魚，想請教隊裏的前輩。
幾個女人堅守着隊裏的規矩，話都不和單平說，更不可能教他方法。
“呼——”單平再一次癱坐在河邊冰冷的石頭上，大半個下午過去，握着樹棍的手、泡過河水的腳凍得發紅，一條魚都沒有抓到。
每天最低指标是三條巴掌長的魚或者十只半個拳頭大小的野果，要是三天都完不成指标的話，他将面臨着被驅逐出隊伍的下場。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他不想落單，不想被抓回去，不想變成棘蜥——即便這是進入配對中心初時，關于“你比較想變成什麽動物？”問題下，他的回答。
可是，該怎麽辦啊？
單平無力地低下頭，把臉埋進僵冷的手掌中。
嘩啦啦——
不遠處是一陣水聲。單平知道，那是撈到魚收網的聲音。
想問她們漁網是哪來的、是怎麽弄的，想請教她們怎麽捕魚、怎麽爬樹摘果，但，也只能想想。
她們不會同他說話的，甚而會用冰冷排斥的眼神表示抗拒。
啪。有什麽東西砸到他手臂上。
單平有些茫然地放下手，地上，一條還在掙紮扭動的魚。
眼睛瞬間瞠大，他看向幾米遠的水聲處，一位長發披肩的女人正彎腰從漁網裏抓起一條魚。
是她扔的魚！
“停。”
尹為沉聲道：“抓魚扔魚這段再來。”
啪。手臂上被什麽東西砸到。
單平有些疑惑地放下手，發現地上有條負隅頑抗的魚。
“停。”
不到一分鐘，第二次NG。
臉上為了拍攝需要展現出來的疑惑茫然褪得一幹二淨，鄭現知道NG的原因不在他身上。
尹為擡手輕點兩下太陽穴，若有所思。
姜晚直起身，僵着濕漉漉的仿佛還留着滑膩觸感的手。
“你，”尹為看了遍回放，女人蹙眉閉眼地抓起魚就扔，看起來十分——“怕魚？”
姜晚的眼睫上彎着，倉促地抖了下，“……可能。”
怎麽說呢，穿來這裏前她沒接觸過生的魚，活了這麽多年，現在第一次摸到活生生的魚。
魚眼呆滞而無神，給姜晚一種詭異的感覺。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要徒手抓魚。濕冷，滑膩，她一碰到魚，渾身刷地冒出一層雞皮疙瘩，莫名地覺得惡心又可怖……
“怎麽辦？”尹為舌尖頂了下腮幫，把問題抛給她。
姜晚抿着唇。
冬天的風凜冽似刀，吹起姜晚的長發，也吹動鄭現的短發。
“要不，找替身。”鄭現提議。
尹為拍電影注重細節追求完美，不喜歡用替身，更不會主動給演員配替身。明知道自己這樣提，尹為可能會對他不滿生隙。
可是，他好像更不想看到姜晚糾結無措的模樣。
尹為不接話。
工作人員個個噤聲，降低存在感。遇到這種情況，他們更不知道怎麽辦，導演不喊開拍，他們只能等着耗着。
片場一時間有些安靜，僅剩機器運轉的輕微規律噪聲和呼嘯的風聲。
“不用替身。”柔婉的聲音打破安靜。
其實她知道那些活魚不會咬人、無毒無害，但知道是一碼事，心理上的抗拒并不以主觀認識、主觀意志為轉移。
剛才她和77溝通，試圖尋求系統提供技能或是什麽道具能幫助她摸魚。然而她沒有足夠的積分兌換，系統堅決不許賒賬。
能怎麽辦？
尹為似乎不喜歡找替身，遲遲不說話。她只能硬着頭皮嘗試了。
姜晚擡起臉看向尹為，因風散亂的幾縷碎發下的面龐淨美清豔，一雙桃花眼眸光湛湛，“我再試試。”
說完，她兩步走近河邊，拉起被工作人員放回水裏的漁網。
姜晚半彎着腰，左手伸向網中。
網裏幾條魚翻騰扭動，一股腥味如有實質地撲鼻而來。
于是在衆人眼裏，長發飄揚的蹙着眉的女人，好似被誰點了穴，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