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聽着這樣煽情的發問,加上面前就是這樣令人心神搖曳的美景,仿佛唾手可得一樣容易親近……坐在他面前的不是別人,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師父!
自己做夢都想要與他更親密些的師父……
寧夏初幾乎立刻臉就燒了起來,甚至被蠱惑的連腿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樣,竟然不受控制的就向前邁了一步……這下子他離師父更近了,甚至能清晰異常的看見師父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那毫不掩飾的笑意,那般恣意風流……像是鈎子一樣,要把他的魂都勾走。
寧夏初一瞬間就覺得自己身子都要酥軟了,站都站不穩,最好能扶着什麽東西支撐一下自己才行……或者就這麽向前跌到師父的懷裏去也是好的。
等寧夏初反應過來以後,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強忍着讓自己站立不動不要顯露出異樣來,但那明顯急促起來的呼吸聲顯而易見的洩露出了他的窘迫。
他又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師父的面容……他的臉上對自己的失态并沒有任何怒容,只是饒有興趣的靜靜地這麽看着自己罷了……看起來恍然讓人有種錯覺——他就是在等這個吻落下似得。
寧夏初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越來越大聲,這樣旖旎的氛圍讓他恨不得立刻依着自己的本心就這樣親上去,最好還是個法式深吻什麽的,這樣哪怕他下一刻就死去都毫無遺憾。然而此時,那個慣常與他争執不休的聲音又出現了。
‘你不能親下去。’
‘你不能。’
我為什麽不能?寧夏初立刻在心裏質問了回去,既然師父都默許了,他為什麽不能?
這難道不是他一直以來夢寐以求希望能夠達成的心願嗎?事到臨頭了,為什麽他不能!
這個古怪的、讨厭的聲音有什麽資格這麽要求自己?
他不管不顧的握握拳,就要吻下去……然後那個聲音就像是驚雷一樣炸在他的耳邊,帶着譏諷和輕蔑,紮得他心痛難當。
‘原來你……啊,或者說我,想要的從頭到尾只有師父的容貌麽?只要長得是這副樣子,那麽不管內裏究竟是什麽樣的,甚至是不是他本人都沒關系?’
‘我們這麽龌蹉,師父知道麽?如果他知道的話,恐怕對我們就不僅僅是拒絕了,他那樣高潔的人,怎麽受得了這種玷污,面對這種侮辱難道不應該手刃了我們這不孝徒以洩心頭之恨嗎?’
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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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的當然不是師父的身體……他從未想過,從未想過這些……
他喜歡的當然是師父這個人,這個完完整整的人。身和心,少了哪個都不行。
而且……師父不就在他眼前嗎?這個聲音怎麽能說這不是師父本人呢?
寧夏初心中急切,惡狠狠的發問回去,然而那個聲音卻好像忽然消失了一樣,不再回話了。
倒是師父見他久久沒有動作,挑了挑眉自己站起身來,出人意料的伸出一只手輕輕地握住了他的下巴,又用另一只手反扣住了他的後腦勺,那谪仙般的面容上滿是笑意攜着淡淡的丹香就這麽朝他壓了下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呼吸相聞……就像是久遠的過去,讓他明白心意的那個夢境的重現。
然後在那惑人心神的溫熱的唇即将貼合到他的時候,寧夏初歪了歪頭,垂着眼睛避開了這個吻。
……
寧夏初也不知道為什麽最後他會選擇了那樣做……也許那個聲音的話對于他還是産生了非常大的影響吧。
而且他現在越來越懷疑那個聲音說的是真的。
這個想法剛冒頭的時候,寧夏初自己心裏都有點慌,連連否認這不可能,然而漸漸的等平靜下來以後,他又反問自己,這真的不可能嗎?
畢竟現在的師父,确實很奇怪,奇怪到他稍稍被人引導就會很猶豫這真的是師父嗎?真的不是別人假扮的?
不論他多麽想要沉湎于師父的主動和溫柔裏,他都不能忽視那盤繞在自己心頭的違和感。
這樣的師父太好了,也……太會引=誘人了。在那次他避開了師父的吻以後,師父竟然完全沒有生氣不說,在後面居然又有幾次不容拒絕地想要和他親近……盡管都被他逃避開了。
這是他心中最想要的師父的樣子,讓他血液沸騰、難以自制……卻不是真正的師父會做的事情。
這樣熱情的的師父應該只會出現在他腦海裏的妄想中才對,借用一下前世的話,現在跟自己相處的這個甚至可以說是ooc版的師父……
你若問他想要哪一個,那自然還是真實的師父……盡管那人會對他冷淡,會對他呵斥,會拒他于千裏之外,可是那才是他喜歡的師父,他的安于淵。
而假的就是假的,永遠都不會變成真的。
他喜歡的是安于淵這個人,不是自己腦中的幻想,更不可能僅僅是什麽對師父身體的渴望……不然他也別脫單了,就在腦海裏自己腦補出一個最佳愛人的形象再加上五姑娘就過一輩子算了。
寧夏初可以說是越想越覺得這事可疑,越來越覺得這可能是在下很大的一盤棋……可是他找不到證據來證明這不是真正的安于淵。
除了性格,這個“師父”的修為和氣息甚至一颦一笑都與他朝夕相處的那個人沒有什麽不同,寧夏初在師父的身邊呆了十幾年,這點眼見還是有的。
可若這個人不是師父,這也太可怕了。真的師父去哪了?以師父的實力,不可能如此容易就被人替換或暗害的。還有,能模仿到如此惟妙惟肖,連他這個熟悉師父的人都挑不出錯來,這又是怎麽做到的?就算有歹人在暗處偷偷觀察了師父幾年,這些地方也不可能做得如此細致入微。
除非是更可怕的那個可能……這個人是直接奪舍占了他家師父的身子的!
最奇怪的是,若真有歹人,他又圖什麽?看這個架勢,倒像是無欲無求只是想和他發生點什麽似的……寧夏初就算是再怎麽自戀也不會覺得自己能有這麽大的魅力,把目标換成師父還差不多……這歹人是眼睛瞎了還是審美有問題,都能狠心抵抗誘惑放着他家俊美無俦的師父不要了,卻反而假裝成師父要和他來點什麽不得不說的故事?就算是用着自家師父身體自渎都比和他在一起要銷魂好嘛!
腦殘吧他?腦子裏裝的不是腦漿都是清水?
這些奇怪之處又讓寧夏初覺得自己莫不是在杞人憂天?
……種種疑問,不一而足。
這些疑惑一旦開始積郁在寧夏初的心裏便久久不能散去,短短的一會兒就像是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讓他心中煩悶異常,再也坐不住,匆匆趕往師父的洞府想要一探究竟。
平日裏走過上千次的短短的路,這次走起來格外長。
走到門前的時候,寧夏初沒有像往日一樣邊說一聲“我來了”邊推門而入,而是停下來深吸一口氣以後敲了敲門,等到門內應聲“進來”後才走進去……
——雖然嘴上說着不能确定,但是其實他生疏的動作已經給出選擇了。
剛踏入房內,寧夏初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瞪圓了,原因無他,這大白天的,“師父”此刻卻居然衣衫不整的卧在榻上,衣襟處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不說,衣袖也散散的滑到了肘部,露出了形狀優美的手臂,就連衣擺處也是松松散散的,若不是裏面穿了中褲,恐怕就要“風光無限好了”,而這樣的他這時正略略支起身子動作慵慵懶懶的看過來,目光裏卻隐藏的滿是侵略性……就好像下一刻就會揮揮手把他召到身邊對他醬醬又釀釀了!
寧夏初一方面趕緊盡力拉回自己被瞬間清空到底的血槽,一方面心中更是立刻斷定覺得他不是自己的師父了……
自家獅虎生性嚴謹守禮……甚至有時候古板的有些像是禁欲系,像這種白日裏還賴在床上的事情是絕對不會發生的,更別說衣衫還如此淩亂春光大好了……我見識少,壞蛋你不要騙我!
一方面被這情形沖擊的心神震蕩,一方面心情卻又氣又急,寧夏初感到鼻子一熱,低頭才發現自己居然流了鼻血,但這時他可顧不上什麽形象,上前一步就扣住“安于淵”的手腕發問道:“我師父呢?他在哪裏?”
就看見那個“安于淵”挑了挑眉,沒有半分驚慌的發問道:“怎麽,為師不就在你面前嗎?”他動了動自己被寧夏初握住的手,像是在提醒他這一事實一般。
若是平日,寧夏初必定會被手中這順滑的觸感所誘惑到心神動搖難以抑制,但是在此刻孰重孰輕他怎麽可能分不清!
寧夏初毫不妥協的繼續發問道:“你不是我師父……快說你究竟把他藏到哪兒了!”
聞言這個“安于淵”也認真起來,他坐起身子,雖然手依舊被死死的按住,他倒也不掙紮,而是慢條斯理的用沒有被寧夏初制住的那只手理了理衣衫,才似笑非笑的開口道:“寧夏初,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我,可有一絲一毫讓你感到陌生之處?是我平日裏過于嬌慣你了,才讓你這孽徒生出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來嗎?”
邊說着,他邊微微轉動身子,像是真的要讓寧夏初好好看看一樣。
寧夏初卻不為所動,反倒是“唰”地一聲直接抽出飛劍架到了“安于淵”的脖子上,只要他稍有異動,這鋒利的劍刃都會讓他留下傷口!
他啞着聲音說道:“我管你是不是一模一樣,芯子不一樣卻是肯定的,你若識點好歹,便立即把身體還給我師父!”
廢話,他早就知道這個人無論何處都與自家師父沒有不同,要不然也不會升起對于這個人可能是直接鸠占鵲巢的猜想,從而對這家夥如此忌憚,能不動手就不動手呢……不就是怕有可能會傷到了他家師父的身體麽!
可是現在他也顧不上這許多了……師父的神魂若不在了,只留下一個空空的皮囊被歹人占據又有何意義!……盡管他并不确定以自己目前的修為能不能壓的住這家夥……要是他能夠直接動用師父的能力就不好了。
被如此脅迫的“安于淵”先是一愣,繼而忍不住笑出聲來,就像是聽到了什麽非常有趣的事情一樣。他孩子氣的歪歪腦袋,就像是真的好奇一樣問道:“只有身體還不夠嗎?”
他在寧夏初憤怒的眼神裏柔和了聲音,用着安于淵平日裏的語氣說道:“真正的安于淵可不會接受你,他只會疏遠你,忽視你,遠遠的推開你……甚至于他身邊圍繞的人都不只有你一個,他的目光永遠不可能純粹的只看着你一個人。”
“可是在這裏,同樣的安于淵的身體,他卻會對你笑,會寵溺于你,心中只專注于你一人,甚至于喜歡主動與你親昵……這樣不好嗎?或者說還不夠嗎?不要否認,你心中想要的難道不是這些嗎?”
“怎麽可能!”寧夏初氣的當下就反駁回去,“你不要狗血噴人!”
“我說的都是真話,皆是因為這些是你想要的,我才會出現在這裏……”這個“安于淵”頂着那張俊美的臉,笑的極為惑人,“你不妨好好想想,是選擇回去面對那個真的安于淵的冷遇,還是在這裏好好和我快快活活的在一起……畢竟我也是安于淵,只不過是你心中最想要的安于淵罷了。”
“你若是選了我……我可以把你有關這一段的記憶全部抹去,就當是從沒有發生過,我們還是一如往常……”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仿佛大有深意。
而寧夏初自然明白他說的是這些時日以來的暧昧。
他很想大聲地把這個假師父的話駁斥回去,坦坦蕩蕩的證明自己遠沒有如此龌龊,沒有想要改變師父迎合自己的想法。
然而,真的沒有嗎?
寧夏初心中并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有底氣……他知道,在自己的內心深處,未必沒有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過……
‘如果師父不是那麽冷淡就好了’,‘如果師父能夠接受自己就好了’等等等等……
甚至于就在剛剛,聽着這個虛假的師父描述的“美好”生活,他居然也有過一絲心顫的感覺。
——但是,無論如何,他從來沒想過,要随便找個人來代替師父。
因為在之前反複的思考中已經堅定過自己的心意,所以這個時候,寧夏初心中一瞬間的慌亂過後,反而變得坦然起來……
他不能否認自己心中可能存在的陰暗想法,但是他可以坦然的面對并糾正它。
這是錯的,他無比清晰的意識到這一點。事後他自然會自我反省,任憑師父要殺要剮都可以,但是在此之前,他要先把自己面前這個混蛋的荒謬想法給打碎掉。
清理的一幹二淨。
這樣想着,寧夏初卻忽然覺得自己的腦袋疼了起來,就像是一瞬間有無數記憶碎片向他湧來,填充覆蓋他原有的對“過去”的印象。
他看見魂殿裏明明有幾十盞燈在交相輝映,照的大殿看起來不再陰氣森森而是暖洋洋的,行雲教也遠不像過去那樣荒涼而是處處充滿了生機,有衆多弟子行走其間……他更是想起來了剛才自己究竟是在身處何方……
這哪裏是什麽行雲教。
“我喜歡的只有安于淵,真正的,完整的安于淵,你又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玷污他的清名?”忍着頭痛,寧夏初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很高興,他終究沒有被這個“心魔”所誘惑,沒有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師父。
所以他得到了真實……不如幻夢中完美,但是卻讓人心中滿足的真實。
不過是一瞬間,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便開始崩塌,他眼前的“安于淵”也化為光點灰飛煙滅,寧夏初感覺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輕,越來越輕,高高的飄起來往天上飛去……
再睜眼的時候,他已經破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