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淩煥轉過身去,将對方撞到機甲外殼上,胳膊肘抵住對法的咽喉。
他嘶吼着:“普蘭斯栾你知道沈澈為什麽寧願和我結婚也不選你嗎?你永遠都是一副‘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事,但你必須要和我交換’的态度。你這樣的人即便有真心,對方也感受不到!大叔曾經很愛你的,我也想過總有一天我會帶着小葵遠遠離開,你們才是絕配,一對沒心沒肺毫無顧忌擺布別人人生的人。但現在我不會了,他只是要個最不可能背叛他的伴侶,這點我可以做到而你不能。”
普蘭斯栾抓着淩煥的手腕,蒼白的皮膚染上羞憤的紅:“淩煥,我對他沒有任何想法!你的父母死在人類手裏,而他的母親因為人魚的報複死在他的眼前,你們兩個在一起只會痛苦,看着對方就想起自己親人的死,住在親人們的墓地上……”
淩煥推開了普蘭斯栾,爬進了駕駛艙中,他不想聽下去。腦波像快要爆裂的岩漿,他的确想起來了,睡在z島上的惡夢,是他經歷過的事。
裂隙號緩緩啓動,強大的氣流令普蘭斯栾不得不避開。
淩煥憑借着滿腔的怒火沖向那架機甲,将機甲拔出海底拖向海面。
浮出海面的那一刻,淩煥沒了力氣,透支的腦波令他陷入大腦缺氧之中,迷迷瞪瞪地瞪着眼,幾個墨黑的點緩緩移動過來。
“裂隙號,這裏是一大隊一分隊,我是隊長霍耳,請您放開負重由我們接手,少将請您立即跟随我們返航,計劃有變。”
淩煥松開了緊抓的機甲,見兩架機甲架起那臺機甲,這才松了口氣,“我要去z島,z島是我的家。”
他不會說出普蘭斯栾的打算,至少不能對其他人說。
“請您不要在這種時候違背少将的命令,如果連他的伴侶都不聽從他的指揮,少将很難掌控基地的局勢。少将已經做了新的部署,不會對人魚發動進攻,請您相信我們,跟我們返航。”
淩煥第一次聽到霍耳如此正經的聲音,生硬的用詞顯示着對方的疏離。人魚的身份已經成為了阻礙。
裂隙跟随着其他機甲返回基地,一路上沒有人說話,誰都不想開口。對方的電臺靜默,只是在通知航線時才會打開。
淩煥知道對方在回避他,将他排除在任務之外。他到底還是成為了兩邊都不要的人魚。
接受了嚴密檢查之後,淩煥跟着士兵去了沈澈在基地的休息間。得知小葵被妥善保護,此時正在某處休息時,淩煥松了口氣。
休息室內簡單的床鋪,一切都是軍用品,粗糙的棉被沒有z島家裏的松軟,結實的像磚頭一樣。
洗過澡淩煥躺在床上,閉上了眼。他刻意忘記的過去因為所經歷過的事一幅幅在腦海中浮現。
他記憶開端是沈澈背着他走在通道之中,他數着燈。沈澈帶着他到處游玩,逼他吃難吃的食物,哄他睡覺。
直到那天他害怕的全身發抖,看着慘死的父母,他叫不出聲音,卻在心裏喊着沈澈的名字,以為對方可以保護他。
可他被人抛棄了,被沈澈的母親關在充滿陽光的房間裏,沒有人和他說話,屋子很安靜,大堆的玩具毫無生氣地躺在地板上,人形玩偶的眼珠直愣愣地盯着他,他很怕。
沈澈只能隔着門板和他偷偷說話,或者趁着夜色翻窗進來陪他一會兒。
沈澈的母親曾說,如果害怕就忘記吧,将那些恐懼的東西全部都忘掉。
之後他被送走。臨走前,沈澈的母親哭得甘藏寸斷,抱着他的身體,對他說着抱歉,叮囑他若想活下去就不要曝露原生種的身份。
可從哪以後,他再也沒見過沈澈,那個總是說着有他在就不會讓自己害怕的沈澈。
他真的全都記起來了,原本以為是在十八歲那年弄丢的珠子,其實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把那顆珠子送給了沈澈。
他曾經和沈澈約定過長大後會和沈澈永遠在一起,做沈澈的人魚,給沈澈生很多的孩子,就住在z島上,沈澈那時說,他會開最帥氣的機甲,帶着他一起飛。
就是那次,那顆珠子被沈澈連騙帶哄的拿去了,說是作為定情物要一直戴在最顯眼的位置。那時候沈澈的臉是什麽樣子的,他已經記不清,只記得天空很藍,漫天飛舞的蒲公英,白團團的很好看。
現在珠子不見了,沈澈忘記了以前的諾言,忘記了他們曾經那麽要好。
淩煥是慶幸的,沈澈忘記了那麽多悲傷的事,不記得意味着幸福。
全然的相信沈澈,跟着對方只是他的本能,無需理由也無需感到羞愧,他就只是想跟着對方,像小時候那樣只要跟在沈澈身後,就可以安心。
閉上眼,靈敏的嗅覺仿佛可以聞到小時候聞過的花香和血氣。
門被推開,沉重的腳步聲令淩煥驚醒,他摸了摸臉頰,手指上濕漉漉的。
沈澈疲憊地坐在床邊,掏出了香煙,轉身塞給淩煥一支,“害怕的哭了?”
淩煥含着香煙,不敢吐出來,只能說:“為什麽放棄z島,哪裏是你的家。”
沈澈點燃了香煙,蹬掉靴子,雙手後撐,露出優美的脖頸,他眯起了眼,抖了抖嘴裏的香煙,“火。”
淩煥翻了個白眼爬起身找到電子打火機給沈澈點煙。人魚都讨厭香煙味,沈澈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吸煙的。
沈澈瞟了眼淩煥平坦的腹部,“還沒懷上是吧。”
淩煥惱羞成怒地咬着煙蒂,“那是大叔你沒能耐!”
“哦!生氣地時候叫大叔。我有那麽老?你身體該不是有問題吧,我可是很強的。”
聽着沈澈東扯西拉,淩煥明白,沈澈不會和他談論他感興趣的話題,那都是軍事機密。
“現在告訴你也不違規。z島現在不是咱們的家了。普蘭斯栾在你回到基地的時候正式宣布占領z島,這已經不是秘密。我雖然很讨厭那個地方,但也不喜歡它被別人占領。”
淩煥坐直了身體,“你們要攻擊z島?烏冬贊少校不是他們殺的。”
沈澈淩厲的眼神掃過淩煥的臉,緩緩開口:“即便烏冬贊的事和他們無關,但公然反叛,基地和軍部不能毫無反應。”
淩煥頓時想要入侵沈澈的腦域,卻被沈澈捏住了尾部的鱗片,危險地聲音令淩煥不敢探入沈澈的腦域之中。
沈澈說:“淩煥不要太得寸進尺,平常玩玩無所謂,現在可不行。”
淩煥明白,這是警告,他抖着魚尾:“你就這麽不相信我?”
沈澈輕笑着,捏了捏淩煥洗的白白淨淨的腰,“這世界上我只相信我自己。而且人的想法是随着時間不斷改變的,你現在能看到的東西也許不會實現。”
“沈澈你想知道以前的事嗎?”
沈澈嗯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躺在淩煥的肚皮上,“普蘭斯栾和你說什麽了?我對你放心,你同樣可以相信我。我不記得自己的母親是什麽樣子的,但我的母親是介入別人婚姻的女人,我還記得作為私生子的恥辱。即便婚前怎麽玩,結婚之後我會忠于我的伴侶。”
他說完熄滅了煙頭,翻過身看着淩煥的肚皮,摸了摸人魚柔軟的腹部,“真沒懷上?這破袍子真紮手,你以後不要穿了。”
“你放手。我在和你說很正經的事。”
“有提高人口增長率重要嗎?”
淩煥有些悲傷,他從沈澈那雙深黑的眼睛裏看不出一絲笑意,看着沈澈頭頂生出的幾根白發,他伸出了手。
“你笑得比哭還難看。家不就是可以放松的地方嗎?你何必那麽累。”
沈澈反問:“我笑了嗎?很多人說我面肌無力。”
淩煥伸手抱着沈澈的頭,給沈澈拔掉白頭發:“小葵他不是私生子,你也沒和別人結婚,他還小,小孩子很容易忘記以前的事,他不會恨你。其實如果你試着相信別人就沒有那麽多的背叛……沈澈,你的手在幹嘛!”
沈澈看了眼時鐘,沒有猶豫,沒有懇求,直白地令人恨不得咬兩口:“我要做。”
“你以前真的是花花公子?是情聖?”這樣直白的話語,能勾1到人?
沈澈想都沒多想,說:“你是我的夫人,我只是要行使我的權力,再生一個。”
他沒能參與小葵的出生,看着對方長大,現在這個便宜爹做的太不真實。
淩煥瞪大了眼:“你以為生孩子是什麽?你要願意孵蛋,我就同意再生一個!”
“好。”
“等下,小葵,小葵呢!我要見小葵。”
“閉嘴!再生一個,給小葵做玩具!”
“沈澈!你這個bt的大叔!”
…………………
沈澈瘋了,壓力太大所以要減壓嗎?淩煥尾巴都要分叉了,趴在床鋪上。他的屁股好痛,黏糊糊的液體随着他的動作晃動着。
行軍床太硬,做起來的時候發出的聲響大不說,還特別的……
淩煥敢肯定要不是沈澈一早還有行動,那家夥會作死他的。
窗外已經放了晴,海面上回複了能見度。淩煥明白若不是昨夜的天氣惡劣,沈澈不會整夜都在用身體和他溝通孵蛋的問題。
躺在狹小的行軍床上,淩煥知道自己的心情沒辦法像窗外的陽光那般明亮。他甚至有些不敢打開電視,無論是沈澈和基地聯手鎮1壓人魚,還是沈澈攻擊z島,人魚和沈澈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懸崖邊。
随着鈴聲響起,淩煥從床上彈了起來,他顧不得從體內流出的東西,跑到窗邊看着外面。
從基地起飛的機甲、戰機不斷集結着,編制陣型。全部都是一大隊的隊标,戰鬥已經将人魚駕駛員排斥在外了嗎?
淩煥打開了電視,畫面上卻沒有關于這件事的報道,只是打出字幕駐軍演習,其他仍舊是娛樂節目,滿屏幕的歡歌笑語粉飾太平。
淩煥走到門邊,門沒有被反鎖,但門口站着衛兵。他沖着哪位軍士笑了笑,軍士頓時滿臉通紅,眼神漫射。
淩煥關上門時,軍士壓低了聲音,“房間不怎麽隔音……您要不要喉片?”
少将好強,果然是爺們中的爺們,人魚的聲音果然與魅惑力,那高音飄得讓人聽了雙腿發軟,毫無戰鬥力。
淩煥面紅耳赤地想摔門,想到小葵連忙問:“我兒子……”
“少将一早送他去幼兒園了,請您無須擔心。少将說軍情緊急,全駐地戒嚴,請您不要随意走動。”
這是軟禁還是監視居住?淩煥連摔門的力氣都沒了。
真是打臉,昨天還和普蘭斯栾說沈澈不會限制他的自由,今天就自己抽了自己耳光。
他明白現在的狀況無論是他出現在戰場,還是到處亂竄,都不合适。他尴尬的身份從來就是個負擔。
他在基地裏除了林楓紅一個親人都沒有,即便是好朋友肖恩,現在也無法相互訴說心事。不知道肖恩是留在了基地還是去了z島。
現在除了待在這裏不給沈澈惹麻煩他真的沒有其他的想法,至少沈澈還是為他考慮。
軍士問:“先生?您有什麽吩咐嗎?”
淩煥:“昨天帶回來的機甲在哪裏,我能去看看嗎?”
軍士:“請稍等。”
淩煥看着對方和上級聯系請示,然後耐心地等待,過了幾分鐘軍士得到了允許,這才帶着淩煥去了倉庫。
機甲已經經過了沖洗,可駕駛艙并沒有被打開,幾百條線路連接着機甲,幾位技術專家真圍在一般商量着解決方案。
淩煥走了過去,倉庫裏的光線良好,機甲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很醜的機甲,長期被海水浸泡,噴漆斑駁脫落,露出裏面的鋼板。從外形上看與裂隙號很相似,專家估計兩臺機甲是同一時間制造的。
由于打不開艙門,專家們無法得知機甲內部性能,只是從外型上判斷出,這臺機甲可配備的彈藥數量可觀,而且後背上還有一塊連接口,應該是配備其他的武器或者能源庫之類的部件。
淩煥在得到專家的允許後登上了機甲,在腰側面有深深的凹槽,歪歪扭扭地寫着‘ch-jj’。
難道這是機甲的名字?真夠難聽的。
一邊的技術人員讓淩煥下來,他們将鏟掉上面的鏽跡和油漆。經過物質損傷探測,這架機甲的外殼堅固并沒有受到海水的腐蝕。各部件還能轉動,只要啓動系統,還能投入戰鬥,只是現在很少人能夠駕駛這種古董機甲。
一位專家走了過來,行了禮,“請問您能否讓我們登上裂隙號?我們覺得這架機甲和裂隙號是同一個人研發的,系統應該相同。”
淩煥搖了搖頭,“那個是少将的私有物品,不經過他的認同,我沒有權利讓別人登上裂隙。”
專家無不遺憾地聳聳肩,“少将不同意。哎,如果資料還在就好了。”
“裂隙不是軍部制造的嗎?”
專家看了看手中筆電屏幕,點了點頭,“裂隙號是少将母親和別人共同研發的,軍部沒有介入。少将的母親當年在基地機甲研發中心是天才科學家。那時候軍部配備的機甲百分之六十是她研制的,她是一位偉大的女性,給我們留下了巨大的財富。只是關于裂隙號的數據已經遺失了。”
淩煥張大了嘴,看着jj號和一邊的裂隙號。沈澈的母親原來這麽聰明能幹,她怎麽會介入別人的家庭,甚至成為原生種的監視者。
“可以讓我試試嗎?”
專家合上了筆記本,“很榮幸。不過從外部我們無法完好無損地打開駕駛艙,我們建議您能不能啓動裂隙後對該機甲掃描,入侵對方系統。這臺機甲其實一直在運行狀态。它的眼睛可以看見外部情況。它外部沒有戰鬥過的痕跡,應該是人為沉入海底。”
淩煥想起在海底看到的光點,原來是這臺機甲的眼睛。
他登上了裂隙號,專家們用一根主纜連接裂隙和jj號。
他感覺到了一堵無形的牆壁阻礙着他的腦波,甚至在反擊他。機甲也能産生抗拒力?
“淩煥先生,請您讓裂隙以人魚的形态嘗試連接。”
“人魚形态?”
淩煥啓動了第二形态。
只是這次溝通仍舊沒有執行,對方還是在拒絕。
“淩煥先生,jj號的機甲對裂隙號有反應。但我們仍舊無法取得數據。”
淩煥只能放棄,“你們給它弄了那麽多條管子,說不定它覺得不舒服呢!”
專家咳嗽了兩聲:“也許系統設置了不可複制程序,請稍等。”
除主纜其他的連接纜被人去除後,淩煥再次嘗試着,一組組數據從對方傳來,顯示在裂隙的屏幕上,最終化成幾個字“核實身份,請插1入密匙。”
“淩煥先生,您在機甲附近看到過密匙嗎?”
淩煥無力地回答,“當時的光線太暗,即便有也被紅白色的海底生物給覆蓋住了,沒有看到。”
專家只能嘆氣,“這麽好的東西,若找不到密匙,只能成為一堆廢鐵。太可惜了,當年怎麽就沒有留下任何資料呢。”
淩煥:“資料也許在z島上。如果jj和裂隙是同一個人研發的話,z島上……我明白了,請問少将在哪裏?”
他想明白了,普蘭斯栾占領z島,目的就是當年機甲的研發資料。只是十幾年前的技術現在還能有用嗎?
“少将……他不在駐地,他随着大部隊去了z島。指揮機剛才已經升空。”
淩煥急切地跳下裂隙,跑出倉庫,蔚藍的天空上衆多的機甲護衛着一架戰機朝向z島而去。
沈澈永遠是這樣,不管在何時何地都能令大家看見他,知道他在。
“請你們聯系少将,告訴他z島上有一些他母親留下的遺物很重要,也許鑰匙就在z島上。這架機甲,說不定也是他母親想要送給他的。”
“這個……其實裂隙號本來也應該參加行動的,只是少将将裂隙留在駐地以防不測。畢竟,這只剩下人魚駕駛員。”
“什麽?”淩煥無法理解沈澈的做法,這不是将基地留給人魚士兵,是逼着對方嘩變,還是在考驗對方的膽量。
專家左右看看,神色詭異,壓低了嗓音:“少将也許覺得二大隊的士兵要嘩變。畢竟從昨夜開始二大隊已經開始大清洗。不少軍官被1捕。”
“可這種時候,他不是應該鎮守駐地嗎?”
專家搖了搖頭,“作為科研人員我不清楚他們的作戰計劃。不過以沈少将以往的行事風格,他不會待在駐地。無論任何戰役,他的士兵都能在前線看到裂隙號或者指揮艦。”
這就是沈澈,牛氣哄哄卻從不會臨陣退縮。
淩煥嘆了口氣,自己真的很沒用呢!他剛準備和專家說再試試連接jj號,在駐地內部大樓中,傳來了槍1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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