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們這本書裏雖然有堅持與違章拆改做鬥争的物業人員、有及時出警偵辦詐騙案的警察叔叔,但本質上還是一篇無腦總裁文。所以賀棟被押上警車後撥了個神秘電話,在拘留所裏随便坐了坐,就被律師保釋出來了。
這一次的失敗并沒在他心裏留下什麽陰影。在他看來,賀華身邊雖然有個礙事的女秘書,可是光一個秘書能護得了他多久?賀華本人可沒有這樣的敏感和警惕,之前還跟他要名片呢,說是西服要幹洗,實際上還不就是已經默認了自己這個親生父親?
只要再耐心等幾天,他一定會主動聯系過來的。
賀棟如此堅定地想着,回去就跟妻兒宣布了賀華已經和他相認,過不了幾天就能住進這個家裏的好消息。賀劭當時正在廁所裏洗臉卸妝,聽到這消息冷哼了一聲,把臉一抹又回房上了煙熏裝,幹淨利落地收拾了一大包衣服,背着琴就往外走。
賀棟怒道:“你又哪兒去!都大半夜的了不好好睡覺,是不是跟你哥學的,要搞基去?”
賀劭一捋五彩缤紛的長發,高傲地甩了甩頭:“我跟他橋歸橋路歸路,管他有什麽戲份,老子不幹了!”
賀父想攔他都攔不住,讓下人幫忙,人家又不敢太出力,怕碰傷了這位未來的天皇巨星,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出門跨上機車,非法上路了。
賀夫人倒是很淡定,叫管家去收拾出頂樓堆雜物的小房間,所有家具和裝飾品都從淘寶上現訂低價用品,最好是含甲醛的三無産品,務必讓賀華一進門就體驗到這個家是何等的無情、冷漠、不歡迎他。賀棟也看她不順眼,伸手攔下管家,一道冷利的眼風丢給了夫人:“你腦子裏都想得什麽?我在他公司樓下大廳裏又哭又求地丢盡了老臉,還進局子坐了半天,才把這個兒子弄回來,你讓他一進門就感覺到我們對他态度惡劣?懷柔!懷柔你懂不懂!有點演技行不行!”
賀夫人呵呵了:“我是拿過白雞獎最佳女配角的表演藝術家,從開文就開始揣摩我的人物形象和深層心理,你問我演技行不行?我的人設就是個出身貧寒貪慕虛榮勾搭有婦之夫的小三,我要對他好了,那才叫人物走形!”
這敗家娘們,一點都不知道配合丈夫的事業!兒子長成這樣都是因為像她,還不如賀華……傻歸傻,起碼不跟他對打對罵的!
賀棟自己坐屋裏生了一晚上閑氣,轉天親自盯着人收拾出了一間寬敞明亮的卧室,所有家具和裝飾都挑了最好的,還在陽臺擺了自己親手養的蘭花,務必要讓賀華一進門就體會到親生父親對他的關愛,再也不願意離開賀家。這一頭的事弄完了,他就開始四處尋找和賀華外表、氣質相似,而且性格也要足夠白蓮花的替身。
不管時代怎麽變,替身轉正永遠是有讀者追捧的。只要讀者都喜歡上了那個替身,不喜歡真正的賀華,作者的心思也未必不會變,到那時候還有誰知道本書原定的主角是誰呢?
沒了主角光環,他還有機會黑化嗎?那些為了讓他黑化複仇而準備的配角們還有機會出場嗎?
賀棟臉上露出冰冷的笑容,摩挲着手機屏幕,等待那個電話打進來。
結果他就真等來了一個要求賠償幹洗費的電話,還是那個報警逮他的女秘書打來的!賀棟恨她恨得牙根兒癢癢,還得壓着火兒從她嘴裏套話:“賀總最近怎麽樣了?他後來沒再提過我嗎?我當時看他長得跟我前妻一模一樣,所以情緒有些激動,可是我跟他說的那些話是真的,請你把電話轉給賀華,他一定有話要跟我說。”
茱莉誠心誠意地跟他說:“我們賀總去裝修現場了。現在公司正在起步期呢,什麽事不得他親自盯着?可比不了賀氏這樣的大企業,領導有時間,想去哪兒找事就能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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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女人真不像話,連自己這樣的大公司懂事長都敢陰陽怪氣的嘲諷,難怪外頭都流行純愛小說了!
賀棟憤憤然扔了手機,幹脆不再被動等待,開車親自去大學創業園堵賀華,結果剛進十五層就被茱莉堵了出來:“賀董是吧?我們老板最近接了個soho公寓的裝修業務,晚上不會回公司的。您來得正好,請先把洗衣費打給我,還有就是我們賀總很關心您的精神狀态,特地去醫院給您拿了點藥,不謝。”
賀棟簽下了一張足夠住院挂水的支票,手裏被塞了幾瓶維思通、思瑞康、安度利可之類的精神類處方藥,然後被助理帶着幾位行政人員客客氣氣地掃地出門了。
他憋了一肚子悶氣,卻還是不死心,讓秘書替他調查了賀華的住址,打算直接找上門去。
很快地,秘書就從一個舊年的法制節目視頻裏查出賀華的地址,交到了賀棟手上,并且建議他帶個助理一起過去——起碼再有人報警說他是跟蹤狂或者入室搶劫什麽的,身邊能有個人及時聯系上律師。
賀棟自己也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意思,估着賀華該是到了家的時間,直接帶上律師,開車去他家所在的歐華小區堵人。這一路上又正是堵車的時候,等他從公司開到那邊,就已經過了七點,天也全黑透了,車外寒風飒飒,吹得人睜不開眼。
他眼裏不小心進了點灰,走到樓口還在不停流淚,在樓口對講機按了半天也沒按着賀華家的按鈕。正在擦着眼淚,大門忽然被人從裏往外推開,一名穿着灰色羊絨風衣,身材削瘦高挑、氣質優雅的男人從裏面走了出來,恰好與他擦肩而過。
賀棟隔着模糊的淚光,竟覺着那人長得十分眼熟,還沒等他細想,潛意識就已經反應出了那人該有的身份,一把拉住那人的袖子,急迫地叫道:“賀華?”
那人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他,秀美精致的五官完全暴露在了他的視野中,在路燈照耀下幾乎綻放出光芒。賀棟擦了擦眼角,認真看了他幾眼,又覺出了一絲不對——這人好像有點娘啊……
不,不能這麽說,應該說,這人一看就是個楚楚可憐的白蓮花弱受,他之前看到的賀華分明是長成了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甘蔗杆兒了。
一時失望後,他本打算放開那人,可是腦中靈光忽然閃過,他再度緊抓住對方的袖子,嘴角大大地咧開——這不就是他要找的,能頂替賀華攀上正牌攻,被讀者們喜歡的替身嗎?
他放松了手指,回頭露出了個頗富成熟魅力的笑容,自我介紹道:“我是賀華的父親,賀氏集團董事長賀棟。剛才被風吹迷了眼,一時把你錯認成了他,請你原諒。”
那人慢慢挑起了嘴角,溫柔水潤的眼裏閃動着高傲的光芒:“不是我像他,賀先生。您得知道,他是我的替身,我才是錢韌心中的白月光,你的兒子不過是個在我不在時偷偷插丨進我們之間的第三者而已。”
賀棟不知為什麽,覺着這句話不大受聽,本能地反駁道:“在婚姻當中,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
白月光輕輕點頭,答道:“您真有經驗賀先生。所以您今天來找錢韌,不是為了讓他跟您的兒子結婚的?不是為了讓他在結婚之後對我說,沒辦婚禮的才是第三者?”
賀棟忽然覺着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畢竟年紀大了,不能跟年輕人相比。但他很快想通,賀華換一天還能堵着,這位天然和他兒子有仇還長得特別像的年輕人難得遇見,他果斷抛下見兒子的念頭,擡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我不在乎他和誰結婚。如果你也不希望賀華有機會黑化,來報複你們的話,可以跟我找個地方說幾句話嗎?”
白悅珖看了看遠處那輛豪車,又看了看樓上那間閃着柔和燈光的房間,考慮了一會兒便答應下來。
“那就走吧,賀先生。”他穿着10cm高的內增高鞋從賀棟身邊走過,猛一看個頭竟比賀華還高了一線。但身材還是細瘦單薄,兩肩也窄,從背後看頗有幾分弱不禁風的感覺,正是原本賀華該有的小弱受模樣。
賀棟越看越覺着合适,上車就把律師趕了下去,自己駕車帶他去了離此地最近的地上人間會所,要了個包間。白悅珖一進門就差點被服務員認成了他們賀經理,但細看一眼又覺出了不對,等這兩人進了包廂,那位服務員就把電話打到了賀華手機上,向他彙報他父親帶着男人到會所開房的事。
重點是,那個男人非常像他。
替身?疑似父子傾向?現在是河蟹期間,我們的文裏容得下這麽重口味的情節嗎?鬼父是種病,得治!
服務員發揮着福爾摩斯一般的想象力跟賀華彙報此事;包間裏的賀棟也和白月光交代了自己偷梁換柱的打算:“白先生,請你相信我的真誠,也相信我的眼力,只有咱們這些炮灰聯合起來才有可能改天換日,鬥倒主角!”
白悅珖輕搖着手裏的威士忌杯,目光專注地看着裏面的冰塊,露出一個柔軟動人的微笑:“您的想法很有趣。可是我要鄭功幹什麽?我對別人的男人從來就沒有興趣,這趟從美國回來,只是為了把本就暗戀我、應該屬于我的錢韌要回去的。希望您認清這個真相,別再費心讓賀氏和錢氏聯姻了,因為我不許,我不會讓它成功的。”
他一口喝光杯裏的酒,踩着十公分的內增高,如風擺楊柳般走出包廂,踏着堅定的步子離開了賀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