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1)
“今天的事本來應該四年前就做完的,可是……”祁忘川無奈的笑了笑,“當時,我被不速之客們趕下了臺,那個傻瓜啊,還以為我表白的對象是別人呢。”他眼睛亮亮的,像是撒着細碎星點,淚水卻不聽話的溢出了眼眶。
“周翩祈,如果,你接受的話,就上臺來好嗎?”他大聲喊着周翩祈的名字,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把積蓄了這麽多年的感情全都表達了出來。他向着臺下淚流滿面的周翩祈伸出手,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謙卑而深情。
周翩祈猛地站了起來,拔腿就往舞臺上跑,被長椅的椅子腿絆到了腳,摔在了椅子上,但還是立馬爬了起來,向前沖去,祁忘川看着她居然在這麽煽情的場面下摔倒了,下巴差點掉到地上去,本想去扶她,可是她動作實在太快,快到祁忘川再次擡眼的時候她離舞臺只剩幾步之遙了。
“祁忘川,去你妹的,現在才說!”周翩祈突然來了這麽一嗓子,在空曠的禮堂內形成了巨大的回響,就像有無數張嘴一齊說着這句話。
祁忘川差點沒站穩,指着如洪水猛獸般向他撲來的周翩祈顫顫巍巍的說:“你……你可以說話了?”
周翩祈已經沖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像一只樹袋熊一樣挂在他身上,甩都甩不掉,吸附力極強。
“喂喂,你……你怎麽這麽重啊,我快……快摔倒了。啊……!”說罷祁忘川一聲慘叫,應聲倒地,連同身上那只樹袋熊摔了個一腳朝天,四仰八叉,四肢橫飛……相當慘烈= =。
周翩祈由于身下有着祁忘川這個人肉靠墊,絲毫沒感覺到疼,還一個勁兒的蹭着祁忘川的臉:“你這個家夥,現在才說,讓我等了那麽久,真讨厭。”
“我去。你走開啊,像我家奇葩一樣幹嘛,別舔我啊,喂,喂。”祁忘川一邊抱怨一邊使勁兒的把周翩祈往外推,努力和喪失理智的她保持距離。尼瑪,女人真是猛于虎啊!發起情來真是擋都擋不住!
周翩祈心想:呼呼,你怎麽知道,我就是那條聰明可愛調皮活潑嬌俏惹人憐的小松獅啊!你丫的,祁忘川你個白癡!
兩人鬧了一陣子,忽然都安靜了下來。
周翩祈眨巴着大眼睛望着祁忘川,祁忘川也目光正對周翩祈,四目相對,兩人都覺得應該做些什麽,才不辜負這良辰美景,咳咳。
周翩祈臉上泛起了兩坨紅暈,慢慢靠近祁忘川的臉,閉上眼睛,卻沒有立刻行動,而是伸出滑溜溜的舌頭舔了舔祁忘川的嘴唇。等待着他的反應。
祁忘川先是一愣,繼而勾了勾嘴角,把她往懷裏摟了摟。既然她都如此暗示了,自己再不做些什麽不就顯得太不爺們兒了嗎?
他用唇輕而易舉的就捉住了她小巧的舌頭,然後吃進了嘴裏,直接上“二壘”!
兩人的唇舌纏繞在一處,鬥得不可開交,大有把對方吃進肚裏的趨勢。周翩祈漸漸呼吸急促,不敵祁忘川,他乘機乘勝追擊,一番攻城略地,将周翩祈吃了個一幹二淨,待到她喘不上氣,面紅耳赤才意猶未盡的離開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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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周翩祈結結巴巴,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整個人還趴在祁忘川的身上,姿勢銷魂。祁忘川挑了挑眉,笑望着她,“你不覺得這個姿勢有點不太對嗎?”
周翩祈看了看,急忙想抽身站起來,卻被一股強有力的力量拉了回去,被祁忘川緊緊圈在懷裏,而且……而且還是在祁忘川身下!
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最短時間內湧到了大腦,大腦以最快速度飛速轉動,意淫了一番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不由得又是一陣害羞。
祁忘川從未如此近距離的觀察過她,她皮膚真好,根本看不出一個毛孔,吹彈可破,白皙光滑,仿佛能擠出水來。精致的鼻頭已經沁出了絲絲細汗,他覺得夠了,便不再逗她,站起身來。向着還躺在地上的周翩祈伸出了手:“想什麽呢,起來吧,我可不敢保證不會有人來。”然後壞壞一笑,笑的周翩祈心都快化了。
兩人坐在舞臺邊上,晃蕩着腳,随意聊着天兒。
“我說,你是不是早就能說話了,故意不支聲,是嗎?”祁忘川伸出手指戳了戳周翩祈的臉頰。
周翩祈鼓起嘴:“沒有啊。”
“唉,真是拿你這個家夥一點辦法沒有啊。”
周翩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很多年前你就說過這句話啊,還有啊,號稱智多星的祁忘川居然會在我面前束手無策,那我可真是該好好自豪一番呢。”她一臉得意的望着他,晃蕩着雙腳,就像那年他們在海邊坐在大岩石上那樣。
祁忘川擡手在她額頭上敲了敲:“是啊,你最牛啊,我真是甘罷下風啊。”眼中滿是寵溺。
“诶,你戴着我的戒指也這麽久了,準備什麽時候嫁給我啊?”
周翩祈的嚣張氣焰頓時給滅了下去,心下悵然。突然想起了某件事,整顆心猛地一沉,到底是她昏了頭,居然把那件事給忘了,現在的自己……還配得上他嗎?
“那個……那個……還是把戒指還給你吧。”說着她急忙從手上把戒指往下摘,試了好幾次,卻怎麽也拿不下來,指環就像在她手上生了根,急的她臉都紅了。
“別拿了,這個戒指是按照你的手指大小定做的,分毫不差,這輩子你就別想拿下來了。”祁忘川慢慢悠悠的說着,似乎早想到她會反悔。
“怎麽還這樣啊。”周翩祈小聲嘟哝道。
“不管怎麽樣,不管經歷了什麽,不管你願不願意,都要嫁給我,懂嗎?”他注視着周翩祈,表情嚴肅,眼神堅定的不容置疑。
他幫着她理了理淩亂的劉海:“你呀,一向很聰明,就是在不該蠢的時候犯蠢,而且還不是第一次了,難道……你還想讓我再等四年嗎?四年,其實很長的,知道嗎?”他微微笑着,語氣淡淡的,像春日裏的一陣微風,吹過她的心間,吹開了早已幹涸的心田,只是瞬間,便春暖花開。
她一把投進他的懷抱,哽咽着說:“這輩子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真的,我人品真特麽好。”她一邊說一邊笑着,像是撿了個寶,不,比被寶貝砸到還開心一萬倍,不,一億倍,她在心裏說着。
“我也是。”祁忘川将她摟的更緊了。她緊緊地貼着他的胸膛,似乎能感受得到他的心跳。以往的那些悲傷,痛苦,憤怒,怨恨,似乎都沒有了,那些苦難跟今日的幸福比起來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忘川。”
“嗯?這好像是你第一次這樣叫我。”
“我給你唱首歌吧,站在舞臺上,只為了你一個人,好嗎?”
“嗯。”
周翩祈站了起來,鄭重的走到舞臺正中央。
祁忘川也很配合的坐到了正中的位置上,帶着微笑看着舞臺上瘦弱的女孩。
“今天,我想送一句話給我唯一的聽衆:此生能夠遇見你,竟花光我所有運氣。”她望着他的方向,說着這句話,聲音有些顫抖,似乎不太習慣如此煽情的語句,但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更加平穩些。
然後,便開始唱起了她要送給她的歌:
聽見 冬天的離開
我在某年某月醒過來
我想我等我期待
未來卻不能理智安排
陰天 傍晚車窗外
未來有一個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愛要拐幾個彎才來
我遇見誰 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我聽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
我排着隊拿着愛的號碼牌
陰天 傍晚車窗外
未來有一個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愛要拐幾個彎才來
我遇見誰 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我聽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
我排着隊拿着愛的號碼牌
我往前飛 飛過一片時間海
我們也常在愛情裏受傷害
我看着路 夢的入口有點窄
我遇見你是最美的意外
終有一天我的謎底會揭開
——終有一天,我的謎底會揭開。
——其實你的謎底,我早已知道。
無須多言,我自了然于心。
==========正文完================
番外一
數月後,某某監獄內。
兩名獄警押着一個身着囚服的高瘦男人,邁着大步走到探視室內。
男人雙眼狹長,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雖已淪為階下囚,卻仍是一臉的桀骜不馴,那銳利的眼神像是未被馴服的猛獸一般伺機而動。
他坐了下來,雙眼瞥了瞥玻璃外的年輕男子,嘴角不屑的勾了勾,對獄警說道:“這人不是我家屬,我沒有家屬,請帶他離開。”
獄警有些愕然,說道:“他說是你弟弟。”臉上的那一抹驚訝稍縱即逝,轉眼又是一臉的刻板嚴肅。
男人轉過頭,打量了下年輕男子,微翹的嘴唇泛起一絲好奇,略帶玩味的說:“哦,是嗎,我忘了。”
然後不緊不慢的拿起了電話。
“付檢察官,你怎麽有空來了,你大駕光臨,我真是榮幸之至呢。”明明是恭維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卻像是赤裸裸的諷刺。
付小易面不改色,望了望站在一旁的獄警,揮了揮手,獄警便離開了。
“哈哈,付檢察官面子真是大啊。”男子陰陽怪氣的調笑道。
付小易望着眼前這個和他眉眼有些相似的男人,心下酸楚,輕輕叫了聲:“哥。”
男子皺了皺眉,顯然十分狐疑:“付檢察官,你來這兒就是為了和我攀親戚?”他揚高了聲調,仍然掩飾不住他的吃驚。
付小易啞着聲音說:“喬轶,我說,你是我哥,親哥。”
喬轶足足愣了有兩秒鐘,盯着付小易的臉看了又看,剛剛的玩世不恭蕩然無存:“你再說一遍。”
付小易閉上了眼:“你還記靜安福利院的謝阿姨嗎?”
喬轶像是猛地被什麽東西擊中了,身體晃了晃:“你怎麽知道?你調查過我?”
“是,不然又怎麽能翻出你那些前科呢?”付小易苦笑道。
“你繼續說下去。”喬轶穩住了身子,呼吸不可抑制的快了起來。
付小易望着他身後的幾個紅色大字,緩緩開了口:“一年前,我由于某些原因徹底調查了你。在發現了你的種種前科之後,偶然發現你是在孤兒院長大的,還得到了一張你童年時的照片,照片上的你四五歲的樣子,像極了我走失的哥哥。但是,你知道,小孩子小時候長得總有些想象,我不敢确定。便找到了你小時候呆過的孤兒院。”
“那個靜安孤兒院現在已經沒了,在原址上住了幾戶人家,我詢問了他們才知道孤兒院本來的員工們都搬到另一處去了,是政府給安置的,我又順着那個地址找過去。在一個破敗不堪的小區裏,找到了當年看護過你的謝阿姨。她已經老得走不動路了,但神志清楚,居然還記得你。說你小時候特別調皮,總是不肯睡午覺,還撺掇其他小朋友一起從孤兒院逃跑,所以對你印象特別深刻……”
付小易說的認真,喬轶也聽得入神。冷峻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柔和,那些童真的歲月在眼前漸漸清晰起來。
小時候的喬轶長得格外矮小,總是被孤兒院裏的其他小朋友欺負。後來,因為胳膊上的一大塊胎記總是被嘲笑是怪胎,他每次洗澡的時候總是會用力洗着那塊褐色的胎記,試圖洗掉這個恥辱的印記,但是擦破了皮,直到鮮血直流也沒有洗掉那塊褐色的印記。
後來,大了點,他才知道那叫胎記,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一輩子都會跟着自己。他開始怨恨生他的父母,為什麽将他生得這麽奇怪,惹人恥笑,并且還狠心把自己抛棄,讓自己孤零零的呆在孤兒院裏任人欺淩。
漸漸長大後。他越長越高,開始學着保護自己,誰傷了自己,便要他加倍償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在他心中便是不可撼動的真理。
後來,脫離了孤兒院,他成了社會上的閑散人員。整天無所事事的在街上游蕩,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加入了當地有名的和社會,成了老大面前的一個小喽啰。跟着老大四處打群架,因為身手不錯,受到了老大的重用,很快成為了幫派裏的核心人物。
一次規模浩大的群架裏,雙方足足來了百來多個人,個個手裏拿着武器,一團混戰後,老大倒在血泊中,不治身亡。由于是黑社會的內部糾紛,也沒人敢報警,老大就這樣一命嗚呼了。喬轶便乘着這個機會一舉坐上了老大的位置。
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走私販毒無惡不作,并且犯下了樁樁大案……
付小易說完後,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你胳膊上的那塊胎記,還在吧。”付小易輕輕說着。
喬轶撸起了袖子,望着一塊黑龍刺青,笑了笑:“本來有,後來被我紋成了紋身。”
兩人并沒有兄弟相認的痛哭流涕,相反,都格外冷靜。
沉默了一段時間後,喬轶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到肩膀顫抖:“付小易,把自己的親哥哥送進監獄的滋味不錯吧?”他勾了勾嘴角,神情裏滿是嘲諷。
“哈哈哈,不愧我的好弟弟呀,剛一相認,你就送給哥哥一件大禮啊,二十年的有期徒刑,哈哈哈哈!”他笑到失控,捂着臉伏在桌上,後背抖個不停。
付小易靜靜看着他,突然很想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背。無奈,兩人中間隔着厚厚的防彈玻璃,明明是咫尺的距離,此時卻那麽遙不可及。
他望着眼前這個曾經他最恨的男人,這個玷污了他此生最愛的男人,當時恨不得掐死他,現在卻怎麽也恨不起來了,誰又能狠心到掐死自己的親哥哥呢?終究是一母同胞,他們身上流着相同的血!這始終是無法改變的。
當他拿到自己和喬轶的DNA鑒定結果時,那種心情是他畢生也不會忘記的。一方面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兄弟,一方面又是自己深愛了這麽多年的女孩,孰是孰非,他該如何決斷!這是一種活生生将他的心撕裂的痛楚,夾雜在愛情與親情之間,讓他猶如萬箭穿心,痛不欲生。
那晚,他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開着車,一腳油門開到了時速140km,他開着車窗,冷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刺得臉生疼。他在不知名的公路上開了許久,停下車時,手都在抖,他始終無法做出決定,心中的天平不知道該往哪一邊傾斜。
他看了看路旁,發現有一家燈紅酒綠的酒吧,就鑽了進去,喝了很多酒,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做出了決定。
他一直不敢把找到哥哥的這個消息告訴父母,他們年齡已經大了,受不了兒子被判刑這樣的打擊,與其讓他們難過,倒不如不要給他們希望,就當做從來沒找到哥哥。
回憶道這裏,付小易眼眶紅腫,擡眼看了看喬轶,他已經恢複了平靜,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說不上來,那眼神裏包含了什麽,似乎有恨,也有怨,但更多的是一種哥哥看弟弟的疼愛,對,居然是……疼愛。他鼻子一酸,眼淚竟然在眼眶裏打轉。
他擡起頭,佯裝看天花板,努力讓眼淚倒流回去。
幾分鐘後,獄警進來帶走了喬轶。
付小易走出監獄大門時,望了望天,天藍如洗,萬裏無雲,真是個好天啊。可惜,哥,你會有二十年的時間看不到了。
眼淚順着臉頰流到了嘴角,竟是如此苦澀。
番外二
“祁忘川,你妹妹的,來這兒你又不玩。”周翩祈舔着個蛋筒,抱怨道。
身旁的祁忘川喝了口飲料,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發:“我看着你玩就好了。”
周翩祈眼神陰郁的看了他一眼,嘟哝道:“一點都不爺們兒,小白臉一個。”
祁忘川聞言卻笑了,将她一把摟在懷裏,貼着她頭頂說:“我是小白臉?那你是什麽,包養我的小富婆?”
周翩祈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站了起來,戴上了鴨舌帽:“老子自己去玩,你一邊呆着吧。”
說着就走向跳樓機,祁忘川望着她清瘦的背影,悠悠吐出一句:“抱歉,我陪不了你。”然後仰頭躺在了長椅上,拿了張報紙擋在臉上。
正睡得迷迷糊糊,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祁忘川掀開蓋在臉上的報紙,掏出手機。
“喂?哪位?”
“是我。”
“小易,怎麽?”
“你收到請貼了嗎?”
“什麽請帖啊,有同學結婚了嗎?我怎麽不知道。”祁忘川笑了笑。
電話那頭的付小易聲音冷了下來:“是……翩祈的父親結婚了。”
祁忘川心下一墜,該來的還是來了。
“翩祈知道了嗎?“付小易問道。
祁忘川換了個手拿手機:“她還不知道。”
“那……你……”付小易顯得有些吞吞吐吐,因為這個問題實在是有些為難人。若是告訴周翩祈,以她的個性說不定會跑到婚禮上大鬧一場,若是不告訴她,将來她知道了準會跟祁忘川沒完,唉,真是兩難啊。
兩人都沉默了會兒,周翩祈遠遠地走了過來,拍着祁忘川的肩膀:“跟誰打電話呢?”她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整個人顯出一種青年人特有的健康活力。
祁忘川被吓了一跳,下意識的挂了電話,笑了笑:“沒什麽。”
周翩祈在他身旁坐下,學着他平時的樣子,揉了揉他的頭發,故作深沉的說:“騷年,說謊可是不好的喲。”說着不懷好意的望着他笑了笑。
祁忘川聳了聳肩:“我是好騷年啊,不說謊,真的。”
同時,手機又震動了起來。周翩祈搶在他前面奪過了手機,跑出老遠,按下了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了付小易的聲音:“怎麽突然挂斷了,翩祈父親再婚的事你決定告訴她了嗎?”
周翩祈大腦瞬間空白了幾秒鐘,大腦恢複運作後轉過身,望着站在不遠處的祁忘川,又怔怔發呆。
電話裏的付小易明顯等得不耐煩了:“說話呀,祁忘川,你在聽嗎?”
“小易,我是周翩祈。”她匆匆答了句,就挂斷了。
她就這麽站着,面朝祁忘川所在的方向,對面的男子立在樹影下,從茂密的樹枝中遺漏的陽光灑在他臉上,光影交錯間,她看見他向她走來。
“對不起。”他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低着頭站在她面前,“你都知道了,對嗎?”
周翩祈把手機還給他,用力擠出一個笑容:“對不起,我不應該接你電話的。”眼淚卻不争氣的流了出來,她又立刻擡手擦幹,眼淚再次滾落。
祁忘川一把将她攬入懷中:“是我不好,我不應該瞞你的。”他将下巴擱在她頭頂,柔聲說道。
“不用說抱歉,你沒做錯。要是以前的我肯定會怪你,但現在不會,我明白,你是為了我好,怕我難過。但是,下次不要再把我當個小孩子了好麽,有什麽事可以告訴我,我可以承受。”她努力穩住聲音,傾訴着自己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祁忘川将她抱得更緊了:“是,我知道了,周翩祈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不需要祁忘川的刻意保護。但是,如果想哭的話,就痛痛快快哭吧,在我面前哭,不丢人。”
周翩祈擦幹了眼淚,推開祁忘川,鄭重的看着他說:“誰說我要哭的,我爸的婚禮我還要去參加呢。”
祁忘川面露難色,周翩祈笑着說:“我不會去砸場子的,我想,我現在已成熟到足夠去原諒他了,他應該很想得到我的祝福的。”
祁忘川搖了搖頭,一副沮喪的樣子:“原來你這麽大度啊,看來我和付小易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三天後,皇朝大酒店門口。
“翩祈,你真的想好要進去了嗎?”祁忘川望着周翩祈的眼睛,十分認真的詢問。
周翩祈點點頭:“嗯,我先下車,你去停車吧。”說着打開車門,下了車,望着祁忘川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祁忘川一腳油門,車子便呼嘯而過。
周翩祈望着高的需要仰頭才可以看見樓頂的酒店大樓,深呼吸了一口氣。心髒還是不可抑制的加快了跳動的節奏,即使早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但是真正到這一刻的時候,心情還是微有波瀾。
她愣神的時間裏,祁忘川已經停好了車,走到她身邊,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臂彎內,輕輕拍了拍:“準備好了麽,走吧。”
周翩祈挽着祁忘川的手,不由得覺得心定了很多,神情也不如剛剛那麽僵硬了。周翩穿着白色小禮服,祁忘川則是一身黑西裝,兩人一路走來,吸引了很多人的豔羨的目光。周翩祈不太習慣這種被人矚目的感覺,微微低着頭想避開這些目光,如此一來,反倒顯得身旁的祁忘川更加高大挺拔。
兩人走進婚禮大廳時,婚禮還未開始。偌大的會場內足足擺了幾十桌酒席,正中間是個奢華繁複的舞臺,綴以各種裝飾物,一看便知道新娘是個喜好奢靡的人。
周翩祈壓下心頭對姚豔麗的厭惡感,拉了拉祁忘川的袖子,小聲說:“我們先去找我爸吧。”
祁忘川點頭,被她帶着向前走去。
終于在一群人的“包圍”中找到了周靖山。他以前略有些白發,現在已經完全染黑了,身着一身挺闊的黑色西裝,胸前貼着寫着新郎二字的紅花,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子。勾着他臂彎的女人自然是姚豔麗。她素愛濃妝,今天更是變本加厲,那大紅嘴唇更是引人注目,鮮豔飽滿的唇和身上雪白的婚紗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看的人有些晃眼。
祁忘川看了眼周翩祈,眼神堅定,十分有力量,周翩祈會意,大方的走上前,微笑着叫了聲爸。
周靖山望着女兒有些吃驚,随後便笑開了花,拉着周翩祈說:“好好,來了就好。”
逢人便介紹:“這是我女兒,這是我準女婿,怎麽樣,登對吧?”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周翩祈和祁忘川結婚呢。
被晾在一旁的姚豔麗沉下臉,心下堵得慌:我的婚禮,小丫頭片子來湊什麽熱鬧。要不是看在靖山的面子上,老娘今天就要你好看!被人上了還這麽招搖,一二手貨祁忘川那傻小子也要,哼。眼神中滿是鄙夷和不屑,乘着人不注意還往地上啐了一口,還罵了句賤貨。
現場響起音樂,司儀宣布婚禮開始。周靖山這才戀戀不舍得丢下女兒,牽着姚豔麗走上早已鋪好的紅毯。因為是二婚,自然沒有新娘父親含淚嫁女兒這種戲份,現場人也看得認真,畢竟是頭一回看見這麽隆重的二婚婚禮。
有些人還小聲的議論開了:“真是不害臊,這麽大年紀了,還學人家小姑娘穿婚紗,也不看看自己的胸都下垂成什麽樣子了。”
“诶,姚豔麗就是個狐貍精,小三還敢這麽猖狂,唉,這是世界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雖然聲音微弱蚊吶,還是傳到了姚豔麗耳朵裏,她攥緊了手,指甲都戳進了肉裏,卻還是得強忍着,不能讓在場的賓客看了笑話去,臉都憋紅了。
婚禮進行曲還在播放着,眼看兩人快要走到舞臺前了,大廳的大門卻突然被推開了,進來了一幫穿穿着警服的健壯男人。
為首的一個掏出證件,對周靖山說道:“我們是警察,我們懷疑您的夫人跟一起刑事案件有關,麻煩尊夫人跟我們走一趟。”話雖然說的客氣,還是震驚了在場的賓客,誰也沒想到婚禮的現場竟然會有警察光顧。這絕對算是他們這輩子參加過的最離奇的婚禮了。
姚豔麗本想争辯幾句挽回面子,但那位警長模樣的人伏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姚豔麗瞬間就變了臉色,任由警察替她戴上手铐。周靖山追上前去:“警察同志,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的夫人遵紀守法,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
“關于這個,您還是問問尊夫人吧。”
周靖山望着姚豔麗:“豔麗,你說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姚豔麗慘白着一張臉:“靖山,對不起。”然後便被警察帶走了。只留下周靖山一人孤零零的站在舞臺中央。
賓客們由一片死寂漸漸議論開來,各種難聽的話夾雜在其中。周靖山臉色漸漸發青,像根柱子一樣定在舞臺上,動彈不得。
周翩祈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見到父親如此,心下不忍,想上前去安慰,卻被祁忘川攔下:“我去解決,你乖乖在這裏等我回來。”
祁忘川走到舞臺上,把周靖山帶到了後臺。然後拿着話筒走上舞臺:“各位來賓,很抱歉,婚禮因為特殊情況臨時取消了,耽誤大家的時間我們感到十分歉疚。但是酒席照舊,大家吃好喝好,感謝大家。”說罷便帶着周翩祈離開了。
祁忘川一路不自覺的将車開的比平時快了些,雖然神色如常,但周翩祈還是隐約感覺到了不對勁。
“忘川……”
“嗯?要是累的話就睡一下,到了我叫你。”
“不,我不困。”
“好,那就不睡。”
“今天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為什麽會這麽問?”
“因為,當時你一點都沒有驚訝,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我,只有你,一點反應都沒有。雖說你平時一貫冷靜,但也不至于如此波瀾不驚。”
“聽話,別多想了。”
“我擔心……”
“不會的,伯父會挺過去的。”
晚上,祁忘川打了個電話給付小易。
“小易,為什麽挑今天?翩祈也看到了。”
“我沒想到,那幫人動作那麽快,平時倒懶散的很。”
“還不是為了讨好你,付檢察官。”
“你別取笑我了。姚豔麗這個女人心腸歹毒,今天總算是為翩祈出了一口氣。”
祁忘川沉思了許久:“其實,我覺得翩祈未必開心。”
“或許吧,至少我覺得我給自己的心松了綁,親手把那些傷害過她的人一個個送進監獄是我一直想幹的事。”
“付小易。”
“怎麽突然這麽叫我?”
“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把翩祈讓給你。”
付小易笑了笑:“下輩子我是不會把她讓給你的。”
“你愛她不必我愛她少,這一點,我一直知道。”
“可惜,她不知道。”
“蔣晨,你準備怎麽辦?”
“喬轶并沒有指證她,所以,沒有确鑿的證據,我們無法逮捕她。”
祁忘川沉默了一會兒:“她最近的情況很不好,也算是上天對她的懲罰了。”
“還有一點,姚豔麗交代了作案動機了嗎?”祁忘川繼續說道。
“是,她交代了。出乎我們的預料,她是為了周靖山。當年周和徐遲遲不離婚,這一點激怒了姚,她說,唯一能夠既報複徐又報複周的辦法就是毀了他們的女兒。所以,她和蔣晨密謀……”
電話那端付小易的聲音不斷傳來,祁忘川眉頭緊鎖,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包煙,點燃了一根,一個人吞雲吐霧。他本來極其讨厭抽煙的人身上的味道,但沒有周翩祈的那些日子了,他學會了抽煙,學會了将自己隐藏在雲霧中。
番外三
忘川,我想見你,就一次,好嗎?
祁忘川握着手機,翻看着未讀短信。眉頭微皺,像是遇到了什麽為難的事。
“怎麽了?”周翩祈湊到他身邊。
“是蔣晨,她想見我。”祁忘川如實答道。
周翩祈笑了笑:“去見吧,不用管我。”
祁忘川有些錯愕,望着一臉笑意的周翩祈,像是在看什麽外星物種。
“我相信你,去吧。”她背着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一只手支着精致小巧的下巴,一手端起放在桌上的白水,湊到嘴邊,抿了一小口。
末了,半帶調皮的說了句:“難喝。”
祁忘川望着她,心下松了一松,勸慰道:“喝白開水對身體好,飲料裏面有添加劑的。”
周翩祈故意嘟起了嘴,轉過臉,望着玻璃窗外。
祁忘川望着她這副樣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自從她病愈後,就越發像個小孩子了,沒事兒就愛耍耍小脾氣,當然,是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內。想想高中時候的她是多麽的倔強啊,恨不得讓所有男生都跪在她面前高呼“女王陛下”,現在卻是這般楚楚惹人憐,這世界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祁忘川想到這微微笑出了聲,但也覺得現在這樣挺好,要是換做以前的她,兩人在一起準會老是別扭。
“好了,不玩了。你去吧。”周翩祈催促道。
“去哪兒?”祁忘川問道。
“去看看蔣晨吧。”
“你跟我一起去吧?”
“不了,她……應該不太想見我的。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祁忘川心說:傻瓜,怎麽這麽容易就心軟了,忘了以前別人是怎麽害你的嗎?
“要不,我們一起去,你在車裏等我,萬一她想見你,我就打電話叫你,好嗎?”祁忘川想了個折中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