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37
或許,你愛我,而我不愛你。
或許,我愛你,而你不愛我。
或許,你愛我,恰好我也愛你,但是我們卻沒能夠在一起。
如此,便是一生。
周翩祈曾經在博客上如是寫道。
那時的她與祁忘川之間隔着一萬公裏的距離,遠到連做夢都夢不到他的程度。
每天清晨醒來,她感謝上帝昨晚沒有讓他出現在她的夢裏,因為不然就又要洗枕頭套了。
去了美國之後,她幾乎與以前的朋友們斷了聯系,唯一有聯系的付小易,也是只是在大二那年假期見過一次而已。
她還記得那天天有些冷,她裹着風衣行走在校園裏,身上背着畫夾。身旁的樹葉落了滿地,枯黃一片,踩在上面喀吱作響,一切都顯得那麽死氣沉沉,就像她的的生活一樣,一沉不變。
“周翩祈。”
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中文名字,她有些錯愕,停頓了一秒才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擡頭,便看到了微微笑着的付小易。他穿着黑色風衣,一面穿着一件灰色毛衣,下身是一條黑褲子,穿着短靴,就這麽立在自己跟前。
她定住了腳步,報以微笑。
“好久不見。”風吹揚着他的黑色風衣,他高了,壯了,也成熟了。
“好久不見。”周翩祈看着他,眼中是望見親人般的親切。
即便好久不見,他們還是能夠像昨天剛剛見過那樣,親密的打招呼,如此自然。
周翩祈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去,勾住付小易的脖子,說道:“哥們兒,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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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小易看着她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抿了抿嘴,說道:“想你啊,老朋友。”
周翩祈伸出手在他胸口上錘了一下:“矯情。走着,請你吃飯。貴的我請不起,麥當勞還是可以的。”
付小易忍不住笑了:“大老遠趕過來,你就請我吃麥當勞啊?”
周翩祈撇了撇嘴,幹咳了兩聲:“那個……那個啥,你就将就一下嘛,難道你是來蹭飯吃的啊?”說着望着付小易揚了揚眉,一如當年的驕傲不可一世。
付小易拍拍她的後背:“好啦,我剛吃過,待我四處轉轉吧。”
“嗯。”周翩祈一口就答應了。
付小易的長相屬于比較西式的,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臉龐,走在美國校園裏回頭率很高。周翩祈一陣陣的得意,平時在學校裏不怎麽參加活動,走在路上就是個路人甲,終于有一次揚眉吐氣了。
“你看哈,那一棟就是教學樓,那一棟呢,是圖書館。”周翩祈指着一棟一棟建築,向付小易介紹着。
付小易看着她動個不停的嘴,和一直揮舞着的胳膊,覺得十分的心滿意足。終于見到她了,看樣子過的還不錯,沒虧待自己。
他盯着她看了好久,突然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頰,還是有些肉的,沒太瘦。
“我去,你幹嘛啊。”周翩祈轉過臉,對付小易突如其來的動作有些措手不及。
付小易伸回手,無力的垂了下來。臉上有些愧色:“只是想摸摸你啊。”語氣如此謙卑。
周翩祈望着他失落的眼神,有些不忍,牽起他的手,往前方奔去。
“走,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斜風吹起了她的發絲,以前的短發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瘋長,長成了及腰的長發,像一匹烏黑油亮的黑色綢緞,瀑布一般垂在身後,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掬一捧。
付小易看着眼前有血有肉的女孩,就好像夢中的情景變成了現實,終于揚起了嘴角。
祁忘川,到頭來,我還是比你幸運一點。
後來,周翩祈便再也不準付小易去美國看她,理由是她沒錢給他報銷路費。付小易說自己可以自費,周翩祈堅決不同意,付小易拗不過她,只好妥協。周翩祈答應定期跟他視頻通話。但要求是,對祁忘川那邊一定要保守秘密。付小易追問過她多次,為什麽要對祁忘川保密,周翩祈只是以不想妨礙他和蔣晨為借口敷衍了過去。
其實付小易明白,以她的個性在祁忘川沒有和蔣晨結婚之前,是怎麽可能放棄的,除非是出了什麽天大的大事。但她又是個牛脾氣,她不想說的事,就算撬開她的嘴她也不會說。他只好把疑問爛在肚子裏,不在她面前提起。
後來回國後,面對祁忘川的一再追問,他心中不是沒有愧疚,只是出于那一丁點的私心,始終守口如瓶。他記得有一次,祁忘川發着高燒,冒着暴雨,跑到他家,求他告訴他周翩祈到底去了哪裏。平時那麽風輕雲淡,那麽驕傲的少年,居然為了一個女孩聲淚俱下,抛卻了所有的尊嚴和驕傲,付小易差點就心軟了,就在他要說出周翩祈的住址的時候,祁忘川暈了過去。嘴裏還在念着周翩祈的名字。
愛情其實就像熊熊燃燒的火焰,溫暖明亮,大家都像飛蛾一向奮不顧身的撲向那團火焰,最後被燒的劈啪作響,遍體鱗傷,死前還執迷不悟的望向那團火焰,眼中是滿滿的不甘。
周翩祈(祁葩)在雨裏不知道走了多久,累的再也走不動了,便立在了路中間,身體被濕冷的大雨淋了這麽久已經沒了知覺。一輛卡車呼嘯而過,來不及躲閃,整個身子都滾進了車輪底下。
那一瞬,她沒有尖叫,沒有恐懼,腦中像放電影般的,一幀一幀閃過她上一次車禍時的情景。
“小姐,去哪兒?”
“随便。”
“北京現在這天氣啊,死忒糟了,開了窗就跟抽了煙似的。”
“啊!————”
那次的情景與眼前的一切重疊在了一起,竟然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
“滴——滴——滴——”伴随着心電監護儀的滴滴聲,周翩祈緩緩睜開了眼睛。
身體漸漸恢複了知覺,她試着動了動手,感覺手被某人握着,輕輕轉頭,病床旁邊坐着,坐着一個穿着黑色襯衫,黑色褲子的男人。他有着熟悉的眉眼,白皙的皮膚……他長得很好看,連睡覺都這麽好看。
她發現自己是真的有了手,不是爪子,自己正躺在病床上,臉上是呼吸機,旁邊是心電監護儀,氧氣瓶等等一系列醫療用品。
自己真的回來了。
她想試着叫祁忘川的名字,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只好又動了動手。
祁忘川感受到了她的微小動作,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看見她在望着他。那一刻,他只覺得上帝太過厚愛他了,他本以為這輩子就要這樣看着不會動不會笑不會說話的她了,沒想到她此刻竟然就這樣看着自己。
他太過激動,以至于完全說不出話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眼睛不斷的有透明液體滲出,一滴接着一滴,他緊緊握着她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會跑掉。
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應該叫醫生。
大聲喊道:“醫生,醫生,她醒了,她醒了!”
随後趕到的醫生護士查看了她的情況,笑着說:“這真是個奇跡,昏迷了這麽多天還能清醒過來。祁先生,是你的堅持感動了上蒼啊。”
護士也都表示祝賀。
祁忘川還紅着眼眶,握着周翩祈的手,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又開心又激動。
醫生取掉了呼吸機,周翩祈動着嘴唇,想說什麽,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醫生,這……怎麽回事?”祁忘川問道。
“她的聲帶在車禍中受到了很大的創傷,可能不能修複了,所以……她幾乎喪失了語言能力。不過,也不排除奇跡的發生,畢竟她能醒過來就是最大的奇跡了。”醫生說完就帶着護士走了出去。
祁忘川湊近了她,憑着她的唇形,判斷出了她要說的話,她說的是“你……是真的嗎”。祁忘川忍不住又流淚了,連忙答應道:“是真的……我是真的。我是……祁忘川。”
她慘白着一張臉,淡淡笑了笑。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
即便不能說話,她還是很開心,醒來後第一個就見到了他,四年後的他。英俊帥氣,卻因為照顧自己而顯得有些憔悴。
誰說歲月是把殺豬刀來着的,歲月明明還是一把美工刀。把祁忘川這塊璞玉打磨的更有光澤,更有質感了,所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她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手指上被戴上了一枚指環,泛着銀色的光暈,中見嵌着一顆切割精致的鑽石,熠熠生輝。
“給你戴上了戒指,你就跑不掉了,一輩子把你栓在我身邊。”祁忘川摸着她消瘦的臉頰,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