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

第13章 ☆、梅多

我放走了賽亘和他那群職業歧視的騎士。

原本我可以讓他們在這世上連根骨頭渣子都不剩，但我不想在穆面前這樣做。他是光元素的寵兒，光元素親近木元素，它們一樣熱愛生命不喜殺戮。穆也是一樣。

有些太過殘酷的東西并不适合讓他看到。

不過雖說我讓賽亘他們離開了，但其實我一直偷偷地跟在他們的隊伍之後。

果不其然，利用完納屋之後，賽亘就表現出了明顯的想将他踢出隊伍之中的意思，然而納屋不但是個臉皮厚的，還很懂得看人。只要賽亘有趕人的意思，他就蹭到穆的身邊，懇求穆能夠收留他，并用一長串深情并茂的說詞表達了他對桑塞的忠心，對太陽神的崇敬，對光明的向往，并一再保證自己和阿曼撒這種邪惡的巫師完全不是同一戰線上的。

呸。

一點巫師的尊嚴也沒有，這個蝼蟻根本不配和元素溝通。

真想把他從穆的身邊一腳踹開。

就他還配稱為巫師？正是有這種腦子進了稻草，可了勁兒地去謀求權勢，巴結貴族的巫師，巫師的名聲才被這種人搞臭了的，而且這些利欲熏心的人盡會用些不入流的下三濫手段，這才讓人覺得巫師所學歪門邪道。

事實上正是這些心術不正的家夥才會在大陸上瞎蹦跶，專研魔法的巫師怎麽會這麽幹？

要騙錢騙權也得高級些，這個納屋簡直智障。

賽亘的騎士隊們回程的速度很快，不知道是不是怕我反悔了回來報複還是怕皇宮內情況有變，總之都是一副嚴肅行軍的呆相。

我的掃帚可比他們的馬快多了，中途經過幾個小鎮，有好玩的好吃的都給我搜刮了個遍，空間塞的滿滿的，連随身的袋子也撐不下了。

可惜穆得跟他們這些死板又不講道理的臭騎士待這麽多天，還得常常露宿野外，那身白衣都變得灰蒙蒙得了。頭發被汗水浸潤，一縷縷黏在鬓角頰邊，臉側不時有汗珠從白皙的皮膚上滾落，讓他的臉色愈發蒼白，看上去很是勞累。

賽亘為了防止穆逃走，每天分給他的食物和水的量都很少，這也是導致他臉色這麽差的原因之一。

晚上，趁着夜色，我悄悄用水系魔法将穆的水壺加滿，還用空間魔法塞了一小包東西給他，雖然我斂了身形，但我總覺得穆那雙湖藍色的眼睛在擡頭的時候是在看着我的。

睜眼，頂上的桑塞徽記黯淡無光，一室沉寂，黑暗充斥着這間屋子，某種可怕的能量在黑暗中翻滾，宛如潛伏在暗處擇人而噬的猛獸，不知何時就會突然躍出将人一口吞下。

腦仁兒一陣陣發疼，我在拒絕想起什麽事情，某些可怕的，讓我透不過氣來的事實。

那間密室我已經去過很多次，裏面的陣法紋路雕刻得很細致，不像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從貼身的袋子裏拿出那顆球，裏面的光元素溶液在黑暗中熠熠生光，驅散了房內的黑暗。

宛如無盡深淵中唯一的一縷希望。

我給那個“阿曼撒”布置了相當繁重的任務，相信在這一段時間裏，他的知識和能力可以得到快速的增長。

雖然我不想這麽想，但是如果我沒有成功……他也可以代替我幫我達成我的願望，代替我，代替這裏無數個“阿曼撒”逃離這裏，回到那個也許遙不可及卻又十分接近的真實世界。

“咚咚。”禮貌的兩聲不輕不重的敲門，穆的聲音在房外響起：“大人，早飯已經準備好了。”

我忙過去開了門，穆站在門前，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那些零散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無法從那個沒有弧度的唇線中讀取任何情緒。

這些天來我也一直在避免撞見他們兩個單獨一起，但是原來的那個“我”實在是太嚣張了，一點也不知道收斂，總是在塔裏各種地方秀恩愛，而我卻只能站在另一個角落靜靜看着。

這樣緩慢而又持續的心理折磨最為惹人厭，還不如對着我的胸口來上一刀痛快。

我靜靜凝視着穆，沒有應聲也沒有讓他走。

他不動聲色地朝另一邊退了退，這個舉動讓我感到一陣心酸，握着門把手的力氣越來越大，木頭把手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我擡手，想去摸他的金發，卻被他躲開了。

“穆……”我的聲音在顫抖，發出的也不是我熟悉的聲線，而是一把嘶啞難聽又粗粝的嗓音。

我立馬閉上了嘴，再也不發出任何一個字，我摸了摸臉上的面具，忽然有了一種想要将它揭下的沖動。

“穆！”

“阿曼撒”在樓上喊着穆的名字。

像是凝固的時空魔法被解凍，穆明顯松了一口氣，擡頭望了望樓梯，向我微微一彎腰便頭也不回地爬上了那截樓梯。

眼前有些發黑，腳上也沒什麽力氣，我突然沒了站在這裏的力氣，撐着把手關上門，一頭栽回床榻。

我寧願沉浸在那些回憶當中，也不想再看到穆離我而去的背影了。

天色暗沉，雲層厚重，這是桑塞少見的多雲的天氣，賽亘帶着穆回到桑塞皇宮已經是兩天前的事兒了。據說老國王見到穆以後很高興，病氣也去掉了不少，還下令開宴迎接小王子。而為找回弟弟做了最大貢獻的聖騎士團也得到嘉獎，每一位參加讨伐巫師的聖騎士都得到了主教的祝福。

賽亘在宴席上更是大放異彩，談吐間彰顯王者氣質，老國王也早就不計較他無故失蹤鬧脾氣逃避聯姻的事情了。

我騎着掃帚在皇宮裏亂轉，似乎是因為穆曾被我擄走的原因，他的寝殿也換掉了，之前比較眼熟的那一批宮女和仆人也都換成了新面孔，這是我沒有料到的。

本來還想和穆在桑塞王宮裏見一面的呢。

迎面走來三個女仆，其中一個忽然瞪大了眼睛，驚呼了一聲，另外兩個狐疑地瞪了她一眼。

“諾拉，不要在走廊裏大驚小怪的。”

那個叫諾拉的女仆忙低下頭道歉，又說道：“我忘了東西，得回去拿。”

另外兩人也沒懷疑，便先走了。

等那兩個女仆走後，我才出聲兒：“你這具身體有雙魔眼？”

我玩味的看着她，倒是沒想到随手塞的一個殼子還有這麽好的能力，雖然沒了隐巫體，但多了一雙更有用的魔眼，她也不虧麽。

“諾拉”縮了縮脖子，小聲道：“不是的，大人。”

“并不是魔眼，我看不見其他隐身的巫師，也看不見凝聚的元素。但是我能看見您，大人。”

我摸摸下巴，“哦？那可能是你的靈魂和我的魔力曾經接觸過，産生了一些特殊的效果……這倒是一個新發現。”

“你現在在王宮裏是什麽職務？”我看着她的衣服，不像是低等仆婦，但也不像是特別高級別的管事。

“謝謝大人給我第二次機會，大人仁慈的心會得到回報，只是萊……諾拉不争氣，還沒有達成心願。到現在也只是在他身邊随侍而已，但……我想這樣也還不錯。”諾拉的眼神有些黯淡。

我在空中晃了一下腿，“你看，我早就警告過你。”做我的仆人多好，騙桑塞一筆錢就跑，不要付出什麽真感情，哪會有現在這些破事。

還要為了所謂的“真愛”背叛我，那行，給你第二次機會，要是賽亘能再次愛上你，我就放過你這條可憐的靈魂。

她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我揮手打斷。

“穆的房間換到哪裏去了，我怎麽找不到？”

聽到這個，她沉默了會，說道：“小殿下的寝殿換到了西堡，從這裏走到盡頭，再左轉可以看到有一小隊聖騎士在那裏巡邏。”

居然用聖騎士作為守備，老國王到底是有多擔心這小兒子會再不見啊。

這就難辦了，我想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覺“潛入”皇宮，而不是滅了一隊聖騎士“闖入”王宮。

“您最好不要去。”諾拉的神色有些猶豫，吞吞吐吐，不知道有什麽話不敢講。

她這一句有些讓我不悅，我抱胸，“你知道聖騎士擋不住我。”

“……不、不是聖騎士。”

“難道是他們那個沒用的主教不成？就他那點兒光元素法術修煉，還入不了我的眼。”我從鼻子裏哼氣。

“賽亘請來了梅多聖士。”

梅多聖士？！那個年紀一大把，胡須都拖到了腳丫子，喜歡穿白色巫師袍，還特別啰嗦的光魔法專修巫師？聽到這個消息，我真是有些懵。

不為別的，我曾經是梅多的門徒。

只是後來受不了這老頭子的潔癖，幹脆出來另立了門戶，算算也有許多年了，這老家夥活的還挺長。

“他請梅多來幹什麽？”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諾拉看了我一眼，垂下眼睛：“他……他說小王子殿下被大人您的巫術纏身，蒙蔽了心智，需要人來淨化一下。而……而且那個納屋也在。”

這回輪到我睜大眼睛，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_(:зゝ∠)_消極怠工

姨媽太疼了……

我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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