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年紀輕輕,為什麽就不講武……
回去的路上秦景半天一句話都沒說,繃着臉看着馬車窗外。
原本是想拉秦景出來散心的,結果這趟賞櫻過後,秦玺眼見秦景甚至比關禁閉的那三天還要郁悶了。
“姐……”秦玺湊到跟前,可憐巴巴地盯着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過來瞧大人臉色。
秦景剛碰了一鼻子灰,着實沒心情說話,就自顧自地出神。
其實剛去和皇後套近乎之前她就預料可能不會有太好的結果,卻沒想到非但自己表現糟糕,對方态度還如此冷淡,好像生怕跟她多說一句似的。
更悲慘的是,雖然原文中沒有提及,但并無明确立場的皇後現在都對他們是這種态度,秦景估摸其他後宮嫔妃更是得唯恐避自己不及。
放眼這偌大皇宮,目前能全心全意站在她這一邊,竟都在這駕吱呀向前的馬車裏了,剩下的人不是想弄死她,就是想鬥倒她,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
要真是長公主出事,這些人能不趕着在她墳頭添一鍬土就算阿彌陀佛了。
車外春光明媚,車內秦景的耳邊呼呼刮着北風。
秦景倏地就理解了為什麽長公主的性格如此交橫跋扈,見誰嘴上都不留情面。
因為人人厭煩的反派女配,其實只是個外強中幹的紙老虎而已。
那一副看似刀槍不入的外殼,只是用來自我保護的工具罷了。
“理理我嘛……”秦玺不依不饒,輕拽着秦景衫裙上的一根系帶。
“有話快放!”秦景心煩意亂地抽回衣帶。
秦玺立馬恢複了慣常嬉皮笑臉的模樣,随即伸手入懷,小心掏出了一個紙包,輕輕打了開來。
一股淡淡的花香瞬間就飄滿了整個馬車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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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鮮花餅嗎?”紫蘇湊過頭來,抽抽鼻子,好奇問道。
“蘇蘇姐,要不說你是大廚呢!這都能聞出來,高手中的高手!”秦玺說着,拿起一塊遞到秦景面前,“姐你要不嘗嘗?”
秦景嫌煩剛想推開,秦玺就趕緊補上一句:“這可是用新鮮的櫻花瓣做成的鮮花餅,你确定不要來一塊?”
也不知道秦景想到了什麽,突然回頭盯着秦玺:“這是你剛買的?”
“是啊!我趁你們在賞櫻的時候買的。那個攤主說了,這裏面可都是趁着朝露,新鮮收集起來的花瓣,錯過這村兒就沒這店兒了!”
“那你找人給我再去弄些櫻花來,要整朵的,越快越好,記住花瓣不能破!”
秦玺一頭霧水,但哪敢說半個不字,點頭如搗蒜般連聲應了下來。
清陽宮的小圓桌上攤着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細看之下,有瓶酒,有剪刀,有染料,有暖手爐,還有一小盅粘稠的的透明液體……
秦景打開一個茶盞的蓋子,用木夾從裏面拈出一朵櫻花。
嬌嫩的花瓣已經褪去本身的顏色,泛着極淡的粉白,十分嬌嫩。
緊接着秦景一刻沒停,立即把花轉移到了那一盅不明液體中。
紫蘇在旁邊瞧了半天,怎麽也搞不懂她家長公主這是在練何方仙術,不吃不喝地圍着這些個盆盆碗碗已經搞了一整天了。
“公主,這花瓣和糖漿配在一起……它,能好吃嗎?”
話說長公主向來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今早卻破天荒地讓紫蘇準備一盅玉米糖漿來,還說有大用處,難道這所謂的大用處就是用來泡花瓣?!這是什麽新奇吃法……
說話間,秦景屏氣凝神,又把幾滴染料倒進了小盅之中,然後拿來暖手爐,把小盅擱了上去。
公主莫不是失心瘋了?紫蘇目瞪口呆。
之前秦景追的愛豆過生日時,她自己動手做過永生花做應援禮,這會還依稀記得制作步驟。
那日經秦玺的鮮花餅提醒,她忽地靈光一閃,想到皇後娘娘既然愛賞櫻花,不如送份永生花給她,豈不算是投其所好!
屢敗屢戰的秦景簡直想為自己的機智點個贊!
但畢竟所處時代不同,能找到的材料非常有限,秦景想盡辦法才将面前這些東西逐個湊齊,但嘗試半天,之前做的幾朵紛紛半路夭折。
在秦玺拿來的那些櫻花裏,唯獨這朵花瓣最鮮豔最完整,勝敗就在此一舉了!
秦景把手放在溫熱的小盅上,念念有詞:“一定能行!”
與此同時,紫蘇憂心長嘆:長公主近來怕是受了什麽刺激,是得找太醫來瞧瞧了。
第二日,紫蘇驚覺長公主的病症又進一步惡化了。
早起她端着銅盆進來的時候,卻見秦景衣冠不整,神神叨叨地把泡了整夜的櫻花從小盅裏撈出來,沖着它傻笑。
接着又像捧着什麽絕世珍寶一樣,拿帕子護了,把花放在了窗邊不會曬着太陽的桌面上。
像是完全沒有聽見紫蘇進來,秦景湊近細細端詳她的傑作,鼻子都幾乎貼在了花瓣上。
“公主?這花泡了這麽久,您不會是還想吃它吧?”紫蘇瞥了眼那盅已經十分渾濁的玉米糖漿,準備一旦秦景張嘴,就沖過去把花奪下來 。
“你看她,多美啊!”
然而秦景絲毫沒有體會到紫蘇的擔憂,沉浸在永生花的美貌當中,久久無法自拔。
只要再等幾天花瓣風幹,這就是一朵成熟的永生花了。
秦景滿臉幸福,堅信皇後一定會被自己這滿溢出來的誠意所打動!
就在這時,清陽宮外似乎有人來訪,聽腳步聲好像還不止一個。
要說這長公主宮裏平日冷清慣了,只有秦玺時常會來看姐姐,還能有誰這陣過來?
“姐姐,你可是不歡迎妹妹來呀?”
清脆的女聲裏透着壓不住的甜膩,愔愔地笑。
秦景下意識打了個哆嗦,猝然就從她的永生花夢裏醒了過來。
葉吟吟怎麽來了?
“姐姐,你這是在忙着做什麽呢?”還沒等秦景有何反應,葉吟吟已然翩跹而至,站在小圓桌前信手拿起了一朵秦景之前做廢了的櫻花。
“你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了?”秦景對她實在難拿出好臉色,轉身對紫蘇:“你去倒杯茶來。”說着就想把葉吟吟引到外間去。
可誰知葉吟吟仿佛對那朵櫻花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拿在手裏一直不放:“那日姐姐贈我鳳釵,我一直都想過來感謝來着,但姐姐……不是總在忙嗎,就沒好來叨擾。”
裝什麽裝!就跟你不知道那是因為你才被罰關禁閉的一樣!秦景在心裏怒吼。
“哦,是嗎。”秦景不冷不熱地回說,“那既然你來了,心意我也收到了,貴妃娘娘還有何事嗎?”
是個人都能聽出這是在下逐客令,可葉吟吟好像沒聽懂一樣,淺笑嫣然,還在小圓桌前坐了:“姐姐這是在做什麽有趣玩意兒,教教妹妹可好?”
秦景一個頭有兩個大,怎麽就碰上個不講武德的呢?
于是秦景咬牙切齒地鬼扯:“甜點。”
“是是是,是我想做櫻花玉米羹。”紫蘇反應極快,把端來的茶杯放在桌上,信口附和。
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一陣騷動,緊接着,一個小丫鬟進來躬身行禮:“貴妃娘娘,長公主,霍将軍來訪,正在院中候着。”
秦景直想奔過去看黃歷,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怎麽不想見的人都紮堆登門呢!
“霍将軍?他為何事而來!”
”将軍未曾透露。”小丫鬟一板一眼地彙報,“只說是要求見公主殿下。”
看來這尊瘟神也躲不過了。
秦景丢下坐在旁邊的葉吟吟,也不解釋,就往前院走。
眼下這情況,能趕走一個是一個。
因為只是在宮中日常巡視,霍原淵今日只穿着件竹青色的禁軍常服,那其實只是件普普通通的官袍而已,卻襯得他面色素白幹淨,眉目疏朗。
他站在那裏身板挺得筆直,寬肩窄腰,看得出來是日常習武之人,又有些遺世而獨立的超凡氣質。
見秦景出來,霍原淵作揖行禮:“臣見過公主殿下。”
秦景暫時還沒适應宮中的繁文缛節,擺了擺手,口氣很不好地說:“是什麽風把霍将軍吹來了?”
霍原淵并沒在意她的冷嘲熱諷,低頭躬身道:“那日臣不知公主意圖,多有冒犯,所以前來向殿下賠罪。”
他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語氣也硬得能戳死人。
若不是那日霍原淵在偏殿門前确實沖撞了長公主,而且他自己也說事過之後會專門賠罪,估計打死這人也不會跑到清陽宮來。
秦景瞥了他一眼,有心要再刁難霍原淵兩句,但想到葉吟吟那個大麻煩還在宮裏,就暗嘆一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他今日走運:“既然如此,那此前恩怨本宮也就既往不咎了,霍将軍以後,好自為之吧!”
霍原淵來本以為一向得理不饒人的長公主定會令他十分難堪,沒想到解決得竟如此順利。
不過霍原淵也同樣無心久留,長公主此話正合他意,于是又作一揖,就準備離開。
眼見打發走一個,秦景松了口氣,又想着把屋裏那位晾了半天,說不定她也能有點自知之明打道回府了。
可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葉吟吟嬌柔的聲音:“姐姐,姐姐你可別怪我啊,都是妹妹我不好。”
秦景一聽她這腔調心頭立馬竄起股無名火,就在她轉身想要挖苦對方兩句的時候,眼神驟然落在葉吟吟手裏拿着的東西上,頓覺心漏跳了一拍。
只見她左手捧着赫然是那朵秦景費了兩天功夫,花瓣都還沒完全晾幹的永生花。
而她的右手裏,赫然捏着那朵櫻花的其中一片花瓣……
在葉吟吟的顫抖中,一滴沒有幹透的玉米糖漿順着孤零零的花瓣,搖晃着滴下來,落在臺階上……
“姐姐,你剛才出去,我閑着無事,看見窗邊放着這個,覺得好看就想拿起瞧瞧的,沒沒想到這花瓣就掉下來了……這,這也太不結實了吧……”葉吟吟像是滿腹委屈,下一秒都能哭出來。
“貴妃娘娘也在?”霍原淵剛走到門口,聞聲立馬回過頭來,“臣見過貴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