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校園
自從母親去世後，樓原隔了一個月後才去學校上課。
他收整好了頹敗的情緒，照往常一樣上課下課，他在學校向來低調慣了，硬是沒讓任何人窺見一點不同。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東西在潛移默化中悄悄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
教室外的走廊可以将操場和天邊一覽無餘。
傍晚，天邊的紅霞像是一條條鮮豔的綢布挂在天邊，彙成一副流動的畫卷。畫面下，操場上密密麻麻的人流如同開閘的洪水，黑壓壓一片，向外延伸。
不到半個小時，整棟教學樓就快要一掃而空。
這天，放學後。
樓原恰好因為要解決一些之前沒來學校時落下的事情，離開的晚了一些。
他單手拎着東西剛走出教室。
“鋅鋅！”
走廊上，有人忽然大聲喚了一聲，本來吵吵鬧鬧在學校并不算稀奇，但這會兒學校的人只剩下寥寥，她聲音之大，在安靜的走道上顯得格外突兀。
樓原不經意擡起視線就剛好看見另一個女生聞聲轉過頭，她的視線似是在他身上停了一秒，又像是沒有，快速略過了他。
女生穿着黑白調的學生服，一頭黑發束成馬尾，她手裏抱着書，随着她微微歪頭，霞光恰好落在她白皙的臉上，映紅了她半邊臉頰。看見喊她的人後，她笑容愈發燦爛，足以媲美天邊的晚霞。
她踮起腳尖，朝對方使勁揮了揮手，語調明朗雀躍：“珊珊，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就那剎那，樓原目光微凝，看清她的臉後，周遭的聲音在這瞬間仿佛變得無比遙遠，他下意識握緊拳頭，力道之大，露出手背縱橫的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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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追随着她的笑臉，忽地想起了那個雨天蕩漾在心頭的裙擺。
似是想得入了神，他不受控制地跟着她前進了兩步，直到後面跟上來的班長叫了他一聲。
“嘿，樓原，你怎麽還在這？”
說完他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惋惜道：“今天已經好晚了，估計買不到了，今天就不去了。”他說的是周遭的學生都無比熱衷的那家冰粉。
樓原不是很感興趣，以前卻總是被拖着一起去，他人沒脾氣，一般也都依着他們了。
他回過神來時她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拐角，長長的走廊上只剩他和班長二人。
他蹙了蹙眉頭，收回視線，朝班長點點頭算是回應。
“剛才易珊在外面嗎？”也沒在意他的冷淡，班長想到剛才在教室聽到的那一洪亮的嗓子，好奇地問了一嘴。
“易珊是誰？”想到那個女孩兒，樓原罕見地主動問起。
“就剛剛那個好洪亮一聲鋅鋅，我在教室都聽到了，你沒聽到嗎？”難得見他感興趣，班長也很有傾訴欲望，“就四班那個班花，她長得漂亮，認識她的人挺多的，剛剛她嘴裏的鋅鋅是她的好閨蜜季鋅，倒沒什麽特別的。”
樓原對班長口中長得好看的易珊沒什麽興趣。
四班…季鋅…
他在心裏默默記下這個名字。
後臺。
A市的夏天炎熱的過分，頭頂風扇呼哧呼哧地吹着，還是熱得要命。
“啊？珊珊，我好緊張，怎麽辦啊…”季鋅一手拿着劇本，緊張地捏了捏手心。
“別怕，等會兒把臺下的人都當成大白菜就行了，穩住，別虛。”易珊鼓勵地拍了拍她的肩，見她沒得到緩解，她走過去探了探腦袋，瞥了眼臺上的表演。
現在才輪到五號，他們班排在九號，還有時間。她挪回季鋅身邊，猶豫道，“你實在緊張的話要不先去廁所洗把臉冷靜下吧。”
“好，我先去洗個臉。”覺得她這個辦法可行，季鋅一把将劇本塞到她懷裏，匆匆往外跑，“你先幫我保管下。”
易珊還沒反應過來，季鋅就一溜煙似的沒了影。
她站在原地理了理劇本翹起的邊角，咂巴了下嘴。不就是上臺表演個小品嗎？至于緊張成這樣？
這邊季鋅快速用清水撲了撲臉就準備離開，她身上沒帶紙巾，手上還滴着水。
濕噠噠的實在是不太舒服，她剛甩了甩手就從後面走上來一個人和她擦肩，水毫不意外地甩在了他身上，她還順帶給了他一巴掌，聲音清脆。
季鋅表情驚恐，緊張地蜷了蜷發麻的手，連忙說了句抱歉。
這個人好像也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懵了，他背對着她看不清臉，季鋅灰頭土臉地低着頭，又小心翼翼地去偷瞧他，等待着他的反應。
她那一巴掌挺重的，她自己的手都麻了一下。
他應該不會打回來吧…
季鋅一窘…
她注意到他似是頓了下，然後低頭，用另一只手附上小手臂，似是在擦水，堪堪幾秒就收回了動作，然後就聽他沉聲說了句沒關系，聲音倒是意外的清潤好聽。
她這時候也不敢去想他長得好看不好看了。
季鋅雙眼又不受控制随着他的動作盯着他的手。他手白皙，比他低頭時露出的後頸還要白上一個色號，指節又細又長，像件藝術品。
季鋅按耐住想要伸手摸一摸的沖動，轉移視線，落在他被她拍紅的手臂上，又重複了一句抱歉。話音剛落就被找回來的易珊一嗓子蓋了過去，也不知道他聽清沒有。
“季鋅，你再不回來我都要以為你掉廁所了。”易珊完全忽略掉季鋅前面的男生，她氣急敗壞地扯過她的手臂就跑，直呼她大名，“趕快，馬上就到你了。”
季鋅：…
九號表演者們正陸陸續續上臺。
樓原接過班長遞過來的相機，明目張膽地走到最前面。
他蹲下身子，舉着相機，卻遲遲未按下快門。
他像個偷窺的變。态，張揚着這點小心思，透過相機取景器，悄悄地看着臺上的季鋅。
他轉了轉焦距，悄悄放大。
他懷着莫名的心思，透過取景器看她在燈光下翹起的幾根發絲，看她秀挺的鼻梁，看她紅潤光澤的嘴唇，看她緊張時藏在衣袖下悄悄握緊的拳頭，看她一颦一笑一舉一動。
像是上了瘾。
直到班長避開人群，蹲着身子挪過來提醒了他一句：“記得多拍點，拍好看點，這些都是要放在校報上去的，被選上的話還能給咱班加分。”
忽然注意到他一直怼着季鋅拍，愣是半天沒挪動，班長沒忍住出聲。
“你也別光對着一個人拍，也拍拍別人，雨露均沾嘛。”
對于樓原的舉動，他也沒想太多，只當他是見季鋅是臺上最好看的女生，就追着她拍了。
相比他的漫不經心，樓原卻仿佛如夢初醒。
他淡淡地嗯了聲，目光卻依舊貪婪地沒舍得離開。
“诶，你手臂怎麽紅了這麽大一塊？”班長磨蹭了半天愣是不走，好奇地戳了戳他手臂上的紅色區域。
被季鋅誤打的一巴掌現在都還沒褪去，已經不疼了，就是有種麻麻的感覺。
就像他現在的情緒，虛浮地飄搖着，半天都着不了地。
樓原拿着相機的手顫了一下，冷漠地避開他的觸碰，“沒事兒。”
班長：…
感覺有被嫌棄到…
“鋅鋅，你看看這校報。”易珊趕着上課鈴響之前從教室外走進來，迫不及待地将報紙推到季鋅面前，因為過于激動而顫聲道：“一定要瘋狂給攝影師加雞腿，啊啊啊你快看，這把你拍的也太好看了吧。”
“咱學校終于不再是死亡拍照技術了。”易珊每每想到學校抓拍放到公衆號上的照片就一陣頭痛，再好的顏值也經不住他們那麽折騰啊。
每次都那樣，好好的一個人硬是被拍成了亂七八糟的猙獰模樣，還真是完美地避開了所有的美麗瞬間。
所以，當她今天看到校報上的季鋅美美的照片時別提有多激動了。
“确實挺好看的，值得給他多加兩包辣條。”季鋅也沒想到會有此驚喜，由衷地比了個大拇指，然後拿着報紙，愛不釋手地翻看着。
她視線往照片底下的小字看。
…
自從上次文藝演出後，學校下課後悄悄勾搭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就變得多了起來，學校很快就注意到了苗頭，開始重點抓早戀。
季鋅和易珊站在走廊上，眼睜睜地看着巡邏的老師很快又逮了一對舉止親密的男女去了辦公室，那一來一往的動作，別提有多雷厲風行了，吓得圍觀群衆鹌鹑似的縮着脖子不敢說話。
直到背影消失，易珊才小心翼翼地湊在季鋅耳邊，“那個徐沸上周不是給你表白了嗎？現在非常時期，你可別急着答應他。”
季鋅被她這話吓得一激靈，而後滿不在乎地擺擺手，“他開玩笑的，估計又是和誰打賭輸了，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易珊恨鐵不成鋼，“你就不能對自己自信點嗎？姐妹，你值得！”
兩人邊說邊往教室裏面走。
季鋅想到今早看的天氣預報，開玩笑道：“你看，徐沸的一句我喜歡你，A市半個月都是雨。”
就他這突如其來的表白。
誰信呢？
況且早戀有什麽好的呢？還是辣條香。
易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