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戀
易珊換好衣服踩着高跟鞋找到季鋅的時候，裏面已經坐滿了人。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像是憑空墜下一個大口袋，将性格迥異的人混雜地裝在一起。
易珊見季鋅身旁有個空位，想到應該是她給她留的，正打算坐過去。
“季鋅，你現在做什麽工作啊？收入多少？應該還不錯吧。”一個穿着一身名牌女人手裏晃着酒杯，眼睛将季鋅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穿着普通，裙子是日常中最普通的牌子。
今天這場聚會誰不是恨不得将家底都掏出來盡力裝扮自己，料想她應該混的不怎麽樣。女人假笑着看着她，炫耀似地晃了晃手上的名貴手表，期間一直似有若無的顯擺。
那行為作風實在是讓人不舒服，簡直不要太膈應人。
見季鋅只是笑笑不說話，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對她這麽大的惡意。
女人卻不加收斂，問話直白得仿佛未經過大腦。“不過聽說你大學念完了就沒念了，現在僅憑大學文憑工資應該不高吧？”
瞬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那麽一瞬。
酒杯碰撞的聲音愈發明顯。
好多人感覺有被內涵到，緊緊地皺着眉頭。
她這話說得實在是過于失禮了，把一幫讀了大學就沒再繼續往上讀了的人給得罪了個完。
要說起來還是嫉妒攀比心在作祟。
是的，嫉妒。
易珊家有錢混的也好，性子直爽，在男生中向來吃得開。喜歡她的人就會非常喜歡她，當然不喜歡她的也就看不慣她混在男生堆裏的作為了。
學生時代看不慣她的女生太多了，與其說是看不慣不如說是嫉妒。而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總有人不分青紅皂白，靠着自我私 欲三言兩語就去歪曲評判一個人。
但是季鋅和易珊關系卻一直很好，她也是真的挺喜歡易珊的性格的，敢愛敢恨，恣意灑脫，卻也分外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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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很多人連着季鋅一起排擠了。
因此剛剛女人見難搞的易珊不在，想着季鋅一個人好欺負，就故意湊了過來。
“聽說你最近還和徐沸相親了，最後還沒成？還好他今天沒來，不然也是怪尴尬的。”那女生也不知從哪曉得的這件事，渾然不會看臉色，嘴巴像個沒有裝籠頭的野馬，叭叭個不停。
一提到這個名字，季鋅就不由得想到了那天的相親，卻不是因為徐沸。她想到了那天樓原攬住她時那萦繞在她鼻尖的橘子清香，還有不知道什麽時候要來查她崗的母親大人。
她慢慢從面前的碗筷中擡起頭來，嗤笑一聲，露出嘴角的酒窩。季鋅正打算回答，一只手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她做什麽工作每個月多少錢和誰相親幹你屁事？”在一片壓抑的靜默中易珊扭着腰，高跟鞋踩得踏踏作響，她一身火紅長裙緊緊服帖，像一簇燃燒的火焰。
她風風火火地在季鋅身旁坐下，先朝她挑眉笑了笑，邪肆又張揚，仿佛在說姐帥吧，繼而轉向剛剛問話的女生，紅唇輕啓，“難不成你想嫁給她？這會兒就開始打探經濟狀況了？不過我們季鋅可不喜歡你這種花裏胡哨亂嚼舌根的女人。”
她眼神不屑，說話毫不留情，直說得對面那個女生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全黑了。
易珊卻仿佛沒看見，摩挲了一下手上閃閃的戒指，冷笑地坐在那裏。一頭栗色卷發耷拉在胸前，她紅唇輕抿着，俨然是個尤物。
不得不說，比起學生時代，她越來越好看了，多了絲從前沒有的韻味。
飯桌上其他人都鹌鹑似的低着頭，女生的戰場男生不好摻和進來。饒是有人想張口熄滅這場戰争，也實在是插不上話。
場面一度陷入尴尬。
蔣煜霖則是一直緊緊地憋着笑，易珊這張嘴啊，可真的是…
不過，不知道樓原要是看到季鋅被這樣欺負了又該是何種反應。
他手放在桌下噼裏啪啦地打字，将剛才的場面繪聲繪色地向手機另一頭的樓原描述了一番。
“好了好了，聽說這家飯店的菜都特別好吃，大家可要好好嘗嘗！”老班長适時地出來打圓場，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這麽難得的同學會也不好整得太尴尬。
易珊沒再理會女人落在她身上的惡毒的目光，低着頭和季鋅竊竊私語。
待菜上桌，易珊吃得津津有味，無視掉對面那張憤懑的臉，完全不被影響，女人很恨地咬着牙，心裏更窩火了。
最後她受不了這股氣，直接撂下筷子走人了。
大夥兒吃完飯又定了包間唱K。
包間內，詭谲複雜的光打在臉上，裏面頓時鬼哭狼嚎起來。
季鋅對唱歌不感興趣，窩在角落裏，易珊玩夠了端着一杯酒湊過來，窩在她身旁。
她渾身彌漫着一股濃烈的酒氣，她顯然喝的不少，搖搖晃晃地将酒杯湊到季鋅唇邊，“嘗嘗。”
那顏色漂亮得很，還以為是什麽果汁，季鋅直接灌了一大口，被辣得嗆了下，整個臉都皺在了一起。她喝不慣酒，基本也不喝酒。
這一口下去她整個人都豎起了毛，“這是什麽？”
“酒啊。”
她當然知道是酒啊…
易珊将一口灌下去，将空酒杯放在茶幾上，惡作劇般低低地笑了起來。
她盯着季鋅浮上淺淺紅暈的臉瞧，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她作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拽着季鋅的手臂，突然喊道，“鋅鋅～”
“嗯？”
“你說你要是發現…嗝，有一個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喜歡你六年了，那你會怎麽想？”包間裏實在是太吵鬧，易珊湊在她耳邊，這個問題混合着酒氣噴灑在她的耳尖。
季鋅有些敏感地瑟縮了一下。
易珊這個問題實在是空穴來風，現在還有哪個傻子玩暗戀這一套啊。她的目光落在杯子上，在燈光的照射下，五顏六色。
雖說她不認為誰會默默喜歡一個人那麽久，但她腦子裏卻持續回蕩着易珊問的這個問題。
暗戀這件事就像是這個玻璃杯，一眼望去沒有什麽特別的，所有的熱枕都掩藏在平淡的表面。但是你細細的看，只需要一束光，它就能噴薄而出，驚心動魄。
所以暗戀這東西你總要讓它見光啊，坦白後才能知道到底值不值得。
在撲鼻的酒氣中季鋅也有些暈乎乎了，她語氣難得的很溫柔，“首先不論這個話題是否成立，但是如果有人真的默默喜歡我這麽久，那他一定很辛苦吧。”
感慨完卻沒有再得到回應，等她回頭看的時候易珊已經靠着沙發睡着了。
百無聊賴中，她的注意落在了桌上擺放的漂亮的酒杯上。
易珊醉了，大家也都自顧玩着自己的，她這會兒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季鋅端起一杯放在茶幾上的漂亮飲料試探地喝了一口，說不上來是什麽味道，就是有那麽一股味勾得人心裏的饞蟲蠢蠢欲動。
她迷迷糊糊地意識到這好像不是飲料，是酒。
…
聚會結束的時候外面終于下起了雨。
樓原拿着雨傘站在純K外，單手劃着手機看着蔣煜霖發來的消息，他一身黑色撐着一把與衣服同色系的雨傘置身于夜色中。
裏邊應該快散場了，樓原聽着雨點打在雨傘上的聲音，走到對面超市的屋檐下靜靜地等待。
季鋅喝的不多但也有些迷糊，腦子都不太清醒了。随着聚會散場，大家三三兩兩地互相攙扶着離開。
班長作為這次的主事人負責每個人的安全，他扶着喝多了的易珊走到門外，給她家打了電話，這位大小姐一會兒自有人來接。
等了一會兒。
“季鋅？你是打的回去還是怎麽着？”班長好不容易才将醉醺醺的易珊塞上了車，回頭看到蹲在地上裝蘑菇的季鋅，好心道：“要不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就交給我吧。”樓原撐着傘從五光十色的雨幕中走過來。
他從他們出來就注意到了。
看着突然出現的、長相周正的男人，班長多看了兩眼，有點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見他這個樣子也不像是壞人，班長後退一步，詢問了幾句後才放心地将季鋅交給了他。
蔣煜霖等人也都站在純K門口還沒走，他今天沒開車，之前被扣下的車子還沒被放出來，因此他叫了車但是可能是下雨的緣故這會兒還沒到。
他原本正蹲在一旁和幾個稍微熟稔一點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他倒還算是清醒，畢竟是酒場上潇灑慣了的人。
從看到樓原的身影，他嘴邊就一直挂着吾家有兒終長成的欣慰，果然沒白教啊，終于知道主動出擊了啊。
“哇，那男人是誰？好帥啊，居然這麽親密地給她撐着傘，季鋅的男朋友嗎？”女生看到在季鋅身旁蹲下的男生，羨慕的目光擋都擋不住。
“噫，仔細看看，那不是樓原嗎？沒想到居然在這裏遇到他了。”
“樓原嗎？就以前一班的那個？”
“好像是的，沒想到他居然和季鋅在一起了，以前學校暗戳戳喜歡他的可不少啊。可他太低調了，好些人都只聞其名沒見過本人。”
兩人談話的聲音很小，并沒有傳入其他人的耳裏，語氣裏除了吃驚更多的是羨慕。
要知道他們學校好看的女生真不少，又漂亮又聰明的也有，沒想到樓原誰都不多瞧最後居然看上了季鋅，說她漂亮季鋅也确實不差，但是比她漂亮比她聰明的多了去了，比如她身邊的易珊就是一頂一的大美人。
“我們回家了。”樓原溫柔地将她扶了起來，接着被他的力道一帶，她來不及站穩就這樣猝不及防跌進了他的懷裏。
季鋅揉了揉發癢的額頭，垂着腦袋不安分地在他懷裏動了動，兩人在一衆目光下走遠。
留下吃瓜衆人。
“蔣煜霖，你一向和樓原關系好，他和季鋅在一起了啊？什麽時候的事情啊？”男生激動地拍了拍蔣煜霖的肩膀，好奇得不得了。
等車過程實在是無聊，這會兒接二連三有人向他發問，暗戳戳地盯着他，吃起了瓜，“怎麽從來都沒聽說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