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頭一次,容煜錯過了早朝。
好在今日是個小節,百官們沐浴更衣,祭祀宗祖不必上朝。
容煜醒來的時候,頭還有些痛。
只是一瞬間,昨夜的缱绻與激烈都在腦子裏炸開。
親吻,癡纏,肆意……
待反應過來,腦子裏只剩下一個想法。
他要殺了江逸白這個狼心狗肺,狼子野心的小兔崽子。
容煜轉過頭,小兔崽子剛睜開眼睛。看起來與世無争的眼眸淺淺彎了一彎,活像是春日裏剛剛解封的泉。
“陛下……”江逸白低低喚了一聲。
還敢說話。
容煜噌的一下起來,正準備給他一巴掌,驀地扯動了身下的傷,又躺直直回到榻上。
“嘶……”
可真疼,他這輩子都沒這麽疼過。
除了痛,身上沒有其他不适,容煜睡下時,江逸白應該給他清理過,可這并不能抵消江逸白犯下的過錯。
身側的人坐起來,垂眸看着容煜。
容煜蹙了蹙眉,“你還想做什麽?”
他今天可是清醒了的,江逸白再敢動手,一劍挑了這厮。
江逸白卻沒什麽舉動,只垂眸看着他。
“臣能做什麽呢,不過盡微薄之力,讨陛下歡心。”江逸白的姿态放得很低,眉眼恬淡極具迷惑性。
這話放在從前容煜是信的,現在……不可能。
這些年來,他時不時也會想,若是江逸白真的長大了,到與他有異心,控制不住的那一天,會怎麽做。
只是千算萬算都沒想到江逸白這小東西,不是要奪他的江山,而是要他這個人。
“朕……”
若不是現在不太方便動手,容煜擡手就扇上去了。
江逸白這張乖巧的臉,居然騙了他這麽久。
“朕拿你,拿你當親生的弟弟,長兄如父……你可知道這個道理。”
語氣帶着幾分質問,尋常人家都是兄友弟恭,他的宣華殿怎麽出來這麽一個大逆不道之人。
江逸白聽容煜這麽說,湊近了幾分,輕聲道:“陛下想讓臣叫您父親麽……”
“不必!”
江逸白這腦子怎麽長的。
見人湊近來,容煜離他更遠了一些。
被子底下空蕩蕩的,身上的又難受的厲害,以江逸白昨夜的力氣,他很可能占不了上風。
江逸白笑了笑,當着容煜的面開始穿衣裳。
羅帳擋了些光,但仍能看出江逸白胸膛,細腰以及……
容煜覺得自己眼瞎了,以往他是和江逸白一起沐浴過的,就這身子,會有病才奇怪。
他是豬油蒙了心,才怎麽看都覺得江逸白可憐。
心底下氣不過,但是還不能發洩出來。
容煜頭一次這麽憋屈。
江逸白看他變了又變得臉色,遂俯身對他道:“陛下身上不舒服,臣去給您拿藥。”
“不必。”
容煜渾身上下,寫滿了對江逸白的抗拒。
江逸白的眼睛暗了一暗,沉聲道:“陛下不用想着叫阿四進來了,難道陛下想讓他也知道昨夜之事麽。”
“你……”容煜看了一圈,內殿之中沒有刀劍。以後他得往枕下放一把利劍,辟邪!
昨夜解了的衣裳,大半都在地上。
江逸白把容煜的衣裳撿起來放在一邊,起身出了內殿。
容煜看着放下的羅帳,胸口堵了一口血,恨不能一掌把這榻給劈了。
不是說中了情蠱的人,不能與人親近麽,怎麽江逸白昨晚那樣……
腕上還帶着些殷紅色的痕跡,不用細思量也知道其他地方是什麽樣。
小兔崽子這是是憋壞了,拿他開葷呢,簡直豈有此理。
拳頭緊緊攥在一起,幹淨的指甲在掌心留下痕跡。
容煜閉上眼,腦海中都是江逸白昨夜的樣子。
瘋狂,不知疲倦。
正當年輕的人,又是頭一次,自然是不知節制的。
容煜側了側身子,想趁着江逸白出去的空檔離開,卻又想起宣華殿是他的地方,要出去也是江逸白出去,遂又找了個舒坦點的姿勢趴下。
身子底下難受的緊,可是又不能召太醫,要是叫張翎過來他該怎麽解釋。摔的還是碰的……只怕怎樣都是傷不到這裏的。
容煜伸手拽了拽昨晚的衣裳,衣裳是完好的,只是皺的不像樣子。
勉強穿上件薄衫,又重新趴回去,容煜深呼了一口氣,不知自己哪裏出了差錯,把江逸白養成了這個樣子。
或許是太過親近,他早該像養黎正那樣把江逸白放在青玄宮才對。
可他是男人啊,又長這小兔崽子許多歲,江逸白怎麽會對他動手。
臉埋進軟和的枕頭裏,容煜此刻有些追悔莫及,卻又知道時光從來不會有重來的機會。
真是讓人難受。
人埋在榻上,心底下陰了天。
不多時,耳畔傳來腳步聲。
狼子野心的小兔崽子回來了。
江逸白穿得很齊整,鴉青色的長袍淺色的內衫,眸子一如往日恭順,明亮,讓人不禁想起衣冠禽獸四個字。
果然有些人,看起來衣冠楚楚,心底下不知道黑成了什麽樣兒。
“陛下……”江逸白喚了一聲,如玉的指尖把雪色的小瓷瓶往榻上推了一推。
容煜轉過頭,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幽怨。
往日一向桀骜的人,如今這樣子倒是多了幾分不一樣的風情。
在江逸白眼中,容煜在羅帳中的模樣,無時無刻都在吸引着他。
“臣給您上藥。”
昨兒沒忍住傷了容煜,江逸白心底下也有些難受。他剛剛掀開被子,容煜很快翻了個身坐起來。
“朕自己來……”容煜道了一句,去拿他手中的藥瓶。
江逸白看容煜如此防備,眸光略略滞了一滞,“陛下怎麽了,臣還是你的逸兒。”
“不是了,昨晚上開始你就不是了。”
他的逸兒乖巧可人,怎麽會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
攥着小藥瓶的手松開來,江逸白淺淺勾了勾唇,道:“只要陛下想,臣會永遠做陛下的西雲王,為陛下安定一方……”
“滾!”容煜道了一聲,一腳踹過去,“從朕的榻上滾下去……”
事到如今還說這些花言巧語做什麽。
容煜擡腳,江逸白氣定神閑地抓住了容煜的腳踝。
帶着些紅痕的地方落在人懷裏。
“該上藥了……”江逸白沒有管容煜說什麽,直接把人進懷裏。
“你——”容煜有些驚訝,什麽時候開始這個人成了這樣,他卻一點都不知道。
“朕會殺了你。”
容煜被翻了個面,禁锢他的人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江逸白垂眸道:“能死在陛下的羅帳中,是臣的福氣,傳出去,不知會不會是一段風流佳話。”
他知道容煜舍不得,容煜不會這麽做。
“嘶……”
掙紮觸動了傷口,為了不讓自己受罪,容煜老實了一些。
江逸白勾了勾唇,開始仔仔細細為容煜上藥。
一個簡簡單單的外傷藥,上了足足一個時辰。
江逸白的動作仔細而又緩慢,容煜覺得他一定是故意的。
阿四外門外等着,等殿門打開,江逸白吩咐可以進去伺候的時候,才帶着人進去。
容煜躺在榻上,臉都是綠的。
“陛下……”
這一上午都沒起來,莫不是病了。
容煜聞言,只擡手道:“送西雲王出去。”
“是。”
西雲王三字咬音尤其重。
一想到從前細心為江逸白指點,容煜恨不得掐死當初的自己。不,他應該掐死江逸白以絕後患。
“臣去給太後請安,回來的匆忙,還未見過。”江逸白恭恭敬敬行了禮,轉身出了宣華殿。
“陛下……”阿四喚了一聲,擔心容煜的身子。
容煜阖了眸子,道:“出去吧,朕要靜一靜。”
“是……”阿四應下,才一步三回頭出了內殿。
這不是容煜頭一次醉酒,準确的說還沒有到喝醉的程度。
放在從前,應該是喝一點解酒湯,再一覺睡到天明,該做什麽做什麽去。
可是今日,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容煜躺在榻上,想了很久,到最後實在是懶得想了。
既然改變不了,不如想想今後該怎麽安排。
容煜是習武之人,身子骨不錯。
昨日累了一夜,今兒多躺會兒也就歇過來了。除了身下那一處,其他都還好。
人混混沌沌睡到午間才起了身。
未用午膳,便穿着厚厚的冬衣出了門。
午後要去祭拜幾位先祖,容煜得先去給太後請安。
步辇落在長樂宮門口,秋秋已然在宮門外等着。
“你怎麽出來了。”秋秋是太後貼身的丫頭,外頭這樣冷,今日怎麽出來候着了。
秋秋見容煜下來,行過禮,莞爾道:“小殿下說您身子不舒服,太後讓奴出來接應着。”
小姑娘穿着水藍色的宮裙,發髻邊是嵌了珍珠的銀簪,容貌一同往日。
在長樂宮做事,是許多宮人都求而不得的。
“有勞了。”
容煜擡頭看着高懸的匾額,目光有些複雜。
又要見到江逸白了,這才清淨了多久。
秋秋領着容煜進去。
人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腳印。
殿內炭火燒得正旺,容煜解了披風,一進內殿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江逸白。
“兒子給母後請安。”
容煜行過禮,秋秋搬了椅子來。
容煜看了一眼,緩緩坐下去。
太後見容煜動作裏沒了平日的利索,遂問道:“身上怎麽樣了,逸兒說你昨兒着了風寒。”
風寒,他寧願是風寒。
“已然找太醫看過了,吃了這些藥,就快好了。”容煜說罷,這才穩穩坐好。
江逸白坐在對面,見容煜坐下,才起了身行禮。
容煜是不想給他免禮的,但眼下在太後宮裏也不好說什麽。
“平身。”
“謝陛下。”
江逸白起身,重新坐回去,這樣的動作與往日沒什麽兩樣。
就是這般和聲細語,才叫容煜放松警惕。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感謝“是江槿呀”的地雷~
感謝“九”,“尼古萊·瓦西裏耶維奇·果戈理”,“傻嗎?傻”,“應化”,“章魚肉丸子”,“稀飯”,“痛苦的一滴水”,“齊時玉”,“櫻子”,“謂鶴”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