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洛以念依舊冷傲從容,除了抓着包包的手指已經泛着白骨。
她越過了所有人,也越過了那種難堪和腐心的疼痛。看着顧芷華和程北琪勝利的笑容,卻沒有多看方為安一眼。
“以念。”他拽住了她的手臂,輕柔的聲音帶着淡淡的懊惱。
他當真忘了她的存在。
洛以念似想到了什麽,從容穩妥的打開了包包,掏出錢包,抽出幾張百元大鈔,放到了桌子上。不多說一句話,身姿飒爽的離開。
方為安張開的手掌在半空中慢慢蜷縮,然後落下。他沉下的肩膀和桌上那張照片交相輝應,卻忽然想起她說過的那句話,“等到真真實實在你身邊的人也變成了回憶,說不定你會去開啓另一段回憶。”
她的決然和毅然,都将變成他的回憶?
方為安突然害怕起來。
***
洛以念沒有回酒店,而是在街上閑逛,也不知道要走去哪裏。又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了,這樣也好,灰姑娘總要回到現實中。
但她還在掙紮,堅持了這麽久,真的要放棄嗎?
她一向冷靜,決定的事情任誰都拉不回來,就像當初說要追他,就毅然決然的追到了今天。
她不是主動的女孩,卻一再對他挑逗撩情。在工作上,她也是追求百分百的完美,絕不想讓他挑出一點瑕疵。
本來以為柳暗花明的戀情,卻突然真正的覺悟——洛以念始終覺得,她不會和一個死人吃幹醋,但剛才只一張照片,他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這才是真正的愛情,她算個屁。
路上的街燈越來越暗,她已經遠離了鬧市,印象中這條路是通往大學的,到了晚上十分僻靜。但這一刻她卻該死的想念這種安靜。
Advertisement
手機響了幾聲,她看了眼來電,還在猶豫要不要接起。
至少她不想把這段感情界定在以她鬧脾氣中畫上句號。
“以念,你在哪?”顫抖的聲音,是焦急的。
“在外面閑逛,一會兒就回去。”她在應付。
“我去找你?”是試探性的問她。
洛以念低了低頭,耳邊是火車走過的聲音,她又重複一遍,“我一會就回去。”
挂斷,繼續往前走,前面有一片樹林,這個季節正茂盛。空氣很好,她走了過來,随着地上出現的斑駁搖曳,開始是嘩嘩的樹葉聲。走過這片樹林,她記得有一條小河,很幹淨很清轍。
樹林旁邊的公路上只有幾輛車駛過,路燈不太明亮,卻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長,模模糊糊的覆在石子地上,坑坑窪窪的難看。這個時間,行人很少,更別說樹林中。
洛以念滞了一下,卻還是擡步走了進去。樹林上方偶爾有鳥兒飛過,耳邊是蟋蟀很濃烈的叫聲,空氣清透,呼進口中,在心尖上繞一繞,瞬間什麽煩惱都沒了。
從小到大,她什麽都沒有,卻執意要讓自己什麽都擁有,她努力學習,獲得了金錢和名譽。她刻意打扮自己,獲得了無數的追求者。
那副合理空間的設計,就是源于她在孤兒院時的不甘心,那樣小小的空間裏,十幾個孩子睡在一起,像個鴿子窩一樣的小。
以至後來她喜歡設計住宅,也是覺得那種充足的生活空間才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只是願望實現的太快,就會越貪婪。她知道是她太貪心了。
身體停了下來,因為身後有動靜,洛以念警醒起來,這個地方太他媽适合格鬥了,她怎麽會忘了自己現在很危險。但她什麽都不怕,就算有人要殺她,也無所謂。
像風的聲音,又不是,仿佛利劍在空氣中揮舞,割破氣流時所留下的呼嘯聲。
她習慣性的去摸手腕,卻暗叫糟糕,忘了帶皮筋出來。她格鬥時喜歡把頭發綁起來,但今天早上因為去孤兒院,出門時丢在了洗水間裏。
她腳步很慢,像在走貓步,餘光卻一直在瞄着周圍的地上,沒有看到影子。深吸了口氣,她擡起頭繼續往前走,直到身後的腳步疾馳而來,她一個彎腰讓來人撲了個空,再轉身一腿踹了上去。
他們果然出現了,黑色短褲,黑色T恤,頭上戴着頭套,只露出來眼睛和嘴——跟上次想刺殺方為安的是一夥人。
她眼睛一遛,從四面八方又過來三四個大漢,手裏沒有家夥,赤手空拳,明顯不是要她命來的。
既然不是要命,那就是要人……
洛以念身手快,從前師傅教她時就告訴她,女人體力上不是強勢,就是靠動作取勝。所以一上來,她就一手掰一個,一腿踹一個,三四個男人她還不在話下。
怕只怕,他們是團夥作案,肯定這附近還有人。
撂倒了這幾個人,她不敢戀戰,轉身就往公路上跑,饒是洛以念再天不怕地不怕,此時她還不想被活捉回去。
只是沒跑兩步,前面又出現了幾個大漢,他媽的連衣服都一樣,還真是統一的服飾。
她死死握緊了拳頭,剛想再撂倒幾個,這幾個人卻突然自己倒下了。
她一愣,竟看見方為安朝她跑了過來,抓着她的手,低喝道,“快走。”
她很想問他,怎麽會知道她在這裏?在眼下,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他拉起她,兩人開始跑。不久前還坐在西餐裏優雅着進食的兩人,這畫風轉的也太快了,月下狂奔的一幕再次上演。
只是這次,似乎更加困難——方為安聽到遠處有機械的聲音,立時朝洛以念大喊,“趴下——”
剎那,一聲悶響的槍聲擦着他們的上空而過。
居然有人敢開槍?
方為安帶着她躲在一棵大樹的後面,洛以念深深的擰住了眉心,“是□□。”
她訓練過槍技,但中國不允許私自藏有槍支,連學都不能學。而伊門做的是擦邊球的生意,僞真□□還是有的。
方為安緊握着她的手,像在快速思考,又像在焦急的等待。他的目光幽深的像是墨色的夜空,呼吸有些輕顫,看着她的目光卻是堅定的。
他不該來,真的不該,洛以念咬着唇,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怕過。剛才他們沒拿家夥,明顯不想傷她,只想活捉。而方為安一來,直接上了槍,這說什麽?就是想置他于死地。
一棵小小的樹叢自然躲蔽不了多久,方為安按着她的肩膀,鎮定的告訴她,“我引開他們,你先走。”
“我不走,”瞪他一眼,這個時候讓她走?
“就算要死,我也陪着你。”不容置疑的口吻。
方為安愣了半秒,抖着嗓子開口,“我死了,可以去陪辛蘭,你給我好好活着。”
轟~
洛以念覺得像是打了一道悶雷,劈在了她的心尖,有幾秒鐘的時間,她甚至不會了思考,像智障兒童一樣,茫然的看着他。
“聽話,離開這裏。”他好像輕輕推了她一把,貓着身子走了出去,真有一刀二段的意思。
她垂着眸苦笑,到頭來,他也不要她了——
面對程北琪的羞辱,她沒有哭;面對兇猛的敵人,她也沒有哭。卻在此時,眼睛是濕潤的。都已經不記得這些年她哭過幾次,或許一次也沒有。
他居然把她弄哭了。
一直努力想要擁有的幸福,原來都變成了眼淚。艾薇和酒莫說的沒錯,她到最後會讓自己傷得更深。
方為安在背後撂倒了一個人,搶了一把□□,卻只是拿着,他不會真的開槍。夜黑風高,樹葉蓁蓁,正好可以躲蔽。他卻故意弄出了聲音,将那些人引到另一個方向,與公路相對的方向。
洛以念站了起來,她又聽到了槍響,拔腿就往他的方向跑。方為安已經和他們打了起來,他身手很快,在他們開槍之前扭斷了他們的手腕,□□掉在了地上,再朝脖子後面一劈,将人打暈只想着不能再讓他們逃走。
這些人以為在樹林中開槍會安全,所以肆無忌憚的打了幾槍,卻沒想到,林子裏黑,根本找不準人的位置,等到近前再瞄準時,方為安已經動作麻利的出手了。
洛以念趕到時,看見有一個人沒被打暈,揉着脖子撿起了□□。
方為安根本沒有注意到,還在專心應付着身邊的幾個人。□□是無聲的,所以當洛以念撲過去抱住他的時候,方為安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直到前方的男子又舉起了槍,對準他時,方為安第一反應是朝那人的大腿開了一槍,然後再是他的手。
“以念,”他把她托到樹後,天太黑,看不見她的傷口,只是手上黏黏的,全是血,像水龍頭一樣往向冒,而全身冰冷下來的人卻是方為安。
“為什麽不聽話?為什麽不走?”
洛以念不講話,一來她沒有力氣,二來她也什麽都不想說。
這世上沒有什麽她惦念的東西,只有她的媽媽,“告訴艾薇,讓她經常,去看看我媽。”
“別胡說八道。”他背起她,看了眼周圍的形勢,緩慢而不間斷的向前走。
直到公路邊的警笛響起,方為安低低咒罵了句,居然來這麽慢。
“方先生,你沒事吧?”刑警在林子裏搜了一遍,幸好有一個被他開槍打傷的男子走不掉。
“救護車,快,這裏有人受傷——”他朝着警員喊。
不行,等救護車趕來就來不及了,他瘋了般拉起一個警員,“開車送她去醫院——”
領頭的隊長也是怕了,方為安誰不知道,B市的穆處這次親自交待下來,他在A市期間,一定要确保他的安全,而且人家身價百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能說個不字。
于是,隊長派了一個警員開車,先送他們去醫院。
車上,方為安一直在按着她的傷口,好在子彈從左側腰穿過,那裏沒有肝髒,也不及心髒,只是這樣呼呼的冒血,讓他不停在催那警員,“快一點。”
“方先生,這裏限速……”
“他媽的罰款我交。”
警員縮了縮肩膀,為難的從後視鏡中看着他。只能打開了警笛,加快了速度,親愛的人民政府原諒他虛張聲勢一次吧,就當他去抓賊趕時間。
不過話說回來,救人比抓賊更重要。
“以念,堅持一會,馬上就到了。”他抱着她,死亡的恐懼在十年後再次上演。他想,如果洛以念有事,他會崩潰,會瘋掉。比起那時的黯然蕭索,現在的他是六神無主。
洛以念一直在看着窗外,他的身上全是她的血,淺色的襯衣上都是她的血,一片片的暈染,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她很冷,即使被他抱着,一樣很冷。
她累極,緩緩閉上了眼睛。方為安驚恐的在她耳邊低喊,聲音蒼老黯啞,“以念,別睡,千萬不能睡。”
他不是學醫的,卻也知道這個常識,一旦睡過去,就兇多吉少了。
警員在後視鏡中看了她一眼,也有些着急了,“方先生,前面就是了。”
警車在醫院大門口停下的剎那,洛以念還是閉上了眼睛……
她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是小時候的孤兒院,是癡癡呆呆的媽媽,還有視她如無物的爸爸……她坐在空地上望着天上的太陽,那些溫暖的記憶中,就只剩下了太陽。
後來的夢開始模糊起來,她的成功,她的金錢,她的房她的車,都很模糊,還有一個人的臉也是模糊的,應該是在笑,但不是對着她笑。
她知道自己又被抛棄了,那是爸爸曾經跟她說過的話,“你的媽媽就算死後,也不可能進伊家的墓地。”一個連死都不願意和她在一起的人,生時還有意義要在一起嗎?
方為安,或許她的夢會定格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洛以念死心了,她是真的死心了。
她不死心,方為安也不會正視自己的感情。
————————————————————
格格預收文:《北極光》
做為雕刻藝術品的七色堇,傳說是象怔愛情的七色花。
伊歐斯自認從不相信這些,但在她和東方欲曉聯手打碎了那件藝術品之後,好像她的感情運真是很不順。
首先,她莫名其妙愛上了這個一見面就和她幹了三架的臭流氓。
沒想到,這個臭流氓居然還是個警察,而且接近她是有目的。
接着,他的初戀情人一走十年,居然在這個時候突然回來。
不過沒關系,她高中時暗戀的學長也一樣回來了。
既然要玩心跳的,她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