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洛以念當真有些訝色，沒想到自己當年的一些理念竟然被廣泛傳頌，不過那副作品也是她的得意之作。
工作以後，商業化的圖紙取代了學生時代的一些創意，說白了，還是為了賺錢，理念有時不太現實。
方為安低了低眸，微沉的目光凝成了一個黑點，唇緣淺淺一勾，問她，“合理住宅是你的作品？”
洛以念淡定點頭，“大學時的一部作品。”于她而言，根本不算什麽。
一雙爍亮如辰的眸子輕淺笑開。
中午的時候，張院長本來安排了他們在附近一個小飯店裏吃飯，不過方為安的意思是在這裏和孩子們一起吃。畢竟人家是大財閥，又是每年捐款數額最多的慈善家，如果他這樣的人物都開口了，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走。
“只要能和洛學姐在一起吃飯，就算啃窩窩頭我都樂意。”施少洋呵呵笑道。
施程皓看出來方為安的臉色沉了下，暗責自己的兒子怎麽這麽沒出息。不過洛以念那長相那氣質，當建築設計師真是委屈了，就是冷了點。
再看方為安，雖然一直在溫和的笑，但那眼神仿佛随時都能削出一把劍來。方為安早年他見過，儒雅沉穩，一張俊美的臉，往那一擺，就是一座現實的雕塑。
這兩人一個清冷如塵，一個豔麗如花，可放在一起，相生相克，相依相偎。
“洛小姐不要介意，少洋在學校時，就沒少提起你，今天一聽說是你要來，非要跟來不可……洛小姐是人比名要矜貴，”他是真實贊美了一句，“方先生的孤兒院能讓洛小姐來設計，實在是天作之合呀。”
方為安笑道，“那是，我當時請她來當設計師，可是差點三顧茅廬。”
洛以念……
游泳池也算茅廬？
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多數孩子都能自己吃，只是一些太小的孩子讓阿姨來喂，而這裏雇工的人數也是很多，平時都是各自負責幾個孩子，只有吃飯時會打亂，都是見縫插針，哪裏忙不過來她們就去哪，先緊着孩子吃，自己的飯是最後才吃。
方為安端着飯菜在喂一個一歲多的小女孩，先生兔唇，很不好喂進去——他很有耐心，拿着勺子，一邊哄着一邊慢慢的滑進她的小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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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不停的用手拍着桌子，好像很開心。
洛以念在一邊瞧着。他眯眯笑時的樣子，不厭其煩的逗哄——以後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相較她自己，就沒有這種耐心。就拿上次在別墅給孩子洗澡，都是他在洗，她在幫助而已。其實洛以念并不太喜歡孩子，在認識方為安之前，甚至沒有想過要結婚生子。
但這一刻，她倒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
她用手肘碰了碰他，目光挑着對面的一個小男孩，問他，“你怎麽不去喂他？”那個男孩外表很正常，應該會比這個女孩好喂一些。
方為安不假思索的答她，“我比較喜歡女孩。”
洛以念……
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
吃過午飯，他們要離開時，施少洋舉着相機，可憐巴巴的湊了過來，“洛學姐……”
“我給你們拍。”方為安接過他的手機，笑得很漂亮，差點把施少洋吓到。
以至快拍鍵按下時，他還在狀态外。本想重拍一張，可話到嘴邊，硬是被方為安一個無害的眼神給吓了回去。媽唉，這警告的意味也太明顯了。
方為安和洛以念上車時，才将手機還給施少洋，向衆人道了別，他搖上車窗，開了回去。
施少洋再一看照片，找了半天才看到他們兩個人——怎麽把他們倆拍得像螞蟻一樣小？
***
晚上方為安帶着她到附近的西餐廳吃飯——
其實洛以念并不一定要吃西餐，方為安卻堅持，中午沒有吃好，晚上自然要補給她。不管是他這個人，還是其它的層面，他既然決定了，就要給她最好的。
所以他才會說，給他一段時間，讓過去慢慢地從他心裏消散，從今以後，他會把最完整的自己給她。
方為安笑着告訴她，“你知道嗎？是你的作品，給了我辦孤兒院的決心。”
“為什麽？”洛以念擡眸詫問。
他看她一眼，掩示不住的竊喜與滿足，流連在眼中的心靈交會，仿佛剎那就來到了面前。
“其實早前孤兒院給我印象是群居的生活，十幾個甚至二十幾個孩子生活在一間很大的屋裏，所以讓我不能認同。那時候，我已經開始租別墅，收養一些孤兒，就是想讓他們有家一樣的獨立空間，在心靈上至少覺得和別人是一樣的……直到有一年在一個大學生設計大獎賽，合理空間這個概念被放到了展示櫥窗時，我才發覺，其實孤兒院也可以建造的和家一樣……”
洛以念挑着眸笑，“那為什麽沒有看到設計者的名字？”
他尴尬，“當時沒注意。”
他本身是學企管，而辛蘭那個時候是學建築設計，當時去參觀展覽時也是想去緬懷，如果辛蘭沒有死去，應該這裏會有她的作品才對。
單純是心靈的慰籍，自然是關注作品多一些。
她堅定點頭，“所以說，這次讓我來設計是對的，”頓了一下，又睨了他一眼，“三顧茅廬是不是便宜你了？”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一手情不自禁的覆在了她的手上，卻是誠實，“我真的打算放棄了……不過一部好的作品，讓我沒有辦法放下。”
輕輕一咳，收回了手，低頭拿起刀夾，慢慢道，“人也一樣……”
洛以念抿着唇低笑，情話都能說的這麽嚴肅，她的小狼狗真是含羞。
“咦，為安，你們也在這裏？”從門口就傳來了顧芷華的叫喊聲。
不止是她，和她一起來的，還有程北琪……這兩個人同框出現，畫面感怎麽這麽別扭。
“方先生您好，我是北琪設計所的程北琪，能看見您真是我的榮幸……”程北琪一見方為安，像蜜蜂一樣撲過來，燦爛的微笑，盡量保持了她高雅的姿态，“我和以念是大學同學，還是一個宿舍呢！”她不忘同他套近乎。
“真是太巧了，我今天正好碰到北琪，她說這家西餐好吃，我們就過來了，沒想到，你們也在這裏。”顧芷華的欲蓋彌彰反倒是越描越黑。
方為安不知道洛以念和程北琪之間的事，一聽是她的大學舍友，自然也是熱情。
“程小姐你好。”他起身優雅的同她握了下手。鮮血的指甲，五個手指戴了兩個鑽戒。
程北琪心花怒放，這個男人好溫柔，眼睛也好漂亮。哇，貨真價實的鑽石王老五，而且潔身自好，不像章見烨那種人，到處沾花惹草。
因為他平時人很低調，很少有機會見到他本人，沒想到比外界傳言的還要好。
她瞥了眼安靜喝咖啡的洛以念，憑什麽她可以坐在這個男人的對面。
“既然這樣，不如今天我來請客……”顧芷華一副相請不如偶遇的樣子，就要與程北琪坐下來。
方為安依舊溫和的笑，“不好意思，今天不方便。”
這是拒絕了？
顧芷華愣了下，尴尬的笑了兩聲，向旁邊的程北琪遞了個眼色。後者馬上從包包裏掏出來一張照片，獻寶似的拿到他面前，“方先生，這是我一個攝影師的朋友，早年拍的作品，我看見照片上的人，覺得很像方先生的未婚妻……”
是辛蘭……是她在孤兒院當義工的照片。
方為安雙目緊鎖，眼眸微微發紅，他毫不遲疑的拿過了照片。沒錯，是她——
辛蘭從前不喜歡拍照，她的照片很少，他只有一張他們剛認識時的合影，便再沒有了。
此時看到這張泛着黃邊的陳舊照片，方為安激動地陷入了那段回憶裏——
她上大學後，便一直住在學校的宿舍，寒暑假時，她用打工的錢去租房子住。方為安有錢，自然不想她這麽勞累，于是幫她偷偷租了房子，可辛蘭為了此事，竟然跟他大發脾氣，這也是他們相識兩年中，唯一的一次争吵。
後來，她索性去了孤兒院當義工，還可以住在哪裏，一舉兩得。
她白天的時候照顧孩子，中午孩子休息時，她就畫圖，那時候她買不起電腦，就用紙畫，畫的極好。方為安開始來孤兒院幫忙，然後看着她畫圖。
他是企管專業的，并不是學建築設計的，對畫圖不在行，但家裏好歹是幹建築的，經常看到有名設計師的樣品，那個時候他就覺得，辛蘭以後一定會是最傑出的設計師。
從他和辛蘭交往以後，便和父母坦誠了這段戀情，由于辛蘭的恬靜乖巧，父母也都很喜歡。雖然方家是城中旺族，但沒有門第之見，很快便對外宣稱兩人訂婚，畢業後就會結婚。
只可惜在辛蘭即将升入大三的那年暑假，她被查出了罹患血癌。她開始時瞞着方為安，總是借故遠離他，後來，還是她的同宿舍舍友告訴他，她病了。
從那天起，他也病了，看着她因化療一天一天的消瘦，他甚至找了國外最好的醫院，但辛蘭本就先天不足，在國外準備接受手術前，發了一場高燒……
慢慢拉回了思緒，卻發現眼睛已然模糊。
“程小姐，這張照片我買了，能不能幫我問下你的朋友，他打算多少錢出讓。”
“呵呵呵，方先生真是開玩笑，這本來就是屬于你的東西，提錢幹什麽。”程北琪和顧芷華自然而然的坐了下來，她幸災樂禍的瞥了她洛以念，好像在說：人家心裏有你才怪。
淡淡的苦澀，萦繞在咖啡杯間，洛以念攪動着杯中的褐色液體，目光沉沉，卻不是冰冷。勺子碰撞杯壁的聲音很輕很淺，像她這個人一樣，雖然冷傲，但總是輕輕淺淺的存在，從不會刻意的張揚。
“以念，聽說阮哲文也來了B市……”程北琪笑得奸詐。又聽顧芷華問，“上次在飛機上我們見過了，好像跟洛小姐挺熟稔。”
“呵呵呵，可不是嘛，我們A建築系的大才子，追了以念很久呢！”
兩人一喝一和，好像一出木偶劇。方為安還是看那張照片，沒有聽到……
洛以念默不作聲的喝着咖啡，卻一直在看表，她想知道方為安的思緒會掉落多久。
接下來她們的對話都被她心裏的聲音隔絕，仿佛世界是安靜的，而她在等待着另一種喧鬧。
“以念，給我一點時間……”
一點是多久？
窗外的天空是暈黑的，像潑上了一層墨汁，熙熙攘攘間還有斑駁的淡藍色，像她心底的那抹未褪去的希望。她曾經是那樣的堅持，那樣的無畏，像個勇士一樣向前沖。
而沒有哪一刻像這一刻一樣，竟然被一張照片絆住了腳步。
她都能想象的出來，如果是辛蘭本尊站在他面前，會是個什麽樣的場景。
這一刻，她再次清清楚楚的感覺到，自己不過是個多餘的。
面對結成同盟的敵人，洛以念從來是懶理，她習慣了我行我素，完全可以當她們不存在，但面對刻骨銘心的愛人時，饒是洛以念這樣的淡泊之人，也只覺得難堪。
“對了以念，我聽說你媽媽在康健精神病療養院……你也真是，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呢，我也好去看看伯母……”程北琪眨着無辜的大眼睛。
顧芷華又問了句，“洛小姐的媽媽在精神病療養院？”
方為安終于擡起了頭，微微皺了下眉。
哐當~
是咖啡勺子掉落杯裏的聲音，洛以念一雙冰藍的眸子侵髓蝕骨般陰森。她們怎麽說她都可以，但是，絕不能拿她的媽媽開玩笑。
啪~
一個清脆響亮的聲音，打在了程北琪的臉上。
“以念——”方為安想阻止已然來不及。
“洛以念，你怎麽能打人？”顧芷華還不忘數落她的惡行。
看着程北琪驚慌而博取同情的眼淚，洛以念冷笑，“程北琪，你最好給我記住，以後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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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預收文：《北極光》
做為雕刻藝術品的七色堇，傳說是象怔愛情的七色花。
伊歐斯自認從不相信這些，但在她和東方欲曉聯手打碎了那件藝術品之後，好像她的感情運真是很不順。
首先，她莫名其妙愛上了這個一見面就和她幹了三架的臭流氓。
沒想到，這個臭流氓居然還是個警察，而且接近她是有目的。
接着，他的初戀情人一走十年，居然在這個時候突然回來。
不過沒關系，她高中時暗戀的學長也一樣回來了。
既然要玩心跳的，她奉陪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