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到底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
林煙穿這套衣服的時候糾結了許久,江啓城希望她穿得成熟一點,至少要像個當人家媽媽的樣子,她無法拒絕。
接到電話讓下樓的時候,那套江銘買的衣物還安靜地躺在衣櫃裏,她站在那裏怔怔地看了半晌,伸手想去摸卻又不敢,她不配。
林煙一直知道,要隐忍,才能達成自己的目标,路徑偏差了不要緊,及時修複就總能達到預設的目标。
所以江銘,就是那條斜插在她計劃好路徑上的岔路,讓她方寸大亂。
電話第二次響起的時候,林煙輕聲和陳秘書說了聲對不起,馬上下去。然後重重地關上了衣櫃。
那條橫亘而出的岔路,必須要砍掉!
林煙上了車見到了坐在後排的江啓城。
“江先生您好。” 這不過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林小姐你好,” 他轉過臉來,眉骨間有幾分江銘的味道,“既然我們今天要去見小銘了,我覺得我們還是互相改一下稱呼比較好。”
“好。”
“我叫你小煙,你還是可以喊我江先生。至于我們怎麽認識并且要結婚的,就說是因為老李的緣故,在一次合作的時候認識的就行。” 江啓年臉上有些凝重,但還是努力帶着笑不讓林煙緊張。
“小銘不會過問太多你和我為什麽在一起的細節,” 他眉頭沉了沉,“就是他可能會比較反對我給他找個後媽。”
“嗯,理解。” 林煙語氣淡淡的,心裏卻好像被一只大手緊緊攥住,有些喘不上氣。
“到時候那小子要是犯渾你也別怕,有我,不過他鬧歸鬧,改變不了什麽。”
汽車沒過多久就到了餘錦的地下停車場,她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走得有些緩慢,林 煙終于有些明白什麽叫赴刑場的感覺,就好像每走一步就被割下一塊肉,一步一個血腳印,觸目驚心。
幸運的是,這段赴刑場的路她看來不用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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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刑場挪窩了,就在停車場。
她默默跟在江啓年的身後往地下停車場的電梯走去,本來安靜的停車場突然急急地傳來一陣腳步聲,她還沒來及回頭看,就聽見“砰”的一聲,身邊的江啓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江總!” 陳秘書大喊了一聲沖了上去,他也就因為停車晚下車了那麽一秒,誰知道發生這種事!
林煙驚愕地蹲下身查看江啓城的傷勢,然後憤怒地朝上方看去到底是誰這麽明目張膽打人,一擡頭,就看見了那個喘着粗氣雙手握拳的江銘。
他的眼神好像一把刀子,直直地刺在林煙的身上。
“你跟我走。” 他大力地将蹲在江啓城身邊的林煙拽了起來,然後不管不顧地往外面走着。
江銘腦子一片空白,他仿佛知道些什麽卻又不肯承認。
“你放開我!” 她尖叫着試圖将自己的手抽出來,“江銘你瘋了!”
“我瘋了!?” 他将她的兩只手腕緊緊抓着,吼道:“到底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
“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啊!” 江銘憤怒地指着地上那個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他的怒吼充斥着整個地下停車場,憤怒的身軀止不住的抖動,眼睛裏充滿了血絲。
“江銘,你放手。” 林煙咬着牙冷靜地說道,“我知道他是誰,我知道我是誰!我也知道你是誰!”
“我是你...”
“閉嘴——”
林煙還沒把話說完,就被他憤怒地打斷。
他滿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握着她手腕的雙手也逐漸收緊,林煙就是一聲不吭,把所有的痛都咽在肚子裏。
江銘忽地撒開了手,朝着被陳秘書扶起來的父親走去,“我只問一遍,你要娶的那個女人叫什麽名字?”
他聲音隐忍,卻又似黑海驟雨,風暴欲起
江啓城看着發了瘋似的江銘,只說了兩個字,“林煙。”
剛剛仿佛硝煙戰場的停車場突然爆發出了一陣低低的笑聲,只是那笑聲停停頓頓,又好似夾雜着悲鳴。
一段,一段,如泣,如訴。
她從沒見過他那個樣子。
林煙印象中的江銘可以是睡眼朦胧的,高傲的,不屑一顧的,孩子氣的,但絕不會是現在這樣,充滿戾氣與絕望的。
她到底傷他有多深。
“好,好,好樣的。”
他轉身走進了自己的車子裏,猛踩着油門從林煙身邊緊擦着飛馳而去,将她重重地摔在了水泥地上。
揚塵飛起随後散去。
一切又歸于寧靜,或者說,死寂。
坐在水泥地上的時候,林煙反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結束了,結束了。
後背已然濕透,只剩刺骨的涼意。
她也仿佛剛剛的江銘一般,低聲地笑了起來,難以控制。
“林小姐你沒事吧!” 陳秘 書今天算是看到了江銘的戰鬥力,連忙又跑去将林煙扶起。
她輕輕抹掉了眼角的一滴淚,這才發覺她的左腿上面滿是擦痕,正密密麻麻往外滲着血,吓人的狠。
要留疤了嗎?她突然這樣想到。
留吧。
這一次,可以留。
江啓城讓陳秘書陪着林煙去了醫院,林煙拒絕了。
她一個人去了醫院做了消毒,還是上次那個醫生。他一邊幫着清理傷口一邊問道:“怎麽弄的啊?小姑娘也太不小心了。”
“嗯。” 林煙實在憋不住了,一說話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欸呀欸呀別哭呀小姑娘,” 醫生一見她哭了手指都抖了起來,“我輕點輕點。”
“不,不,不是因為您。” 她一句話楞是喘了三口氣才說完,說完就把臉埋在胳膊裏嗚咽了起來。
“欸,小姑娘,你男朋友呢,這次怎麽沒有陪你來?”
醫生試圖讓她開心點,“上次他來的時候才搞笑呢,門口那個小護士告訴我,他當時出門着急慌忙要買拖鞋找不到地方買,然後看到那小護士正在拆快遞裏面是雙人字拖,他好像搶劫一樣搶了人家拖鞋,還給了五百塊錢。那小護士本來嘴都張開準備喊搶劫了,一看到錢立馬笑得合不攏嘴,她那拖鞋網上買的才18!”
...林煙哭得更大聲了。
醫生一看不對勁啊,“分手了?”
她猛地把頭從胳膊裏拿出來,臉上挂着淚珠瞪着醫生,聲音嘶啞警告道:“你再問我就去舉報你!”
“不問不問不問了!” 醫生連忙舉手投降,心裏卻是有了答案。
林煙回到學校後消沉了好幾天,顧恒之總是叫她出來吃飯別一直憋在宿舍裏,卻一直被拒絕。到後來她直接不接電話不回消息了。
林市的天氣也好像慢慢涼快了下來,不再像之前那般酷暑難耐。宿舍樓裏每天還是日複一日的歡聲笑語,女孩子們鬧得厲害,跑來跑去嘻嘻哈哈。
但你若是半夜出來溜達溜達,或許能碰見一兩個坐在樓梯間低聲哭泣的姑娘,她們穿着睡衣悄悄爬下床不敢吵醒舍友,然後坐在樓梯間和電話裏的那個人苦苦争執。
不過是些芝麻大點的小事,你的錯,不,是你的錯。不過也好,最起碼還有個争執的對象。
但是争執總是會過去的,第二天,眼睛都還沒消腫的姑娘們又高高興興地化着妝,拎着包包蹦蹦跳跳地出門了。
真好,真好。
顧恒之又開始在辦公室見到林煙了,她還是穿着那條墨綠色的長裙,烏發垂于身後,只是好像長長了不少,快到腰了。
她淡淡笑着和每個人打招呼,好像比以前狀态還要好。
顧恒之知道她的痛沒有消失,但她選擇繼續前進。
雜念連根拔起,不過破皮流血。若是心軟任其生長,便是抽筋斷骨。
江銘在醉夢的包間喝了三天三夜,喝了睡,睡了喝。
祝盛年趕過去的時候才知道大事不妙,比常經理 在電話裏說的要嚴重一百倍。
眼前的人好像平白無故地被抽了魂,問什麽不肯說,讓別喝更是不可能。
祝盛年無奈,只能在旁邊看着他不讓他出事,這大少爺手裏緊緊攥着手機不肯放,一直往自己臉上貼。
祝盛年湊近去看,按了按home鍵,上面是個熟睡女人的側臉。他長嘆了一口氣,果然是那個女人。
“銘哥,我現在就給林煙打電話讓她過來。” 他沒有林煙的手機號碼,但他有辦法弄到。
“你給我滾!” 江銘突然回過魂來一般瞪着眼睛不準他打。
“江銘!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有什麽女人能讓你這樣要死要活,吵架了就把她追回來!還不肯就死命哄!” 祝盛年罵道:“你要真喜歡她,就別管那麽多!”
“喜歡,喜歡...” 江銘嘴裏念念有詞,然後痛苦地捂住了雙眼,他想去把她追回來的,那次他抱着她去醫院的路上,她說“我不追你,放心吧。”
他當時心裏就想,“那我可以追你的。”
“我真的可以追的,我沒試過,但是我可以的。”
那天在停車場他也做好了回去就給她發消息的。
他從小都是被人捧着的,只有他傷害別人的份,從來不知道被拒絕是什麽感受,更何況是這種。
他那麽小心翼翼地決定去追他人生中第一個有感覺的女孩子,
可是,可是...
“你到底在猶豫什麽!” 祝盛年有些看不過他這副鬼樣子,江銘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他們一幫兄弟玩的好,多少年都嘻嘻哈哈下來了,怎麽現在為個女人變成這樣。
“年子,我爸給我找了個後媽。” 江銘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的手止不住的抖,不知道是因為喝多了還是怕。聲線也随着這手,顫顫巍巍。
祝盛年皺了皺眉頭,不解地看着他,“然後呢?”
江銘拿起酒杯一口悶了下去,“是林煙。”
然後,天旋地轉,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我希望我不是江啓城的兒子,我希望你不是江啓城的新歡。你在我家吃了我做的飯,成了我愛的人。
我願意親手為你做每一頓飯,味道像幹了幾十年的老師傅,只是希望這幾十年的每一天,你都笑着陪着我。
林煙再沒見過江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