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怎麽有這麽土的美女?
實驗室裏冷氣打得很足,是為了維持一個相對恒定的實驗環境。炎炎夏日裏,就變成了極度舒适的地方,而林煙今天第二次,冷不禁地打了個寒顫。
那男人 穿着一身修身的西裝,紐扣卻沒有悉心地扣上,右手悠然地插在西褲口袋裏将敞開的衣角夾在身後。
窗外的陽光從他側面照入,所有的溫暖明亮卻在他那雙幽深的雙眸上匿了蹤跡,一股子桀骜不馴的模樣。
他眼神有些不屑地看了林煙一眼,這才讓林煙從震驚中脫離出來,破碎的笑容迅速打亂重組然後原模原樣地又出現在了她的臉上,一點不複剛才的慌亂。
這零點零一秒的破碎重組只被對面的男人回以鄙夷,而其他人還沉浸在老李滔滔不絕的介紹中毫無察覺。
林煙不再朝江銘投去目光,而是認真聽着老李說話。
“江銘先生是江氏建設的中級咨詢師,今年會跟着我在課題組做一年的學習,包括上我的課還有實驗部分。”
老李啰啰嗦嗦講了一大推,裏面還有一大半是對自己課題組的贊美和宣傳。林煙算是聽出了個所以然,江銘就是江氏建設的公子,然後大學畢業後在自家公司挂了職,現在要在老李這邊一半上班一半學習一年,補充補充專業知識,然後才好把自家公司管好。
只是看着江銘的樣子,即使穿着再正經不過的西裝,林煙仍然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出他才不是什麽安分學習的料,怕是要在課題組供奉一個公子哥了。
說什麽要來成大學習,大概率也是長輩的意思,不得已而為之。
想到這裏,林煙不覺皺了皺眉頭,這不就代表着自己還要和他相處很長一段時間嗎?她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卻被顧恒之發覺。
“怎麽了,不舒服?” 他回頭低聲問道,老李正高談闊論,完全沒有關注到他們。
“沒事。” 她偏頭笑了笑,“江氏和老李有什麽關系啊?”
“好像是老李之前一直的合作夥伴,所以和江氏比較熟。”
“哦。”
“你不是要給我熟悉實驗課內容嗎?我們先走吧,這也與我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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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顧恒之快步走到老李身邊打了個招呼,便帶着林遇去了實驗室的另一邊,介紹起了實驗課要教的內容。
林煙難得的心不在焉,作為老李親手招進來的博士,自然是樣樣都好得挑不出來錯,做什麽都是點撥三分便能全力去做,只是她現在顯然不在狀态,顧恒之問了她一個問題,等了好幾秒她都沒反應。
“發什麽呆呢?” 他大手在她面前亂揮,還故意畫着圈揮,逗她開心。
“別鬧。” 林煙把他手打開,但着實被逗笑了,她突然不想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有亂七八糟的人了,“沒心情了,今天可以先不弄實驗了嗎?”
“行,我看你今天狀态也不行,要不要我送你回宿舍。” 顧恒之把剛拿出來的儀器又收了起來。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實驗室,笨重的安全靴“咚咚咚”的留下一串腳步聲,随着關門聲消失在了門口。
老李一通高談闊 論,好一會才停下來,他看着江銘幾欲閉上的雙眼,毫不在意地大笑了幾聲,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就先到這裏吧!下周記得來上課!”
江銘條件反射似的立馬回魂,抿着嘴唇扯了個毫無誠意的笑容,然後迅速帶着身邊的人離開了實驗室,好像這裏是什麽吃人的魔窟,一刻也不願多留。
“小顧,這江銘還要靠你多照顧照顧啦。” 老李朝着收拾實驗器材的顧恒之走來。
“行,沒問題。”
“他什麽學歷?我了解下好知道怎麽照顧。”
老李拿來一張椅子坐了下去,“在美國讀的本科,雖然畢業了,但是那成績實在那什麽,怎麽說來着的,哦,辣眼睛。”
顧恒之撲哧笑了出來,“老板你懂得還挺多。”
“那必須的,緊跟潮流。”
“哦,對了,”老李臉上挂了一絲八卦的笑容問道:“你和小林怎麽樣啦?”
“欸,就那樣,” 他也沒掩飾,“還在追,只是不敢逼太緊了。”
“那你加油,” 老李起身準備離開實驗室,“小林看起來跟誰都不親,但是其實心裏缺愛得很,是個好女孩。”
“嗯,我知道。” 顧恒之朝他揮了揮手。
“行,我也不多說了,走了,接我兒子去咯!”
林煙回了辦公室換回了板鞋,然後不知不覺地又溜達到了學校的後門,那裏有個沒什麽人的巷口,她心煩意亂時總在那裏抽煙。
剛剛實驗室裏的面孔還有那個不屑的眼神重複出現在她的腦海裏,怎麽去都去不掉,更要命的是,那張俊臉,和陳秘書剛發來的資料中的一張照片完美重合。
和從未謀面的兒子的第一次相見,失敗。
她長長地吹出一口煙,誰知道巷口突然起了風,結結實實地把那陣煙又吹回了她的臉上。
“倒黴!” 她低聲罵了一句,然後又閉眼吸了一口。
林煙并不在意江銘這個人,也不觊觎他的外表和身價。因為他有的,她全部都有。
只是林煙從來沒主動對任何人提起過,她是國內最大的房地産開發商林寒江的孫女。但是這個家族帶給她的,從來都只有惡意與鄙視。
她是生活在這個龐大家族羽翼下的一個小螞蟻,從來沾不到任何好處,卻因為家族名譽而被牽扯其中。
那些被外人羨慕驚嘆的背景與權勢,卻讓她這只毫無依靠的小螞蟻飽受折磨,誰都可以拿過來輕易地踩上一腳,洩洩氣。
只念在她體格小,被踩被蹂/躏也能頑強地在鞋縫中生存下來。
一根煙畢,她摸了摸口袋打算再拿一根,想了想卻又放了回去。算了,戒煙。
還有兩個月就要搬去和別人一起住,到時候怕是不方便随意抽煙,倒不如現在就開始戒煙,反正也不是什麽好習慣。
她撩了撩頭發,蓬松沒有汗珠,巷口溫度适宜,再加上一根煙的放松,讓她覺得今天唯有這一刻算是人過的日子。
墨綠的緊身長裙毫無 保留地刻畫着她的身線,頭發微微彎曲散落在背後,長及腰部。纖長的指尖輕輕地将煙頭丢進了不遠處的一個垃圾桶,然後腰肢輕輕扭動着離開了巷口。
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賓利悄無聲息地開過巷口,然後迅速彙入到了繁忙的街道,眼花缭亂,一切又回歸到了所有夏日午後的繁忙,誰也不知道,那些疾馳的靈魂要歸往何方。
“那妹子超正啊!” 賓利車裏一個男人轉頭看着後車窗,目光念念不舍,直到女人徹底沒了影子才激動地轉過身子,“銘哥,下次去幫我要個聯系方式!”
“你滾,要要自己要去,我什麽時候淪落到主動要別人聯系方式了。” 江銘有些不耐煩地将領結取下,座位旁邊一件西服可憐地被丢在了一邊,意大利手動定制的微小logo在衣服上默默哭泣。
要不是被他爸逼着穿得正式點,他恨不得拖鞋上陣。
“要我說,能和這個妹子相處一年真是一點不虧,你下周來上課我陪你一起。” 祝盛年面露一絲猥瑣,啧啧想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
他是被江銘拖着來成大的。
江銘被他父親江啓城逼着到自己好友的課題組學習一年,實則也是被逼無奈,這小子在美國待了四年,知識沒學會,泡妞的本事倒是學的極快,再加上他樣子極好,花錢大手大腳,這幾年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各種各種的沒見過重複。
但是要想回國接手公司,一絲實用知識沒有絕對應付不來,江啓城這才無奈托付了自己好友成大的李教授帶他一年,讓他入門。
江銘聽了老李唠叨了一下午,剛一出門就招呼着司機往醉夢去,那是他們幾個玩的好的兄弟常去的娛樂會所,隐私性極好,提供的服務也是應有盡有。
“李哥,唉,是我盛年啊,一會醉夢見啊!” 祝盛年咋咋呼呼地招呼着朋友出來玩,“那什麽順便把你那幫朋友都帶上啊,還有那幾個妹子,上次玩的開心呢!”
他看着一旁的江銘閉眼微微皺着眉頭,心下了然,知道他必定是為這一年的學習煩着呢,從來不學習的江大少爺怎麽可能變成三好學生,那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祝盛年撥電話的間隙,胳膊肘戳了戳江銘,“唉,銘哥,我看那老師态度好的很,你就混混能有啥事。你在美國這麽多年都混過來了,怕啥?”
“你滾蛋!”江銘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他知道祝盛年說的是大實話,他在美國的時候從來都是考前抱抱佛腳竟也混了個順利畢業,不然的話少不了被江啓城又一頓暴打。
“那什麽,上次李威帶出來的那妹子,你還記得吧,你還和人家玩那啥羞羞游戲的妹子,她也來,開心點,沒啥大事啊!”
江銘還沒來得及開口,祝盛年的電話又撥通了,他扯着大嗓門便招呼了起來。
江銘第一次覺得呼朋引伴出來玩的 祝盛年,有點煩人,怎麽嗓門這麽大,娘胎裏練的嗎?
沒過一會車子就停進了醉夢的停車場,司機開了門,江銘邊和祝盛年快步上了電梯,直達十八樓VIP樓層。
服務員領着兩人來到了包間,一打開門,裏面已經是炫目的燈光肆意流轉,撲鼻的香味讓人一下就沉浸在暧昧的氣氛裏,幾個男人和女人正聊得火熱,見到江銘進來,紛紛站了起來,打招呼。
江銘也沒什麽興頭,随意點了點頭,“你們玩,” 然後坐進了包間最裏面。
幾杯烈酒下肚,再加上幾小時的喋喋不休,他慢慢半阖上了眼睛。一個墨綠色的身影在酒精的作用下悄然出現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抽煙的樣子,低垂的眼眸,烏黑的頭發,微卷的發梢,還有凹凸有致的身線。
他見過太多各型各色的美女,可以說是個美女收集器,但是他沒見過穿着安全靴站在實驗室裏的美女,那雙笨重的安全靴襯得她的腳踝更加的纖細,好像輕輕一握就能折斷。
但是她的樣子實在是特別,一筆一劃都是濃墨重彩的樣子,再加上極不和諧的安全靴,整個人,真他媽的土,怎麽有這麽土的美女?
江銘意識迷迷糊糊的,還沒來得及多想,一雙小蛇一樣的小手已然盤上了他的勁腰,他歪頭斜眼看了個大概,是上次李威帶來的那個妹子。
他嘴角扯了個笑,低頭迎了上去。
彼時坐在宿舍拿着吹風機吹行李箱的林煙,眼神放空看着窗外。
她不知道,有個人,和從未謀面的媽第一次相見,就覺得她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