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3)
還有我們都未曾見過的另一面。”
“心理學這麽神奇?你連這也能分析得出?”
蔣瑛聞笑着搖頭:“我看他憑的是‘感覺’。”
想起眼前的蔣醫生方才與她進行着對話,蔚筝立即瞠目結舌:“對不起,你剛才,那個,我……”
“求別說了,我這心碎的,捧出來已經和餃子餡似的。”他真恨不得當場用一招強吻,聽說制伏這類型的姑娘很有效。
她慢慢回想起他的那句話,臉上還真有些燒。
“我…蔣醫生,你的意思,真的是我想的意思嗎?”
“那要不然呢?”
蔚筝驚慌失措地不停搖手:“蔣醫生,就算這段日子,我已經不把你看做大夫,可你知道的,你了解我的糗事太多了。你是師長,也是兄長,我對你從來沒有越軌的想法,這對我來說已是人倫常理。”
蔣瑛聞比誰都清楚,如果她說對自己沒感覺,那說明還有希望,可她卻搬出他們勝似親情的話來,這下子可就難辦了。
他伸手,貼着她涼涼的臉蛋,低聲道:“就怕你心裏是不是有別人了?”
“你瞎說什麽呢。”她幾乎一秒之內就作出回答,只不過,心中想的卻不是這樣一個答案。
她哪裏還能有什麽別人。
甜美的夢境早已被現實擊得粉碎,蔚筝一整晚,都沒能與沈部長,哪怕說上一句話。
☆、Part18 喝醉好辦事
“真的從來沒喜歡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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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瑛聞不依不饒,話說到此,笑容還是如先前般地恰到好處的溫柔,“我們可以去郊外野營,看電影吃甜點,不用醫患關系來談心事。”
“這樣子的事就算不是情侶,也能做到吧。”
“你覺得這是一回事嗎。”
蔚筝知道她在狡辯,可是,要她再如何回應這份感情才好,對于蔣醫生,她不是沒有過友情之外的設想,甚至也對他産生過好感或者異樣情愫,他們唯獨缺少的,就是火花。
蔚筝在愛情方面就是仍有憧憬與妄想,她有一顆比誰都年輕稚嫩的心,喜歡火花,因為那足夠讓劇情跌宕起伏,于是她也能跟着激情澎湃。
她和蔣瑛聞之間顯然有過一刻的火花,但它很快就熄滅了。
蔚筝面皮微燙,正要說什麽,頒獎典禮卻已正式開始。
燈光驟暗,人們的說話聲趨于寂靜,蔣瑛聞作為獲獎者,輪到他上臺說感謝詞的時候,燈光将他那張無與倫比的臉展現出比平時更多一份華彩。
“能夠獲得這個獎,在此要感謝我的導師,我的母校……”
蔣瑛聞把準備好的說辭一一道出,最後,他投入情感,好像前方既是終點,如果不再孤注一擲,就再也無法得到希望,他直視那位女孩兒,熱切而又鎮定:“這裏還要感謝一個人,今天陪我來出席晚會的,蔚筝,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蔚筝連呼吸都屏住了。
現場一片喧嘩,仿佛人人都在議論,沈肅并未聽完蔣瑛聞後面的發言,他不理會桑蓉在身後想要喊住他,徑直離開了現場。
等到蔚筝想要再在晚會現場多尋沈肅一眼,卻已經找不到他的人影。
難怪別人說,幻想症那是病,得電。
先前蔚筝還以為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麽,那種預感明明逐漸強烈,原來蔣醫生猜得對,她已對沈肅上了心吧。要不然,怎麽會對蔣瑛聞的告白紋絲不動,甚至還暗自期待沈部長的反應……
那必然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男女之間的感情,說也說不明白,人和人之間想要的,感受的,又都大相徑庭。蔣瑛聞大概已經徹底了解蔚筝的脾性,他也沒再強迫她作出其他回答,一時着急也急不出任何頭緒,唯有蓄勢進攻與等待。
蔣瑛聞素來性格沉穩,即便對待感情,也能掌握得了分寸,只是這一次,這感覺簡直像年輕時遇到校園裏暗戀多時的小學妹,在他認定對她鐘情不已的時刻,就足以令人雀躍和萌發所謂心悸的念頭,耳邊盡是心跳的聲響。
他比她年長,縱然世故,但此刻又一次感到年輕的力量與血液的澎湃,這是多麽難得珍貴的情感。
然而,他為了她,卻終究只字不提。
蔚筝在蔣瑛聞的心目中,就是深秋的暖陽。
散場以後,工作人員關上大廳的水晶燈,燈火熄滅,黑暗包裹住這個徒留人煙火氣的地方,浮光散盡,那些暗湧,歡喜,妒忌,不為人知的心情,就好像從未發生過。
**
深秋是寂寥的季節,陽光總是帶着溫黃的色彩,鄭家今晚要來貴客,老爺子早早囑咐好家裏人備上酒菜,他已将近九十歲,稍稍駝背,但神色正氣,人又精神,眯起眼一笑:“最近不見你人,都忙什麽呢?”
沈肅與老人家握了握手,微笑:“在忙新項目R2,進入實驗階段了。”
“哦?進展如何?”
“差不多了,公司的機械工程那塊我們打算研發一個很有意思的項目,你得聽聽……”
鄭家老爺是國家知名物理學家,與沈肅認識的歲月不是一般長,不過比起倆人之間的君子之交,沈部長與鄭景行以及他父親鄭靜超要更能暢所欲言。
鄭靜超與兒子同時走進來,倆人剛剛還在說笑,見着沈肅,前者還有些難以置信地問:“我聽景行這小子說,你總算是‘桃花運’來了?”
沈肅斜了這一對老小不正經,哭笑不得:“怎麽能和你兒子一樣聒噪。”
“是你教會我的,必須保持一顆年輕人的心,才能避免歲月無情摧殘。”
微微沉默之後,沈部長轉身去看窗外風景,鄭家的這個獨棟小院,已經過多少個春夏秋冬了。
是不是真如鄭景行所說的“桃花運”尚且不知,只不過沈肅原本以為,來時孑然,去時也孑然,他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去牽扯其他人與事。
可自從在暴雨傍晚遇到那個穿雨靴的小姑娘,沈肅的命運軌跡開始偏離軌道,他覺得有些感覺失控,他的身體也不受掌控了。
他甚至控制不了情感和行動,就是克制不住地一次次接近她,最後,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是因為當初毀了她的生活,他才于心有愧。
一不小心可能累人一世,哪怕後來他能活得比她長上百倍,最後入土也未必就能為安。
那些波瀾起伏的、匪夷所思的感情,無法用數據分析,無法用人類之外的語言與思想去透徹理解,“愛”這種東西的存在,與他以往所接觸過的任何物質都不盡相同,乃至與他在這之前所經歷的都截然不同。
這時候鄭景行去找老爺子唠嗑,沈肅回頭看向鄭景超,道:“最近發生的一些‘怪事’,景行和你說了?我還沒找到原因。”
“難不成,你還有‘同伴’在這兒?”
沈肅搖頭,“不,我來的時候是一個人。”
“在你之前,或者,在你之後?”
“我怎麽可能一點‘風聲’也沒收到。”
所以,蔚筝在溫泉被無故電暈,以及他在天文館遭遇的“入侵”,究竟是不是來自他的同類,他還無法下定論,他必須要看牢她。
“老爺子他說的對,沈肅,活得久不可怕,擁有一顆蒼老的心,才更可怕。按照你們星球的算法,你不是還年輕着呢,你到底怕什麽,反正就是有比你更高級的外星人過來,我也不怕了。”鄭景超哈哈笑了笑,“你對那小姑娘真沒別的什麽?”
“我只是……很愧疚,并沒有別的。”他說服別人,但更像是在試圖說服自己,喃喃地又重複一句,“沒有別的。”
沈肅以為他的心可以是一顆枯萎的老樹,更像腐朽的斷木。
可有些東西卻更像是病毒,它制造出的罅隙,早已經在他牢固無比的城牆中産生。
**
蔚仲最近心情愉悅,先前落下的病根也好得奇快,他覺得難怪女兒和蔣醫生怎樣都擦不出火花,原來是因為這狡猾的小丫頭還在外面藏着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好男人沒帶給爸爸認識。
能這麽照顧未見過面的岳父,想必人也壞不到哪裏去,至于其他條件,看沈部長一表人才,穿着不凡,肯定生活上也不拮據。
可是蔚筝與沈肅卻一時斷了聯絡,她也再沒由頭去主動聯絡那個男人。
哪怕他一直對她照顧有加,全然不是因為愛情,那麽,他對她也沒有半點零星的好感嗎,為什麽會突然之間好像變作陌生人呢。
早晨蔚筝走到公交站再換地鐵上班,這已是每日不變的行程,最近她卻感到哪裏不對勁。
她老是覺得有人跟在身後,回了幾次頭,張望半天,看見的卻都是一張張乏善可陳的臉,對方顯然也沒那麽容易就暴露身份,說不定,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蔚筝心中慌亂,不禁加快腳步,直到進入電視臺,這種無聲無息的感覺才總算消失。她這才意識到,可能被人跟蹤了!
可會有誰想到盯上她這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記者?
蔚筝沒有依據,也不敢确信,只是心裏總歸有些介懷。鄭景行看她臉色不佳,上來按住她肩膀,“怎麽了?今天不舒服?”
“沒有,你找我?”
“嗯,跟我來會議室。”
蔚筝與鄭景行談了将近半小時,原來是說她必須再次接受人事調動,接下《午間食堂》這檔美食欄目。
鄭總監是這樣解釋的——前些日子她能拿下輝騰科技的采訪,連電視臺老總也誇她能幹,恰巧《午間食堂》的女主持嫁入豪門去當全職主婦,這空出來的席位本來也是蔚筝向往的。
某姑娘感嘆心想事成的同時卻又難得有些猶豫,她已經适應現在的,那還到底要不要答應去接受這個天下掉下的大餡餅。
但是想要明白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麽,除了放手去做,別無選擇。只不過,蔚筝身邊的同事又都是明眼人,看得出她與鄭景行關系親密,思及此,蔚筝的心情更煩躁了。
下班以後她果然被一群年輕人鬧哄着要請客吃飯,她不想掃興,也不想把架子放得太高,只能答應下來。
那些俊男美女都是一個賽過一個的人精,他們有意要套蔚筝的話,硬是灌了她幾杯酒,幸好還有白采采算她“心腹”,可替自己擋了幾杯酒,她也徹底變作泥漿,癱在沙發上睡死了。
蔚筝借由去廁所的空隙,好不容易強撐着昏沉的思緒掏出手機,沒有來由地就想給某人撥號。
電話很快通了,依然是沈肅鎮定自若的聲音。
“沈肅,你現在在哪裏啊?”
沈肅聽她話語裏帶着沒來由的歡快,他皺緊眉頭:“你是不是喝酒了?”
“哈哈,你怎麽又知道了?”酒精上頭,她一陣發暈:“我好像回不去了,你快來幫幫我。”
沈肅剛要答應的瞬間卻凝固住身體,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該把這件事交給蔣瑛聞處理更為妥當,畢竟,他們才是可能成為一對的伴侶,而自己不應該再過多介入她的生活。
沈肅正在猶豫,卻聽蔚筝在那兒嘀咕:“對了,我最近啊,老覺得好像被人跟着……”
只她一句話,就把沈肅的算盤全打亂了,哪怕他已經不止一次下定決心想要保持距離,現實卻一次次給他玩笑,那麽他又怎麽能輕易做到這點。
男人無奈道:“呆着別動,我來接你。”
☆、Part19 危險的強吻
主持人光從外表來看,個個光鮮亮麗,瀝海電視臺那群年輕一輩的新人也都是閱歷豐富的都市男女。有些小夥子對目前依然單身的蔚筝早就頗有點在意,眼看姑娘被灌醉了,多少也想借機與她親近。
白采采的男友親自來接她回去,可一個人也顧不上兩只酒鬼,男同事們正為了誰送蔚筝回家的問題在酒吧門口争得頭破血流,突然前方車燈大亮。
那輛英菲尼迪靜靜開過來,最後在這群人面前停了下來,車門一開,所有人就都愣住了。
天色很黑,但男子一雙眸子黯得發亮,在瞬間就能讓人深刻地體會到奇異的冷漠。沈肅身上着了一件單薄的米色外套,顯得清逸卻不清瘦,步履生風。他皺着眉頭只給人十二分的緊迫……真是要人覺得汗毛都一根根豎起來,不敢再去看他第二眼。
蔚筝臉色煞白,襯得唇色更為濕潤豔麗,她醉得厲害,看見沈部長就直接上去摟住脖子,後者渾身一震,卻愣是沒有把她推開。
“我好難受……”
沈肅偏偏笑了:“不會喝還要喝這麽多?”
說着,還有意瞪了那群小夥子幾眼,衆人識趣地後退幾步,已是要送他們走的架勢。
沈肅扶着蔚筝柔軟的腰肢,走走停停哄哄,好不容易才把人押進副駕駛座,再替她扣好安全帶。他還有些在意她提及的“跟蹤”,然而這姑娘已經大醉,要她簡略說下事況也不現實。
“你喝得這樣,要我一會怎麽向伯父解釋。”
蔚筝垂着頭,卻格外認真地說:“別、別送我回去。”
“我不要回家。”
沈肅停了一刻,問她:“不回去你能上哪兒。”
“反正就是不回去。”蔚筝覺得胃部有些燒,脫口而出:“我想吐……”
沈肅急剎車,嫌棄地扭頭看她,正準備去找袋子和紙巾,蔚筝又乖乖地靠回去,把人吓出一身冷汗。
就她這樣反複無常的狀況,萬一到家不舒服了,難不成還讓蔚仲照顧她?
沈肅是頭一次服侍醉酒的人,也不知要怎樣才足夠恰當,只知道除了不想讓伯父太擔心女兒,想要多與她多待一會的私心也很濃烈。
自從蔚筝來公司采訪,他們幾乎沒有好好說過話,現在她醉了,他才敢與她哪怕多聊幾句,真是愚蠢的要死。
沈肅無奈着,一路把車開回他在市中心的單身公寓,等抵達目的地,又好聲好氣地喊她:“到了,下車吧。”
蔚筝勉勉強強地睜了一絲縫,“都說了不回家。”
“你看清楚,這是你家嗎?”
她模模糊糊地張望四周,又躺回去說:“你肯定在騙我呢。”
沈肅着實有些哭笑不得了,蔚筝看見男人寬厚的胸膛與肩膀,她伸出手,輕輕地将手指在他頸後十指交叉,好像是這樣才能安心不少。
他并不反感,更加抗拒不了,好不容易把人半抱着,才跌跌撞撞進了客廳,蔚筝連鞋子也不記得脫,一進門就站在他從英國買來的一張粗花呢折疊椅上。
她對着窗戶外邊盡情高唱:“早餐是滿滿一杯讨厭的牛奶,可爸爸說全部喝完才能補鈣。”
“薯片能不能再多吃一袋,不、給、就、耍、賴!”
“還罰我今晚電視不給看,明明我很乖~~~”
……乖個屁啊。
沈肅把人從窗戶邊上直接扛下來,發現她的眼妝已經暈開了,一雙清切靈動的大眼睛被煙熏妝容徹底遮蓋。
他拖她進衛生間,嫌棄她臉上花開的妝容實在太髒,就用沾了熱水的毛巾胡亂給她擦臉,男人力氣用得過猛,她哇哇喊疼,他又找沐浴露來抹,把蔚筝折騰得夠嗆。
溫熱的水散去身上不少酒氣,可是她覺得仍然醉着,醉到像在一個夢裏。
或許,是像在那個香豔而又酣暢淋漓的夢。
蔚筝猛地擡頭:“你就不能輕點嗎。”
沈肅笑得不懷好意,眼睛裏閃着光,她看得呼吸困難,居然像是看見了深藏其中的脈脈情愫。
對啊,你也是對我有感覺的吧,否則怎麽會在彼此之間有如此強烈的共鳴。
何況,他始終在保護着她。
他會為她擋着流氓,幾次救她于水火,別的女孩兒也早想撲上去了吧,蔚筝也不能免俗的。
心頭有一種巨大的力道在催促自己,她終于蓄滿能量,踮起腳尖,捧住沈肅的臉,手指在碰觸到他臉龐的一刻瑟瑟發抖,卻勇敢地對準他迷人的唇瓣,吻了上去。
沈肅像是受到衆神的蠱惑,那種感覺他形容不來,因為太過陌生,心中的火苗全數騰開了——就像有人在他的心上開了一槍,正是這一槍,讓一切全數歸零在這一聲巨響!
他彎腰接受她徘徊在唇邊的吻,不僅如此,慵懶而靈巧的舌尖直接探進來,一番探索掠奪,正中紅心。
蔚筝試圖掙紮,他卻一只手臂繞過去半抱住她的腰肢,稍稍用力,就将她整個帶入懷抱,她瑟縮地想後退,腳步蹒跚,像是沒有了力氣,差點向後整個摔下去。
明明從來不曾接過吻,但随着欲求就可以學會太多,她在吻裏嘗到意亂情迷的滋味,男人用雙臂勒得她更牢,恨不得用高熱将倆人化作一體。興奮的信息素像岩漿流淌蔓延至全身,他快要被這股結合熱引燃的本能所蝕,簡直就像要變身一頭白色優雅的豹子。
蔚筝漸漸不想要他停下來,随着熱吻越來越濃烈,她的雙手不自主地感覺到沈肅結實的胸腹,再從寬闊的背部游走到結實的臀部,令他渾身繃緊了肌肉。
她柔軟的胸脯被他壓在身下,奇特的張力,在倆人之間交織出甜香的韻律,沈肅的氣息與她交纏在一起,他的眼眸像深藏着海盜的寶藏。
蔚筝死死閉着眼睛不敢再看他一眼,倆人的親吻卻不曾停止須臾,就好像再也不會抵達明天。
直到沈肅感到肌肉異常地贲張,他意識到如果再放任這種沖動不斷向外擴張,一切就将失控暴走。
男人心頭重重一沉,猝不及防地靜住了,良久,他按住蔚筝的肩膀,壓抑住苦澀:“你喝醉了,現在有沒有清醒一些?稍微漱洗一下,好好休息。”
說完,也不管蔚筝什麽反應,徑直走出衛生間。
他也是別無選擇,因為如果你愛的人,是一種殺傷性極強的武器,是一把塗上劇毒的長刀。
于沈肅而言,現實既是如此。
如果他對她仁慈、偏愛,這種仁慈與偏愛,只會讓她的下場更慘。
在這種狀況下沈肅不可能有辦法維系一段人類的“感情”,他沒有辦法全心全意去愛人,而她甚至愛上的都并非真正的他吧。
蔚筝被留在原地,怔怔地呼吸着,胸口還在劇烈起伏,方才那纏綿好像只是她的另一個美夢。
沈肅将她安置在卧室的大床,他去睡書房的沙發床,将近半夜的時候,這男人卻仍然沒有絲毫睡意。
身體各方機能都還在奔騰着,叫嚣着,他坐在床邊等候紊亂的氣息歸于平靜,卻始終不得章法。
在房裏找來一本拜倫的詩集,看了一陣卻始終心不在焉,就像那首《普羅米修斯》所寫——他手中的電閃一直在顫栗——最終,沈肅從椅子上站起來。
幸好,蔚筝已經安靜地睡着了。
沈肅推開一道門縫,看見這姑娘睡得有些不安分,兩條小腿露在被子外邊,月光憑空令那截白藕似得小腿添了幾分妖嬈之色,瓷白的肌膚更顯得刺目,腳踝到小腿的曲線一如既往叫人垂涎。
沈肅就像一個旅人被扔進沙漠,口渴難耐,迷途之際卻恰逢雨露甘霖,只能抛開一切去吸吮生命的源泉。
他單膝跪下,眼神陌生,虔誠而又帶有着迷的淩亂,他單手托起她的腳跟,手指愛撫般地在小腿附近來回摩挲,片時,垂下耳邊的鬓發,親吻着令他渾身滾燙的始作俑者。
因為醉酒,蔚筝有些偏高的體溫令人更覺一熱,然後,他像是龐大野心始終無法得到滿足,只能微微張嘴,對準那綿柔的腿肉,重重齧咬下去。
**
幸好晚上被沈肅強迫着漱洗過了,蔚筝醒來的模樣不至于太糟糕,醉酒的感覺也不算太讓人難受,她睜開眼睛四處張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卻柔軟的大床上,屋子的陳設很簡單,家具以木質、藤編為主,吊燈形狀圓潤得很漂亮,竟然讓她聯想起公司的那顆“生命之蛋”。
昨晚沒來得及參觀沈肅的屋子,此刻她睜大眼睛,不願放過哪怕任何一個角落。漸漸她又想起他們初次火熱濕潤的吻,難道是她的又一個臆想,但也必然是天大的美妙的臆想。
沈肅進來的時候,看見的是蔚筝整個身子蜷縮着被柔軟的被褥包圍着,她發現他進屋了,動作一僵,坐起來之後,第一句話就是道歉:“對不起,我……”
他也沒有要責怪的意思,略是微笑着關心:“哪裏還難受嗎?”
蔚筝搖頭,沈肅不知在想什麽,忽然又問她:“昨晚你說,你被人跟蹤?”
☆、Part20 親密的代價
房裏還依稀留有一種花的香味,沈肅正兒八經的态度,抵消了昨夜因為吻而暧昧不安的氣氛,蔚筝緩了緩神,沒料到他最關切的是她醉酒時的一句話。
“是、是有這種感覺……”
她只簡單說明一些情況,馬上就感到口幹舌燥,急切想要喝水。
沈肅低着頭,好像在想什麽心事。
蔚筝忍住這股感覺,反問沈肅一個問題:“最近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反被将了一軍,他似乎覺得好笑:“你說我躲你。”
“上次在頒獎晚會,我明明看見你了。後來是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我是看你和蔣先生……”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要不要讓他來接你回去?”
雖然昨晚要蔚珍給蔚仲打過電話,但女兒第二天早上還不回家,做父親的也總要擔心。
“他又不是我什麽人,你找他做什麽。”
沈肅走到床頭,把早就準備好的一杯蜂蜜水遞到她面前,她咕嘟、咕嘟喝下幾大口,瞬間軟下語氣:“我知道,昨晚也不該騷擾你的……”
他看着她老實道歉的模樣,想起昨晚的那一幕:她的小腿在月光作用下有夜明珠般動人的光澤,讓他無法壓制情緒,狠狠咬了她一口。
蔚筝看見腿上有一個疑似牙印的痕跡,也還在奇怪,莫非是喝醉以後……自己給咬的?
沈部長笑着說:“你沒有騷擾我…你是嚴重騷擾我了。”
→_→我還嚴重記住你了呢,哼唧。
蔚筝還想狡辯,沈肅扶着額頭,道:“你昨晚不僅‘騷擾’我,還騷擾了周圍的居民。”
他把她深井冰的行為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一直到把她唱出的歌詞一字不漏地重複,這男人果然記憶力好的不行,蔚筝讪讪地笑了:“沈部長,你長的這麽好看,怎麽能生我的氣呢?”
羞愧地悄悄抹了一把臉,那個吻留給她的燙熱始終如影随形,要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顯然是不可能的,沈肅怎麽還能如此鎮定。
他真的沒有當做一回事嗎,這是他們的初吻啊。
蔚筝越想越覺得挫敗,她并不自然地說:“我想去洗一洗。”
沈肅看見她眼眸深處隐藏的落寞,他意識到什麽,卻仍然故作鎮定地點頭:“洗完了出來吃點東西,我做了早餐。”
……居然還準備了早餐?!
蔚筝從來不曾想過,沈部長竟然有着那麽好的手藝,他還會做老北京糊塌子。
先将西葫蘆一根根切成絲,加少許鹽胡椒粉、五香粉,撒上蔥花,用一個雞蛋與小半碗面粉,和勻。
油熱後将調好的面糊用圓勺舀入鍋中,成圓餅狀,用鏟子攤平,小火煎至兩面金黃,還可以蘸蒜蓉醋汁,香的要人鼻子掉下來。
就連果汁也很甜很好喝,只是蔚筝胃還有些難受,但好歹吃下了一些東西,醉意影響下的模糊思緒恢複清晰,眼前男人的臉愈發看得真切。
他是不是因為驕傲才始終不表現出明明就那麽呼之欲出的好感,那她應不應該給點暗示,讓他們的關系水到渠成呢。
昨晚,蔚筝不是因為喝醉才做理智之外的事,她和沈肅都再明白不過,這個吻的含義特殊,它讓一切驀然清晰,溫情惆悵而又激情無比。
“昨晚上……我……”
沈肅當然能預感她想要談及倆人之間的關系,他把糊塌子夾到她碗裏,臉上是紋絲不動的淡然:“趁熱吃,我給你準備了些能解酒的東西,等好些了就送你回去,別讓蔚伯父太着急了。”
這樣回避的态度,讓此刻的蔚筝耗盡了全部氣力,也沒辦法開口。
他是想要好好考慮清楚嗎,蔚筝想。
她稍稍糾結了一下,也覺得這事不妨從長計議,如果到那時心跳還是這麽劇烈,他還是真真切切在她心底,她也是可以主動明示又或者暗示他的,要知道所謂“釣神”,也并非虛名在外。
可蔚筝卻也不懂,在男人心中不能存在任何柔情蜜意、任何動搖他的念頭,因為那裏盤踞着的,是唯有沈肅獨自堅守着的,本世紀末最大的驚天之秘。
**
《午間食堂》欄目重新啓動,蔚筝才知道當一名美食記者也果真并非當初想的那麽惬意,風裏來雨裏去不說,三餐還沒個定數。只不過,不用再與那些雞毛蒜皮的民事糾紛打交道,有時她竟然還會覺得懷念。
在認真感受欄目中心思想的時候,蔚筝也不斷回憶起與沈肅單獨相處的那個夜晚,明知是執念又處處斟酌,這是真正的喜歡了吧。
那簡直成了她的心病,讓人每天惴惴不安,最後,蔚筝到底是下定決心,如果只擁有耐心和細致,要把那個驕傲而遲鈍的部長大人逼到絕路是不可能的,必須要主動“投球”,才是最有效的方法。何況,就算他不接受她的點破,那個吻也早已打破友情的平衡,他們目前根本做不成純粹的朋友。
一旦拿定主意,竟然就不可抑制地雀躍起來,下一秒,蔚筝又心神不寧。
真的做不成朋友,她要如何是好;如果沈肅接受她的心意,他們在一起了,她又該如何把握這段關系……
在準備計劃和反複思量之間簡直是度日如年,蔚筝猜測事情的結果終究會變作怎樣一個走向,這期間也意外接到沈肅的一個電話。
對方上來就問:“在約會?”
“沒啊,什麽約會。”
“哦,沒什麽。”他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随便問問。”
提到約會……
“沈部長,我有事想要說,能不能與你見上一面?”
他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伴随一陣沉默。蔚筝耐心等待,最後,沈肅才像是确定:“那就見面吧。”
臨近下班,他叫來桑蓉囑咐好工作上的後續,面上表現得鎮定,內心卻一點底也沒有了。
要說些什麽,或者怎樣做,這和面對人類文明與科學的創造時截然不同……他到底在幹什麽啊。
男人抵達酒吧的時候,蔚筝已經坐在一個角落,看到他來了有些緊張地揚起笑容,“你到了啊。”
“嗯。”沈肅坐下的時候,難得也有些神情謹慎。
這天蔚筝穿一件格子高腰中長款的一步裙,系了一條款式大方的粉色圍巾,酒吧模糊的燈光下顯得與那次同樣旖旎婉約。
倆人點了漢堡和牛排,沈肅等服務員走開,一上來就問:“最近,還有沒有你上次說的那種感覺……”
原來他打電話來的原因,還是為了關心她的這件事嗎。
蔚筝心情有點複雜,這時候心不在焉,也沒留意沈肅問了什麽,自然他的話也就回答不上,沈肅看她根本不放在心裏,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警告:“蔚筝,你不覺得平白無故被人跟蹤很蹊跷?這問題可大可小。”
她這才認真起來,喟嘆:“可我從來沒有與誰結仇,最多就是……當民事記者時會有人看我不順眼啊。”
沈肅笑了起來,氣氛為此緩和不少,蔚筝愣了幾秒,她甚至在想,這維系在他們之間的溫情關系與沉默的情感,其實已經日趨真誠,甚至美好得令她都不想再把這些打散了。
然而,意識到今天早已做了準備,再加上她着實不喜歡拖泥帶水、戀人未滿的感情,這姑娘“啊”了一聲,匆匆說句“我要去下洗手間”就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部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仍然在為她的事情擔憂,她的話令他早就翻來覆去想了好幾天。如果蔚筝真的沒人跟蹤,會不會與出現在天文館與溫泉的“那個人”有關。
那個人的目标到底是什麽,那個人到底是誰。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酒吧的歌手登臺了。
“咻嗯咻、咻嚕嚕,游啊游啊,暢游在水裏
咻嗯咻、咻嚕嚕,游啊游啊,我是一尾可愛的、小小的金魚
每天注視着你,發現了嗎……”
吉他清潤的音符、女孩兒甜美的音色,兩者同時流淌在人心底,那些感情被付諸于音樂,與那歌聲中微微的羞赧相互輝映,讓整個酒吧更添溫暖,不僅讓人覺得可憐又可愛,最奇特的是,那不是情歌,而是一首有些古怪的……
沈肅神色不由一變,腦中有個念頭幾乎是在瞬間炸開來——他扭頭去注視酒吧的舞臺,果然,看見蔚筝拿着早就準備好的吉他,正在款款而彈——心裏有什麽人,眼睛裏就有什麽人,那是騙不過去的。
“我的主人很帥氣,看側臉就知道
yaba~~li,看着他呀,心情就好了,再也不會無聊
咻嗯咻、咻嚕嚕,游啊游啊,我的主人啊
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