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有餘波還在心間徘徊游蕩。
“我還沒問你,怎麽總會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她又有些迫不及待地說:“你還給請了私人醫生來看我爸爸,這怎麽好意思。”
蔚筝不清楚這些費用要怎麽算,也不知該如何向他開口提這些。
“這些你都不用放在心上,舉手之勞。”
這時候的沈肅心中還惦記着一樁事,那是他已經考慮良久的,要如何來彌補那些所謂的愧疚與自責。
這些模拟、訓練、培育出的情緒,原來也是那麽折磨人的。
“最近,我決定了一樁事,本來就是想今天要是能與你見面,親口告訴你。”
沈肅偏過臉,看着她,蔚筝回想起一夜春夢中他炙熱而久久不曾止歇的纏綿,還有男人勁瘦的腹肌,他的唇齒在她臉頰與頸間厮磨,打散她所有的理性。
一時間滿臉通紅,幾乎快站不穩腿,似乎都快要被燃燒起來。
他卻凝視她緋紅的臉頰,忽然覺得這一刻,做什麽都好,只要能讓她忘卻那些年承受過的傷害與夢魇。
沈肅鄭重又灑脫地說:“我答應接受你的采訪。”
☆、Part15 再靠近一點
蔚筝暗暗吃了一驚,一時有許多念頭在心中劃過,又沒有一個可以問得出口,她收起那些旁的思緒,只能問他:“為什麽?”
“因為…我被鄭景行煩的不答應不行。”
沈肅沒法說出深埋于心的真相與苦衷,即便她有些懷疑,也沒法找出謎底,何況……難道還會真有別的謎底嗎。
“可我已經不做《媒體無極限》了,就算你答應接受采訪,也與我無幹系。”
Advertisement
何必要再親口告訴她呢,她會誤會的好嗎。
“我可以替你去問鄭總監,當初他與你的承諾還能不能兌現。”
蔚筝聽沈部長這麽不似玩笑地一說,幾乎要以為他突然毫無根由的轉性是為了她,難不成沈肅還想故意要鄭景行難辦?
“你到底是與我開玩笑,還是說真的?沈部長,你知道我雖然對目前的工作有諸多抱怨,但是,我也已經不想因為與你……與你認識,就被破格對待。”
何況,她已受他太多恩惠,根本不知怎樣才得以償還。
沈肅無法正面回答她,他不作應聲,到最後只能鎮定地扯開話題:“你今天怎麽回事,是被人打了?”
他不自覺地低下聲音,蔚筝籠統地把這小意外說給他聽,她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受過的不公平待遇,感嘆:“即使很多事情和我想的都不一樣,我也想努力把工作做好,可有時候就是擰巴着脾氣,你說的對,我到底要天真到什麽時候。”
他微微一愣,但很快想到如何安慰:“蔚筝,作為記者、主持人,不能讓小情緒試圖壓蓋過你的職業行為。”
“你知道我不喜歡現在這份工作的原因嗎?”她倚在栅欄旁,努力睜大眼睛望向遠處的燈火,“并不是因為有時候會平白無故受委屈,也不是因為奔波勞苦,畢竟,哪一份工作不辛苦,能夠夢寐以求地在電視臺工作,我很滿足。”
“我不喜歡現在接觸的環境,是因為我本來就不是那麽性格樂觀的人,我總是被逼得沒辦法,還要去接受那些負能量,可漸漸地我就受不了,連自己那些陰暗面都快要壓不住了。”
“可你也不希望,只是去電視臺當一個‘花瓶’吧?”
蔚筝聽沈肅這麽一說,擡頭卻正巧對上他含笑的雙眸,男人笑容中的成分,讓她一下子很難分辨。
“我一直都是在‘相信’,其實就是為了說服自己罷了。我相信哪怕過往的愛也會善始善終,相信善惡有報,也相信終有苦盡甘來、相信真愛無敵……”
“那為什麽不繼續相信。”沈肅還是笑着,不疾不徐地問她,“還沒有到讓你放棄的地步吧。”
何況,正因為她一直散發出年輕而明媚的氣息,令他覺得愉悅。
蔚筝笑了笑,有些好奇地反問:“那你呢,有沒有覺得撐不下去,或者說沮喪、崩潰的時候?”
人類都必經這些七情六欲的折磨,他們的情感要更來得激烈複雜,沈肅沉吟片刻,只能回答她:“仇恨和悲傷這兩種情感,我體會的更多一些。”
因為它們本來就有盲目的持久力麽。
蔚筝一時難以置信,好像他的語氣最末帶着幾不可聞的輕嘆,随之而來就有一股黑影遮去了他的半邊光澤。
好在沈肅接着說:“我是覺得,不管在生命的哪一個階段,遇到怎樣難以承受的災難,都該試着接受那一段時光給你帶來的東西,無論好壞,抑或悲喜,因為我們總要完成生命交代的職責與義務,順生而行,我們的生活也不是按照某個既定的計劃去實現,如果你覺得不是你想要的,或許換一個角度和思維模式,會有新的驚喜。”
蔚筝不禁聽得入迷了,這樣的男人真是獨特,她想不出別人是不是也遇到過沈肅這樣的人。
他總是散發那種無往不勝、聰睿絕倫的氣場,好像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寫着“我生來就是這麽酷帥狂霸拽,有本事你別來愛我求我崇拜我啊”諸如此類的嚣張字眼。
“對了,我還有個問題。”
“嗯?”
“‘部長大人’這四個字後面的符號,日語平假名小寫歐米伽符號這些連在一起,是什麽意思?”
某人自诩智商更勝一等,可卻猜不透這姑娘編排出的一連串謎語,顯然讓“部長大大”的自尊心很受傷。
“……”
蔚筝還算機靈,立刻反應過來他在說的是些什麽鬼東西。
沈肅指的是她為了賣萌才故意加上的那個顏文字吧?!
真相君:(っ`ω`c)
“……你這人真是沒什麽想象力,那是‘顏文字’。”
她努力向他解釋了這種符號的由來,“這表情的意思就是,你的屬性很‘呆萌’。”
說完,蔚筝連眉梢也随之挂上紅暈,古靈精怪。
這副賣乖的模樣,讓沈肅想起昨晚他幹過的一些事,果然她和他的“珍珍”還真有些像。
部長好學求問:“呆萌又是什麽意思?”
“呆萌是……”蔚筝絞着腦汁思索如何解釋,爾後,她只是釋然地一笑,胸有成竹般地說:“‘呆萌’就是——即便有時候,覺得自己快要認輸了,即便到如此地步,我也會……不,是必須,我也必須撣一憚身上塵土,再去戰鬥。因為,我不能輸給那樣怯懦的自己。”
我不能輸。
沈肅一回頭,看見她的笑容像午後三、四點的陽光,暖得他睜不開眼睛,又動彈不了身體,那光芒不至于會讓人覺得炫目,也未必已經交心,可是,哪怕彼此在這一刻兩不相識,這些卻也都不重要了。
多年後,當蔚筝試圖分析到底是從何時起中了沈肅的“電擊”,她總是能篤定,最先喜歡上的肯定不是他英勇現身,救她于高樓萬丈;
不是他與她在山巅之上,孤獨仰望星空,落了一地星輝;
不是當他在窮途末路的時候于城市中狂奔,落地的剎那,靜止的身後還有倒下的敵人;
不是他擁有優秀的智慧與才華橫溢的科技成果,讓他在人群乃至世界的舞臺上指點江山時;
更不是因為他在漫天雪花中将她摟入胸膛,溫情脈脈卻又拼盡一輩子的勇氣,亦或是在這血性稀薄的年代,女人益發本能地愛上英雄。
這些全不是最初的理由。
真正的開端,就是他沉默又悉心地替她打掃起家中被打碎的玻璃杯,掃幹淨一地灰塵,還為她格外留意地照顧好父親,用最樸實、最真摯的一些關心,叩開了她的心扉。
他讓她懂得了,愛即是你在我心上,也是愚蠢無意義的唠叨與争執,同樣更是澎湃跌宕的一場場冒險,當然也還是尋常生活中所能遇到的全部生生相息。
是明知我愛你一生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剎,仍然選擇舍身,滿心歡喜。
**
蔚仲鬧出的虛驚一場讓每個人都捏了把汗,高血壓與腿傷又都不是說治就治得好,只能靠後期調養再慢慢補回來。
也就在沈肅應允讓輝騰科技接受專訪的沒幾天,鄭總監親自找上蔚筝,說了要讓她負責此次的采訪項目,至于《和諧熱線》就找了另一位剛從學校畢業的年輕人代班。
不僅是蔚筝驚訝于沈肅的雷厲風行,就連鄭景行也意外得很:“我就知道你能找到突破口,可沒想到效率神速,你還真行啊,不愧是以前學生會挾釣神’。”
“我壓根什麽都沒幹,沈部長都說是因為你煩的他太沒轍。”
一聽沈肅用出這麽沒節操的借口,鄭景行就像被人無端端套上了發條,他不能随便揭穿那男人,只好模棱兩可地聳肩,随即,卻是正色:“那現在學長能拜托你另外一件事了嗎?”
“又什麽事?”
“上回來電視臺等你的那位小姐,我想認識她。”
蔚筝臉上剛放出嗤笑的神情,卻發現鄭學長不像是與她玩笑。
說來也有些讓人摸不着頭腦了,鄭景行從小養尊處優,但不失天然純良的個性,他不看重權色利益,也不浮誇輕率,是理想的交往乃至結婚對象。
可換言之,他也交往過不少環肥燕瘦、家教甚優的女生,卻偏偏在見過簡瞳一面之後,總是在不經意間想起她溫婉的側臉,還有那抹輕柔悅耳的聲音。
蔚筝也清楚鄭景行為人,只不過,簡瞳情況特殊,她暗自也正了神色:“她才與未婚夫分手,不知道這樣合不合适。”
鄭景行微微側目,眼神有一閃而過的猶豫,下意識想說什麽,但又收住那些思緒,淡淡笑了笑:“這樣吧,你只要幫我與她取得聯系,往後的事不用勞煩。”
蔚筝沒想到別的理由拒絕,只好答應他。
當天,又一次踏上“輝騰科技”的地盤,心情卻與前幾次截然相反,某人簡直有了一種揚眉吐氣的錯覺。彭博領着攝影師,倆人從大門入口處的全景開始拍攝。
蔚筝再次近距離地觀賞了大廳中央的那一只“巨蛋”,她站在“生命之蛋”絢爛的燈光下方,它們仿佛盛開的一季銀花,她忍不住伸手,想要觸摸那虛無的色彩與科技之光。
沈肅忽然被眼前的畫面觸動了心中某一處按鈕,他在無人的地方,輕念一句:“在百年老橡樹下長這小小的花朵。”
(摘自——《我,機器人》)
這就像是一顆小行星與宇宙的碰撞,那麽壯麗的美妙。
蔚筝回頭,意外地看見沈肅獨自矗立在公司巨型寬屏顯示器前,他們靜靜凝望彼此,就像是在這一阕短歌或者一條長河的彼岸相遇,光影在他身上灑滿一地的俊雅風姿。
☆、Part16 陪着一整天
蔚筝收起一瞬的驚魂甫定,清脆明快地與那男人打了聲招呼。
“我已經在每一個地方安排好随行人員,還有什麽需要,随時可以告訴我。”
蔚筝這才明白“受寵若驚”四個字的深刻含義,她還沒來得及表達謝意,彭博已經走上來要握沈部長的手:“沈部長您好!沈部長您一般都具體做些什麽事務呢……”
“我忘了說,公司除了機密的研發部門不能讓你們采訪之外,還有一個規定。”他客氣地微笑,與彭博點到為止地碰了碰手,就立刻抽離,“不準采訪我。”
沈肅留下了這麽一句話,随即離開了鏡頭。
“真是酷帥狂霸拽啊。”彭博咬牙切齒,又不得不跪倒于對方的氣魄。
本以為只是小範圍地取一些材回去交差,蔚筝根本沒料想沈肅會帶着他們一層層參觀拍照,輝騰科技真是神奇的樂園,包括生物纖維研發部、機械工程部、生化反應室在內,種種研發與設備,令人目不暇接。
就連某些為他們做講解的部門負責人也是大有來頭,譬如眼前這位雲甑部長就曾是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的高級工程師,高高瘦瘦的個頭,微笑待客的時候眼神清朗,他按下一層樓的大門密碼,蔚筝剛想邁步,男人一把拽住她,說道:“燈,等燈等燈!”
蔚筝回過頭,滿臉霧水地看着他:“怎麽,你有英特爾啊?”
“……”
“噗。”
沈肅被她逗得笑出來,引得一旁雲甑部長連連驚嘆。
等到沈肅笑完,才指着大門正上面的通訊燈,解釋給蔚筝聽:“他是要你等門上方的控制燈亮完三下,才能通行。”
“……”
蔚筝丢臉丢得,恨不得一頭栽進太平洋!!
雲甑為了安撫她,收斂笑容:“沈部長,正好我有些關于新材料全碳氣凝膠的問題要找你。”
沈肅讓他們稍等片刻,走去一旁與雲部長談論起項目上的一些難題,蔚筝按耐不住地打量此刻工作時嚴謹的他。
沈肅穿着白色制式上衣,深色長褲,在窗外初秋的旖旎光景前,乍一看像是來自遠方的客人,充滿距離感,可又是那樣坦坦蕩蕩。
中午公司有一個半小時的午休,采訪也稍作暫停,蔚筝在輝騰科技某個樓層的茶水間,竟然還聽見女職工們在讨論像是“要整容成什麽樣才能睡到沈部長啊”這般的熱門話題!
桑蓉在沈部長的支會下為他們提前訂好了食堂的飯菜,蔚筝抱着試試看的心态提議:“沈部長,我還沒見過像你這樣一位大幹部的辦公室,能不能去那裏參觀一下?”
沈肅就笑笑:“可以,不過也沒什麽可看的。”
彭博立即來了興致:“那麽我……”
沈肅扭過臉,保持禮貌而冷靜的态度:“彭先生可以四處走走,我們下午再繼續,看你們還有什麽需要了解的。”
彭博:“……”
被拒絕了。
**
沈肅的辦公室被設計成金屬未來風,光天白日的線條透射進來,折射在銀白金屬的裝飾上顯得室內更為敞亮,冷硬、爽利的內部構造幾乎沒有多餘擺設,唯獨金魚缸讓空間柔化幾分。
液晶屏幕懸挂在辦公桌對面的牆壁,有一面內牆像是黑色玉石打磨出的鏡子。
蔚筝端詳游曳在水中的金魚們,水波粼粼之中,她想起那兩條蘭壽不知去了哪裏。
聽別人說,男人都酷愛車輛與槍支,是因為那些東西象征男人的重要部位,也同樣是性能力的一種象征,可要是像沈部長這樣喜歡養金魚的,又是什麽來路呢。
“我的金魚,後來…還活着嗎?”
“在我家。”
沈肅說完,蔚筝心裏咯噔一下,忽然就大起了膽子,扭頭定定地去望着那個男人,後者沒多久就注意到她眼角眉梢的神情,他才意識到她為何要那樣看他。
好像是端滿期許、惶恐與竊喜,沈肅心頭掠過一絲絲不安,又有一點點喜悅,他輕咳幾聲,想着是不是要繼續話題。
“伯父好些了嗎?”
蔚筝面上有些腼腆,又仍然有些感激:“現在還不能活蹦亂跳,但已經好多了,當時真的多虧有你,想想我就心有餘悸。”
“不用客氣,這也不是什麽大事。”
更何況對于沈肅來說,他也想利用這樣讓她滿足的這種狀态來削弱自身的負罪感,只是往往在心中,才剛剛一個浪頭打下去過,卻會有一個更高的浪潮撲過來,讓人應接不暇。
“除了金魚,你還喜歡養什麽?”蔚筝好奇地先問,“貓貓狗狗呢?”
“我喜歡水裏游的。”
“我聽說比爾蓋茨養了一條虎鯨,應該是謠言吧。”
“準确來說,不是虎鯨,是鯨鯊。我倒覺得養家裏挺好,你想看嗎?”
蔚筝不由得又是發愣,準确來說,她是驚呆了。
等一下,這人不會是在說,要讓她看他養的……?!
桑秘書敲了敲門,走進來的時候,就發現那倆人的氣氛不太平常,她看蔚筝眼眸閃爍,故作鎮定地也主動加入他們的話題。
閑談分別,午休也即将結束,沈肅差遣桑秘書去辦事,他陪蔚筝坐電梯的時候,對面匆匆來了一位穿白褂子的科研人員,也不管有客人在,冒冒失失地就開口求人:“沈部長!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有好方案提供!”
“一分鐘。”沈肅也是看在對方已拿出十二分勁頭的份上,才松了嘴,“電梯從這裏到底層,你有一分鐘時間,把你要表述的,統統用有邏輯的語言說出來,我會考慮。”
沈肅不僅記憶力超群,對數字的敏感度也相當之高,加之對公司員工的要求又嚴格,才能想出如此刁鑽又龜毛的要求。
而那位男子也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結果,本來就是科技宅男的他卻根本沒法完成如此考驗他口才的任務!
沈肅早就料到了。
“你們人類,總有這麽多說不完的廢話。”
蔚筝只以為這句話是語病,暗自偷笑那位員工的時候卻看見幾步之外的簡瞳。
之前,簡小姐問她能不能給推薦一位值得信賴的心理醫生,好盡快走出那次“夢游”的可怖,蔚筝也盡其所能,替她聯系上了蔣醫生。
她停駐腳步,笑着走過去。
趁此,蔚筝把鄭景行索要電話號碼的行徑告知對方,簡瞳笑起來:“我也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又給你添麻煩了,我會和鄭先生說清楚。”
一直沒開腔的沈肅在旁聽見了,臉上的一個笑容取笑的意味格外之深。
經過一天與他在輝騰科技的相處,蔚筝對這家公司有了更全面的理解認知,當然了,對于眼前這個男人,她也有更全息、更真實的印象。
節目順利在電視臺播出,有一段內容是蔚筝特意要求他們不要删減,說是萬一沈部長要有微詞,一切後果她來承擔。
實際上那組鏡頭沈肅也沒有露臉,而是采用了近景替代人臉的效果,人們在電視上只能看見一個依稀英挺的輪廓,以及那位高大男子身邊,還有一位嬌小的女記者。
她甜甜地問:“沈先生,您是‘輝騰科技’的研發部總部長,在這個公司工作好幾年了吧?”
“嗯?”
“額……您對‘輝騰科技’有着怎樣的評價?”
“公司很好。”
“……那你對公司的未來前景,有什麽樣的期待?”
“繼續保持勢頭。”
“最近‘輝騰科技’好像在研發新産品,您個人對産品作何評價?”
“很出色。”
“……那、那你有什麽想對希望加盟貴公司的年輕人說嗎?”
沈肅:“呵呵。”
當沈部長看見他的背影與蔚筝同時出現在電視屏幕,他才知道她被彭博他們偷拍了,當然,就算他們還敢公然播出,這也并非重點,沈肅在這一刻意識到,他最詫異的,是他與她的相處,已自然到爐火純青。
沈肅才剛松開的眉頭與不自主綻放的微笑,在頃刻間收攏,至于這究竟是什麽滋味,連他也不知道了。只知道心率驟然不齊,心頭又像挂了千斤重物,最引以為傲的腦子,都不再像過去那麽好用,滿心滿念,已被壘了幾層佛塔高的銅鈴,動辄轟然作響。
**
這一期的《媒體無極限》播出以後,重播時的收視率突破了新高,關于輝騰科技這麽一家走在世界前沿的科技公司,在網絡上也引起一股軒然大波。
對于這家神秘而又尖端的企業,年輕人們趨之若鹜,甚至推動輝騰科技股價上漲,可謂雙利雙贏。
接下來一陣子,蔚筝依然回到《和諧熱線》工作,只是不知怎麽的,心裏總靜不下來,有種什麽要發生的預感,好像公司上下有些人看見她的眼神都與平常不再近似。
這時已經是深秋,瀝川市天幹物燥,讓人有些沒來由地憂郁低落。
蔣瑛聞忽然來訪,除了探望病愈的蔚仲,順便還邀請蔚筝作為女伴,陪他出席金秋的第十四屆全市青年精英頒獎典禮,她也欣然應允。
那天早晨,蔣醫生從幹洗店的店員那裏簽收完快遞,接過一套送回來的定制西服。男子修長手指拂過剪裁精致的布料,優質上乘的料子,摸着極端符合他的品位。
蔣瑛聞覺得,他們都做好準備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沈部長接受采訪那段簡直太萌了QAQ簡直想做出廣播劇來聽一聽!
下章男配終于要發揮功效了,此處必須有掌聲,鼓掌!另外,收藏君已死,大概是救不活了/揮手
☆、Part17 說好的告白
第十四屆青年精英獎共設兩類:社科、科技。
社科類的諸如傑出教育工作者、傑出商業家,科技類則多是能源研究技術教授、總工程師、醫學院生物研究院院長,因此,頒獎典禮現場來了不少青年才俊,各界菁英。
蔣瑛聞已算不得隆重出席,他只不過比平時多穿一件稍許講究的外套,卻也足夠在踏入場子的第一刻起,就引得幾乎半場以上的女性都用熠熠生輝的眼神追問他是誰。
蔚筝表示這風浪忒大了。
蔣醫生豈能不懂她心思,與門口幾位遇到的熟人敘舊片刻,就直接往自助餐區走了,這地方是全市最著名的酒店之一,不愁沒有酒水點心。
“Hafner的白葡萄酒,适合女孩子喝。”他接過侍者遞來的高腳杯,再轉交給蔚筝。
她挑了一塊千層酥放盤子,心情不錯:“我記得你又懂茶又懂酒,太會享受生活了吧。”
“略懂皮毛而已。”
今晚蔚筝穿了灰色的歐根紗燕尾式高腰連衣裙,外加白色小外套,她從來不是什麽優雅名憐,卻可以因為一個簡潔明了的笑容,讓你瞬間心花怒放。
蔣瑛聞看她滿臉幸福,笑問:“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麽會帶你來麽?”
“因為你沒有女朋友,就拿我充數?”
他卻搖頭:“這句話應該怎麽講,‘軍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你得獎是因為你工作努力,怎麽和我扯上關系了?”
“那時候我剛回國,你是我為數不多的病人之一,你相信我的治療方案,相信我,最後,甚至能走出往昔陰影,這對我的意義遠不止一個獎可以替代。”
蔣瑛聞輕笑,臉上有種矜持高貴以外的溫柔,“筝筝,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候我們倆個去登山的事?”
思及過往,當年蔚筝與蔣醫生仍然維持在她對他禮貌生疏的階段,蔣瑛聞向蔚父提出:“我想帶她出去旅行一次。”
那時候蔚筝是花季少女,與不相熟的成年男子單獨出游,讓人還有些不放心,但女兒難得答應了,蔚仲看在朋友薄面,也不好拒絕,就由着兩位年輕人出發了。
他們腳踩舊年山路,在途上行跡匆蒙,蔚筝像雲朵拂過他身邊,蔣瑛聞陪着她爬到山頂,空氣裏依稀有樹木濕潤的味道。
“我去耶魯進修這些年,始終沒有忘了這片山水。”他說話的聲音不低不高,不緩不急,就像是要她聽懂每一層的含義。
這裏不同于辦公室封閉的環境,讓人的心境也随之開闊,這女孩兒卻還是在與看不見的一堵牆負隅頑抗。
蔣瑛聞皺了皺眉頭,随即眼底一片澄明,他淡淡一笑。
與平日的風度翩翩簡直判若兩人,他忽然用冰涼的口吻說:“我知道,對你而言,從失去母親那一天開始,就意味着童年與少女時代的同時終結。再不會有人像她那樣信任你,疼愛你,信任你,所以你編造那些故事,你在撒謊。”
“我沒有!”她像突然被激怒的小獸,尖銳的叫聲甚至在山谷引起回音。
“那就說出來,那些人是怎麽逼你面對現實的,你看見的、遭遇的,不需要再對我有任何隐瞞。”
蔚筝死死咬住唇瓣,盯着他,片刻才道:“不要再在這樣假惺惺了!說的好像你會相信我一樣!”
“蔚筝,你不相信我,我能理解,我知道你曾經被‘欺騙’。但你對我産生的戒心也應該夠了吧,難道這些日子你什麽也沒感覺到嗎?你不要總和自己過不去了,放心接受我們這種關系,才能讓我真正幫到你。”
蔣瑛聞看着她,眼神不是憐憫,也不是敷衍,最真實不過。
她壓抑在心底的情緒又憤怒又暴躁,這一刻終于全數爆發,拽着他的胳膊,哽咽了:“我怎麽能說,我知道,最後我一定會輸給這個世界的啊,我就是知道……”
蔚筝再也瞞不了淚水,無聲地哭泣,肆意流淚,蔣瑛聞并不阻撓,摸着她纖細的發絲,陪她盡情地顫抖。
“蔚筝,你知道怎麽才能不輸嗎?”
在這一刻,許是迷蒙與凄楚的氛圍攪亂了所有秩序,他收回佯裝的冷酷,竟然很想用溫暖的臂彎保護着這個倔強又委屈的女孩兒。
蔣瑛聞稍稍一怔,立刻抹去這種情感,這一個瞬間還是有些加重了呼吸:“首先,要明白自己有多麽弱小,你已經做到了,這樣很好。”
她臉上看不出是什麽神色,但這時候停止哭泣了。
蔚筝擡起頭張望着蔣瑛聞,他卻只是盯住她,盯住那個大口大口喘着氣,哭得淚眼婆娑、仿佛一只大海裏漂泊無依的小舟一般的她,再不多言。
這時候陸續有其他游客來到山頂,看見這麽一幕奇奇怪怪的景象,投來各種猜忌、取笑、詫異的神色,但蔣瑛聞絲毫不為所動,就像他在做天底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就是從這一刻,蔚筝覺得他和別人都不一樣,這個男人是真正願意幫助自己的。
蔣瑛聞把狼狽的她扶起來,輕輕拍打了幾下小姑娘的腦袋,“蔚筝你記住,我們都要為自己活着,那才是最重要的,那才是你能夠去愛別人的根本立足之地。”
所以,蔚筝又有什麽錯,當夢想刺破真相,我們在空中化為翅膀,行動即是力量,言語是希望。
就算事宜至今,她都還會止不住地妄想呢。
回憶戛然為止,蔚筝的視線歸攏到頒獎晚會的現場,蔣瑛聞上前一步,去握她拿酒杯的手腕。
“蔣醫生,你突然提那些做什麽?”
他再次拉近倆人距離,幾乎是在她耳邊敘述:“你一直問,為什麽,當我确信你康複無虞,就不再做你的心理醫生,哪怕多一天。”他發現她手心有汗,在心底笑起來,“你是想知道答案,對嗎。”
因為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對病人下手,更不能讓她再把他當作醫生來愛戴啊。
蔣瑛聞深深望住蔚筝的眼睛,半晌,他說:“人們說七情所至,淺嘗者說破,深嘗者說不破……”
他的話音剛落,乃至蔚筝都還沒來得及對于這個問題作出反應亦或者思考,酒店大廳的入口處,出現一陣嘩然。
蔣瑛聞不知怎麽就噤了聲,與她一并望向那處光源。
而在人群的盡頭,男子随手撥了撥外套的肩膀處,他遲來整場晚會,卻輕而易舉成為焦點。
沈肅挾持一身風塵仆仆與秋日寒氣,還有他素來的氣勢抵達會場。
…
作為青年界的“科技先驅者”,沈肅是最炙手可熱的精英之才,他的身上持有不少極有前景的項目專利,在航天、建築、乃至純理論的物理界都是領軍之才,也是科協常務委員會不得不關注的對象。
只不過今晚他并非來參加頒獎典禮,他只是來作為嘉賓,順便招攬麾下新秀。
這時候蔚筝才發現原來桑蓉也在現場,她迎上去的時候,遠處的蔚筝看到他們相視着點頭微笑,心裏咯噔一下,心湖泛開漣漪,天曉得那是怎樣的天造地設,難得般配。
某人不禁嘀咕,參加這種活動還帶小秘來,要說沒什麽貓膩她都不信了。
桑蓉像是有感覺到蔚筝的注目,她垂眸笑說:“今晚有意想不到的事。”
她也是有心,才會發現這一則新鮮出爐的大八卦。
“與我有關系?”
“不算有直接關系。”桑蓉知道老板脾氣,言簡意赅:“蔣醫生他對蔚筝表白了,我早就覺得他倆是一對,果然沒猜錯。”
瞬間像有一口大鐘掉下來,重重砸在他心上,沈肅一時微微走神,百感交集的同時覺得有些酸,又有些澀。
他們有那一層額外關系,世上卻只有他一人知道,他不是忠心祈願她能走出曾經的傷害過得快活,為什麽在得知她可能收獲幸福的時候會覺得如此不甘心。
沈肅眼角餘光看見蔣瑛聞大大方方地挨着蔚筝,神情既有寵溺又是毫不遮掩的疼愛,終于他在手指無意識地取過冰水時感知到冰涼的一刻醒神,他到底是沒有問——那姑娘的回答是什麽呢。
男人只是遙遙地望過去一眼,這一眼,卻飽含太多他沒有說也說不出口的故事。
蔚筝才向沈肅那兒邁出第一步,對方像察覺她的舉動,竟然快一步毫不留情地轉身,留給她一個沒有情緒的英冷背影。
男人的身影很快被淹沒在人群之中,她只能苦笑着,甚至心底産生一種倉惶,他怎麽好像…不願意搭理她了呢。
蔣瑛聞回過神,警鐘大作的同時卻也很鎮定:“你看夠了嗎?”
“沈部長怎麽也來了?哦……難道他也得獎了。”
“說來,他是我見過擁有最黑暗屬性的一個人,好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