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騷擾) “來我酒店?”……
“......郁小姐,我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您當年和蔣先生戀愛時互送的禮物,還留着嗎?”
節目正式錄制前一天,編導在她家備采,旅行規則介紹完後,突然殺了個回馬槍,郁唯祎被問得措手不及,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點頭。
“那能否給我們看看?”
郁唯祎視線不自覺看向卧室——分手後,她曾把蔣熠送她的所有禮物都歸置到了一收納箱,本想扔,到底是舍不得,就一股腦兒塞到了床底下,眼不見心不煩。
她收回視線,搖頭:“抱歉。”
“一個都不能看嗎?”對面不死心,追問,“不用看全部,就找一個有特殊意義的或者容易找的就行。”
郁唯祎指尖微微收緊。
所有禮物都被她收到了收納箱,只有一個例外——倆人還沒在一起時,蔣熠送她的第一個禮物。
是個可愛的小鹿擺件。
不起眼也不貴重,安安靜靜地呆在角落每天陪伴她上下班,教她似乎可以找到正大光明的理由想他,又可恥地可以在看不見的時候逃避。
郁唯祎在沉默半分鐘後,終于開口:“你們一會兒在我車上裝攝像時,就能看到了。”
......
“......所以熠哥啊,想開點,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女朋友也是,你老可着一根樹上吊,再細的小樹枝也能把你吊死了。”
郁唯祎食不知味地吃完一整碗米飯時,發現王海的電話還在繼續。
蔣熠不知何時起了身,換到沙發逗着小魚,音量調得低,明顯沒有在聽。
大概是聽到她起來的動靜,他按掉通話,跟她進廚房,在淅淅瀝瀝的水流聲裏拿過她準備洗的碗:“文丹樂給你發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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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唯祎:“......”
都過去半個小時了他還惦記着這件事兒???
上學時要有這記性何至于詩詞默寫從來不及格。
“沒什麽。”郁唯祎若無其事轉身,借着收拾桌子的動作掩蓋情緒,“缺幾個字影響你理解全部意思了?你又不是沒看到前面的,內容與你無關。”
身後許久沒什麽動靜。
就在郁唯祎以為這茬可以翻篇,終于松口氣時,修長微涼的手徑直掰過她臉,在她臉頰留下侵略卻并不野蠻的觸碰。
“郁唯祎,”他輕捏着她下颚,逼近的眸光輕佻又黑沉,“我不是告訴過你,你撒謊時會不敢看人眼睛。”
郁唯祎默了一瞬,微垂的長睫毛顫了顫,嗤笑,迎上他眼。
眸光裏挑釁的“那我現在看你了你還能怎麽說”溢于言表。
他沒放手,一側劍眉玩味兒挑起,眉眼間的乖戾輕淺地溢出:“讓我猜猜,她是不是發的在你家看到了我和你的合影、情侶裝、項鏈、對戒等一切和我有關的東西。”
郁唯祎呼吸一窒。
垂在一側的手緊了又緊。
“你腦洞真大。”她掙開蔣熠,垂下的眼睛不自然地閃了閃,“就提了下你的名字你就能聯想這麽多,如果你寫科幻小說一定能拿雨果獎。”
“雨果獎我不感興趣,江戶川亂步獎或許有的一拿。”這人毫無被反諷的羞愧,還大言不慚地厚臉皮往自己臉上貼金,他從背後靠近她,呼吸沿她耳邊輕輕厮磨,“你車上還留着的擺件,就是最好的證明。”
郁唯祎渾身一僵。
一直到身後輕狂野性的氣息遠離,才感覺渾身停滞的血液緩慢地動了起來,她想現在就沖到車上把擺件收起來,又覺這種行為無異于自爆似的欲蓋彌彰。
王八蛋。
所以他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還淡定地裝沒看到,一副甚至不記得自己送出過這份禮物的失憶樣子。
這麽能演,咋不去《我就是演員》啊!
郁唯祎手裏的紙幾乎擰成了麻花。
深呼吸,平心靜氣,而後鎮定自若地回身看蔣熠,語氣恰到好處的疑惑:“你說得哪個擺件?我不記得了。”
蔣熠靠着她對面的桌子,雙手好整以暇抱在身前,聞聲玩味兒地垂下手,直起身朝她走近:“不記得了?那我幫你回憶回憶。”
等郁唯祎從男人太過侵略的眼神裏回過神時,她已經被他帶到車上。
引擎轟鳴,黑色的越野車一路朝景區駛去。
民宿離得不算太遠,不到二十分鐘到車程就已抵達,郁唯祎和他下車,看到他手裏拎着一個有些重量的雙肩包,嘴唇抿了抿,沒說話。
景區人頭攢動。
仿佛沒有工作日和休息日的區別。
流動的影子重疊在一起,被暖陽曬出喧嚣,繁繁密密地織出臃腫的長龍。
蔣熠走在她左側。
雙肩包松松垮垮地挂在左肩膀,雙手抄兜,一如當年散漫的少年氣,長廊兩道古色古香的建築氤氲着湖光水色,飛起的檐角遙遠連着天,似乎一切都還是記憶中的樣子——也許變了,也許沒變,他們其實都不記得。
年少同游走過的路是毫無意義的留白,在他們腳下延出初來的記憶,沒有風景,只有關于身邊這個人的點點滴滴。
郁唯祎垂眸抿緊嘴,瘦消的下巴勾勒得人形單影只。
想起他為她打架,為她受傷,一個人偷偷回去買她看過的小玩偶,又用拙劣的借口送給她,心底的裂縫就一點點地擴成黑洞。
他們明明曾經那麽相愛,怎麽就忍心放開了對方。
郁唯祎嘴巴咬出了一道深痕,低頭,斂去眼底不聽話的水霧。
不知走了多久。
蔣熠停下,郁唯祎擡眼,一愣。
面前是一片僻靜的小山坡,清澈見底的小湖臨着坡腳,郁郁蔥蔥的矮樹野蠻生長,草叢葳蕤,淺淺地沒入腳踝,有些刺癢——王海當年做的野餐勝地攻略,是真的。
蔣熠從背包裏拿出野餐墊和一堆吃食,明顯有備而來,看得郁唯祎瞠目。
這都什麽時候準備的?她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怕不是個假同居舍友......
郁唯祎默默在墊子上坐下,目光掃了眼精致得堪比美食排行榜首的下午茶,挑了個離自己近的水果,叉起一塊掩飾情緒。
剛咀嚼,聽到對面人開口:“想起來了嗎?”
聲音要多故意有多故意。
郁唯祎嗆到了。
嘴裏還卡着半塊沒咽的車厘子,看到男人輕輕挑眉,嘴角的笑頑劣,深黑蠱惑的眸光被天色染得涳濛。
她扭過臉,給他一後腦勺,死倔死倔的傲嬌脾氣終于難得嘴軟:“想起來了。”
蔣熠低笑,拽她馬尾,在郁唯祎炸毛瞪他時慢悠悠放手,拍拍自己旁邊:“想起來了還不坐過來點,和我離那麽遠是要給人行道讓路啊?同桌時都沒和我劃過三八線。”
郁唯祎:“......你怎麽不動。”
他回得一本正經:“我分量重,站起來墊子會被刮跑。”
郁唯祎:“......”
一堆歪理也擋不住你懶的本質。
她假裝嫌棄地瞪了他一眼,幾秒安靜,若無其事地按着墊子正要起來,旁邊傳來男人熟悉的嗓音,又野又痞,頑劣地撩人,“我被風刮來了。”
郁唯祎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
費了好大的勁兒克制住,“嗯”了一聲。
暖陽雕刻出他們并肩而坐的身影,美不勝收。
手機扔在一邊,不管不看,所有惱人的紛擾都抛之腦後,只剩下他們兩個,偶爾鬥句嘴,間或安靜,時間的沙漏在他們指尖不舍地溜走,郁唯祎自己都不記得有多久沒這樣輕松地和人呆在一起,不用考慮工作,不用考慮其他,仿佛回到最無憂無慮的上學時光——那個時候沒有生活的壓力,沒有世俗的評價标準,唯一衡量他們的就是考試,而且是有着正确答案的可解選項,她只需要答對就可以了。
不是他們放開了彼此的手,是世界逼得他們長大的同時,也逼得他們非要做現實的無解題。
他們在這裏消磨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光。
只有彼此。
離開之前,倆人同時找手機,屏幕上鋪滿各種工作消息,她的還好,蔣熠的幾乎占了好幾頁,一一點清除時,一個熟悉的稱呼在郁唯祎眼前一閃而過,她本能收回視線,不敢看內容詳情。
而後低頭回複工作微信,仿佛沒有察覺一側定定看她的目光。
抵達劇院七點還差一刻。
倆人進去,在內場前排坐下,手機調靜音,快開始前,有兩個打扮時尚的身影從舞臺通道過來,帽子口罩捂得嚴實,在郁唯祎旁邊落座。
郁唯祎聞到一股濃郁的香水味,揉了揉鼻子。
片刻,旁邊人忽然開口:“郁小姐?”
郁唯祎扭頭,看到是前一天範一揚所說的和他們錄同檔綜藝的一個男明星,周奇俊,隔開挨着她坐的女人和她打招呼——郁唯祎對他有些印象,前幾年出演一部爆款電視劇的重要男配走紅,和劇裏be的女演員假戲真做,吸了一大批磕真人的cp粉,後來分手,陸陸續續傳出過不少戀愛緋聞,卻沒再聽說過有哪些拿得出手的角色,圈中熱度大不如前。
郁唯祎淡淡颔首,看眼他旁邊同樣再無後續代表作的前任柳卿卿,女人摘下口罩,冷淡一點頭,五官依稀能看出和當年有些許不同,大概又微調了。
過了會兒,濃郁女香離遠,換成騷氣又猛烈的男香氣息。
“郁小姐,你也參加了這檔節目?”換到郁唯祎旁邊的周奇俊掃了眼眉宇半隐在黑暗中的蔣熠,似有若無地輕靠近她,“我一直覺得你這麽好的相貌做幕後實在是太浪費了,你應該早點上節目——”
郁唯祎不動聲色地往後靠,打斷:“您說笑了,看演出吧。”
離正式開演還有五分鐘。
郁唯祎說完那句話,人往蔣熠那邊坐了坐,清冷的臉在暗光下不容越界,正專心致志地盯着舞臺,被蔣熠拽了下手,“我們換位。”
幾秒鐘後,周奇俊感覺到一股極具侵略的壓迫,舞臺上的光遠遠掃下來,他看清男人的長相,頗有些吃驚。
倒挺帥的,進娛樂圈也綽綽有餘,郁唯祎的前任難道也是他們圈子裏的人?
不過要是一個圈子,怎麽可能沒見過?
周奇俊借着光又打量了換到自己旁邊的蔣熠幾眼,發現面生,得出估計是什麽不知名的十八線小明星結論。
演出結束。
因為有了旁邊用力過猛的香水男做對比,蔣熠看舞臺上的範一揚都順眼了許多——雖然依然很想手動給這人打碼,無他,演技辣眼。
他不是那種小氣的男人。
真不是。
自認大度的蔣少爺懶洋洋起身,和郁唯祎正要走,香水男忽然熱情地攔在他們面前,一口烤瓷牙笑得像黑人牙膏:“郁小姐,難得碰到一起,一起吃頓飯?我在附近訂了家餐廳,正好感謝下一揚免費提供的票。對了,還不知道你旁邊這位怎麽稱呼。”
蔣熠漫不經心開口:“免貴姓蔣。”
“蔣先生啊,不介意我喊你小蔣吧?我應該比你大幾歲。”周奇俊笑着微一揚頭,依然沒讓路,邀請倆人共進晚餐的意願強烈。
郁唯祎和蔣熠對視一眼,不遠不近地跟上周奇俊。
這人話奇多。
一路喋喋不休。
“你們怎麽過來的?”
“開車。”
“開車啊,很辛苦吧?現在飛機這麽方便你們還自駕游?小蔣啊,我建議你最好還是換個交通方式,女孩子坐車久了很傷腰椎的。你們都去了幾個地方?”
“......一個。”
“那和我們差不多嘛,我們倆是工作忙,天天趕通告,前幾天才抽出時間在卿卿她們拍戲的地方約了一面,這不碰巧一揚請我們看演出,就來這邊看看,明兒我們就走了——小蔣,你也是我們這個行業?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在聽到他又一次拿腔拿調地稱呼小蔣時,郁唯祎冷淡打斷:“我們有名字,喊蔣熠就行。”
周奇俊臉上閃過一絲異色。
目光落在明明距離疏遠的倆人,狐疑地掃了幾眼,恢複職業假笑。
幾人到餐廳,點完菜,各自無話,柳卿卿旁若無人地拿出化妝鏡開始補妝,感覺到周奇俊的手伸到桌布下撫摸她大腿,扭頭嗔他一眼,要他注意點鏡頭。
周奇俊的手悄無聲息地朝裏又滑進了些,輕揉.慢撚,像條貪婪的游蛇,另只手點着手機屏,表情嚴肅,盡職盡責的防偷窺膜在掌心裏反着不真切的光。
郁唯祎手機放在桌上,和蔣熠的挨在一起。
正無所事事地翻着一本随手從劇院拿的演出冊。
手機忽震。
顯示詳情的微信鋪滿屏幕。
倆人同時擡眸看去。
【周奇俊】:看你好像心情不好,有心事?
【周奇俊】:是不是和前男友相處得不開心?
【周奇俊】:唉,我懂,都是被迫營業的人[苦澀]一會兒吃完飯,一起走走?我住的酒店旁邊有片人工湖,風景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