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禮物) “男孩子都有禮物收……
車子駛遠,範一揚的身影在倒視鏡變得模糊。
郁唯祎若無其事開口:“你最後那句話,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蔣熠加大油門,嗓音聽上去有些冷,“但我現在想扔了。”
郁唯祎抿嘴失笑。
察覺到蔣熠似乎幽幽瞥了她一眼,她繃住嘴,欲蓋彌彰地拿頭發擋着臉,看向窗外:“買都買了,扔了多可惜。”
蔣熠想說一點都不可惜。
反正除了看話劇還可以看音樂劇舞臺劇,只要有适合倆人夜晚活動的空間就夠了,形式不重要,看什麽也不重要。
蔣熠在心裏把剛才那個叫不上名的男明星胖揍了一頓,然後“嗯”了一聲。
男人得大度,不能小心眼。
不就是握了下手還邀請她看演出,多大點事兒,用意念把他手剁了不就行了呗。
蔣熠冷着臉活動了下手腕。
回去後,甚少下廚的郁唯祎使出渾身解數給小魚做了頓豪華大餐,又附贈陪玩陪抱等諸多服務,終于哄得小魚一掃憂郁,恢複到往常活蹦亂跳。
孤家寡人的蔣熠在一旁食不知味地吃着甜品,與小魚隔空對視的眸光幽幽。
有生之年他竟然會羨慕一只貓。
艹。
鏟屎官服侍好貓主子,洗手吃飯,餐桌上豐盛可口的食物一口都還沒動,被保溫罩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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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唯祎看到蔣熠只是吃了點甜點墊肚子,眼睛往下垂了垂:“下次不用等我,你先吃。”
蔣熠“嗯”了一聲,應得随意,聽沒聽進去估計只有他自己知道。
倆人這幾天吃飯多是叫外賣,郁唯祎又非本意地沒少被他照顧,心裏多少有點欠人情的感覺,于是第二天買了點易上手的食材,決定自己下廚。
鍋裏的水咕嘟嘟暈出熱氣,郁唯祎盯着做飯軟件上的分解步驟,不自覺念出聲:“......加适量鹽,适量料酒,适量老抽......”
什麽都是适量,這也太主觀判斷了吧。
她瞥了眼架子上大小不一的各類飯勺,不确定到底用哪種統一适量标準,無奈放棄,視線重新移回屏幕:“先用熱水焯一遍,再倒入冷水——”
“郁唯祎,你是不是有閱讀障礙?”
郁唯祎被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吓了一跳,迅速扣住手機,沒好氣地回頭看了眼神出鬼沒的蔣熠:“那你是不是有走路障礙?不吓人不能正常走路。”
她懷疑蔣熠跟小魚學了輕功,走路比它都安靜。
“我敲門了,你沒聽見。”他似笑非笑看她,人閑散地靠着桌臺,目光落在她反扣在桌上的手機,“這麽緊張啊?怕我看到什麽?屏保設了我的照片?還是偷偷關注了我微博?”
郁唯祎手指一緊。
被他深黑的眼盯得仿佛無所遁形。
她故作鎮定地關掉火,把扣在桌面的手機按亮,怼到他面前,嗤笑:“你還真是自戀。”
蔣熠掃過她幹幹淨淨只有日期的屏幕,不置可否地一揚眉:“相冊可以設為隐藏,浏覽記錄可以删除,你這沒絲毫說服力。”
郁唯祎:“......”
剛用自戀形容他真是形容輕了。
郁唯祎把手機揣回兜,不與裝睡的人論長短:“愛信不信。”
蔣熠按住她準備開火的手,眼睛痞氣地微微垂着,呼吸離她近了點:“那我們今天玩個游戲。”
郁唯祎擡眸對上他情緒難辨的眼。
被帶進溝,“什麽游戲?”
“手機共享。”他瞳仁深黑,清透又惑人,嗓音低低地像海妖,“電話短信微信,都必須當着彼此的面才能看,內容公開,到今晚睡覺之前結束——敢不敢?”
郁唯祎像一片沿河流飄下的落葉。
漫無目的地飄零,而後被他吸附到深海深處。
她使出所有的意志把自己解救,呼吸還有些輕亂,避開他虹膜上自己清晰的倒影,“有什麽不敢的。”
蔣熠慢慢地勾起唇,玩世不恭的慵懶,拿出手機按了幾下,放桌上:“從現在,游戲開始。”
郁唯祎把手機拿出來,同樣設置為所有消息詳情在屏幕上顯示,外強中幹地看了他一眼。
文丹樂可千萬別給她發消息。
千萬別。
怕什麽來什麽。
郁唯祎心不在焉地草草做了一頓午飯,期間倆人手機各自響了好幾次,蔣熠倒沒什麽反應,郁唯祎心跳一度飙到一百八。
看清都是無良商家發來的騷擾短信,郁唯祎忍不住在心裏爆了句粗口——這該死的沒丁點隐私的大數據時代。
午飯,倆人手機并排放在桌上,其中一個忽震。
郁唯祎心髒本能一突突,有股不太好的預感。
【蛋卷兒】:祎祎,胖大海結婚,想邀請你又怕你和蔣草見面尴尬,讓我先問問你。
【蛋卷兒】:我直接替你答應了,不過怕提前洩露你們節目,我就沒說你倆現在在參加一趟名為分手實則複合的浪漫二人旅行。
【蛋卷兒】:我估摸着等胖大海結婚時你倆應該能複合了吧?到時候吓那孫子一跳。
【蛋卷兒】:你雖然總什麽想法都藏在心裏,老讓人猜不透,可我有次去你家可是看到了,蔣草之前——
蔣熠看到關鍵地方,消息因為太多被折疊。
他看眼郁唯祎,手機被她拿在手中,小臉恬淡,坦然自若地在屏幕上按下清除,仿佛只是幾條再正常不過的微信。
蔣熠眉毛輕輕地挑了起來:“你這是想耍賴?”
郁唯祎緊緊繃着後背,一只手還搭在手機屏,把最後面不用看也猜得到的【那些禮物一個都沒扔】幾個字在掌心裏磨了又磨,恨不得憑空擦掉。
她感覺自己此刻需要一臺呼吸機。
“沒耍賴。”郁唯祎故作鎮定地把手機放回桌上,低頭吃飯,“前面的你都看見了,差那幾個字?”
蔣熠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一動不動地盯着郁唯祎,黑眸深暗,仿佛藏有無數情緒結晶的琥珀。
正要說話,手機又震。
這次是他的。
醒目的“兒子”兩個大字在屏幕上閃爍,伴着手機自帶的鈴聲。
郁唯祎心髒狠狠一顫。
抿緊嘴,低眉斂去所有情緒後,淡然看他,眼睛裏無聲寫着“怎麽不接”。
蔣熠按下揚聲器。
“喂,熠哥,我小胖兒。”王海的聲音鑽出來,渾厚地撕開凝滞的空氣,“我下個月結婚,你可一定要來,我一會兒把請柬發你。”
蔣熠看着郁唯祎,“嗯”了一聲。
“好嘞,到時候你提前一天過來,我叫上五三他們,咱們再攢一兄弟局。”王海眉飛色舞地描述着自己想象中的婚前單身趴,忽然,話音一頓,音量弱弱地低了下來,“那啥,熠哥,還有個人也過來,小仙女你還記得吧?就,你前女友。”
蔣熠身子靠着椅背,長腿微收,視線與郁唯祎輕輕交錯,沒說話。
“我尋思着你倆也分了好幾年了,該斷的該忘的說不定都忘個一幹二淨了,人小仙女都答應了會來,咱大老爺們的更不能小氣是不是?”王海苦口婆心道,“熠哥,別怪兄弟多嘴,小仙女是長得好看人也優秀,但畢竟你倆都是過去式了,你信我,這世上就沒有忘不了的情,沒有真吊死人的樹,我十八歲那年許的生日願望還是想娶小仙女當老婆呢,你看我現在不還是得接受現實,只能娶小仙女的坐騎母老虎。你都單了這麽久,也該開始新生活了,這樣,我有個表妹,長得還行,上學時就暗戀你,你回來我和你介紹介紹......”
郁唯祎低頭扒口米飯,飽滿晶瑩的米粒在她眼底微微模糊,王海的嗓音逐漸缥缈。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一群服務員唱着生日快樂歌,拿着燈牌,衆星捧月地把王海圍在中間,王海微笑揮手朝每人點頭致意,因為頭太大生日帽只能勉強地堆在頭頂,一臉不受其擾的陶醉。
文丹樂在一旁吐槽:“腦子有病?別人過生日生怕海底撈知道,這丫過生日非要來海底撈,還招搖過市地把蛋糕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伍杉附和,和大家圍成一個敷衍又尴尬的圈:“就是,屬他戲精。”
蔣熠和郁唯祎不約而同往後退了幾步。
身體力行地用行動表達着“我們和這腦殘真不熟”。
王海獨自一人站在中心solo了五分鐘,這才吹滅蠟燭,從陶醉中睜開眼:“啊,被人矚目的感覺真好,人要是能天天過生日就好了。”
“想得美,你媽不得累劈叉。”文丹樂嫌棄地翻一白眼,“胖大海,你剛才是許了多少個願望?五分鐘都不夠你表演的。”
王海嘿嘿一笑,瞄眼郁唯祎:“那可不能說,說出來都不靈了。”
文丹樂“切”了一聲:“好像不說就能實現似的。”
她拽着郁唯祎坐下,伸長胳膊把蛋糕夠過來,切了兩塊,遞給郁唯祎:“趕緊吃,不然一會兒就被他們霍霍了。”
郁唯祎點點頭,問蔣熠:“你吃嗎?”
蔣熠并不喜歡奶油黏膩膩的口感,只喜歡吃上面的水果和裏面夾心,聞言搖搖頭,從大蛋糕上挑了只櫻桃,随意吃着。
過了會兒,面前放過來一只小碟。
深紅色的櫻桃被紙碟襯得鮮豔,還能看到上面沾惹的點點奶油痕跡,蛋糕夾心裏的芒果和草莓被特意挑了出來,帶着果香,雜而不亂地堆在一起。
郁唯祎小口吃着被她“四分五裂”的蛋糕,偏頭看他,微微彎起的眼笑容幹淨:“給你吃。”
蔣熠叉起一塊放進嘴裏,痞氣的薄唇無聲上揚,竟覺得比家裏的車厘子還要甜。
吃完各回各家。
王海仗着自己過得成人禮喝了瓶罐啤,酒氣醺醺地跟着郁唯祎非要送她回家,裝滿禮物的書包從他肩上滑落,墜得他腳步虛浮,也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直到被蔣熠一掌劈了下後背,乖乖認慫,和伍杉勾肩搭背地去坐出租。
文丹樂有司機來接,上車前,本想喊郁唯祎,看到蔣熠和她前後腳站着,眼睛一轉,和倆人打了聲招呼麻溜閃人。
轉眼只剩下他們兩個。
郁唯祎扭頭看蔣熠:“你怎麽回去?”
蔣熠擡眸看了下不遠處的公交站牌,收回視線,把棒球帽帶她頭上:“先送你。”
說完已經邁步。
郁唯祎連忙跟上:“不用,我坐兩站公交就到了,很快,你送完我再回家夜班公交都該停了——”
“我打車。”不差錢的蔣少爺一句話堵住了郁唯祎沒能說完的話。
倆人坐上公交。
寒風凜冽地刮過窗口,黑夜暗沉,車上沒開燈,呼吸在模糊的黑暗裏仿佛變得安靜,又仿佛有跡可循,輕輕地穿過前後座的距離,無聲地混合。
公交靠站。
郁唯祎走在前面,蔣熠慢她一步,月光拉長倆人清冷的身影,半邊交疊半邊獨立,像靠近卻不依附的兩棵孤木。
郁唯祎在小區門口的路燈停下。
轉過身和蔣熠道謝,棒球帽重新交還主人。
正要走,他突然出聲,“郁唯祎。”
尾音低沉地撩人。
郁唯祎疑惑停腳。
少年的眉眼被路燈染上斑駁,明亮又昏暗,輕狂卻熾烈,他從背包裏取出一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遞給她,語氣依舊懶散散的:“接着。”
郁唯祎愣住。
想問他是不是搞錯了,過生日的是王海不是她。
卻看到他忽然傾身,彎腰平視她的眉眼濃郁,似藏着熠熠星光,“男孩子都有禮物收,女孩子更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