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早戀) 他擋她面前,對小混混……
“......合格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這種還詐屍的就該死後下地獄。”文丹樂又一次失戀,窩在她家一邊痛罵劈腿前男友,一邊哭着删除他發來的求複合短信,“如果他們還活着,那麽請讓我用前男友的十年壽命換我升職加薪,再用前前男友的十年壽命換走我十斤贅肉。”
她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手機屏,手裏的紙早已濕透,郁唯祎看不下去,把紙巾盒遞給她,看到她淚眼汪汪地擡眼,“祎祎,你和蔣熠分手了這麽久,有沒有恨過他啊?有沒有像我一樣特別陰暗地希望前任過得不好?”
郁唯祎指尖輕輕一縮,眸光黯了下去,搖頭。
她一點都不希望他過得不好。
如果他過得不好,她會比他還難受。
“祎祎,你真大度。”文丹樂用那種看聖母的眼神看她。
郁唯祎苦笑。
她不是大度。
她只是,還愛着他。
愛到明明不敢想起他,自己的悲歡依舊可恥地與他綁定在一起。
如今同樣的話從蔣熠口中說出來,郁唯祎像是被電觸到了似的,心髒跟着一顫,推開他。
蔣熠懷裏空了。
他雙手垂了下來,黑眸深暗,空蕩蕩的風掠過,愈發襯得剛才稍縱即逝的溫軟像夢。
軍訓聲從操場遠處傳來,學校已經開學,朝氣蓬勃的學生們洋溢着青春,口號聲響徹雲霄。
短短幾秒的空白裏,倆人已經整理好情緒,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陽光在他們身後留下暗淡的影子,經過小賣部,蔣熠進去買了兩瓶水,一瓶冰鎮一瓶常溫,擰開後遞給郁唯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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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涼的水隔着瓶身觸上她指尖,仿佛還帶着他擰開時的溫度,郁唯祎回頭,看到蔣熠仰頭喝水,彌散的涼氣沿着他手掌變得濕潤,他迎着暖陽的眼微微眯着,下颔繃緊,凸起的喉結尖兒滾動,性感輕狂。
......
那次的籃球賽,他們學校以七十五比五十的壓倒性勝利贏下三中,榮獲全場MVP的蔣熠一人就拿下了三十餘分,尾聲之時,對面學校的姑娘們一邊喊着“三中加油三中加油”,一邊目不轉睛地盯着蔣熠,或羞澀或矜持,心裏早已倒戈。
比賽結束,蔣熠從迷妹們熱情高漲的圍堵中脫身,走到郁唯祎旁邊坐下,從座位上拿起自己的礦泉水,一飲而盡。
年少恣意的荷爾蒙是他發梢濕漉漉的水珠,亦是他喝水時大馬金刀的狂放不羁,少年初成的性感藏在他變聲後的低音炮,也在他仰頭時清晰可見的喉結。
郁唯祎只粗粗掃了一眼,就很快收回,合上筆,真誠道賀:“恭喜,你們打得很好。”
他捏着空瓶,擰上蓋子,回身精準地投進垃圾桶,挑眉看她:“你有在看比賽?”
郁唯祎噎了噎,有些心虛:“有。”
只不過看比賽的時間稍微有那麽一丢丢的少。
蔣熠也沒拆穿,懶洋洋地靠着椅子,深黑的眼微阖,像只完成使命終于可以打盹兒的貓。
“小——”王海他們過來,看到郁唯祎旁邊的蔣熠,慣性脫口的稱呼立刻改嘴,“校花校花,我剛才是不是特別帥?妹子們的尖叫聲是不是有一半都是為我發出的?!”
“你踏馬的能不能正視下自己身份?”伍杉跳腳呼他,“不是體積大就能吸引妹子注意,是要長得帥!長得不夠帥的就得靠技術!看我,全場拿分僅次于熠哥,當之無愧的球王。”
王海小一米九的身高被一米七多的伍杉結結實實地掴了下後腦勺,老鷹抓小雞似的揪住他,不屑:“滾,你個逼王,明明是我拿分多。”
倆人吵着吵着又想打一架,餘光瞥見郁唯祎和蔣熠已經起身,趕緊跟上,“熠哥,餓不餓?去哪兒吃?”
蔣熠:“都行。”
“那我挑挑——”沒說完,伍杉被王海賞一爆栗,“你還有心思挑,當然是哪家上菜快去哪家,餓都餓死了。”
他們午飯吃得早,又打了場比賽,大塊頭的王海早都餓得撐不住。
郁唯祎聽到一群人開始商量去哪兒吃飯,和蔣熠指指教室,示意她先回去。
“你餓嗎?”他忽然開口,短發在陽光下輕輕拂過眉骨。
郁唯祎猶豫一瞬,點點頭。
彼時已過三點,距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郁唯祎習慣下午加頓餐,差不多也是這個點鐘,她會去小賣部買個面包。
“行。”他問完就轉身,也沒其他話,懶散散的身姿走在金黃的銀杏樹下,一只手拎着校服。
四十分鐘後,一群人回教室,安靜的自習氛圍被打破。舊時光整理
郁唯祎一只手在草稿紙上演算,另只手熟練地去找耳塞。
卷子突然被人輕輕拽了下。
她扭頭,看到蔣熠把她卷子收起來,人坐位上,變戲法似的從桌子裏拿出一盒章魚燒和一杯熱奶茶,一同放她面前。
“你帶進來的?”她驚訝低呼。
學校禁止從外面帶零食小吃,不少學生都偷偷地藏書包裏衣服裏和保安鬥智鬥勇,但她還是第一次見蔣熠這麽做。
蔣熠表情裏寫着明知故問:“不然你以為我會變魔法?”
郁唯祎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多少錢?我轉你。”
蔣熠懶懶擺手,拉上窗簾已經打算補會兒覺,回過頭時,看到她還固執地看着自己,就随口報了個數字。
郁唯祎這才小心地打開章魚燒的紙盒,撕下一張便利貼給他:“你把微信號給我寫一下,我晚上轉給你。”
說起來,倆人同桌了這麽久,連彼此的手機號微信號都還不清楚。
蔣熠洋洋灑灑地留下一串數字,随口問:“你沒帶手機?”
郁唯祎點點頭,小口咽下嘴裏的食物,和他解釋:“帶手機會影響我注意力,總忍不住玩。”
正在玩手機的蔣熠感覺自己好像被內涵了。
他輕挑眉,把手機揣進兜,準備拿校服蒙住頭睡覺時,聞到還沒散幹淨的章魚燒味,重新塞回桌子,用手擋住臉。
那天晚上,郁唯祎下晚自習回到出租屋,照常刷了會兒題才上床睡覺,定鬧鐘時,猛然想起來自己還欠了人錢。
趕緊找出那張便利貼,在搜索一欄輸入號碼,按下發送。
一分鐘後,對方通過。
已過淩晨一點的顯示欄映在屏幕,彈出頭像裏蔣熠的背影。
【郁唯祎】:[紅包]。
【郁唯祎】:不好意思啊現在才給你錢,沒影響你睡覺吧?
【-】:沒有。
【郁唯祎】:嗯嗯,那趕緊兒睡吧,明天見。
【-】:嗯。
不過第二天,郁唯祎沒能像往常一樣提早到校。
“姐,就是她。”幾個濃妝豔抹的姑娘把她堵在學校外的一條小巷裏,其中一個滿頭蜈蚣辮個子嬌小的姑娘指着她,對站在人群c位疑似老大的高個姑娘低語,“我親眼看到蔣草把藏在衣服裏的小吃給她,這倆人要沒一腿我把自己的腿剁下來。”
郁唯祎嘴角抽了抽,看着她的小短腿,心說那你剁吧,剁下來也證明不了我們有關系。
高個姑娘擡手打斷,走近,用揚起的下巴看人:“你就是八班新來的轉校生?”
郁唯祎點頭,語氣鎮定:“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提醒下你蔣熠是我看上的人,你離他遠一點。”高個姑娘挑釁地乜斜着眼,不無嫉妒的目光從頭到腳審視着郁唯祎。
郁唯祎稍微松口氣,放下心來。
這好辦。
倆人本來就沒什麽關系,除了地理位置近,心理距離離得很遠。
她點點頭,正要走,沒料到她這麽爽快的大姐大有些不敢相信,再次堵在她面前:“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聽懂了。”郁唯祎其實懷疑是這姑娘自己沒搞懂,耐着性子解釋,“我們倆只是同桌,沒其他關系。”
“真的?”
“真的。”
大姐大半信半疑地盯着她,猶豫要不要聽信她的一面之詞,又覺得這麽痛快地放她走不甘心,稍一思索,示意小跟班去奪她書包:“你,寫個保證書,保證你和蔣熠沒有關系,而且下次選座位不能再和他做同桌,一直到畢業也不準。”
大姐大們出來“打打殺殺”搶奪“地盤”是斷不可能帶紙筆這玩意兒的,所以還挺聰明地知道從郁唯祎書包裏找材料。
郁唯祎臉色一冷,退後靠牆,雙肩包緊緊抵着背。
防禦姿态一目了然。
她從小骨子裏就有股倔脾氣,別人好商好量地和她說一件事,她興許會答應,但如果拿拳頭硬逼着她,那抱歉了,她會反其道而行之。
幾個姑娘見正常奪包無望,對視一眼,很快分工明确地對郁唯祎展開“圍剿”,有人扯她頭發,有人拽她胳膊,還有人抱着她大腿不讓她動。
郁唯祎這輩子還沒被人薅過頭發。
艹!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向文靜的郁唯祎徹底怒了,她不發火真當她是溫室裏養大的小白花啊,她小時候跟着父母在外打工時,這群嬌生慣養的姑娘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洋娃娃。
郁唯祎用力掙開拽着她的手,扯下書包朝人揮去。JSG
書包裏裝着她每天晚上要整理的試卷本子和文具,算不上多重但也絕對不輕,尤其一群姑娘愛美,都快過冬了還穿着薄薄的單衫,裙子下露着大腿,猝不及防地被用力一砸,各個“哎喲哎喲”地飛快後退。
郁唯祎馬尾被扯散,黑發淩亂地搭在肩上,手裏緊緊攥着書包,對還想上前親自動手的大姐大冷聲道:“我想和誰同桌是我的自由,你們管不着,管了我也不會聽,如果你再找我麻煩,我現在就去找教導主任。”
教導主任外號“黑閻王”,信奉學生不罵不聽話,遇到什麽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罵為敬,是所有學生的噩夢,大姐大們也不例外。
幾個姑娘明顯怵了,為首那人往後退了一步,色厲內荏道:“誰怕誰啊,我們也被你打了,大不了一起被處分,反正我們被記過的次數多了去了,你個好學生敢和我們一起被記過嗎?!”
郁唯祎瞳孔猛地一縮。
攥着書包的手無意識地緊了又緊,嘴唇咬出了一道不易察覺的深痕。
身後有輕響,熟悉又微微泛着冷。
“那我呢?”
晨曦吹散深秋濃郁的露水,少年難得地換上了厚衣服,白色毛衣立着領子,擋住了修長脖頸和下颚,校服依舊松垮地只拉着一半拉鏈,毫無修身作用的校褲被他穿得慵懶,他單肩背着書包,懶懶散散地走到幾人中間,擋住郁唯祎,微垂俯視對方的雙眸乖戾至極,“她擔心處分,我不擔心。”
“等她走後,你們就可以去找老師,說我打了你們。”
......
軍訓聲漸漸離遠,嘈嘈切切的上課聲彌漫入耳,郁唯祎和蔣熠走到教學樓附近的小花園,手裏捏着還剩下半瓶的礦泉水。
“站住!你倆哪班的?大白天的不上課在這瞎晃,早戀很光榮是不是?!”平地一聲怒吼,直穿倆人耳膜。
郁唯祎扭過頭,認出是當年的教導主任,條件反射抓起蔣熠就跑。
“還敢跑是吧?!小兔崽子給我站住!等我逮到你們可不只是叫家長那麽簡單!現在停下還能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身後的怒吼聲被風吹散,伴着能明顯聽到喘氣的腳步,“小兔崽子活膩歪了!在我眼皮子底下玩早戀,五千字檢讨嫌太少了是不是......”
教導主任還是當年那個教導主任,黑閻王罵人的功力也依舊維持水準,只是體力大不如前。
郁唯祎拉着蔣熠很快将他甩在身後,直奔來時的小矮牆,風獵獵地穿過他們糾纏的手,她忽然反應過來:诶,跑什麽,他倆現在又不是學生。
更沒有早戀。
确切說,連戀愛關系都不是......
郁唯祎蹭一下松開拽着蔣熠的手,無所适從地低頭看腳,尴尬:“那個,剛才條件反射了,以為還在上學。”
她暗罵自己不争氣,代入感太強,和他一起逛個母校就真的讓她以為回到了一切可以重來的高中生活。
蔣熠“嗯”了一聲,眼角有笑,看她的眼神裏透着從頭到尾“被迫”參與的淡定,又摻着一絲陪她玩的縱容:“看來‘閻王’給你留的心理陰影面積比較大。”
郁唯祎:“......”
這話說的,好像當年動不動就被教導主任當典型抓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難道不該是你被留下的心理陰影比較多?”
蔣熠反問:“我為什麽要有心理陰影。”
他往前走,長身在矮牆邊也顯得異常高大,偏頭深深看她,“比起後來的日子,那個時候的生活用甜形容都不夠。”
郁唯祎一怔。
滿校園彌漫的花香裏,聞到自己心底的酸澀。
一場烏龍中斷了倆人的校園之旅,也悄無聲息地打破着他們幾年不見帶來的僵局,倆人各懷心思地回別墅,草草解決晚飯,各自接受離開新沙之前的采訪。
“明天是您二位分手旅行第一站的最後一天,您是否選擇就此中止?”工作人員問蔣熠。
燈光照在牆上的黑影,勾勒出男人漫不經心的坐姿,他擡眼看鏡頭,一向輕狂的眼底散漫全無:“這個問題以後不用再問我。”
與此同時,郁唯祎在另一個房間被問到同樣的問題,緊抿着嘴,搖搖頭。
然後停了幾秒,輕聲問:“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