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學者
“首先,請計裘同志發言。”
……
“計裘同志?”
計裘同志面色萎頓:“……說什麽?”
李暮友好地看着他,“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我沒有什麽想說。”
胡述饒有興致地注視難得強硬的計副處長,提議:“你沒有什麽想說,那就替謝澤國同志說點什麽。”
計裘頑抗:“我沒有權力替謝澤國說話。”
邢東程憨厚地指出事實:“你現在正在替他出席會議!”
計裘怒視胡述,——難怪你要死要活的拽着我!
胡述平視前方,“這樣吧,舉手表決計裘同志有沒有權利、該不該替謝澤國同志發言。同意的請舉手。”舉手。
李暮和邢東程一起舉手。
計裘不服:“邢東程是列席,沒有舉手的資格。”
沒能進入黨組織的邢東程同志聞言讪讪地縮回手。
章正則沒有舉手,“我棄權。”
胡述不勉強他。只有六個人的會議,一個棄權,一個沒權,一個反對,兩個同意,剩下的那一票就至關重要了。
轉向林放:“林放同志?你的意見呢?”
“我很悲痛。”他還沒緩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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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述諄諄誘導:“林放同志,你的意見很重要。你同不同意計裘代替謝澤國發言?”
林放同情地看計裘,計裘希翼地看林放,兩人的視線劈哩啪啦火光四射激情萬分。
邢東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林放雖然悲痛,但是信念堅定:“我永遠跟着胡書記走,堅決支持胡書記的英明決策,堅決圍繞在以胡書記為中心的黨支部周圍,堅決為支部建設奉獻終生。”
邢東程納悶:“終生?”為這個只有半年壽命的臨時黨支部?且林放這句話最關鍵要表達的是,半年之內你不走了?哦,不對,是走不了了!——的确值得悲痛!
李暮确認:“林副書記的意思是?”
“我同意。”憑什麽只有我一個人悲痛!
論到計裘悲痛了,“你們別逼我,謝澤國這事兒是內部秘密,不能外傳。”
邢東程第一個鳴不平:“那為什麽你知道?”
胡述提醒:“而且上午你還告訴了魏老頭。”洩密!這是洩密。
李暮理智:“密級多少?保密範圍多少?”
計裘結巴了:“就是內部秘密,內部。我,我以前就是好奇,打聽來的。”
林放已經迅速從悲痛中站了起來,搖頭晃腦,“能打聽來的秘密?!成,你就別當哥幾個在開會,就當我們在向你打聽八卦好了。”
計裘都快急了,“可是我就知道個大概,你們讓我說什麽!”
胡書記很随和,“就說個大概。”我們可是連大概都不知道。
李暮安慰計裘:“大概就可以了,具體細節方面如有不明白不明确的,我們應該可以問問章正則同志。”
與會人員除計裘同志外都贊同的點頭。——沖那倆幹淨利落的大耳瓜子,說章正則不知道連計裘都不會信。
章正則回應:“看情況。”看計裘說到那一步,他再考慮該說哪一步。
計裘神色有點複雜地看着章正則:“原來傳聞是真的!你們真的審過他?!”
章正則糾正:“是審查,不是審問。例行公事。”
林放已等不了了:“成了,別繞了,快說吧。”他還等着靠謝澤國同志的轶事來撫平自身的傷痛呢。“等等,稍等,”又想起了什麽,“老胡,吃的呢?老邢,上茶,上門是客,咱們是主人!那個,李兄,麻煩你端盆水果拼盤出來好了,對,就用我屋裏的。計裘同志,你說吧,我們都聽着呢。”
計裘看着胡述從各個衣袋裏掏瓜子、糖塊、巧克力、布丁等等,看着邢東程風卷殘雲搬端上六杯普洱一滴沒撒,看着李暮跟進自己房間似的推開林放的屋門拎出個水果藍,計裘同志連最後的一點抵抗的勇氣都随風飄散了。
“先說清楚,我是真的只知道個大概,還是口口相傳來的,我沒有一點隐瞞,告訴魏老師什麽就告訴你們什麽。”先撇清自己,“謝澤國之前自己也說過,他以前是個記者。”那個坑爹的自我簡介,還有那個不知所謂被攪和了的從政經驗交流會,絕對是在檢驗個人避重就輕能力。“他沒說的是,三年前他還僅是個副科小記者。”
胡述憧憬:“升的夠快的。”三年升兩級,再過半年就又是一級。
邢東程不滿:“晉級年限這種規定是不是放屁啊!”
林放開解他:“有特殊功績的不受年限限制。”別說三年晉兩級,就是兩年晉三級也無所謂,至于功績嘛,有話語權的人說了算。
李暮敲桌子:“請不要随意打斷計裘同志的發言。”
仨人閉嘴,接着聽書。
計裘有點局促:“謝澤國不一樣,他應該是真的有功。他以前也是國際部,駐外記者,那年在阿富汗,他們去做一個報道,一共去了四個,一個記者,兩個攝制,另一個好像是使館的導游什麽的,最後就他一個人活着回來了,當中還失蹤了很長一段時間。”計裘停了一會兒,見幾個人都沉默不語,繼續說:“聽說本來應該就到喀布爾和坎大哈的,不知道什麽原因這四個人跑到加茲尼省區了,最後一次和大使館聯系的時候人在安達爾區附近,後來就沒消息了。”壓低聲音:“等把人找回來的時候其他三個早都死了,就他活着,身上帶的都是槍子彈和手榴彈,渾身的傷,整個人都像是瘋了的,聽說拖回國直接就進療養院了。”
邢東程問:“怎麽找回來的?”
計裘搖頭:“不知道,只知道是在西南部沙漠地區找到的人。”
邢東程皺眉不語。
林放提問:“安達爾區是什麽地方?”雖然他的是地理盲,但這個地名卻不是第一次聽見,——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章正則說的!
“不知道,好像是個很亂的地方。”
林放和胡述一起問李暮:“那是什麽地方?”
李暮告知:“抱歉,我目前僅關注國內訊息,還沒有能夠通曉國際政局。”這兩人問的如此理所當然,他感到壓力很大。
胡述和林放都有點失望,旋即釋然:如果連這個都知道李暮此人就更讨人厭了。
不過三人行必有我師娘,李暮不知道,有人知道。
邢團長的樣子很深沉,宣布:“我知道。”
大家忽略他裝13的傻樣。胡述最給面子,問:“是什麽?”
“安達爾區號稱‘新生代塔利班聚集區’,也叫‘塔利班的血庫’,那兒有很多訓練營。”
……!
林放親切地詢問章正則:“球球說的可信度有多少。”
章正則肯定:“90%以上。”
林放欣慰:“我覺得我挨那幾下一點也不冤。”依照謝副主編似乎進過訓練營可能上過戰場肯定殺過人的輝煌傳說,這真的不算什麽。
還是李暮最能把持會議導向,問計裘:“還有別的嗎?”
“就這些了,還有就是回國後有工作組審……查過他,後來就是他從療養院出來後就升了,崗位也換了,又過了幾個月剛年底就有升一級,當上副主編。跟他有過接觸的人都說這人平時看着斯文,學者一樣,但是脾氣太爆,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林放癟嘴:“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今天根本是一言不發就動手了,謝副主編有攻擊性人格啊。
胡述在琢磨計裘最後的幾句話,問:“他的後臺是什麽?”
計裘戒備地看着他:“沒有後臺,他的父母也是記者,很普通的那種。”
胡述點頭:“那就是他的那段經歷了。”對國家或者說是對某些人有利,成為了謝澤國的背景和資歷。
林放表揚他:“書記,你的心理真陰暗。”除了權就是利。
胡述承認:“我是啊。”
李暮同志再次把主題拉回來:“沒有了?”
“沒了。”計裘出口氣,終于說完了。
李暮請下一位同志:“章正則,你有什麽補充?”
“有。”章正則肅然,“我要補充的是,謝澤國能回來,主要靠他自己,他在最瘋狂的時候,心裏想的是活下去和回家。所以使館派出去的人最後才能找他,把他帶回來。至于工作組,不光是我們,還有其他單位的人組成的聯合調查組。”看一眼計裘,“外面把他說成孤膽英雄,我們的調查和審查結論則是:他沒有叛國,他是一個愛國者,他帶回來的東西和他的經歷都是有用的。以上。”
五個人都沉默地看着章禦史,心裏有一個一致的念頭:如果有一天我倒黴,還是落在章正則手裏比較好!——給自己留一條退路是必須的。
李暮繼續主持會議:“下面,大家自由讨論。”
大家還在沉默。
李暮開口:“章正則,你不是第一次抽他吧?”那順手的樣子,不用考慮審查還是審問了,說審訊應該更恰當吧。
章正則沉默一瞬,回答:“不是。他服強者。”
“那我能不能認為你們倆是捆綁銷售?”有人想讓謝澤國升,就有人真好順風把能壓制謝澤國狂性的章正則也送了進來。——就章禦史的威名,就當林系會力挺他,沒有其他的利益,想進來也不容易,誰也不想養虎為患不是。
章正則冷冰冰地問:“你覺得我沒有資格進這裏?”
李暮沒樹敵的意思,“當然不是。我就是覺得校方的算盤打的真是好。”
章正則一怔。繼而詢問,“胡述,你在記什麽?”
“《胡述語錄》”。就是計裘同學經常幫忙記錄的語錄,不過這會兒計同學沒有幫領導分憂的意思,他還在內疚洩露了國家秘密和他人隐私。
計裘質問李暮:“不是不記錄嘛?”
李暮坦坦蕩蕩:“沒有會議記錄,這是他的個人筆記。”
胡述問李暮:“你覺我可以把自己對章同學的推測寫進去嗎?”
李暮點頭:“當然可以。我的推測你也可以寫進去。”
胡述快樂。
章正則看着他們共同創作,剛想說話,邢東程見縫插針,“小章,能給咱講講小謝在安達爾都幹了些什麽嗎?”
“不能。”
— —,“那能不能給我詳細講講你們的審查結果?”
“不能。”
“能不能……”
“不能!”
邢東程幹瞪眼。
章正則明确告訴他:“計裘沒有胡說,這件事的确是秘密,知情範圍限于某幾個單位和機構。而顯然,你不在此範圍內。”
“國家秘密中的機密級?”邢東程反應不過來:“那你們剛才在說什麽?”
章正則嗤笑:“說一點爛大街的傳聞。”
林放同情的看着爛大街計裘同志。——自從該同志進入黨校,各色花名就如影随形的跟随着他,讓該同志日漸憂郁。——好心地給他岔話題,“球球,沒見你對心目中的英雄有什麽親近的态度啊?”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計裘搖頭:“以前就是聽說,來這裏才認識他,而且我發現,英雄都只能遠觀不能近玩。”
林放來勁了:“玩兒?怎麽玩兒?”
計裘苦于距離較遠不能踹他一腳,“我好歹是學醫的,他明顯每天都心神恍惚,情緒很不穩定,我才不想自找麻煩呢。”事實也證明,謝澤國同志的确有攻擊性人格,極易暴躁,很容易傷到花花草草。
林放敬佩:“你真是獸醫界的一朵奇葩。”計獸醫醫獸什麽水平沒人看到且胡述的貓貓狗狗獸獸們還在水土不服中,但是人家醫人的成效已經初顯了:對謝澤國的正确診斷及今天早上沒有昏過去還能繼續上課的魏老頭!問,“他的病療養院沒治好?”
“心病!怎麽治?就靠養,還不能受刺激。”
“那幹嘛放他出來?”危害公共安全啊。
計裘不贊同地看着他,“人家平常挺正常的,要不是你們,哪會有今天這一出。”
林放慚愧,尤其是這一出還沒有達到目的反而作繭自縛就更慚愧了。
計獸醫終于扳回一局,高興。
李暮也很高興,繼續和胡述交換寫作心得,并對會場熱切的讨論氛圍深感欣慰。——林放和計裘的互相攻讦很溫馨,邢東程對章正則不死心的追問很熱烈。
“砰!”門被踢開了,煞風景的來了。
全體吓一跳。邢東程跳起來了,“林放,你又不鎖門!”414室每次都是林放最晚一個回寝室,進門也是他拖拖拉拉落在最後,以至于他們已經考驗了好幾回黨校的校格有沒有達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了!
林放轉過身看清楚來人,告訴邢東程,“還好沒鎖,鎖了咱們就該換門了。”這一腳的力道!
邢東程蔫了。——其實怎麽進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在背後說人家的話是不是已經被聽見了啊!我可是一向以光明磊落的人品著稱的啊!
章正則沉聲質問門外的人:“為什麽不敲門?”——邢東程向章正則行注目禮:你進這屋也從不敲門。
謝澤國聞言停了一下,拉上門,退出屋,關門。
“咚咚。”
胡述告訴大家:“他敲門了。”——,+_+我們聽見了!
李暮高喊,“請進。”
謝澤國進來,直接走到章正則旁邊。
李暮主動讓出空間,以免萬一。拳腳無眼啊同志們。
不過謝澤國看起來已經正常多了,雖然是跟章正則有話要說,但是眼睛卻在看林放和邢東程。
把倆人都快看毛了覺得謝同學還不如穿越呢,謝澤國終于開口:“不關他們的事,是我的錯,你別為難他們。”
章正則不動如山,一副不屑回答的樣子。
胡述拿出了支部上報材料,“不為難,不為難。”
謝澤國看着那份蓋着鮮紅印章印泥未幹的紙片,有些難以置信,“這麽輕?”章正則的手段他知道,所有處罰都是從重不從輕。
林放已經狂喜了,“小謝,你能讓他重點嗎?”
謝澤國奇怪地看他一眼,把廢紙還給胡述。——胡述小心翼翼的收好。
邢東程忍不住問,“小謝,你沒事兒吧。”
“沒有。”
胡述也好奇,“你的處理結果是?”
“沒有處理。”
??黨紀了又有新規定了?!因病從輕可以理解,因病免除處罰就太寬了吧,你謝澤國也就是個心理障礙,間歇性精神病在正常時候違法違紀也得處理啊。
“陶教授和我談話,到了中午請我吃了頓飯,吃完了就讓我回來了。沒有處理。”
“砰!”林放拍案而起,“不公平,都是打架為什麽不請我們單請你?”憑什麽他們要繼續聽課熬到中午排隊去食堂吃大鍋飯回來還要參加批鬥會!物不平則鳴。
計裘已經越過邢東程爬着桌子過來了,一把按住林放的手,“別暴躁別暴躁。”因為有人會比你更暴躁——創傷後應激障礙病症患者:(林放謹遵醫囑,灰溜溜地縮手。
謝澤國看着林放的眼神又有點悠遠了:“你們繼續開會。”轉身走人,連門都沒替他們關。
邢東程向往,“哪天有機會一定要問問他是怎麽回事。”
章正則瞪他一樣。
林放等謝澤國的腳步聲沒有了,“砰!”二拍驚奇:“你們說,他們是不是覺得黨校包治百病,療養院養不好的都送黨校來了?”
計裘爬在桌子上沒出聲。胡述已經心直口快了:“肯定是。”你自己就是!
李暮收拾殘局,“快上下午課了,咱們散會吧。”
***
下午課是哲學,上了一個多禮拜的課後,同學們不但黨史成就由國內向國外縱深發展,哲學素養更是顯著上升,并且已經上升到了某一高度了。具體表現就是大家都已經能靈活掌握運用辯證法、相對論及邏輯正确主義來擺正自己的上課态度——上不同的課要有不同的态度。
比如說吧,上魏教授的課,大家相對輕松,只要不擾亂課堂,在下面接個話茬、說個小話、看個閑書、寫個作業、實在累的打個盹兒,或者手癢了打個架(?),老頭兒生氣歸生氣,可也沒拿出什麽實質性的制止和懲罰的措施,經常是睜一眼閉一眼就過去了,所以大家都覺得,老頭雖然古板,但是挺可愛,更曹院長比,是個好老頭兒。
但是上陶教授的課,很多人就開始琢磨琢磨了。這位班主任,開學就給了大家一記下馬威,随後在第一節課上來就宣布:只要不打擾他上課、不影響同學學習,作業測驗課堂問答還有考試都過得去,在他的課上幹什麽都行,包括站在課桌上跳舞。
哦,抱歉,最後一句其實不是陶海洋老師的說的,而是林放同學問的。陶老師的原話是:“你覺得你站在課桌上跳舞能不影響我上課?不影響同學學習?”
林放的回答很哲學:“我覺得如果我在下課的時候跳,應該沒什麽影響。”
邢東程對于林放這個行為的評價也很哲學:欺善怕惡,欺軟怕硬,欺老不欺少!
林放對這十三個字當之無愧!——他盡在魏老頭的課上折騰了,相比之下在陶教授課上的表現簡直可以用評為三好學生了,其折騰的程度竟然只是和胡述同學并駕齊驅。
邢東程再次對他看人下菜碟的行為予以了高度贊揚!
李暮同學則認為:“有時候,名聲和聲名真的是形而上的,其影響力和威懾力無法估算卻不容忽視,官場尤其。”
瞧瞧,414的哲學水平都到了什麽程度了!
由此看出,雖然本班同學們的哲學修養都在噌噌的往上長,但速度還是有高下的,起碼其他人就沒有這三位的水準,包括和這三位走的近的幾位,自願的不自願的。
例如林放的狐朋狗友胡述,例如李暮的石灰知己計裘,列入邢東程觊觎一段時間的章正則和今天中午剛惦記上的謝澤國。
由于自身領悟能力所限,以及課任老師填鴨似的教學方式,——陶教授要在半年之內教授哲學多達79大項學科、理論分支、相關命題,還得留出實踐課時及畢業論文時間,僅上周陶海洋講述了學貫中西溯古及今的東方哲學史、西方哲學史、科學哲學、相對論、量子力學、數學哲學及自由意志等六個方面的問題,據陶教授講,因為這是一開始,所以放慢了課程進度,之後,他們将加快!果然,昨天一下午,同學們就解開了心中多年的疑問,知道了什麽是現代哲學,什麽是倫理哲學,什麽是美學!而這個三個大項涉及近二十個子項,包括生命哲學和分析哲學、醫學倫理和教育倫理、藝術美學和技術美學等等等等。——每次上完哲學課後,起立跟老師說再見的時候大家都是發自內心的向陶海洋同志告別,并在老師出教室後互相恭喜:我還沒暈,我還很清醒,我又活過了美好的一天。
“所以說什麽事兒都是互相的,咱們折騰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在折騰咱們,反之亦然。”胡述在自己的私人但不隐私的筆記本上寫下了這行心酸的話語。
李暮和林放站在他桌旁看他寫,還有幾個在看未更新的影印件。因為中午既沒有去上課也沒有午休,幾個人破天荒早到了,讓随後進來的同學們為之驚嘆:打架鬥毆的教育效果就是好!
邢東程拿着影印件幫章正則翻頁,還負責答疑解惑,捅前座:“球球,老胡為什麽覺得馬主任和徐處長是一夥兒的?”
計裘不太情願的回頭:“因為他覺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邢東程奇怪:“他們和陶教授是敵人?”
計裘也贊同:“我覺得不是,官場上哪有那麽明顯的事。又不是傻的。”檔次越高的地方,越是敵人就越是親熱,要是能讓所有人都看出這兩人不和還搞什麽敵對!有追求的人都是暗地裏陰着來的。
“你覺得呢?”邢東程問章正則。
“一點內部分歧而已。”屬于人民內部矛盾,上升不到你死我活的階級鬥争。
在一旁茫然地謝澤國同志接口:“如果真有敵對人員入侵,他們立馬能團結一致、一致對外。”
邢東程很想誇他:兄弟,真難為你,你的軍事素養竟然不比俺的哲學素質要低?!@!還是別惹這位爺了。
“叮鈴鈴……!”上課鈴聲兩點半準時打響,同學們都回座位坐好,陶海洋教授搖搖晃晃滿面通紅的進教室。
“奇怪”,計裘剛才就在奇怪:“陶老師竟然會踩着鈴聲到。”這不是林放那幾個貨的專利嘛!陶教授平時兩點就在講臺上等着教書育人了。
胡述拿個鋼絲捅林放,“他這是喝酒了?”
林放搖頭。
李暮回答:“他是激動的。”
那個自視甚高,一直板着臉,對着他們連個表情都不屑有,眼中又期待又質疑的陶海洋教授會激動?說是被下藥了更可信吧。
林放不懷好意地回頭瞅謝澤國:很有可能是他趁機下的藥,嘿嘿!
謝澤國壓根就沒注意到他,應該說他連老師都沒注意到。
章正則也在奇怪,邢東程已經在做哥德巴赫猜想了,“還有事兒能讓這老小子激動?”觐見國家主席?
實際上見多識廣的陶海洋教授已經快激動的暈過去了,一步踏上講臺,連上課都沒喊,滿面紅光的宣布:“同學們,明天的課程取消。”
轟,下面一下子都沸騰了,的确值得激動啊。——所以大家對課任老師對能有一天不用教他們比他們不用上學還激動這一點都不在意了。
陶教授尴尬,“靜一靜,靜一靜,”這幫不學無術的東西,算了,心情好,不跟他們計較。激動,“明天不上課,因為有一位大人物要來我校講學,并且和大家做交流訪談。”
一句話下面就安靜了。
高興傻了吧,小子們。
“你們想知道是誰要來嗎?”
沒人吱聲。
陶老師神情興奮地等了半天,等得都想脫口而出了,終于有一位同學似乎經過深思熟慮後舉起了手。
陶老師立刻把他叫起來:“林放,你想知道嗎?到底是誰要來?”
“抱歉老師,不是,我就是想說,明天,咱們,正常上課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