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學識
陶教授黑着臉,迅速思考該如何控制場面,既要妥善處理又要不落人口實。橫一眼徐處長,徐胖子太會做人,正在魏老教授身邊慰問老同志呢,對這邊則是冷眼旁觀,擺出了既不摻和也不幫忙的路人甲精神。
陶教授眉頭皺的死緊。林放和邢東程這倆還好說,實在不行送給曹院長去圈養,但謝澤國怎麽辦?!這個人是自己力主收進來的,其他人對此采取不贊成也不反對的态度,謝澤國現在的狀态校方是有點數的,但是怎麽對這群學生說?
學生!現在一想起這個詞陶老師都覺能反胃酸,有這樣的學生嗎?有嗎!
有。
随着散打進入白熱化階段,圍觀的學生們早已化驚訝(如果有的話)為驚喜:我們枯燥而蒼白的學生生涯裏終于有了一抹亮色嗎?謝澤國是把林放給揍出血了嗎!
這會兒場上形勢有變,一直和謝澤國聯手的林放同志突然毫無預兆的一轉身開始和邢東程一起揍謝澤國。憤怒的謝副主編硬生生挨了邢東程好幾下騰出手腳,上面給林放腮幫子一手肘下面狠狠跺了林放一腳,頓時林同學一手捂着腮幫子一手捧着腳丫子在地上就蹦開了。
“嗚嗚嗚嗚嗚。”林放蹦到李暮面前,兩眼淚汪汪說不出話,搖頭擺尾求安慰。圍觀的群衆們都驚嘆了:太不要臉了!臨陣倒戈不算他還臨陣脫逃!
場下觀衆都有點忿忿然,相比之下場上直接斥之武力的謝澤國倒成最淡定的那個了!
陶教授在短時間內作出了決斷:“章正則,你去拉開他們。”
同學們向章禦史行注目禮:就這弱柳扶風的身板去拉開那兩個?陶教授不會是和章禦史有仇吧。
反觀章正則,從那三個掐到一起開始離他們最近的章正則同志就以流星般的速度遠離了是非之地,其毅然決然的态度連李暮胡述都比不上,李暮不過是找個不會被波及的地方去自修,胡述也就是找視野開擴的地方好觀戰,章正則同志那完全是抱着趨利避害的精神站在了魏老頭的身後,并肯定那三個掐貨再怎麽打也不可能打到老師身上來。
章正則接到命令思考了三秒鐘,估計是覺得場上打的也差不多了,至少謝澤國的體力應該差不多了,朝陶老師慎重點了點頭,一步一個腳印地朝被林放抛棄在場上的兩個走過去。
同學們的心潮都奔騰了,繼續保持兩腳生根的姿勢關注事态的進展,七嘴八舌的聲音小了不少。
唯一雞立鶴群一直在移行換位以期全方位觀摩的胡述同學蹭到李暮身邊,打聽:“什麽情況。”
“不知道。”誠懇補充:“真不知道。”不知道章正則和謝澤國還有陶海洋教授之間有什麽內在的必然的聯系。
“楸……球應該知道。”林放身殘志堅,嘴角都瘀青紅腫了也不忘八卦。京城官場就這麽大,計裘既然知道章正則就沒理由不知道謝澤國,那就有理由知道章正則和謝澤國怎麽回事兒。
胡述的回答很實在:“套不出來。”計裘性格是弱,但不代表他的嘴不嚴,什麽該說該在什麽時候說計裘很有分寸,能混到這份兒上的人都有一技之長。
林放問李暮:“你泥?”胡述之計裘屬于壓迫與被壓迫的關系,李暮于計裘那就是知己了。
李暮的回答卻讓人失望:“我同上。”知己分很多種,紅顏的,藍顏的,海鹽的(經過提煉),石灰岩的(經過沉澱)。目前李暮和計裘一致默認彼此屬于煤渣級別,——非自己意志被扔進一個爐子裏燒烤,——尚屬知己的初級階段。
胡述撺掇林放:“要不你去試試?”說不定計裘願意告訴林放!
林放摸着受傷的嘴角思考可行性:“色誘?”
“好辦法!”胡述果斷扭頭。
章正則已經走到邢東程和謝澤國身邊了。——速度真快,都趕上魏晉名士踱貓步了。
還在場上的兩人對于章正則的到來,一個是打的太投入壓根沒注意,一個是太不投入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看見他靠過來趕緊嘟囔:“喂,小章,這人要瘋,你別靠他太近,孫子下手忒黑。”文人會武術,流氓也擋不住!
章正則斜了邢東程一眼算聽到,在邢東程吸引對方全部注意力時站到謝澤國身後,擡腿就是兩腳踢在謝澤國的腿彎,一腳比一腳狠!謝澤國當時人就矮下去了,倒是堅韌不拔,只單膝着地,雙手一撐就地轉身就要報仇。邢東程一看不對,終于拿出了實力,從他後背撲上去瞬間鎖住謝副主編的四肢把人跪壓在地上不能動彈,內心默默內牛:林放,你個禍害。
章正則一步上來,抓起謝澤國的頭發一個大耳貼子就呼了上來。
謝澤國想要暴起,都被邢東程死死壓住,掙紮了一會兒,擡頭,好像終于看着了來人,低下頭,開始慢慢安靜下來。
全班師生加一起都比他安靜,大家鴉雀無聲。
外界掙紮力減小心理壓力增大的邢東程對章禦史的敬畏從表面開始流向內涵## !
章正則過了一會兒才問:“好了?”
謝澤國的聲音不穩:“有點控制不住。”
“這裏不是安達爾,我是你的同胞。”瞄一眼後面還壓着謝澤國的那位,語氣有點不情不願,“他也是!”
……,謝澤國垂頭
啪,章正則擡手又給了謝澤國一嘴巴,反正嘴巴子不要錢,“聽到了嗎?”
“聽到了。”
擡手:“理解了嗎?”
“……理解了。”
章正則把手方下,轉向師長們,“老師,拉開了。”
老師的嘴角直抽抽。
另一位老師在計裘同志半攙扶中怒氣早已平息,對着謝澤國很有三分驚疑,外帶着三分同情三分理解和一分心疼,讓嘴角腫痛的林放同學十分郁悶:“魏老頭是不是愛上謝同學了?”
胡述觀察入微:“應該與計裘同學堅持不懈打小報告有關。”整場比武,計裘一邊給老頭順氣掐虎口一邊趴在老頭耳邊嘀嘀咕咕。
林放理解力曲折:“拉皮條?”
李暮又往邊上挪動幾步,離林放遠一點。
陶教授很尊重魏教授:“老師,我帶謝澤國出去。”
魏老師點點頭,沒說話。
“謝澤國。”
一聲令下謝澤國沒怎麽樣邢東程忙了,手忙腳亂地放開謝副主編,把人連扶帶拽從地上拉起來,順便還給對方拍拍膝蓋上的土拉平整身上的西服,态度十分殷勤。——知道的是陶老師要帶謝同學出去,不知道是邢爸爸桑要讓謝澤國出臺。
謝同學一冷靜下來茫然水平就恢複到正常的一半,正了正衣冠捋捋頭發飄到陶教授身邊。
陶老師沒有就走,征詢魏老師的意見,“老師,您看這課……?”
同學們一聽這話心髒都躍動了:下課,放學,放假,畢業……,好吧,少上一節課就行。——四十多只期盼的大小眼睛冒着心注視魏老師。
魏老頭目光掃過徐泾,對陶海洋道:“你們去吧,我們繼續上課。”
陶教授心放回肚子:老頭不追究今天的事了。
同學們的玻璃心摔回胃裏,碎成一片一片,就等着被胃液溶解後排出體內了:( ,—— 老師,您不厚道啊,您老當益壯俺們可經不起吓,适當少上一節課安撫一下我們受傷的心靈不是不可以的。
老頭鐵石心腸,估計這會兒所有的感情都放在謝澤國身上了,叮囑陶教授:“小陶,好好說,別為難他。”
同學們默默地在心中樹中指:別為難他就要為難我們嗎?兩全其美的辦法沒有嗎?男人何苦為難男人……們!
教室裏的氣氛一改适才的雀躍變成了濃濃的哀怨。
陶老師感激地向老頭點頭:“老師,我知道。謝同學,你跟我來。”
“我和你們一起,”徐處長的聲音略帶無趣,“他的事學生處不能不管,我們一起過去吧。”
陶教授不置可否,謝澤國同學沒意見,該高人又開始神游了,陶海洋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已經認命的同學們紛紛垂頭喪氣地扶桌椅撿書本紙筆,準備全身心地投入下一輪美國黨史的學習中去。
有人不認命。
被人遺忘的林放同學挺身而出,“老師,陶老師,我,我,我怎麽辦?”我才是打架的始作俑者,為什麽沒有人注意到我,這是為什麽?“還有邢東程!”咦,邢東程呢?怎麽不在場中央了。
邢東程正在牆角。謝澤國同學邁出第一步時他就功成身退退到牆邊擠入人群泯然衆人了,林放一句話又把他刨出來了,讓邢同學有了打加時賽的想法:(陶教授的火兒蹭一下又上來了,徐處長則一瞬間又感受到人生的意趣。——魏老頭手又抖了。
李暮再次遠離林放一步。
胡述向計裘擠眉弄眼,計裘當沒看到,小心的扶住魏老師,順便往老頭身後挪。
陶教授威嚴的看一眼林放,壓根兒不搭理他,告訴章正則,道:“你是紀律委員,他,”猶豫一秒,指向邢東程,“還有他,你來處理。”
***
曠了中午的興趣課,章正則端坐在414室棋牌桌對窗位置上,旁邊林放和邢東程一左一右站在桌邊,作垂首認罪狀。
章正則目視前方詢問:“李暮,你什麽意思?”
李暮同學很坦然:“我住這裏。”
“你可以回房間。”
“抱歉,我沒有午睡的習慣。”所以他此刻正坐在大餐桌主位上,一個人獨霸一張桌子,和章正則來了個臉對臉。
不過李暮這些天所有的空閑時間都在筆耕不綴。——半年的作業不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據李暮同學估算課餘時間和寫作進程,怎麽也得要一兩個禮拜(林放:艹!)。——低着頭壓根不和章正則目光相對。
正午陽光燦爛,李局長身被霞光萬道瑞彩千條,晃得禦史大人根本看不清其人表情,而且還不能建議他不午睡就去上課,因為今天中午是刺繡興趣課!
沒有興趣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章正則繼續詢問:“那你們兩個又是怎麽回事?”
林放和邢東程一起擡頭,然後非常安心的低頭。此二個非彼二個,有那麽多人擋在我們之前,我們就祝願章禦史再而衰三而竭吧!
二個坐在窗前寫字臺前和李暮背對背即拿後腦勺對着章同學的人,一個拱肩縮背背影凄涼,一個挺直肩背狀似無畏,就是沒一個肯回頭。
胡述客氣地回答:“請不要在意我們,我們只是背景。”
計裘縮的都快坐桌子底下去了,他一點也不覺得章正則會在意他們兩,章委員最多也就是想把他們從窗戶扔出去而已。計裘倒是在意為什麽自己會坐在這裏,為神馬為神馬這是為神馬?就算他不去上課也可以回宿舍睡覺——他又不是李暮,再退一萬步,其實我是可以去上刺繡課滴!悲壯!
章正則意味深長地眼光掃過三個人,不再理會他們,收回視線看身邊的倆,還算人性化,“你們坐吧。”
林放和邢東程一邊一個挪進座位坐好,林放坐正兩只手放在膝蓋上小模樣說有多乖就有多乖,邢東程則是側身目光熱切地注視章正則,臉上明晃晃地寫着三行大字:我要申冤,我要申訴,我要轉污點證人。
章正則一看就是調查、取證、審訊、逼供(?)的老手,一眼就看出了倆人犯誰是主犯誰是從犯,“林放,說吧,為什麽和自己同志打架。”
林放說:“我認為美共聲稱要建設的‘美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是符合美國國情的,是有人民基礎的,是有現實根據的,是可以實現。”
胡述拜倒在林放铿锵有力抑揚頓挫的話語下,從兜裏裏掏出一面小鏡子,果然從鏡子中看到林放一臉激昂,胡述覺得這也算達到不要臉的一種境界了。把鏡子遞給計裘:我們有熱鬧一起看:)
邢東程已經被惡心到了。
章正則的臉色也不好,“繼續說。”
“但是老邢,”林放轉臉就聲淚俱下了,“他竟然惡毒的詛咒黨的事業。說靠美共目前八千多且逐年遞減的黨員,等咱們實現了共産主義美國都到不了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估計也就熬到資本主義中級階段。我聞言痛心疾首啊,他這是對信仰的亵渎對理想的侮辱對目标的踐踏對同志的猥亵!”
邢東程跳起來:“猥亵?老子猥亵誰了?林放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猥亵你讓你看看什麽叫猥亵!”
林放勇者無懼:“你這是威脅!”
邢東程要爆發,上午他是抱着試試看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假打,這會兒他要抱着捍衛名譽的心态想真打。
章正則冰冷的聲音想起:“坐下!”
邢東程一頓,看看他,看看林放,一時間很尴尬。
胡述一邊給鏡子調整方位,一邊給邢東程找臺階:“老邢,別沖動,他說的猥亵的意思應該是指你對同志們精神上的猥亵,不涉及肉體。”
計裘的聲音絲絲縷縷帶着一種做夢說夢話的感覺:“而且還對美國同志們的猥亵。”要不說無産階級事業是不分民族不分國界的呢。
邢東程順着臺階就坐下了:“艹,老子總有一天猥亵死美國佬。”叫你惡心中國人民,叫你幫菲傭搶咱們地盤兒,總有一天把林放放出去惡心死你們!
“旁聽請閉嘴!”背景就該有背景的自覺,看邢東程,“別再讓我聽到助動詞。”章正則說的義正嚴詞,委婉的表達了只要不帶髒字他是支持邢東程猥亵美國同志的這一個人立場。
轉向林放,“你繼續。”
林放裝小白兔:“所以我們因為這個學術問題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
章正則冷笑,“林同學,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
“什麽?”
“我坐在邢東程旁邊!”上課沒一刻鐘魏老頭剛講到美國共産黨黨章“和平演進到社會主義”這一句時,熱切關注美國社會主義該如何現實的倆人就大打出手了,期間章正則沒聽一句關于該命題的讨論。
“……”林放靜默,三秒鐘後沖章正則讨好的笑,“同桌的你。”
“幹嘛又扯上我!”邢東程不滿。
林放改口:“後桌的你。”
邢東程指出事實:“你的後桌是謝澤國。”被陶教授領走徐處長押走的那位迷失兒童。
林放瞪他。
章正則不為所動,“說,為什麽打架!”
林放厚顏無恥,“邢東程,為什麽打架!”耶,章禦史沒加主語,誰說不是說。
邢東程算逮着說話的機會了:“你看到的,是他先掀翻桌子沖我來的,我堂堂一個軍人我能打不還手嗎?只有警察才會幹這種傻事,我那純粹是自衛反擊!你也看到了,謝澤國被他掀翻的桌子砸到不分青紅皂白就先一通亂打,拳拳都在我身上啊。你還看到了,謝澤國想沖你動手是我憑一己之力制住了他,你才能那麽爽快的甩他兩個耳帖子。從頭到尾我只是一個被動的反暴力者、受害者和保護者,這事兒跟我沒有任何關系啊。”
饒是在場所有人都見多識廣還是為邢團長的一席話折服。城市兵就是不一樣,我國城市駐軍領導幹部的理論水平已經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了!——你有時間少扯點閑篇多參加參加點演習和實戰好不好:(章正則的确真真正正看到邢東程了,“說完了?”
“說、說完了。”扯完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把自己摘幹淨了。
在深深看一眼邢東程,轉向林放,“說!為什麽打架!”不怒自威,“不要讓我再重複一遍,我不介意讓你們知道後果。”
林放偷眼瞅瞅禦史大人,小小聲:“為了提前畢業。”
靠窗離得遠的人都在支耳朵,胡述同志為了聽真溜更是奮不顧身,“現在是背景旁白時間,‘林放,請大點聲。’旁白結束,大家繼續。”——計裘都敬佩他了!
章正則在喃喃自語:“畢業?……提前畢業……”
林放從善如流:“肄業也行。”看禦史的臉色,“開除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能走就行。”
果然!章正則兩眼炯炯地看着他:“那麽現在,你認為哪條可行?”
林放可憐的不行:“哪條都不行。”陶教授把他們交給章正則,就說明校方對于該起打群架事件的态度了:人家壓根兒就不理他們倆。至于章正則,他是黨支部紀律委員,章委員無論怎麽處理他們都是黨內處分,就算是最嚴重的開除那也是開除黨籍不是學籍,提前出獄那就是幻想。更不用說章委員有木有開除他們黨籍的權力了,林放保證,把臨時黨支部都壓上也沒這個權力。——章正則沒有真的把胡述李暮趕出去正是因為他們是支委會成員,至于計裘,好吧,他代表謝澤國委員出席!
章正則凝視林放半晌,問:“你真的不想上學?”
林放無語。禦史大人你太直接了!
有人打破尴尬,李暮放下筆,第一次擡頭,和章正則來個兩兩相望,“差不多了。”
章正則沒有說話。
胡述配合,轉過身,“什麽差不多了?”
“本次支委會會議記錄差不多了,還差一個處分結果就可以了。”
胡述拿出書記的樣兒,親切詢問:“章委員?”
章正則已經問到了結果,沒有拖延時間的意思:“邢東程免于處分,黨內教育一次;林放給予黨內口頭警告處分一次。”
計裘無語問太陽:是誰說章正則剛正不阿的?搞政治的人就沒有正直的。所謂的好官是指那些把國家利益人民利益放在自身利益之上的。不涉及國家利益人民利益,自身利益就得到充分體現了。
李暮把結果記錄下來,并迅速整理了一份上報校黨委的材料。
胡述從另一個兜裏取出臨時支部印章,以錘擊的力度敲了上去,一錘定音。
全身而退的邢東程沒有絲毫覺得可高興的,這通折騰又是白費。苦笑,其實從被攆上車到黨校來時不是就開始認命了嘛,沒事,失落總是難免的,一分鐘後爺還是條好漢!
振奮振奮精神,一擡頭,李暮正在看他。——邢團長低頭繼續失落:(林放有氣無力,都趴在桌子上了。好嗎,折騰了半天,就得了一個警告,還是口頭的。警告至少一年內不得在黨內提升職務不得向黨外組織推薦擔任高于原任職務的黨外職務,這口頭警告算什麽?說是黨內處分,其實壓根不在黨章和處分條例裏,完全就是在混淆概念,媽媽的,欺負老百姓沒常識啊。
語氣跟要被槍斃五分鐘似的,林放詢問:“球球,還有胡說,你們怎麽回事?”也該他問問了吧。
胡述對他的提問有點意外,也有點意料之中,考慮了一下決定說實話:“那天我和球球去我們駐京辦看寵物,被人堵個正着。”他是被動的,他兩面都不想得罪。
“球球呢?”
計裘尴尬,是真尴尬,“我是本地的,總有幾個認識的人。”苦啊,認識他的和他認識的,其實我就是一個獸醫啊。找擋箭牌,“那天堵胡述的人裏,也有認識的。”
林放都想哭了,哽咽的問章正則,“那你呢?”
章正則倒也坦蕩:“還沒有人找上我。”
林放悲痛的捂住臉。沒有人找上章正則,但是章正則在秉公辦理的原則上從輕發落,大大違反了言官尤其是章禦史這個級別的言官逮到就一口咬死死不松口的正義情懷。由此是不是可以聯想,章正則縱橫江湖犯人無數,但至今還沒被人弄死其實是因為他背後有靠山靠山的頭上還頂着一個大大的“林”字?!
邢東程同情地看看林放,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李暮,”林放把臉壓在桌子上,悶聲悶氣地詢問:“咱班還有多少被找上了?”
“不少。”李暮倒不是想打擊他,而是想讓他認清敵我實力:“或許你該問咱們學校有多少人被找上了。”
“咚咚咚。”林放以頭戗桌以表達自己的悲痛心情。
李暮不去看他,站起來,把紙筆收一收把主位讓出來,移到到右二的位置,拍拍桌面,道:“大家請坐。”
大家都是一愣。
胡述反映最快,坐在了李暮剛剛做過的位置上,李暮等他坐下才又坐下。
邢東程也不慢,坐在李暮對面的左二位置。
章正則皺了皺眉,起身,走過去,在李暮上首坐了。
林放大概是因為撞到了頭,所以反映慢了點,在指縫裏看着他們一個個落座,自己安慰自己:聽一下別人悲痛的事情來緩解一下自己的悲痛其實是說的過去的。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坐在了胡述對面。
計裘掙紮了半天,所有人都坐好了都看着他了,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邢東程旁邊,那樣子恨不能真的縮成一個球以達到身外無物的境界。
看見人都齊了,胡述示意:“李暮,開始吧,計裘同志就代表謝澤國,至于邢東程,算列席,嗯,代表班委會全體列席。”(刺繡課上老龔班長一個大頭針紮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并且莫名其妙的看到其他的班委會成員好像都受了傷!咦,天時不正?)
這邊僅陪末座的李暮同志合上會議記錄,“趁這個機會,我們召開一次不記錄支委會議。”
林副書記低頭對手指。原來他們這個黨組織不但是臨時的它還是地下的!
李暮的聲音很正經:“此次會議的議題是——謝澤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