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偶像學院裏的透明人(4)
聞緒澤并不是一個安分的人。
他喜歡惹是生非,別人越是不舒服他越是爽利,說直白點就是犯賤。
這種犯賤集中體現在生意場上。
可能犯賤的人天生骨子裏缺點什麽,不知道為什麽,前方不遠處的小男生不過輕輕投過來一個眼神,心髒口像被憑空挖了一個洞,急需某種感情填補。
确定今天沒有他感興趣的生意機會,他早早離場,在門口看見一個長相過分精致的小男生四處打轉。
看起來有點笨笨的,小表情卻很豐富。感覺就像是,外表是無害的小白兔,實際是一只滿肚子壞水的狐貍。
抱着好奇的心情,他折返回去,跟個變态色情狂一樣跟蹤對方,還在黑燈瞎火的情況下出聲調戲,故意捉弄對方。
一身酒水以及隐隐泛起的痛感,都證明他所料不假。
這并不是一個單純的小白兔,可正是這樣的反差感讓他的興趣愈發濃重,胃口像被忽然吊了起來,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張很漂亮、又有點小脾氣的臉蛋。
聞緒澤從未有過這樣的感情,難以捉摸,卻不讓人反感,甚至有些上瘾。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高大身軀帶來的陰影罩住仰頭看他的男生,同時落在他身上的,還有另外一道充滿不悅與警告的視線。
路扶修齒關咬着絲帶,另一手捧着柔順的發絲,他慢條斯理地将虞芙的頭發紮好,靈活地在上頭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他像欣賞藝術品般瞧了一會兒,才低聲問:“你願意嗎?”
路扶修的态度更是讓人意外,把選擇權交給一個服侍生,簡直荒唐。他面對的另一個人,可是與他齊名的響當當的大人物。
又或許自古以來英雄都難逃美人關,何況這美人的确世間少有。雙雄争奪美人這麽戲劇化的場面可不能錯過,有人迫不及待占據最佳視野欣賞這場争奪之戰。
虞芙擡眸注視着路扶修,隔着一層鏡片,路扶修的眼神很淡,如他的氣質一般溫雅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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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芙又看向聞緒澤。
這下他認出這個人是誰了,不僅是先前摸他調戲他的流氓,同樣也是投資狙擊手、無利不往的聞緒澤,三大財團之一。
路扶修這種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比另一個嘴賤、性情外露的人要難看懂得多,也要危險得多。
多一個人,也許會更加熱鬧。于是他點頭了:“賭注是什麽?”
“路總說了,不管輸贏,這張卡都歸我。那您呢?”虞芙輕輕看向聞緒澤,“聞總要拿什麽跟我玩?”
鏡架下的眉峰微微凝起,路扶修以為虞芙會拒絕聞緒澤。
他把選擇權交給虞芙,是希望虞芙拒絕聞緒澤,而不是讓聞緒澤參與進這個游戲。他有很嚴重的潔癖,不論是情感還是什麽,絕不容許第三人插足。
“錢算什麽。”聞緒澤嘲弄地扯了扯嘴角,譏諷瞥了眼路扶修,像是在無聲鄙視對方的摳搜。他又走近一步,輕描淡寫抛出一個極大的誘惑,“一支股票。”
一個是仰人鼻息的銀行卡,一個是會生錢的股票。并且能被聞緒澤看中并持有的,絕對不會是什麽壞股。
尤其是他還說:“賠的算我的。”
路扶修這張常年冷淡收斂的臉,終于出現一絲裂縫,他冷冷擡眼望去,鏡片下的眼眸滿是被挑釁過後的餘怒。
“會打嗎?”聞緒澤不動聲色把虞芙拉出路扶修的懷抱,帶着他來到臺球桌前,炫技般給他漏了一手,“不會的話我教你。”
“不要。”虞芙微凝着眉,別開頭,被小瞧的他好像有些不開心,但沒有抗拒。
這原本是路扶修準備說的話。
現在卻被另一個不知死活的男人搶了個先。
一層鏡片無法阻擋冰冷的寒意,身側雙手逐漸蜷起,良好的教養讓路扶修沒有做出失禮的事,更沒有做出把虞芙當衆搶回自己懷裏的行為。
那樣太粗魯了。
他不會淪落為情緒支配的野獸,那跟廢物沒有兩樣。
可二人靠得太近了,他剛挽好的發被另一個男人漫不經心把玩,又在一瞬被扯開,像漫天的雪傾散而下,徹底将路扶修的情緒凍至冰點。
“聞總,你手賤?”虞芙不帶什麽好臉色地擡眼。
語氣恭敬,說出來的話卻毫無敬意,配合這張雪白的臉,意外有點嬌氣可愛。
聞緒澤被突然冒出的想法驚到了,可事實上虞芙什麽都沒做,只是拐彎抹角罵了他一句,他竟還覺得這樣的虞芙很可愛。
見虞芙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試圖挽救哄道:“我給你紮回去,不生氣了。”
他只是單純不喜歡這頭發是路扶修紮起來的罷了,紮得又不好看,讓他來,他絕對能做得更好。
頭發被紮好之後,虞芙最後一點耐心都被消磨光了,他忽然回頭看了路扶修一眼:“我不是很會打,可以按照我習慣的方式來嗎?”
路扶修怔了怔,道:“可以。”
他沒想到虞芙說的方式,會是這種。
虞芙慢慢走到他跟前,在臺球桌前俯下身,昏暗場地下,中央光線驟然明亮,他擡起一條腿,膝蓋搭在臺球桌沿,繼而借力整個人上了臺球桌。
視野一下開闊,為了更方便打打臺球握球杆,虞芙雙腿分開跪立在墨綠色的臺球桌上,緩緩俯下身,肩膀幾乎伏在桌面。
他專注注視前方白球,沒注意到短褲随着肩身下伏而向上跑,露出部分黑色襯衫夾。
果然同聞緒澤所說,辣得要命。
煙酒味是這時候開始變得濃郁的,虞芙只是開始打臺球,就有人在狂抽煙,仿佛要借此壓制什麽似的。
冷氣在此刻失去作用,溫度持續上升,視線變得愈來愈狂熱。
一群西裝革履的精英男士,目光像是被突然點燃,目光如炬般鎖在墨綠背景上。
虞芙雙手握着球杆,身材曲線優美,頭頂水晶燈截面照亮他犀利專注的眼。
砰的一聲,白球打出,彩球散開進洞。
完美的進球。
虞芙慢慢直起身,他聽到銀鏈晃動的聲響,剛一側過腦袋,路扶修就把他從臺球桌上抱下,神情平靜自若,眼神卻異常火熱。
“……你贏了。”他産生一種極其複雜的滋味,說,“做得很好。”
路扶修脫下名貴的西裝外套,罩在虞芙的身上,蓋住大半臉蛋。一雙火辣的腿仍無法避免暴露在外,受人窺探。
他抱着虞芙,四周羨慕嫉妒的同類目光讓他作嘔,手臂收緊幾分,極具有占有欲。
經過聞緒澤身邊時,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聞緒澤往虞芙手裏塞了一張燙金名片。
虞芙快速把這張名片放進口袋裏,又把腦袋乖順地貼在路扶修的肩膀處。
虞芙雙腳都不在地面上,按理來說這算作弊,然他們本就是娛樂局,是富豪為讨美人歡心進行的游戲,沒有人會多管閑事。
“我可以用他們給我的錢投資我自己嗎?”
副本只說了需要找財團投資愛豆,投資需要錢,如果愛豆自己有錢給自己投資,是不是也是一回事?
001仔細研究了一下副本詳情,否定了這個說法:【財團很重要,裏面有這樣一句話——必要時刻,你必須向財團展現自己的價值,尋求財團庇護。】
【財團能夠提供的助力絕對不止金錢這麽簡單。】
虞芙有一點焦慮,這種焦慮來自于未知,馬上要進入初選賽,他卻毫無準備。
所謂初選賽就是網上海選。
在某個時間段,所有經紀公司會将愛豆的信息公布在網絡上,每一個愛豆都将擁有屬于自己的賬號,他們像一件件商品呈現在大衆眼前。
人氣越高,越有機會進入下一個階段。
虞芙打開更衣室的門,之前換下的一套衣服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學生服。
很傳統的款式,白色短袖襯衫,黑格子領帶與短褲,還有一條過膝條紋長筒襪。
是領班的人換的嗎?
虞芙趕着回家睡覺,不可能穿身上這一套出去,他快速換完衣服,提着襪子拉至大腿一半。
他一打開門,就看到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左右站立,像在等人。
聽見開門的動靜,原本兩個興致缺缺,偶爾低頭看表、有時低頭擺弄手機的男人們,不約而同把目光彙聚一處。
聞緒澤和路扶修盯着虞芙這張臉恍神片刻,目光挪至小領帶上,最後又下挪到長筒襪。
豐盈腿肉被緊身襪箍得下陷,繃出一點白肉。
同樣的神情在兩個不同男人臉上流轉,虞芙沒有理會他們,更沒有才賺完兩個男人錢的自覺,不見一點谄媚與讨好,徑直從二人之中穿了過去。
行走間身上溢出點甜香,聞緒澤和路扶修又是同時側過一點身,望向虞芙行走的方向,腳步也不受控制擡了過去。
虞芙把工作證給了領班,結算好今日工資後,他說:“以後我不會來上班了。”
領班詫異道:“什麽?”
“還有,可以把我的衣服還我嗎?雖然它很舊,但我很喜歡那一套。”
那套衣服是虞芙身穿來這裏之後,穿的次數最多的一套。
領班的人更困惑了:“什麽衣服?對哦,你怎麽換了一套衣服?這套衣服哪來的?你穿起來很好看……”
虞芙面色微變,馬上扭頭就走。
他要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居然有人能在領班的眼皮子與監控底下進入更衣室,還把他原本的衣服偷走,并換上一套新衣服……并且這套新衣服來路不明,他穿在身上極其不适。
夜晚涼風瑟瑟,黑暗像濃稠陰暗的無形之手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偶爾閃爍起來的紅燈,仿佛怪物睜開眼睛,虎視眈眈地盯着他。
虞芙問:“001,你有辦法查到是誰進入更衣室嗎?”
001:【我盡量……】
那就是不能。
時間有點晚,公交車已經下班,虞芙穿着學生服站在路邊獨自等車的模樣,讓不少人對他吹起了口哨。
“這個位置不好打車。”路扶修悄無聲息出現在身後,溫柔紳士地為他披上一件溫暖的外套,“我送你回去吧,芙芙。”
他低頭時眼鏡上的銀鏈落在虞芙的肩膀上,帶來輕微的沉重感。
同時,一輛跑車以極其嚣張的姿态停在路畔,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
駕駛位的窗戶下搖,聞緒澤那張張揚英俊的臉随着一只骨骼分明的手一起露出。他不無掩飾地盯着虞芙說:“寶貝兒,晚上容易遇到壞人,特別是某些看起來很正常,實際上滿肚子壞水的敗類。尤其像你這樣的美人,很容易受到壞人觊觎。”
聞緒澤下車後打開副駕駛車門,對虞芙做了個邀請的姿勢,“不如讓我來送你回去吧。”
“聞總,君子不奪人所好。并且事不過三,”路扶修冷漠地看向前方笑意燦爛的男人,“你這是第二次了。”
“你是打定主意要和我争,是麽?”
“什麽意思?路總,你這話我就不明白了。我第一次心動、第一次對一個人産生好感,我只是在正當示好并希望可以讨得佳人歡心,這有什麽問題嗎?還是說路總你已經認定芙芙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你好像還沒問過當事人願不願意。”聞緒澤不以為意道,“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面,愛情可沒有先來後到一說。追求自由,過程各憑本事,您說呢?路總。”
路扶修平靜地看着聞緒澤,淡淡地牽了牽唇角:“早就聽聞您性格潇灑、不拘一格,果然名不虛傳。”
像癞皮狗一樣甩都甩不掉。
讓人惡心。
兩位成功人士在這裏眼神交戰,無聲厮殺,一口一個“您”,陰陽怪氣你來我往,看似客客氣氣,實際都在明裏暗裏貶低。
虞芙卻對他們之間的心理動态沒什麽想法。
夜風吹拂過他的腿,他攏了攏外套,眉尖微微皺起:“我要回家了。”
聲音帶着點啞意,是被風吹的。
方才還在唇槍舌戰的倆男人馬上收住嘴,聞緒澤也收斂起方才得意忘形的模樣,彎身輕聲道:“來我車上吧,車上暖和。我怕你餓着,還買了熱牛奶與吐司……”
這段時間因為生活貧苦一直在啃吐司的虞芙擰眉道:“不要。”
他現在一想到吐司的味道就想吐。
路扶修的司機恰好把車停到跑車一邊,看到熟悉的車輛,他趁機開口道:“讓我來送你吧,我車上比較寬敞,雖然沒有聞總這輛跑車拉風,但勝在位置寬,坐起來舒服。”
虞芙不想在外頭吹風,點頭答應了。
他被扶着肩膀往車內走,忽然,路扶修扭頭淡淡看了一眼聞緒澤,眼中滿是嘲弄。
這是雄性競争之中過後,屬于勝利者的表情。
但路扶修沒想過聞緒澤會這麽不要臉。
虞芙看了看右邊,帶着無框眼鏡的路扶修險些維持不住表情,他擰眉瞧了瞧左邊,聞緒澤笑得一臉燦爛,完全把車上當自己家,從車載冰箱裏取出新鮮水果。
“這水果不新鮮,我挑了半天才挑到一個稍微能吃的,寶貝兒,委屈你了。”聞緒澤把水果往虞芙嘴邊送,“不過寶貝兒,怎麽這麽急着回家,難道是……”
聞緒澤不動聲色地靠了過來,“家裏男朋友催你回家嗎?”
這一問,路扶修也看了過來,鏡片下的眼睛帶着思索與遲疑。
他似乎沒有考慮過虞芙會有戀人這個前提。
虞芙嘴巴裏還在咀嚼東西呢,無暇回應,他們卻當這是默認。
原本還嬉皮笑臉的聞緒澤一下就笑不出來了。
“有男朋友也正常,芙芙長這麽漂亮,沒有男朋友才不正常。”聞緒澤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極速收斂好自己的表情,狀似不經意實則很刻意地自我推銷,“哪兒像我,長這麽大每天都在忙着工作賺錢攢老婆本兒,連別人的手都沒牽過。這也是為了讓以後的老婆輕松點,讓老婆在外頭辛苦賺錢的男人,跟窩囊廢有什麽區別。”
咀嚼動作一頓,虞芙看向聞緒澤。聞緒澤被這一眼看得心髒狂跳,又怕說太直白惹怒了對方,忙改口說,“我不是說你男朋友是窩囊廢,我的意思是我不舍得讓老婆受苦,畢竟老婆是用來疼的。不過說真的,連好日子都沒辦法讓老婆過上的男的也沒什麽前途,早點踹了得了,換下一個。”
先前還在同聞緒澤争鋒相對的路扶修颔首:“确實。男人還是要有男人的擔當與責任感,如果連最基本的物質保障都無法提供,不如換下他,擇優取之。”
“芙芙,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最後一句就差把“選我,我取而代之”寫臉上了。
虞芙:“……”
他們是不是以為他聽不懂。
毛病吧……
只是送他回個家而已,戲怎麽這麽多。
虞芙懶得搭理這倆人,裝傻沉默,繼續低頭吃着水果。
聞緒澤則有些着急,着急的同時見他低頭咀嚼的動作緩慢優雅,乖順無比的模樣直中心靈。
車內全部是虞芙身上傳來的香氣,混了些車載熏香的味道。聞緒澤狠狠斥責了路扶修的品位低下,破壞了這份純正的氣息。
他不動聲色朝虞芙那邊靠近,穿着西裝褲的大腿往虞芙那邊擠了擠。同一時間,路扶修也在悄悄靠近。
很快虞芙就感覺到擁擠的感覺,兩只同樣套着西裝褲的大腿,一左一右擠着他,他們三個人幾乎完全挨在一起,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虞芙正要起來一點調整坐姿,司機忽然來了個急剎。
虞芙身形不穩,耳邊傳來重疊的驚呼:“芙芙!”
他被兩個男人同時按了回去,聞緒澤拉下玻璃隔板,前方道路擁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司機弱弱道:“前面好像有人組團炸街,然後出交通事故了……抱歉,很抱歉。”
路扶修檢查着虞芙的身體狀況,眉宇滿是憂色:“沒事吧?有沒有磕着哪裏?不行,今晚去我那兒吧,我安排醫生……”
聞緒澤冷道:“去我那兒更好,我家就在附近,醫生24小時待命。”
“我沒事,但是……”虞芙低頭看着自己的腿,“你們能先放開嗎?”
随着他有些郁悶的聲音響起,一左一右的男人同時順着他的視線望去。
他們這才發現,虞芙正坐在他們的腿上,兩只富有力量感的手同時按在他的大腿面處,幫助他穩住身形。
聞緒澤為護住虞芙,過于焦急,銀戒不小心将過膝襪劃破,抽了絲,部分腿肉從勾絲區域透出來一點。
腿根處的腕骨上是風格迥異的機械腕表,唯一的共同點是價值高昂。
雪白大腿與黑色西裝褲,色彩對比異常強烈。
在這一幕幾乎稱得上詭異的畫面之下,名貴腕表仿佛成為這雙過于完美的雙腿的陪襯,淪為了裝飾品。
作者有話說:
寶貝們2023年快樂,希望大家新的一年天天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