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結發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鐘靈焰淡淡眸色突然深了下來, 心頭像是野火燎原,燒得天地成灰,只剩海枯石爛。
他一句話也沒說, 猛地把南玉壓在了門板上, 低頭重重吻了下去。
南玉喝了些酒, 本就有些微醺, 很快便被吻得全身都軟了。
許久之後分開,鐘靈焰把人擁在懷裏, 胸膛微微起伏, 垂下頭與她耳鬓厮磨一句:“老婆。”
南玉臉頰緋紅,強壓着快要把她胸口洞穿的怦怦心跳挑眉不滿道:“領證了嗎?亂叫收錢啊。”
鐘靈焰突然一揮手, 南玉床頭便多了兩支燃燒着的紅燭。
南玉低頭一看, 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變成了大紅的喜服,她詫異地擡頭看向鐘靈焰, 只見他突然間長發如墨,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了大紅喜服,垂眸深深凝望着她, 仿佛眼睛裏除了她再也放不下別的。
南玉有點不知所措, 眨眨眼睛說道:“我……我是不是得考慮考慮?”
鐘靈焰牽住她的手, 俯身又在她唇上輕輕親了一下,一掀衣擺跪在地上。
他欠她一對紅燭一身霞帔, 欠她一句與子偕老。
他欠她千年時光的風雨同舟,留她一人不知度了幾世艱難。
南玉好不容易恢複的一絲神智被他那輕輕一吻又攪了個稀碎,她垂頭看着鐘靈焰幽深的眸子,從前這雙眸子裏藏着兩泓深不見底的幽潭,而今那幽潭依然深邃,卻清晰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被鐘靈焰輕輕一牽便不知不覺也跪了下來, 突然想起很早之前不知在哪讀過的一句話,“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将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她忘了從哪看到過這句話,卻記得當時有些羨慕那些古香古色的浪漫,想往過一瞬那些桃花灼灼的歡喜。
房間裏突然間開出滿屋灼灼桃花,将兩個人圍攏其中。
南玉又驚又喜,忍不住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鐘靈焰幽深的眸子裏泛起一絲笑容拂過的漣漪,牽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
他拉開衣襟,露出鎖骨下那塊和南玉如出一轍的胎記,掌風如刀,裁下自己一縷烏發。
南玉驚疑不定地問:“你要做什麽?我在電視上看古代人結婚沒有這一項啊。”
鐘靈焰低頭堵住了她的喋喋不休,許久之後,他輕輕放開眼尾濕潤的女人,手中那縷頭騰起赤紅的火焰。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火焰在他手中化作一枚流光溢彩的刺針,在他胎記的位置龍飛鳳舞一番游走,刺出一枚赤紅的符篆,與南玉身上那枚如出一轍。
血珠細細密密的滲出,兩人胸前那條隐隐的線突然紅光乍起,将四周紛紛揚揚的淡粉色落英映照成了奪目的紅色。
南玉突然間覺得時空在她四周好像驟然化作無數振翅蹁跹的蝴蝶,紛紛翻飛起舞讓她眼花缭亂,沒入千年滾滾紅塵中的記憶碎屑如同一場驟然間鋪天蓋地的大雪,裹挾着萬古悠久的長風席卷了她一瞬間曠遠遼闊起來的腦海。
一瞬間洞徹千年,又一瞬間迷失眼前,只覺得自己好像一瞬間擁有了夢中那個叫鳶鳶的小姑娘的視角,身上每一個細胞似乎都能體會到她在響徹雲霄的滌魂鐘聲裏五內俱焚的焦灼,一瞬間又回到眼前,落英缤紛中突然突然紅濕了眼眶。
“你說什麽?”
她帶着點鼻音刁難他,“聽不懂咬文嚼字。”
鐘靈焰看着兩個之間那條赤紅的線,如果不出他所料,這道蹉跎千年才姍姍補齊另一半的改良版結發符會讓他的姑娘從此刻起與他共享一切,包括彼此的生命。
沉積千年的郁色從他眸子裏盡數消散,他笑着對她說:“本人謹以赤誠之心,在此立誓宣言:結婚之後收入全交家務全包,不對老婆耍酷不讓老婆生氣,堅決擁護老婆的絕對領導,堅定不移跟着老婆走,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老婆誇我我穩住,老婆揍我我挺住。”
南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忙斂了斂寬大袖袍正色問道:“聘禮呢?”
鐘靈焰從袖中摸出一個東西,在南玉面前攤開了掌心。
南玉低頭一看,竟然是鐘靈焰剛來那天從她這裏搶走的那截指骨,那枚從小戴在她身上的護身符。
南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鐘靈焰輕輕念了一句什麽,掌心的指骨突然化作兩枚純白無瑕的戒指。
他牽過南玉的手,把其中一枚戒指輕輕套在了南玉的無名指上。
又把自己那枚交給南玉,伸手讓南玉幫他戴上。
南玉接過戒指,幫鐘靈焰戴在他修長的無名指上,她眼眶突然有點熱,喃喃問道:“這個不是你的骨頭嗎?你舍得給我?”
鐘靈焰看着南玉,目光很少這樣沉靜鄭重,“魂是你牽着,骨頭也給你,從今以後你不讓我走,我就哪裏也不去。”
我在混沌不醒中游蕩千年,一縷殘魂被你牽住,終于回到了你身邊,我曾麻木厭世,一心只想一走了之,卻因你貪戀上人間煙火,從此再也無法了無牽挂。
第二天醒來時,南玉第一反應是昨晚做了個既浪漫又浪的夢,直到她稍稍動了動,感覺到全身上下尤其是兩條腿的酸疼時,才恍然到昨晚那些全都不是夢。
她翻了個身,看到一旁空着,折騰了她一夜的人不知道去哪了,只有皺巴巴的枕頭和床單默默提醒着她昨晚都發生了什麽。
南玉面紅耳赤地拉過被子蒙上臉,摩挲着無名指上的戒指,不知不覺有些出神。
斷斷續續的夢裏,她似乎又變成了鳶鳶,她坐在陽光斑駁的書桌前埋頭畫那些稀奇古怪的符篆,無意間掃了眼桌上一本翻開的書,一目十行地看完那頁書的內容,過了一會兒竟然發現自己能看得懂那些鬼畫符似的文字。
南玉正在疑惑間,鐘靈焰推門走了進來。
兩個人視線碰在一起,昨晚那些讓人面紅耳赤的畫面便一股腦湧進腦海。
南玉臉皮似乎永遠趕不上嘴皮子生猛,不由自主拉起被子遮住了燙紅的臉。
鐘靈焰腦子裏的畫面大概也是無言描述,他故作淡然的走到床邊,大概是裝得太到位了,不看他通紅的耳朵,還會以為他對昨晚的事十分游刃有餘。
兩個人就這樣你看我,我看着你,一時間都不好意思說話。
鐘靈焰看着南玉靈動眼睛裏難得一見的嬌羞,喉嚨裏又是一陣幹渴。
他俯下身擡頭幫她撥開臉頰上的頭發,淡聲問:“還好嗎?”
聲音好似一劑荷爾蒙,瞬間聽得南玉從頭皮到腳趾蹿過一股酥麻。
她開口時嗓子有點啞,突然想到昨晚好幾次忍不住叫出聲,臉上登時又添上一層紅暈。
“你說呢?”
南玉語氣裏的嗔怪聽在鐘靈焰耳朵裏,不知怎的又讓他剛剛平複下來的熱血一股腦湧向某處,好不容易裝了一早上的淡定瞬間破功。
他突然俯身吻住她,起初纏綿輕柔,漸漸一發不可收拾。
她有些喘不上氣,胸口起伏着推他,“有完沒完。”
鐘靈焰食髓知味,動作越來越讓她無語,“沒有。”
南玉全身酸疼,只好放軟語氣求饒,“可是我餓了。”
鐘靈焰在她唇上意猶未盡地碾磨片刻,通紅的臉頰埋在她香氣淡淡的頸窩裏,過了一小會兒才克制地吐出一口氣,“我去給你拿早飯。”
他說着從南玉身上起來,幫她裹被子時還神色淡淡地吃了她一爪子豆腐。
南玉笑着拍他一下,随口問道:“小八做早飯了嗎?”
鐘靈焰紅着臉直起身,“我做的。”
南玉有些驚訝,笑吟吟地撐着枕頭挑眉,“以後家務你全包?”
鐘靈焰目光落在她光潔白皙的肩頭,喉結不知不覺輕輕滾動,“嗯……因為你怕是下不來床了。”
大概是被自己這句大言不慚的話窘到了,鐘靈焰說完便轉身快步走了出去,南玉心頭一陣酥酥麻麻,笑着躺回被子裏。
這時放在枕邊的手機響了,南玉拿起手機看了眼,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她接起電話,“喂,哪位啊?”
手機裏傳來一個客氣的女聲,“請問是南老師嗎?”
南玉:“嗯,您是?”
對方聲音更客氣了幾分,“是這樣,胡大師生日那天我朋友也在場,您肯定沒注意到她,我後來聽她講起過當天的事,對您印象深刻,今天冒昧跟您聯系,是因為有件事情想拜托您幫忙。”
南玉:“什麽事啊?”
對方問道:“這事電話裏不太方便說,您方便面談嗎?如果可以的話我下午就來廟裏拜訪。”
南玉全身酸疼,本來想賴一天床,可聽對方的語氣似乎挺着急的,于是便答應了下來。
下午三點鐘,打電話的人如約而至,她穿着幹練,人也保養的很好,看不出實際年齡,一見南玉便笑着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魏芸。”
南玉突然覺得這個人好像在哪見過,她遲疑着說道:“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魏芸笑了笑,沒着急說話,她打量了院子一圈,笑着說:“你這裏真好,有種大隐隐于世的感覺。”
南玉怔怔看着她笑吟吟的面孔,突然間指着她激動地叫道:“魏芸……你是宋書遙的經紀人?”
魏芸看了眼不遠處那桌喝着奶茶聊天的兩個女孩,連忙笑着朝南玉比了個噓的手勢。
南玉連忙閉上嘴,激動地想跺腳,還好院子沒什麽客人,南玉拉着魏芸坐到僻靜角落的一桌。
“我是宋書遙的粉絲,他參加的這期選秀我一集不落的都看了。”
南玉激動地小聲說道。
魏芸笑着點點頭,“謝謝你的支持,我這次就是為他的事來請你幫忙的。”
南玉一聽簡直要醉了,“他的事?那你盡管說,我肯定會盡力幫忙的。”
魏芸:“這件事需要保密,你能不能保證不對外說出去?”
南玉點點頭,“可以,只要不涉及違法犯罪的事,如果只是他的個人隐私,我肯定不會說出去的。”
魏芸這才松了口氣,“太好了……謝謝你。”
南玉好奇地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她一顆八卦之心簡直要爆炸了,開始由衷喜歡這個神棍的職業了。
魏芸沉聲說道:“是這樣,書遙最近精神狀态非常不好。”
她話才剛說一句,眼眶就突然紅了,整個人也突然緊張得臉色發白,剛剛見面時的從容輕松好像是裝出來的一樣。
南玉連忙說道:“你別着急,把事情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
魏芸點點頭,努力穩住沒哭出來,啞着嗓子繼續說道:“起初他總說覺得有人跟蹤他,我也沒在意,他現在這麽火,被粉絲跟蹤也是正常的事,後來我看他實在不堪其擾,就在他公寓外面裝了攝像頭,可是攝像頭什麽也沒拍到,我們排查不出任何可疑的人。”
南玉幫她分析:“會不會是最近太忙了休息不夠,導致神經緊張出現幻覺?”
魏芸:“我也不知道,攝像頭裝上之後他還是說有人跟蹤他,我那時開始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偷偷帶他看過好幾次精神科的醫生,都檢查不出什麽問題,可他的情況卻一天比一天糟糕。”
魏芸終于控制不住自己,把臉埋在手裏,輕輕哭了起來。
南玉連忙遞給她紙巾,輕聲安慰道:“你別急,如果不是精神問題,我應該是可以幫上忙的。”
魏芸聽了南玉的話,情緒稍稍得到些安撫,她一邊低頭擦眼淚,一邊繼續說道:“慢慢的,他行為開始有些不太正常,我最先是發現他身上有傷,問他是怎麽回事,他自己也不記得,後來有一次我晚上給他打電話,過了好半天他才接,剛接起電話就氣喘籲籲地跟我後怕,說他剛才泡澡的時候不知不覺睡過去了,如果沒有我這通電話,他可能就溺死在浴缸裏了。”
南玉聽得背上發涼,心驚膽戰地問:“還有嗎?”
魏芸點點頭,“有一次他半夜夢游打開了自己家的燃氣,多虧廚房裏安裝了燃氣洩漏報警裝置把他吵醒了,我越來越覺得事情詭異,所以就讓他的助理陪他一起住,有一天夜裏助理聽到他卧室裏有動靜,連忙過去看,竟然發現他把窗戶打開了,整個身子都探到了窗戶外面,那可是十八樓啊,助理當時吓壞了,連忙跑過去把他從窗戶上扯了下來,他整個人眼睛雖然睜着,卻還是夢游一樣,被助理搖了好半天才醒過來,對剛剛發生的事一點印象也沒有。”
南玉蹙眉問道:“不是夢游嗎?”
魏芸搖搖頭,“他從來都沒有夢游過,就是最近才突然開始這樣的,我覺得不是夢游症,而是撞邪了,他每次無意識做的事都是自殘或者自殺,我現在每天都活得像驚弓之鳥,生怕一不注意他又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只好和他的助理輪流看着他,最近也不敢讓他再抛頭露面,幾乎暫停了他所有行程。”
南玉擔心地問:“那他現在還好嗎?”
魏芸愁眉不展地搖了搖頭,“他每天都活在恐懼裏,偶爾不得不露面時,那些陽光開朗的形象也都是裝出來的,他整個人已經幾乎崩潰了,失眠暴躁,整宿整宿不敢睡覺,生怕自己一睡着了就會跑去自殺。”
南玉心裏怪難受的,她在迷上自家祖師爺之前,有事沒事總喜歡刷一刷宋書遙的視頻,她沒有辦法想象那樣一個開朗陽光的大男孩失眠暴躁瀕臨崩潰的樣子。
魏芸滿含希望地問道:“如果真是撞邪了的話,你能解決嗎?”
南玉點點頭,“你放心,如果真是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我們肯定能解決。”
魏芸輕輕松了口氣,然後又眼巴巴的問:“那你今晚能去他現在住的地方看看嗎?”
南玉舌頭突然打了結:“什……什麽,你說我今晚就能見到宋書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