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嫉妒 你有沒有想過有多少吃人不吐骨頭……
“到了吧……是不是這棟……”
南玉和鐘靈焰站在一棟高檔公寓門前, 南玉有些不确定,掏出魏芸留給她的地址又看了一遍。
鐘靈焰抄着兜站在她旁邊,一臉愛答不理。
“是這裏了。”
南玉擡手按了門禁電話, 可視電話上很快出現了魏芸的面孔。
門禁打開後, 南玉笑着拽了拽鐘靈焰的胳膊, “走啦……”
見鐘靈焰仍舊黑着一張帥臉, 南玉只好踮起腳尖輕輕親了他一下,她現在真後悔之前總是賴在鐘靈焰房間裏和小八一起邊看電視邊垂涎宋書遙的美色, 以至于鐘靈焰今天一聽到宋書遙的名字瞬間就黑了臉, 說什麽也不肯跑這一趟,她連哄帶騙的, 還在他耳邊許諾了好幾個不可描述的睡前運動項目, 這才把他拖了出來。
鐘靈焰凹了一路的高貴冷豔被南玉一個蜻蜓點水的吻瞬間破解,他突然把人拽進樓道裏, 壓在牆上親了個夠,這才牽着南玉的手上了電梯。
進門時南玉臉上的紅潮還沒褪去,瞧着是光彩奪目的漂亮, 魏芸一打開門就看到兩人還沒來得分開的手, 心裏不由得輕輕贊嘆兩個人真是很般配。
她連忙把南玉和鐘靈焰讓進房間裏, 由衷地對鐘靈焰說:“我朋友上次在胡大師那裏也看到過你,回來激動了好幾天, 非要讓我去問問你想不想進娛樂圈發展,我現在終于知道為什麽了。”
鐘靈焰向魏芸客氣地點了點頭,目光卻狐疑地掃了一眼客廳,這房子雖然裝修得十分豪華,家居擺設也滿滿當當,可他剛剛一進門就感覺到一股很強的陰氣, 意識到這房子裏大概是住進怨念很大的惡靈了。
南玉無名指上戴着鐘靈焰的指骨,有他的煞氣護體此刻是什麽也感覺不到了,她好奇地打量了客廳一圈,迫不及待地問:“宋書遙在哪呢?他還好吧?”
魏芸:“他五點多鐘的時候頭疼的厲害,我讓他回房間休息去了,我現在就帶你們過去看看。”
南玉心跳陡然加速,快活地想:“我竟然要見到愛豆了,一會兒抓鬼成功,我要問他要簽名……不……要合影。”
身邊的鐘靈焰突然冷笑着掃了她一眼,南玉心有靈犀地咯噔一下,突然感覺自己今晚好像不能善終。
兩個人跟着魏芸穿過客廳長長的走廊,來到一扇虛掩着的門前。
“書遙,南老師他們來了。”
房間裏的人沒有回應,魏芸有些驚喜地說:“竟然睡着了,他都兩天沒合眼了。”
南玉有點不忍心叫醒他,便對魏芸說:“要不讓他睡吧,我們先自己看看再說。”
魏芸感激地點點頭,輕手輕腳地推開了宋書遙卧室的房門。
房間裏沒開吊燈,只有床頭一盞臺燈發出幽暗的光,南玉好奇地打量了一圈,看到卧室面積很大,向南是一整面落地玻璃窗,地上鋪着厚厚的長絨地毯,整個房間溫暖舒适,看不出什麽異樣,躺在床上的宋書遙雖然翻了好幾次身,但床上除了他也再沒別的什麽,哪裏都幹幹淨淨的。
南玉小聲對鐘靈焰說:“這個房間好好的,咱們去別的房間看看吧。”
鐘靈焰心裏呵呵兩聲,從善如流地跟着南玉朝卧室門口走去,走出卧室前回頭面無表情地看眼了陰氣沖天的大床。
一個舌頭耷拉在外面足有兩尺長的吊死鬼正騎在宋書遙身上,左右開弓扇他大耳光,宋書遙痛苦地翻了個身,那吊死鬼險些被掀下床,一臉戾氣地掐住了宋書遙的脖子。
吊死鬼大概是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他突然回過頭看向門口,長舌頭險些在脖子上繞一圈,青紫色的臉上突然顯出戒備和膽顫的神色。
鐘靈焰不與他目光相碰,淡淡錯開視線,慢條斯理地走出了房間。
南玉很有職業素養地查看了所有房間,連廚房衛生間和陽臺也沒落下,末了狐疑地小聲對鐘靈焰說:“這房子很幹淨啊,什麽都沒有。”
鐘靈焰估摸着宋書遙挨扁的時長差不多了,再拖大概會死人,這才開口問道:“你們認識的人裏最近有沒有吊死的?”
一直小心翼翼跟着他們的魏芸突然愣了愣,然後一臉震驚地點點頭。
“有……王倫哲上個月在家裏上吊自殺的。”
南玉也是一怔,然後突然想起一個月前的熱搜,前男團成員在家自缢身亡,南玉記得那個自殺的人就是王倫哲。
她并不是王倫哲的粉絲,之所以關注了這個新聞一段時間,是因為王倫哲和宋書遙三年前同屬一個不溫不火的男團,後來男團解散,宋書遙參加了選秀節目一炮而紅,其他成員便不知所終。
直到爆出王倫哲自殺的消息,這個男團的名字才又在網絡上挑起了昙花一現的話題度,很快就又銷聲匿跡了。
南玉疑惑地問道:“怎麽突然問這個,你是看到什麽了嗎?”
鐘靈焰點點頭。
南玉很不解,“我為什麽看不到?”
鐘靈焰牽起她無名指,低聲說道:“我骨頭煞氣重,你戴上之後就不會再有邪物騷擾,也不會看到不幹淨的東西。”
南玉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幾十年不見一個鬼,自從鐘靈焰把她的護身符搶走之後,她就開始天天見鬼了。
南玉有點郁悶地說:“可我現在認真想從事這行,看不到多不方便啊。”
鐘靈焰笑着說:“這神棍你還當上瘾了。”
說着無奈地在她眉心輕輕比劃了個符給她開了天眼,南玉突然打了個寒顫,感覺四周的暖意一瞬間消弭殆盡,取而代之的一股仿佛能刺穿皮膚的陰冷。
她怔怔看着宋書遙卧室虛掩的房門,過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快步走了過去。
魏芸不知道南玉和鐘靈焰剛才低低說了些什麽,突然間就見南玉急匆匆地往宋書遙卧室跑,自己也緊張地追了過去。
南玉一把推開房門,看到床上的情景時,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一個身形消瘦的吊死鬼正騎在宋書遙身上,雙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宋書遙臉漲得紫紅,兩只眼睛幾乎快要瞪出眼眶,眼瞅着就要窒息。
魏芸跟着她跑進卧室,一眼看到宋書遙雙手緊緊掐在自己脖子上,臉上的表情痛苦猙獰。
兩個人同時撲向床上,南玉急得顧不上害怕,抄起床邊一本書就去打宋書遙身上的吊死鬼,“你下來,你給我下來。”
魏芸不知道南玉在打什麽,但光看南玉激動驚恐的樣子就覺得不寒而栗,她上前死死摳住宋書遙掐在脖子上的手,使出全身的力氣想要把這雙手從他脖子拽開,可是宋書遙好像一瞬間大力金剛附體,兩只手跟鐵鉗子似的緊緊箍着自己的脖子,怎麽掰都掰不開。
南玉着急地對身後看熱鬧的鐘靈焰喊道:“你還不過來幫忙。”
鐘靈焰看宋書遙翻着白眼突出舌頭來,口水流得到處都是,在南玉面前顏值徹底崩盤,這才走過來一把拎起了張牙舞爪的吊死鬼,随手把他摔在了地上。
片刻前還戾氣逼人的吊死鬼只覺一股沒來由的恐懼從天靈蓋直竄腳底板,整個身子瞬間癱軟在地毯上,瑟瑟發起抖來。
床上掙紮着只剩一口氣的宋書遙雙手突然松開,整個人昏倒在床上不省人事,魏芸哭着把他包進懷裏,心疼地摸了摸他脖子上觸目驚心的紫痕,連忙抓起手機給宋書遙的醫生打電話。
南玉埋怨地瞪了鐘靈焰一眼,這會兒總算明白了,這家夥是故意拖到現在的。
她看了眼癱軟在地的吊死鬼,惹不起自家醋壇子,只好朝吊死鬼發火:“你是誰?為什麽要害宋書遙?”
吊死鬼怯生生地看了看鐘靈焰,垂下頭低眉順眼地說道:“我是王倫哲,一個月前上吊死的。”
南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忍着害怕仔仔細細打量了這個吊死鬼好半天才終于看出些王倫哲生前的眉眼。
她沒好氣地問:“你為什麽要害宋書遙?你生前跟他有過結嗎?”
吊死鬼搖搖頭,“沒過結,他還挺照顧我的。”
南玉一聽更氣不打一出來了,“那你還害他?下手還這麽狠,我看你是想要他的命吧?”
吊死鬼陰沉地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宋書遙,毫不掩飾目光裏的怨憤,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是啊,我就是想要他的命,我恨死他了。”
南玉被他氣得腦子嗡嗡響,難以置信地說道:“你都說他挺照顧你的,你倆又沒過結,那你為什麽恨他?你這不是白眼狼嗎?”
吊死鬼陰恻恻地笑了一聲,長舌頭耷拉在外面,畫面實在太刺激,南玉看兩眼就要轉移視線緩一緩。
吊死鬼一臉憤懑地說道:“我就是不服,我就是恨他,明明都是一樣的,我不比他努力少,我也不比他難看,他付出的我也付出了,他被怎麽潛的我也被怎麽潛的,憑什麽他一路順風順水紅得發紫,我到最後連個十八線都算不上。”
“憑什麽。”
他歇嘶底裏地朝南玉大吼一聲。
南玉:“……”
大概是震驚過了頭,她愣愣看着吊死鬼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吊死鬼委屈地嗚咽了起來,“為什麽我就要這麽慘,公司把我當花生壓榨,不榨幹我最後一滴油水絕對不肯放過我,這些年我陪了多少飯局,喝酒喝到胃出血,可連首像樣的歌都拿不到,為了拿到一個小配角,我他媽都……可那群狗日的提起褲子就不認賬,為什麽我要這麽慘。”
南玉被他陰森刺耳的尖叫吵得腦仁兒疼,起初挺同情他的,可聽着聽着又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等他吼完,南玉突然明白過來哪裏不對勁了,她直截了當地說:“害你這麽慘的人不是宋書遙,是你的經紀公司,是那些趁機占你便宜的人,你不去恨他們,不去找他們報仇,反倒來欺負隊友,你什麽邏輯?”
吊死鬼聽不進去南玉的質問,梗着脖子嘶聲尖叫:“我就是恨他,憑什麽他就能混出來,憑什麽我被逼得活不下去,他哪點比我強了,那些金主爸爸看上他什麽了?”
南玉忍不住也朝他吼道:“是不是在你心裏,公司壓榨你是理所應當,金主爸爸潛你也是理所應當,你一肚子憤懑委屈沖誰都發都覺得沒道理,所以你去恨一個比你幸運的弱勢群體,這個世道為惡者肆無忌憚,把弱肉強食當作自然法則,你有沒有想過有多少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是被你們這些三觀颠倒的人縱容出來的?”
吊死鬼被南玉吼得愣在原地,吊着長舌頭一臉懵逼狀,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毫無預兆地嚎啕大哭起來,鐘靈焰不耐煩地念了個訣,不一會兒房間裏陰風乍起,一個微微駝背的老頭慢吞吞從落地窗外面飄了進來。
鐘靈焰有些詫異地問:“你是?”
老頭客客氣氣朝鐘靈焰颔首:“小的是此間無常,大人有何吩咐?”
鐘靈焰脫口而出:“之前那個無常去哪了?”
老頭反應有些遲緩,愣了愣才慢吞吞的說道:“您說的是魏無常嗎?他調職了,以後不管這一片兒了。”
鐘靈焰心頭突然一陣狂跳,“你說他姓什麽?”
老頭:“姓魏啊……別看他年輕,當無常的日子可不短了,這個魏無常啊,是個傳奇人物,剛來地府當差那會兒,相貌真是儀表堂堂,我在陰間供職也不知道少多個年頭了,還真沒見過比他俊的,後來掌管地獄道的判官相中他颀長身量,他就把身子換給了判官,掌管無常衙門的馬面相中了他面如冠玉的俊臉,他就把臉換給了馬面,他把自己頭從到腳都拆拆換換了一遍,成了眼下這副尊容,整天撐着個小花傘遮臉,也不知道圖個什麽。”
鐘靈焰怔在原地,像是被人一棍子打懵了。
老無常兀自問道:“這個惡鬼,小人這就帶走了。”
他從兜裏掏出條繩子,顫顫巍巍走到惡鬼身邊,動手把他捆了起來。
“告辭了。”
老無常牽着吊死鬼,佝偻着背朝窗戶走去。
鐘靈焰突然叫住了他,“請問怎麽能找到魏無常?”
老無常慢慢回過頭來,渾濁的目光在鐘靈焰身上打量片刻,“魏無常說,若是遇到有人問他下落,就讓我轉告那人一句不必找了,兩相無擾,方能歲月靜好。”
老無常說完便帶着鬼魂飄然離開了。
房間裏的溫度明顯升高了很多,魏芸雖然沒有看到吊死鬼和無常,但身臨其境的感覺一點都沒落下,她戰戰兢兢地問道:“把書遙害成這樣的是王倫哲的鬼魂嗎?”
南玉點點頭,安慰她說:“放心吧,他已經被無常帶走了。”
她從包裏掏出幾張護身符交給魏芸,又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宋書遙,看他呼吸平穩,臉色也漸漸恢複了正常,這才放心地告辭離開。
魏芸和他們一起走到客廳,塞了個大紅包給南玉,猶豫片刻還是不好意思地開了口。
“剛才從你說的那些話裏,我大概猜出王倫哲對你說了些什麽,你們能不能……不要在外面說這些事?”
南玉點點頭,“放心吧,希望他好好的。”
兩個人離開宋書遙的豪宅,走了一段路之後南玉才突然想起這趟竟然連個宋書遙的簽名照也沒要,可這想法也只是在心頭停留片刻便轉瞬即逝了,她偷偷看了眼身邊的鐘靈焰,心裏默默的想:“還是我老公帥啊。”
鐘靈焰起伏的心緒還未平息下來,一言不發地牽住了南玉的手。
兩個人走在燈光暖黃的街燈下,南玉想起夢裏的鳶鳶,有些茫然地說道:“昨晚和你拜堂後,我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我已經活了很久似的,我還夢到自己成了鳶鳶那個小姑娘,就連她桌上的古書好像都能看得懂了,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呢?”
鐘靈焰知道昨天結發符将兩個人真正連在一起之後,南玉大概會漸漸恢複鳶鳶的記憶,他原本準備把她的前世今生向她毫無保留的和盤托出,可魏子言托老無常轉告的話卻讓他躊躇了。
如果南玉明白了自己前世是鳶鳶,她一定想知道哥哥後來去哪了,有一天她會發現自己在破廟裏雖然不甚寬裕但卻安穩無憂的日子是用什麽換來的。
他的哥哥,怎麽會希望她知道這些。
所以他一言不發地離開,情願兩相無擾,只願他的寶貝繼續歲月靜好。
“你覺得是為什麽呢?”
南玉見鐘靈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直低着頭沉默不語,于是又追問了一句。
鐘靈焰恍然回過神來,牽着南玉的手不知不覺又緊了緊,他停下來,深深看着眼前的女人,路燈溫暖的光暈在她清澈的眼底彌漫開來,裏面有他,有一整個世界的美好。
“昨晚拜堂時我用一道符将你我永世連在了一起,從今以後你與我同生,你與我同死,所有你會漸漸看得到我的前世,很多東西也會不學自通。”
他尊重魏子言的選擇,會替他繼續那一份從未言之于口的深情。
南玉聽得怔怔的,半晌才從夢游似的狀态裏回過神來,遲鈍的神經元跑完了漫長的反射弧,被這句話裏過載的信息量驚得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長生不老了?”
鐘靈焰:“……”
挑出這麽個重點……似乎也沒毛病。
他笑着在南玉額頭上吻了一下,“活多久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生生世世和我是綁在一起了。”
南玉仍舊沉浸在長生不老的巨大震驚裏,祖師爺霸道總裁般的深情表白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只暈頭轉向地回了一個字。
“啊?”
鐘靈焰忍不住笑了,牽着她手繼續朝燈火通明的夜色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