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前世今生 我把生生世世的好運借給你,……
鳶鳶震驚地回過頭, 一張小臉上寫滿不可思議,她蹲在地上抓着鐘靈焰的胳膊使勁晃了晃,哭着喊道:“你騙人, 你騙人。”
鐘靈焰輕輕拂開她, 垂着頭沉聲說道:“離我遠些……魏子言……帶我去滌魂鐘。”
少年的聲音帶着一絲萬念俱灰的寂然, 南玉心疼得鼻子一酸, 忽然間她發現自己置身于一處寒風凜冽的山巅,曠遠的夜幕上星河璀璨, 一輪缺月當空, 将延綿起伏的群山鍍上了一層缥缈的銀輝。
南玉借着月光看到他們腳下竟是萬仞絕壁,吓得腿一軟連忙抓緊身旁的鐘靈焰。
“這……這是哪啊?”
南玉膽戰心驚地問。
“滌魂鐘旁。”
耳邊傳來鐘靈焰淡淡的聲音, 南玉忍不住一頭紮進他懷裏, 心疼得不知該說什麽好。
鐘靈焰輕輕拍了拍她,語氣柔和地說道:“都過去了。”
南玉從他懷裏擡起頭, 這才注意到不遠處有座巨大無比的鐘,不知道是用什麽鑄成的,漆黑的鐘身上刻着南玉看不懂的符篆, 密密麻麻覆蓋了鐘身上整個表面。
鐘腳下是個粗壯結實的鐵籠子, 籠子上貼滿了各種符咒, 鐘靈焰神色淡然地坐在籠子裏閉目養神,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麽, 只是他身上幹涸的血跡仍舊觸目驚心,提醒着他自己剛剛做過的事。
草叢裏突然傳來腳步聲,鐘靈焰睜開眼,朝着月色下向他走來的少年淡淡笑了笑。
來人是魏子言,他徑直走到籠子前坐了下來,和籠子裏的鐘靈焰無語相望片刻。
鐘靈焰突然笑着問道:“我的事原來你是知道的。”
魏子言點點頭, “當年你是為了救鳶鳶才會被天魔附體,我和鳶鳶這輩子也還不清你。”
鐘靈焰牽了牽唇角,語氣突然變得有些陰陽怪氣,“魏子言,你怎麽沒想過我就是那個天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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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言突然驚駭地看着鐘靈焰,精致無比的五官因為一瞬間過度的震驚而顯得有些猙獰。
“你……你不是靈焰?”
籠子裏的少年無所謂的笑了笑,懶洋洋靠在籠柱上,熟悉的眉眼仿佛突然間染上一抹狠厲和妖異,懶洋洋地反問道:“你說呢。”
魏子言啞口無言了好半天才似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放在身側的兩只手因為緊張不知不覺攥了起來,“你……你是那個魔頭?”
籠子裏的少年笑嘻嘻看着魏子言,“算是吧,你不會覺得共用一個身體這麽多年,我能搶不過那個小鬼頭?”
魏子言一臉難以置信地搖着頭,他絕望地對籠子裏的少年吼道:“真的是你害了師父師娘?”
籠子裏的少年似乎聽到什麽讓人捧腹的笑話,臉上的表情不禁有些揶揄,“他們當年收我為徒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天的,誰讓他們不趁早把我送進滌魂鐘裏,誰讓他們狠不下這個心呢,哪怕就在今天死到臨頭的時候,他們還在自欺欺人地跟我說,是魔也無所謂,只要內心向善,我便能立地成人。”
少年忽然頓了頓,突然擡手搓了搓臉,似是在極力壓抑着什麽,半晌過後他才啞着嗓子繼續道:“不自量力,以為自己是佛祖不成,竟然想把一個魔頭度化成人。”
魏子言頹然癱坐在地,喃喃問道:“所以你就殺了他們?”
少年嗤笑一聲,狹長的雙眸突然染上兩抹血色,“有什麽關系,我瘋起來連自己都不認識,誰讓他們還要往前湊。”
他看了眼不遠處的滌魂鐘,目光裏升起一絲渴望,“早點送我進去不就沒事了,他們何須送命,我又何須受這些年的桎梏,不過那小鬼頭不值一提的一條命而已,何須做到如此地步,真是懶得再和你們玩了。”
魏子言魂不守舍地離開後,南玉轉頭看向身旁的鐘靈焰,不知道此時此刻心裏是什麽滋味。
“我之前問你的那句話現在還算數……你還有後悔的機會。”
鐘靈焰淡淡開了口。
烏雲遮月,将他的面孔隐藏在暗影中,南玉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覺得他此刻孤單得要命。
她不由得攥住了鐘靈焰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她有些不敢再看下去了,兩條腿卻像是不聽使喚,站在原地遲遲不肯挪動步子,鐘靈焰內心一番糾結之後還是靜靜站在了她身邊,他向自己的妄念繳械投降後,便不準備再向南玉隐瞞什麽,是人是魔,何去何從,她有權利知道這一切。
月亮漸漸從烏雲後探出半個謹小慎微的面孔,不知過了多久,籠子裏的少年突然捂住臉,消瘦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
嗚咽聲從指縫間斷斷續續流出,少年克制隐忍地啜泣着,山風拂過草尖,将少年的哭聲吹散在茫茫夜色裏。
“師父……師娘……”
少年斷斷續續地哽咽。
“徒兒不肖……”
南玉轉身輕輕環住鐘靈焰的腰,擡起頭遲疑地問道:“是天魔在哭,還是那個孩子在哭?”
鐘靈焰沉默半晌,最後在南玉耳邊淡淡地說:“天魔不在了,那個孩子也不在了,師父師娘拿命換來一個會哭也會愧的不肖弟子,無顏茍活于世,只想在滌魂鐘下求得解脫。”
南玉一條手臂緊緊環住了他,把洶湧而出的眼淚蹭在了他衣襟上。
沉默千年,他此刻卻突然想要說些什麽,他将南玉緊緊擁在懷裏,開口時聲音有些澀然。
“當年天魔受了重傷,不得已躲在那孩子身上茍延殘喘,他原本也不報什麽活下來的希望,可那夫婦二人卻終是沒忍心犧牲掉那個孩子,他們把那個孩子帶回身邊看管起來。”
“起初也并不确定會遇到什麽情況,該怎麽對待這個孩子,可一段日子的相處之後,他們在這孩子身上看不到任何異樣,于是便心生一絲僥幸的念頭,想着或許天魔那日受傷太重,最後只是将一些所剩無幾的魔氣藏在了這孩子身上,并不能對這孩子造成什麽改變。”
“可他們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想了個在他們看來萬無一失的法子,夫妻二人用一種古老的禁術,與這孩子建立了一種詭異的牽絆,這孩子若有朝一日還是被魔氣侵蝕喪失心性,他心中每生出一絲嗜血殺戮的渴念,都會一絲不漏地戕害在夫婦二人身上,他二人頗有些修為,合夫妻二人之力若能抗禦魔氣,便能繼續教那孩子向善成人,若夫妻二人合力也不能抵擋住魔氣,那時再将他送入滌魂鐘內。”
南玉聽得心驚,關切地問道:“那後來呢。”
鐘靈焰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緊了些,好像懷裏的人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僅存的慰藉,他沙啞地說道:“他們以為這個秘密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其實禁術把他們三個連系在一起那一刻,少年體內的魔氣就察覺到了,起初幾年看上去歲月靜好,可只不過是魔氣在蟄伏休養而已,而且那魔氣狡黠詭詐,那些年其實一直在侵蝕少年的神志,已經不知不覺将他變成了與小時候全然不同的人。”
鐘靈焰苦笑一下,“就是你現在抱着的這個人。”
南玉聽出了他語氣裏的恐吓,不但沒有被吓到,反而把他抱得更緊了。
鐘靈焰喉結滾動,心裏感到一絲淡淡的暖意。
他摸了摸南玉軟軟的頭發,繼續說道:“他心思藏得極深極隐秘,每天都努力克制嗜血殘暴的念頭,沒有引起夫婦兩人的一丁點兒懷疑,直到有一天他疏忽大意沒有控制好自己,殺念在腦海一閃而過,而他師父身上果然受了傷,當時他覺得自己還無力和囚禁他的夫婦二人對抗,所以很是忐忑不安,甚至想不管不顧的先跑了再說,可他預想中的滅頂之災并沒有來,師父師娘依然待他如初,那天晚上受傷的師父還給他捏了個糖人,告訴他是人都有心魔,學會與它共存便是,不必太過介懷。”
鐘靈焰淡淡地笑了,南玉分辨不出那笑聲裏混雜着什麽樣複雜的情緒,他輕輕嘆息一聲,“那兩個人……竟想要教化一個魔頭,你說他們是不是腦子有病?”
他突然切換回現代漢語,冷笑着低頭看向南玉,目光帶着一絲執拗的審視,仿佛非要從南玉眼睛裏看到什麽讓他心灰意冷的東西才肯作罷。
南玉不躲不避地和他對視良久才溫柔地開了口,“可他們做到了,你說不是嗎?”
鐘靈焰怔怔看着南玉,棱角分明的雙唇微微動了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南玉擡手在他頭頂摸了摸,安撫小狗似的,這動作讓鐘靈焰很無語。
“後來呢?”她把身子完全靠在他身上,軟軟柔柔的,帶着一絲全然的信賴,并沒有被他危言聳聽的話吓到。
鐘靈焰怔然片刻才又繼續說道:“後來很多次,他都以為自己要被送去滌魂鐘了,可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師父或是師娘每受一次傷,就會捏一個糖人送他,有時會告訴他人生雖苦卻亦有甜,只是看他想要那般滋味,有時會告訴他,一念很短,短到眨眼便逝,一念也很長,長到需用餘生面對……”
鐘靈焰突然擡手搓了搓臉,就像籠子裏那個少年一樣,南玉看到他眼眶裏狠狠壓下去的濕潤。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穩住聲音繼續說道:“後來師父師娘受的傷越來越輕,相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他似乎不再需要師父捏糖人來哄了。”
可旋即他的目光卻灰暗下來,“出事那晚天空挂着千年一見的血月,世傳血月如鈎,天魔亂世,師父師娘好像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他們把他叫到房間向他攤了牌。”
“其實禁術的事他早就已經知道了,聽完并沒有什麽情緒起伏,師父說他們兩個人的修為可能壓制不住他的魔氣,問他是否願意現在就入滌魂鐘。”
“他當時只覺心頭騰起一腔無名怒火,那感覺并非嗜血殘忍,而是被父母遺棄的憤慨,可轉念又覺得他們已經對他仁至義盡,走到今天已經遠遠出乎他意料,他心中波瀾平息,不痛不癢地答應了,可他們卻還是沒有把他送進滌魂鐘,只是遞給他一個提前捏好的糖人。”
南玉眼淚不知不覺滾落下來。
鐘靈焰淡淡說道:“後來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血月升至中天那刻,他神志盡失,等他情清醒過來時,師父師娘已經死在了血泊裏。”
南玉聽得百感交集,心疼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緊緊抱着鐘靈焰,給他自己微不足道的慰藉。
突然間不遠處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聽上去好像長裙拂過山石野草的聲音,南玉擡頭看去,見走過來的人竟然是鳶鳶。
籠子裏的少年也聽到了有人走來的聲音,他連忙擦幹眼淚,臉上又換做渾不在意的神情。
“靈焰哥哥。”
鳶鳶撲到籠子前,哭哭啼啼地叫道。
籠子裏的少年一臉不屑地瞥了女孩一眼的,淡淡問道:“你叫誰?”
女孩哭着說:“靈焰哥哥,你別吓我。”
少年輕嗤一聲,“吵死了,一邊去。”
鳶鳶搖搖頭,“我聽到你和哥哥剛才說的話了,我不信,我一句都不信,你就是靈焰哥哥,不管是魔還是人,你就是我的靈焰哥哥。”
少年臉色微微有些動容,可一瞬間又恢複如常,他吊兒郎當地笑道:“少打我主意,平日被你煩死了,以後少畫那些奇奇怪怪的符,跟你哥好好學點功夫,等長大了出山也不至于被人欺負死……”
鳶鳶哭着打斷了他,“我看到你哭了,你不是故意要害死師父師娘的,你為什麽非要尋死,我舍不得你,我舍得你啊靈焰哥哥,你救了我一命,我長大以後還要以身相許報答你呢。”
少年一臉牙酸地擺擺手,“你可饒了我吧。”
鳶鳶使勁抹了一把眼淚,伸手扯下籠子上的符紙,鐘靈焰笑呵呵的調侃她:“你想跟我私奔不成?”
鳶鳶擡起一張小臉怔了怔,然後一臉醍醐灌頂的表情,她點點頭,一臉毅然決然地說:“我要救你出去,然後和你一起浪跡天涯。”
少年連忙阻止她:“住手住手,你給我老實回山下睡覺去。”
鳶鳶不理他,扯完籠子上的符紙之後又扯了扯籠門上碗口粗的鎖鏈,郁悶地皺起了小眉頭。
少年忍不住逗她,“沒轍了吧,私奔哪那麽簡單。”
鳶鳶朝少年揮揮手,“你閃開一些,我要想辦法把籠子打開。”
少年笑呵呵的往一邊挪了挪,目光裏有一絲淡淡的留戀,嘴上卻依然幸災樂禍地說:“這鎖頭上有四道禁咒,你要能打開我就信了鬼了。”
鳶鳶不多言語,皺着小眉頭試了好幾個開鎖的咒語,當然沒什麽用,她哭唧唧地思忖片刻,在少年還沒來得及阻止前突然一口咬破了自己的食指。
少年眼皮跳了跳,好像疼得是他自己一樣。
接着他便看到鳶鳶在鎖上畫了一道繁複的符咒,鐵鎖竟然顫了顫,發出輕微的當啷聲。
少年突然愣了愣,然後湊上來吓唬道:“放我出來的話,我第一個便吃了你,然後再吃掉你哥。”
鳶鳶不理他,只心無旁骛地想辦法開鎖。
少年無語地蹲在籠門口,關切地注視着女孩手上的動作,生怕她真的邪了門把籠子打開。
兩個人就這樣對峙到天色微亮,鳶鳶五根手指都被咬破了,鎖頭上覆着一層又一層的符咒,少年臉色和鳶鳶幾乎一樣蒼白,他看着女孩血跡斑斑的手指淡淡說道:“你還真是個天才,好好鑽研符咒一門,日後或許能成一代大師。”
鳶鳶眼看天就要亮了,臉色寡白地又咬了一下食指,血淋淋的手指在鐵鎖上又是一通龍飛鳳舞,這回鎖頭猛的一顫,鳶鳶眼睛一亮,旋即神色又暗淡下來,鎖頭仍舊沒能打開。
少年輕輕松了口氣,“天快亮了,你趕緊下山吧,以後……長成個大姑娘,別這麽瘋了。”
鳶鳶突然崩潰地哭道:“你可知什麽是滌魂鐘,你可知道進了滌魂鐘是什麽下場?九九八十一下鐘聲會讓你魂都連渣不剩,你想進去再後悔嗎?”
鐘靈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亂蓬蓬的小腦袋瓜,言不由衷地安慰道:“怕什麽,萬一我運氣好呢。”
鳶鳶哭着喊道:“那得十輩子的運氣吧。”
正在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亂七八糟的腳步聲。
“鳶鳶,你怎麽在這?”
她被魏子言拖走前,又哭又鬧掙紮着回頭看了一眼籠子裏的少年,卻見他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晨光穿透山間的薄霧,一束束斜刺向高聳入雲的山巅。
渾厚的鐘聲傳來第一響,震顫山林,滌蕩深谷,驚起滿天倉皇的雀鳥。
南玉發現自己和鐘靈焰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半山腰一棵古松下,站在鳶鳶身後。
鳶鳶擡頭仰望着對面山巅上一座漆黑的大鐘,瘦小的身影好像凍在了崇山峻嶺之間。
南玉向前走了幾步,和鳶鳶并肩站在一起,也擡頭望向對面山巅上的大鐘。
南玉怔怔看着山巅那口深黑色的巨鐘,鐘聲每響一下,南玉的心就好像被生生的撕掉一塊,她沒辦法想象那個嬉皮笑臉的少年在鐘聲裏會是個什麽光景,她甚至連回頭看一下鐘靈焰的勇氣都沒有。
鳶鳶嘴唇輕輕動着,在一下一下搖撼山林的鐘聲裏解開了自己的小罩衫,不知從哪摸出一根極細的繡花針,飛快的在自己左胸雪白的皮膚上開始畫符。
鐘聲一下一下落在南玉耳膜上,震得她頭痛欲裂,她看到小女孩努力克制着驚慌失措,一遍畫不成,緊接着再畫第二遍。
她嘴裏喃喃念着:“不行……還是不行。”
山巅的大鐘敲到四十多下時,小女孩胸口已經被皮膚上滲出來的血珠染紅了。
“求求你,讓我畫成吧。”
她不知道求的是誰,神情絕望又虔誠。
南玉仿佛穿越到了小姑娘身上,幾乎能感覺得到她每個毛孔的緊張和不甘。
小女孩喃喃自言自語:“我的運氣都給你,都給你夠不夠,你不要死啊,不要死啊。”
小女孩捏着繡花針的手在悠揚卻催命的鐘聲裏有些微微發抖,她皺着眉頭努力回憶着什麽,再次打起精神在胸口畫了起來。
第七十八下鐘聲響起,南玉崩潰的抓住了身旁鐘靈焰的胳膊,驚慌失措的問:“怎麽辦,怎麽辦啊?”
鐘靈焰神色複雜的看着她,搖搖頭沙啞地說:“我并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
第七十九下鐘聲敲響,南玉害怕的蹲下來捂住了耳朵。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靈焰哥哥,我把生生世世的好運借給你,不知道夠不夠用。”
小女孩猛的扯下自己一把頭發點燃,一把按在自己胸前血跡斑斑的皮膚上。
她話音剛落,山間突然傳來一聲天崩地裂般的金石碎裂之聲,南玉連忙擡頭看向山巅,卻見那口碩大無比的鐘被重錘敲破了。
第八十一下鐘聲最終沒有落下來。
南玉卻在那異樣的金石碎裂之聲裏眼前突然一黑,頃刻間發現已經回到了破廟,躺在了自己床上。
她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猛的跳下床,一把拉開房門跑了出去,卻結結實實的一頭撞在一個堅硬的胸膛上。
南玉腦子裏一片空白,擡頭看到鐘靈焰正一臉難以置信的低頭看着她,好像他剛剛才認識她,好像她是夢魇中突然将他喚醒的一道微光。
南玉心裏難過的要命,一頭紮進鐘靈焰懷裏,眼淚蹭了他滿懷。
鐘靈焰不說話,只是恍如隔世一般低頭看着她,眼睛裏藏着兩泓探不到底的情愫。
許久之後他才沙啞地開了口:“傻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