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前世今生 學着媽媽無數次蹲下來給他掖……
“小南姐, 門口有人找。”
小八站在院子裏朝廚房喊了一聲。
南玉正在拾剛出爐的花糕,聞聲停下手上的動作,探出頭朝廟門口望去, 只見門洞裏站着一個中年男人, 衣着很得體, 樣子有點眼熟。
又看了那男人幾眼, 南玉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扔掉手裏的東西, 快步走出了廚房。
站在門洞裏的男人也看到了南玉, 大概是因為太激動了,手微微發起抖來, 眼眶也紅了, 等南玉走到他面前時,顫抖着聲音叫了一聲小玉。
南玉小時候, 剛剛來到薊平那陣子,每天心心念念最多的就是爸爸什麽時候來找她和媽媽。
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心心念念的事永遠也沒有發生, 等到她終于不抱一點希望之後, 她性子随和了許多, 也不怎麽愛鑽牛角尖了,從此以後也不喜歡期待什麽。
不過她偶爾還是會在腦海裏想象一下有一天和爸爸偶然在什麽地方相遇的場景, 她給自己想象了許多鮮明的人設,比如冷漠的相見不相識,比如把這些年所有委屈哭成水漫金山,比如一定要問明白他為什麽不來找她和媽媽。
她到這一刻才知道,遇見的時候原來沒那麽戲劇,她甚至感覺不到小時候幻想過無數次的憤怒或是喜悅, 在他缺席的這些年裏,她已經不知不覺長成了一個于他來說完全陌生的人,她終于放下了。
南玉請他坐在了大槐樹下,自己去店裏泡了一壺龍井,印象裏他是喜歡喝龍井的。
兩個人都有點拘謹,南玉的爸爸低頭喝了幾口茶,又打量了一圈綠意盎然的小院之後才開口問她媽媽在哪裏。
南玉淡淡的說:“她已經過世了,我十六歲那年得腦溢血去世的。”
男人怔然半晌,最後紅着眼眶說:“你這些年……”
南玉沒等他問完就幹脆利落的說:“我過的挺好。”
男人略顯尴尬的點了點頭,兩個人再度無話。
過了一會兒,南玉終于找到個話題,問他怎麽會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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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玉的爸爸看着石桌上的一盤花糕說:“其實是個巧合,我這周帶着秘書來薊平談生意,昨天下午放了她半天假,晚上她回酒店後給我帶了一盒花糕,說是在一個網紅打卡地買的,我看着花糕的樣子就有些眼熟,像是你媽媽從前做的那種,嘗過之後覺得味道也很像,于是今天在回去之前過來碰碰運氣,看看是不是你們。”
南玉心中微微覺得有點奇怪,破廟是媽媽的老家,爸爸不會連媽媽的老家也不知道吧,可她也沒有多想,畢竟他十幾年沒找過他們,記不得大概也是正常的。
南玉的爸爸幹巴巴的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了,南玉也沒挽留,送他到了破廟門口,分別前兩個人終于好好看了彼此一眼,爸爸終于忍不住問道:“小玉,我當初那麽對你是迫不得已,你能原諒我嗎?”
南玉聽了爸爸的話,覺得他道歉的話應該對媽媽說才是,她沖他笑了笑,“這話你應該對媽媽說,可惜她聽不到了。”
男人慚愧的低了低頭,再擡頭時已有幾滴眼淚悄然落下,“我是對不起你媽媽,也更對不起你,想必她把當年的事都告訴你了吧,你是應該恨我的。”
南玉怔了怔,她不記得媽媽告訴過她什麽,事實上自從來到薊平後媽媽除了臨走前讓她發誓不去找爸爸,其他時候一次都沒有提起過他,也只字未提當初為什麽會那麽突然的和爸爸分開,而且一分就是一輩子。
她此時才隐約感覺到媽媽似乎對她隐瞞了什麽,這樣一想,多年來藏在心頭的那些影影綽綽的疑惑似乎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媽媽是個性格溫和的人,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提過一句爸爸不好,以至于南玉曾一度覺得媽媽其實并不在意這段失敗的婚姻,可在她離世前卻逼着南玉發誓不能回去找爸爸,和她那些年雲淡風輕的性子很不像。
而且她知道媽媽有多愛自己,她臨終前有多不放心自己,如果不是因為有什麽隐情,她又怎麽會要求自己不能回去找爸爸,從此一個人孤苦無依的活在這個世上呢。
南玉靜靜看着爸爸,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想不想知道媽媽對她隐瞞的事,她的爸爸卻兀自泣不成聲了。
“我沒有真的想害你,不是真的想讓你死……”
南玉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解釋,大概是太過震驚了,她呆呆看着面前這個十幾年沒有見過的男人,一時間甚至有些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從前那個會把她扛在肩膀上舉高高,會背着媽媽偷偷給她買冰淇淋的爸爸。
男人見她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以為她在等待接下來的忏悔,擺脫了這個命格詭異的女兒之後,他的生意果然做得順風順水,連鎖幾乎遍布全國,他現在要什麽有什麽,只是心頭剜下來的那一塊卻永遠也治不好了。
“從你媽媽生下你之後,家裏的生意就開始江河日下,幾個道長都說你命格詭異不能留在身邊,我和你媽媽當然舍不得,可我扛了十幾年之後還是扛不住了,偷偷把你送走過兩次,都被你媽媽尋死覓活的找了回來,那年我破産了,帶着你們從洋房搬進了一個幾十平的小公寓裏,我每天喝得爛醉,越看你越覺得堵心,有一天喝醉了就鬼使神差的把你帶到江邊劃船……”
南玉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小時候命運多舛,不是生病就是出事故,每次都兇險無比,其中有一次就是自己和爸爸去江邊玩,莫名其妙小船就翻了,被救上來後送到醫院搶救了很久才脫離危險。
“你媽媽起初不知道是我做的,大概是我發酒瘋的時候說了實情,第二天她就留下一封簽了字的離婚協議,帶着你從此不知去向。”
南玉看着這個與記憶中的爸爸越來越沒辦法重合到一起的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玉,你能原諒我嗎?”
南玉送走這個意外的客人之後,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廚房繼續拾掇花糕,新出爐的花糕是水晶山楂陳皮陷的,媽媽最開始做花糕的時候沒有這個餡兒,後來因為她吃飯總是挑食,不管吃什麽都是三口拉倒,營養跟不上個子也長不起來,比同齡人看着瘦小了好多。
媽媽就想辦法把山楂和陳皮做成了酸酸甜甜的水晶凍包在花糕裏幫她開胃,後來她飯量果然好了很多。
南玉低頭撿着花糕,兩行眼淚不知不覺滾落下來,眼淚越流越止不住,最後低低的抽泣了起來。
她忽然想到網絡上讀到的一句話,“哪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為你負重前行罷了。”
施甜甜說最喜歡她的性子,說她明明過得挺不容易,卻好像是個從蜜罐裏長大的人。
施甜甜大概不會相信,她其實真的是從蜜罐裏長大的,因為所有的生活不易都沒有落在她的肩上,所有的委屈憤怒她一概不知,她一直以為雖然自己命格詭異,但生活對她還算和顏悅色,世界對她也能溫暖如初。
直到此刻才幡然了悟,一個小孩的世界其實是很小的,小到只需要一方屋檐,小到即使是一副柔弱的肩膀也可以撐得起來,小到一份溫暖的母愛就可以給她全世界。
在那個很小的世界裏,她攢足了可以治愈一生的幸福,從此人生旅途一往無畏。
對面房間裏靜悄悄的,鐘靈焰有點失神,耳邊是南玉斷斷續續的哭聲。
他忽然起身走了出去。
南玉正站在流理臺前掉眼淚,旁邊忽然伸過來一張面巾紙。
南玉轉過頭,看到鐘靈焰正靠着水槽一言不發的看着她,不知是什麽時候飄進來的。
南玉接過紙巾擦了擦臉上亂七八糟的淚痕,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勉強把眼淚忍了回去。
幾縷柔軟的卷發垂落在肩頭,露出一段纖細白皙的脖頸,有些溫柔與脆弱交織的感覺。
鐘靈焰伸手捏了捏她的脖子,“哭什麽?”
他以為姑娘是被那個奇葩老爸給氣的,想不到南玉朝他勉強笑了笑,帶着絲鼻音說:“沒事,突然想我媽了。”
鐘靈焰愣了片刻,想到剛才父女二人的那些對話,他大概能理解南玉現在的心情,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道:“你想不想見見她?”
南玉一臉震驚的看向鐘靈焰,“你說什麽?”
夕陽穿過敞開的窗戶落在她白皙的臉頰上,将她薄薄的耳垂映成了晶瑩剔透的柿子紅,鐘靈焰突然發現她的瞳孔是溫暖的琥珀色,平時沒睡醒似的半睜不睜着,笑起來會彎成兩盞長長的月牙,而驚訝時便是此刻的樣子,像只迷迷糊糊剛睡醒的小鹿。
心頭忽然就那麽沒來由地軟了一塊。
他朝卧在廚房門口打瞌睡的醜醜擡了擡下巴,“它應該可以做到。”
南玉終于止住了眼淚,帶着一絲期待問道:“怎麽做到?”
鐘靈焰見她不哭了,撐在流理臺上的兩只手慢慢放松下來,手背上脈絡分明的青筋也漸漸隐去,他從來沒有安慰過什麽人,更沒有哄過掉眼淚的姑娘,他簡直手足無措,放松下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剛才緊張的呼吸都有點不暢。
他慢慢向南玉解釋道:“寂寂對魂魄的靈敏嗅覺,就跟狗鼻子一樣,你還有你母親從前的舊衣物或是随身佩戴的首飾嗎?還有她的照片以及生卒時日。”
南玉連忙點點頭,“在我房間裏。”
“去看看吧。”
鐘靈焰走到門口抱起睡得迷迷糊糊的醜醜,和南玉一起去了她的卧室。
不一會兒,南玉便抱着一堆相冊和衣服首飾撲到了沙發上,迫不及待的一件件拿給鐘靈焰看。
“這個手镯是我用零花錢買來送給我媽的生日禮物,不值幾個錢,可她戴的時間最長。”
“這件花裙子是她最喜歡的一件衣服,小時候我老想快點長高把這條裙子搶過來,後來長到和她一樣高了卻嫌裙子老氣……其實一點都不老氣,她眼光很好是不是?”
身為直男的祖師爺無語的點了點頭,實在想不出什麽可以恭維的話。
南玉把一摞相冊拍在鐘靈焰腿上,一張一張翻給他和好奇的醜醜看。
“這是我們來薊平第一年的時候照的,她帶我去動物園看老虎,我還騎了一趟小馬。”
“這是她生日湯遠幫忙照的,我媽很漂亮是吧。”
鐘靈焰目光卻落在女人身旁一個眉飛色舞的小姑娘臉上,忽然間覺得小姑娘的神情有點眼熟,像是埋在他記憶深處的一抹陽光,讓他心情沒來由的晴朗了起來。
他指着照片上的小姑娘問:“這是你吧?”
南玉點點頭,“我和我媽長得很像吧。”
她朝鐘靈焰咧嘴笑了笑,嘴唇的形狀很好看,像顏色飽滿的花瓣,鐘靈焰看得有點發怔。
兩個人不知不覺翻完了一本相冊,南玉眉間淡淡的郁色消失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開朗,鐘靈焰幾乎沒怎麽說話,只靜靜聽她念叨着從前的雞零狗碎,偶爾沒什麽表情的看她一眼,難得将毒舌關了起來。
鐘靈焰把看完的相冊放到一邊的沙發上,順手翻開了第二本,南玉卻期待的問他:“這些可以了嗎?夠不夠讓醜醜找到她。”
鐘靈焰合上剛剛打開的相冊,低頭輕輕揪起醜醜的耳朵問道:“夠了嗎?”
醜醜在鐘靈焰懷裏蹭了蹭,使勁點了點山藥蛋一樣坑坑窪窪的大腦袋。
鐘靈焰又找來紙和筆,寫下南玉媽媽的生日和忌日,指尖彈出一點火星,在醜醜的注視下燒化了。
他轉頭對南玉說:“魂魄應該已經入了下一世,可能會在很遠的地方,今晚早點睡,醜醜會帶你去她夢裏。”
南玉期待的點點頭,一臉期待地問:“你去嗎?”
鐘靈焰點點頭,突然輕咳一聲淡淡說道:“我也想見見她。”
說完紅着耳朵走了。
南玉這晚早早的就關燈上了床,大概是太激動了,裹在被子裏翻來覆去好久才睡了過去。
剛剛睡着,窗戶便被人輕輕敲了兩下。
南玉連忙起身跑到房間外面,她睡前沒有換上睡衣,身上還穿着白天那身衣服,感覺渾不似夢裏,可門外的鐘靈焰卻回到了第一次見面時長發飄飄仙氣十足的樣子,南玉好奇的問他,“你怎麽又是古裝造型了?”
鐘靈焰好像古裝偶像劇裏玉樹臨風的男主,淡淡對南玉說:“這是我的法相,你現在生魂離體,記得跟好我。”
南玉忙點點頭,和鐘靈焰十指相扣,走到了院子中間。
鐘靈焰低頭在醜醜耳邊說了句什麽,南玉還沒做好準備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好像被吸進了攪拌機裏,片刻後被鐘靈焰牽着手穩穩落地。
她急切的環顧四周,發現他們似乎是來到了一個小區裏,四下靜悄悄的,一棟單元樓前的噴水池上坐着一個正在吃雪糕的小女孩,看上去大概有六七歲的樣子。
南玉遲疑的看向鐘靈焰,他點點頭,輕聲對她說:“去吧。”
南玉點點頭,緊張的連大氣都不敢出,她做了三個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之後,慢慢朝水池邊的小女孩走去。
小女孩警惕的看着她,手裏的雪糕舉在嘴邊都顧不上吃了。
融化的甜水順着木棍沾到小女孩手上,南玉在小女孩身邊坐下,從包裏掏出一張濕巾遞給她,小女孩不明所以的看着南玉,不知道遞濕巾給她是什麽意思,南玉只好自己動手給她擦了擦粘乎乎的小爪子,記憶中恍然有許多這樣的情形,她一邊吃,媽媽一邊給她擦手,她還總覺得不耐煩。
小女孩果然無知無覺的抓着粘乎乎的雪糕棍,繼續吃了起來。
南玉有點想哭,也有點想笑。
“你叫什麽名字啊?”
她問小女孩。
小女孩奶聲奶氣的說:“我叫杜冰冰。”
她說完轉了轉明亮的小眼珠,好奇的問南玉:“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南玉。”
小女孩若有所思的問:“姐姐你好眼熟,我在哪見過你嗎?”
南玉點點頭,兩串眼淚終于忍不住了,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撲簌簌滾落下來。
“嗯,見過。”
小女孩好奇的問:“姐姐,你為什麽哭啊?”
南玉連忙搖搖頭,“我沒有哭,我就是眼睛有點不舒服。”
小女孩羨慕的說:“你名字真好聽,比我媽媽給我起的好聽多了。”
南玉破涕為笑,“我媽媽給我起的名字,她很棒。”
小女孩想了想,郁悶的說:“我媽媽也很棒,就是有點煩人。”
南玉問她:“為什麽會覺得媽媽煩人呢?”
小女孩想了想說:“我媽媽逼我練鋼琴,每天彈不夠一個小時就不讓我看動畫片。”
南玉愣了愣,心裏湧上一絲難以言喻的懷念,“小時候我媽媽也逼我練鋼琴,可惜我沒有堅持下來,長大以後才知道會彈鋼琴真很酷。”
她看着小女孩的眼睛,輕輕的說:“我很後悔那時候沒有聽她的話。”
媽媽帶她初來薊平那會兒,每天兵荒馬亂的安身立命,好長一陣子沒有再提學鋼琴的事,那時的她還暗自慶幸過一段時間,心想終于可以擺脫每天枯燥的練琴了,可後來媽媽不知從哪買來了一架二手鋼琴,還給她找了個老師,她只好不情不願繼續練琴,可每天練得并不走心,曲子彈得稀松二五眼。
最後還是沒有堅持下來,上初中以後課業繁重,練琴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媽媽不無遺憾的把那架舊鋼琴擦得閃閃發亮,後來賣給了別人。
南玉自己當家以後,每個月精打細算的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活得像個行走的錢串子,腦子裏滿滿當當都是柴米油鹽,有一天突然想起被媽媽逼着學鋼琴的日子,不敢相信自己也曾是個任性的熊孩子,有一份閃閃發光的童年。
媽媽沒有拿生活的窘迫激勵她上進,也沒有盼着她高考來個一鳴驚人,狠狠打臉抛棄她們的那個人。
她學習不怎麽努力,練琴不肯吃苦,作業沒寫完就偷偷看漫畫,期末考試前熬夜臨時抱佛腳,經常把媽媽氣得追着她打…...
可即使是這樣一個不成器的小孩,媽媽也沒有拿其他孩子無需背負的沉重現實來催促她早些長大,早些成才。
她像那些家庭圓滿富足的小孩一樣,度過了無憂無慮甚至是有些缺心少肺的少女時光。
她想,那些年媽媽應該是舉步維艱的吧,她們一起走過一段暗淡的人生,卻沒在她的心裏留下哪怕一小片陰影。
小女孩見南玉不說話,只呆呆看着自己,于是猶猶豫豫的把手裏的雪糕朝南玉嘴邊遞了遞,“你吃吧。”
南玉搖搖頭,“我不吃,你吃吧,你媽媽一定不準你吃太多雪糕吧?”
小女孩郁悶的點點頭,寶貝似的把雪糕收了回來。
南玉笑着說:“女孩子吃太多涼東西,長大以後容易肚子疼哦。”
她小時候不聽話,背着媽媽偷偷吃雪糕,後來被大姨媽折磨得夠嗆。
小女孩無所謂的啃了一口雪糕,稚氣十足的說:“我不怕,疼就疼吧。”
南玉:“……”
真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她終于體會到了媽媽被她怼得一愣一愣時的心情。
小女孩轉頭看了一眼天邊的落日,起身對南玉說:“我該回家了,不然媽媽生氣了就不喜歡我了。”
南玉也站了起來,眼睛濕濕的,唇角卻帶着笑容。
她對小女孩說:“不會的,她永遠都不會不喜歡你。”
小女孩開心的點點頭,朝她揮了揮手:“姐姐再見。”
南玉也向她揮了揮手,輕輕的說:“再見了。”
小女孩轉身向單元門口走了幾步,南玉突然叫住了她。
“等一下。”
小女孩停下腳步,有點疑惑的轉身看着南玉。
寒風卷起地上零星的黃葉,在空中打着旋兒。
小女孩夢境是隆冬時節,大概是因為冬天吃不到雪糕吧。
南玉走到她跟前,蹲下來把她滑到腳踝上的襪筒向上提了提,又把她外褲裏面那層秋褲從褲腳處往下拽了拽,蓋住她露了一截的腳腕,在涼意漸濃的晚風裏把小女孩秋褲的褲腳掖進了襪子筒裏。
學着媽媽無數次蹲下來給他掖褲腳的樣子。
她起身笑着對小女孩說:“好了,回家吧。”
小女孩點點頭,蹦蹦跳跳的走了,走到單元門前的垃圾桶時還沒忘了扔掉手機的雪糕棍毀屍滅跡。
南玉看着小女孩的背影消失在樓道口,輕輕吸了吸酸澀的鼻子。
冷風中有人輕輕攥住了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聲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