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懲罰
這一聲巴掌聲讓滿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就連謝嘉語都沒有料到冬雨行動力竟然如此的強。
謝蓮捂着自己的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這個丫鬟。她從出生到現在,還沒人敢這麽對她。就算是最厭棄她的嫡母,也從未如此粗暴的打過她。這個其貌不揚的丫鬟憑什麽敢這樣對她!
怒氣就像是熊熊燃燒的烈火,從胸腔噴湧而出。她甚至來不及多想什麽,手伸出來手想要打站在她對面低着頭的丫鬟。
只不過,伸出來的手還沒碰到冬雨的臉,就被人從後面鉗制住了。
這還不算完,膝窩處仿佛也被什麽東西碰了一下,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待她想掙脫出束縛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自己兩邊的胳膊都被按住了,全身動彈不得。
謝蓮這才想起來罪魁禍首,擡起來猙獰的神色,看着坐在上位氣定神閑的謝嘉語。
“你憑什麽!你竟然敢這樣對我,我爹、我祖父一定不會放過你的。”謝蓮大聲的叫到。
謝嘉語聽了這話,卻仿佛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她爹?那個在她印象中只有三歲的稚子嗎?
還有,她祖父?雖然謝嘉語沉睡了四十年,但她多少還能保證,大哥定然還是當年的那個大哥,不會因為這種事責備她。況且,她不過是懲罰一個小輩罷了。
想到這裏,謝嘉語殷紅的嘴角含着笑,眼睛裏也盛滿了笑意,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蟻一般的謝蓮。
“哦,是嗎?”謝嘉語這話說得輕飄飄的,卻無端讓謝蓮覺得有些無力,仿佛她們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話一般。
看夠了熱鬧之後,謝思蘭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臉上浮現出來着急的神色,道:“姑祖母,縱然蓮妹妹話語間對您多有不敬,但您這處罰也未免太過了,她不過是小孩子随便說說罷了。還請您寬宏大量,饒了她這一回吧。”
謝嘉語眼神微轉,看向了說話的謝思蘭。這話豈不是在說,她若是不原諒謝蓮,她就是太小氣了不成?
“随便說說?”謝嘉語道,“随便說說就能侮辱北郡嗎?随便說說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鄉嗎?你們這心中,還有沒有祖宗禮法了?”
這麽一頂大帽子謝思蘭可不敢接下來,趕緊撇清關系:“蓮妹妹她不是這個意思……”
謝嘉語卻沒有放過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這個意思,難道你是這個意思嗎?”
謝思蘭看着謝嘉語的笑容,臉色憋得通紅,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謝嘉語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憤恨的謝蓮,道:“今日就當是給你個教訓,不要什麽有的沒的都往外面說,小心禍從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貧寒的出身給洗幹淨了,千萬別被你們這等子孫又給敗壞回去了。”
說到後面,謝嘉語臉上顯露出一絲嘲諷之色。
“你……”謝蓮聽後又想反抗。
但後面壓着她的兩個宮女可不是吃素的,一個巧勁兒就把她按了回去。謝蓮回頭看了一眼膽敢壓着她的人是誰,結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賞賜下來的兩個人,頓時收斂了許多。
謝嘉語看着滿屋子的緊張氣氛,端起來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潤潤唇。突然,靈機一動,想到幼時她在學堂犯了錯長輩是如何罰她的。
“這樣吧,罰你們回去把《寧國·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謝嘉語端着長輩的姿态老氣橫秋的說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謝嘉語指了指謝蓮,又指了指謝思蘭:“你,你,還有……”
最後指到謝思蕊的時候,停頓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還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說完之後,也不再看衆人的臉色,站起身來,手放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步一步從榻上邁下來,道:“行了,我也乏了,你們都退下去吧。”
說完,朝着隔間走去。
謝蓮有心想要反抗,但是想到後面壓着她的兩個宮女,她就不敢造次。
謝思蘭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心想着,這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一個所謂的“姑祖母”,行事作風竟然如此霸道蠻不講理。待她反應過來想要反駁時,卻只能看見謝嘉語的背影了。
而謝思蕊則是默默的低着頭,悄悄的從盤子裏拿了兩塊兒桂花糕藏到袖子底下。反正又沒讓她抄書,沒她什麽事兒。
随後,随着兩個姐姐一起離開了芷柔院。
出了芷柔院的大門,謝蓮回頭看了一眼她心心念念卻一直都不曾住進來的氣派院落,冷哼一聲,道:“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麽東西,敢這麽對我,看我怎麽跟父親和祖父說,我就不信了,她一個外來的破落戶還能敵得過我不成!”
謝思蘭因為被謝嘉語責罰,心情不好,此時看着眼前的謝蓮,神色不悅的道:“二妹妹,慎言。”
原本一直安安靜靜的謝思蕊此刻也小聲的道:“二姐姐,你這樣說話不妥吧,不過那人是何等出身,總歸是咱們的長輩,你這樣說,可是大大的不敬。”
謝蓮向來看不上長得沒她好看,身份卻比她高一頭的二房嫡女謝思蕊。她不怎麽敢說謝思蘭,還不敢說她不成?諷刺的說道:“怎麽,不就是沒罰你嗎,你這麽快就站到她那邊去了。沒想到啊,三妹妹竟然是個不動聲色的巴結人的主。”
“還有啊,大姐,你不是慣會說話的嘛?剛剛怎麽也被罰了?呵!”謝蓮終究還是沒忍住,刺了謝思蘭幾句。
謝思蘭微微皺着眉,看着重提舊事的謝蓮。
謝蓮冷哼一聲,帶着丫鬟甩着袖子離開了。
謝思蕊放在手裏的桂花糕都快化掉了,見謝思蘭站在原地不言不語,一臉神色凝重的樣子,忍不住道:“大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說罷,福了福身,快步離開了這裏。
謝思蘭卻是思量了幾回,轉道去了陳氏的院子。
謝嘉語那邊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冬雨看了一眼整整齊齊的跪在院子裏的下人們,心中暗暗歡喜。幸好,她剛剛做出了正确的選擇。不過,她也沒敢多看,從青嬷嬷的一側謹慎的繞過來,快步走進屋內,态度更加謹慎的跟謝嘉語道:“一個回了大房,一個回了二房,還有一個去了老夫人的福壽院。”
謝嘉語看着卧榻上擺着的粉色桃花,笑了一下。這笑容,卻是比那三月的桃花還要粉嫩上幾分,說出來的話也如黃莺出谷、泉水叮咚。
“知道了。”這三個字裏帶着幾分歡喜,幾分興奮。
青嬷嬷此時也走了進來,臉上帶着氣憤的神色:“小姐,這起子奴才都應該提腳發賣了才是。一個奴才,不聽主子的話,要他們還有何用?”
謝嘉語卻是臉上帶着笑,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了青嬷嬷,道:“青娘,你這脾氣見長啊。剛剛連我都被吓了一跳。”
青嬷嬷恭敬的躬着身子雙手接過來謝嘉語手中的茶杯,道:“多謝小姐賞賜。”
謝嘉語見青嬷嬷如此姿态,拉了她一把,笑着道:“青娘,快坐,一會兒且有一場硬仗要打呢。沒看見嗎,被我欺負的小孩子都回家告狀去了呢。”
這話卻帶着三分的落寞,七分的歡快。落寞的是她如今已經沒有可以依靠的長輩,歡快的是好戲即将登場。
青嬷嬷臉上的神色更加震怒了,道:“她們也敢,也不看看她們是什麽身份,敢這麽跟小姐你說話,我看您就是罰得太輕了!”
“莫氣莫氣!咱們且先等着看看,到底誰會第一個來,誰又敢第一個來。”謝嘉語道。
青嬷嬷聽着謝嘉語的話,滿臉心疼的道:“小姐,您放心,老爺一定不會縱容他們的。”
謝嘉語想到大哥,語氣也輕快起來,道:“是啊,有大哥在呢。而且,青娘,你不覺得正好通過這事兒立立威嗎?”
“小姐……”青嬷嬷的話還沒說完,謝嘉語阻止了她,看了看屋裏的丫鬟,道:“你們都先退下去吧。”
“是。”
等屋內的小丫鬟們魚貫而出之後,謝嘉語透過窗戶看着外面跪着的仆從,道:“青娘,我睡了四十年,這府裏早就不再是當年那個府了,我也不再是這個府裏唯一的小姐。知情的人自是明白我的身份,而那些不知情的人呢?”
說着,她輕輕從桃花枝上掐了一朵桃花,道:“今日這事兒,我也看出來了。不只這府裏的主子們,就連下人們也沒那麽好使喚了。所以,咱們正好借着這事兒,讓大家都看清楚了,我謝嘉柔到底是不是那麽好欺負。”
青嬷嬷聽後,嘆了一口氣,道:“小姐,您受委屈了。”
謝嘉語展顏一笑,如春花爛漫,道:“青娘,我不委屈。我輩分擺在這裏,誰也不敢拿我怎麽樣。而且,還有皇上表弟和我大哥呢。我今日倒要看一看,誰敢來。我定要讓他悄悄我的厲害!”
說着說着,謝嘉語又感慨道:“謝家的子孫竟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哎,真讓人嘆惋。”
青嬷嬷想了想,道:“也不全然都是如此,幾位少爺倒還算成器。”
謝嘉語不太了解那幾位侄孫的情況,所以沒多說什麽。
很快,就如謝嘉語所料,有人過來求情了。
只是,那人與其說是求情,倒不如說是來通知她的。
陳氏身邊的芸嬷嬷親自過來,告知謝嘉語:“老夫人說孫小姐們只是跟您開開玩笑,您莫要跟小孩子們一般計較。想必您定然是寬宏大量之人,所以,就替您免了孫小姐們的處罰。”
謝嘉語看着早已看不出來昔日模樣的芸嬷嬷,把玩着手中的一顆瑪瑙珍珠,狀似随意的道:“青娘,忤逆長輩,在咱們文昌侯府該做如何處罰呢?”
青嬷嬷恭敬的答道:“回小姐的話,忤逆長輩是為大不敬,該罰跪祠堂。”
謝嘉語點點頭,認真點點頭,笑着道:“看來大嫂是嫌我罰得太輕了呢!”
“老夫人不是這個意思。您剛來府裏,就這樣處罰孫小姐們未免不妥。”芸嬷嬷皺着眉頭道。
話音剛落,謝嘉語就把手裏的瑪瑙珍珠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而站在一旁的一個宮女,看了一眼謝嘉語,上去就給了芸嬷嬷一個巴掌,道:“放肆!”
另一個宮女也道:“萬歲爺的表妹豈容你們這等奴才想說就說!”
芸嬷嬷聽後,卻沒顧得臉上的疼痛和羞辱,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一直以來,她和主子都以為這兩個宮女是老爺進宮求來的。可是,看今日這情形,并非如此。一個小小的宮女敢仗着皇上的勢力!
如果真的是皇上賞賜下來了,那麽……
想到這裏,她看了一眼坐在榻上一臉沉靜的少女。不管是她剛剛出言不遜,還是宮女教訓人,她似乎都是這樣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以前看她淡定的模樣還能猜測她是小地方來的,不知禮數,也不知京城達官貴族之家的厲害。今日一看,卻和想象中差距甚大。
所以,這個人到底是什麽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