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2)
說話都沒超過三句。
打累了,就互相一句話不說直接倒下睡。
不到半刻,腦海中地意識稍微回來了一點,就二話不說立刻繼續打。
兩個一心只為了求得登峰造極的大男人不會有那麽多計較講究,無非是打到對方和自己都根本沒有力氣了接着自動喊停,又倒下睡到醒了繼續打,所以這三天三夜下來,方定海和顧東來已經接近于是兩個半佛狂狀态了。
——何為佛狂。
簡單一點來說,即只有在佛法世界中,才有一種只為鬥法生存競争才有特殊下才能的狀态。
普通修佛者十分罕見艱難才能進入佛狂。
因為一個人一旦佛狂了,盡管能使人的佛力一刻之間達到從未有過頂峰,卻也需要付出極兇險的代價。
佛狂是沖入正佛境界的最大一個門檻。
但佛狂下的僧人往往是殺心極重的。且在六親不認,心中唯佛的前提下,極容易造成對所有阻礙自己的無差別的攻擊。
可下一場,方定海和顧東來即将面對的即是一位實力超過他們倆的正佛。
在心裏知道勝算本身會和龍泉山的一切扯上關系的前提下。他們将如何破除眼前萬難進入佛狂,并擁有佛狂支配下的趕超正佛的實力就成了他們對敵的唯一辦法。
這個危險卻也是他當下唯一一條路的辦法,本身是方定海自己必須為此番龍泉山劫數的選擇。但就在他踏出這一步時,有個人卻義無反顧地和他選擇了一起。
二人都沒解釋更多。只帶着如果不能頓悟不出佛狂之心,也要将這三天原原本本不浪費掉的心态就留在了這兒。
但當下,他們經過三天初試,已經開始失去某種人性色彩的雙眼都開始冰冷到一模一樣,并且都在心底一聲不吭回憶着先前以法器對陣時對方所使的一切招數。
從身法,到法力,沒有絲毫意志和悟法上的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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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休息完畢的二人已是一個招呼都沒打就從地上又一起爬起來動了。
這一次,二人在山頂之中依舊是以攻為主,一時間法力流竄的佛光使四周圍死物再度朝外面炸開,方定海和顧東來又一次佛狂開始動真格的了。
眼前所見,只見年輕僧人一身被砍到面目全非的白衣後背已經全是汗和血,右側系帶松垮下,他的胸口衣衫被撕碎了數條,那素來禁欲冷漠的臉上是佛法專一潛心的冷。
那一柄遭受重創的琉璃禪杖帝釋被抓握在一只手中朝對面那人面門揮出去,胸膛後背各有四五道紫電劃破的痕跡。
他的眼中對這個人沒有一點作為摯交朋友的感覺,在腦子和身體已進入沖頂狀态下他眼中,此刻坐在他面前的這個人對于他也只是陌路人。
他不認識什麽顧東來。甚至,他的腦子已經連他自己是誰都幾乎忘了。
而二人約好暫時一塊都不出去之前,就已經說好這兩天什麽都不幹都只打架了。
所以理所應當,在他對面,披着長發的顧東來那一只被他剛剛險些直接打中的手危險而冰冷蜷着,肩膀處襯衫已經完全被撕碎了,入定狀态下的雙手依舊有一股紫色雷電在積攢。
一眼望去,臉上沒表情的顧東來在夜色中鼻梁高挺,嘴唇薄削。
他在眼珠子轉都不轉地觀察着着面前方定海,又像是在看着一個和周圍這些被他打爛了的山石沒有任何區別的死物。
那一頭披散着打架打的幾乎全部潮濕貼着面頰的長頭發,雙眸殺氣騰騰沒一點往常講究地席地而坐在身旁這和尚對面,而一旁磨損嚴重的孔雀镋也已經說明了這兩人是來真的了。
他這兩天基本就和對面這個人一起躲在這山中,擔當一個能使方定海完全被刺激起彼此戰意的人,而要說這世上還有任何一個人能如此了解方定海的一切弱點,并且做到對世間大多數法器能做到了如指掌。
顧東來絕對算是一個了。而好一好算算的話,他們倆到現在,加起來正好四十多個小時沒正經合過眼了。
正常人是肯定不可能有他們兩個人這種本事,能做到這像二人這樣精力充沛到像一切都轉化為打架力氣的變态。
可他們硬生生卻在這後山一路,沒留一點情地将以佛狂狀态,陪着彼此沖了三四天的頂。
也是這邊打邊總結經驗,随着二人默契度的提高,他們和手中帝釋還有魔箭的配合度也在一點點提升,帝釋劃過半空使一條黑色的摩呼羅迦巨蟒法身朝着半空的金身孔雀襲去,兩個天生為仇敵的法相下的坐騎嘶鳴怒吼着鬥到了一起,卻也在将近半小時後才又一次帶着滿身汗水差不多停下了。
兩個人再度衣衫淩亂地一言不發氣喘籲籲,雙眼冰冷,殺氣騰騰地放開法器倒在了地上,卻感覺到這一次他們離佛狂的境界又近了一步。
“……”
二人閉緊雙眼,不斷在這夜深人靜的林間起伏流汗的胸膛中三種關于法的力量正在流竄,使地上蚊蚊震動下的法器都跟着主人的意識而變得澎湃了起來。
加上,二人都是手握一把世間獨一無二護法法器的準佛之身,如今眼下能在這危難倉促之時,真正做到幫助方定海臨時沖頂,突破境界的,也就只有他顧東來了。
即便二人是曾經的對手,如今的好友。
但在這不正常的外部壓力催化下,他們倆也素來是公私分明,根本不會對面前這個人一絲一毫客氣可言。
畢竟,對自己的對手尊重,即是對自己最大的尊重。
佛門修行,從來都是心懷開闊,富有胸襟,光明無畏者才能領悟更高境界。陰暗宵小之輩,在正大光明的佛法世界中注定只能和阿鼻道惡鬼妖魔為伍。
這種幾乎接近于野人和瘋子放肆狂縱式的相處方式。不外乎只有法僧師兄和顧明王這兩個人能夠做的出來。
——也正是因為這樣,這幾乎完全做到了不眠不休的整整三天三夜才會對他們兩個人來說是如此有意義和萬分重要。
“杵。”
“棍。”
“刀。”
“銀輪。”
“還有花。”
——“見過用一朵鮮花殺人的麽。”
“沒有。”
“那現在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我佛如來拈花一笑,走。”
“你還記得,帝釋是怎麽和你産生像現在這樣完全分不開的默契的?”
——“我十一歲出家,從成為和尚開始,一日不落修行,我到底想從博大缥缈的三千佛法世界中感知到什麽。”
“當你和我一起過完這八十招,我們給彼此一個答案。
——“不破不滅,不死不生。”
“那什麽又是你的佛。”
“衆生為佛。”
“何為衆生。”
——“三千世界,每一世界皆為衆生,花為衆生,草為衆生,芸芸衆生,所目所望盡是衆生。”
“以你我此刻的境界,要是真敗給了那一個佛怎麽辦?”
“不過一無所有罷了。”
“我敗的起。”
——“但在此之前,我覺得我能做得到。”
——“何為殺。”
——“何為法。”
這些發生在二人一次次心神互通下,并未開口一次次悟法後的極其簡單的對話,正是幫助二人這三天中能夠以如此恒心堅持下來的緣故。
無情無感無心,一方自在天地。
那長發如血,身披五色霞光,用一只手中所握着的一朵鮮花殺人的絕豔男子沉醉于鮮血和殺伐之中,第一傲,第一勇,第一狂,當長發男子的身形接近于那一掌喚出白色雷電的白衣僧人,天地之中,于這癡迷于悟佛之路的二人已經是道不完的氣魄,說不盡的震撼。
外人并不可能知道,這三天三夜中,他們到底要接近于用自己殺了對方多少次,又得是在彼此生死之中賭了多少把,才能突破其中真正的那一次使衆生皈依下的佛狂。
也是在這三天來徹底抛開一切外在因素。
和某人回歸殺戮本性的魔鳥孔雀十足燥熱地一把抹去了嘴唇上的汗,又彎腰舀了潑龍泉雪随性地順着自己雪白的喉嚨,脖頸和胸膛往裏灌。
他這才一拳砸入刺骨冰冷的水中。一滴滴的水花當即濺入了胸口衣襟內裏。
當這一拳頭入水,二人面前的水面當即繞着周圍爆炸了開來,一滴滴上方落下刺骨寒冷的水濺落在長發男人一下閉着眼睛陷入餘韻之中的面頰上,他心底又刺激又爽快的無以複加,只恨不得再抓着這人和他再來一場。
可在此之前,眼看天光破曉之際将至,一句令二人困于此地三天三夜的話已經是令二人雙眼默契,炙熱,前所未有地一起睜開對上彼此,又一下望着彼此一起開口道,
“方定海。”
“顧東來。”
——“我已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