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佛法世界,?法門千萬。這一名叫天罡三十六法的變化法門,?使一個大活人就這樣化為一道金光飛入後備倉。
借着這一個錯身進入黑暗的車廂內,這個借助法術變幻出‘小男孩’面孔有着不符合小孩的冷淡。
但這張臉的實際年紀又小。加在一起就有一種不協調感。可作為一個佛門弟子,?今晚一切應當以抓妖為先,?此刻他也并不想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
所以手握帝釋,唇紅齒白到像個長發小女孩的‘小男孩’再一下進入車廂內,先冷冰冰看了眼周圍,?又一揮手掃開障礙,令周圍鼓鼓囊囊的獵妖袋子打開。
“帝釋——”
他用小孩子的聲音低聲說。一時間,?數十個袋口集體張開,佛鈴輕晃,?令裏頭的一個個真正被抓來的小孩子就逃脫了捆妖索。
這幫孩子還有呼吸心跳。只是被妖魔抓來,?又中了法術這會兒才都昏迷着。
衆所周知,?妖魔喜食人,?需借助其常年修煉肉身。而小孩年歲小肉嫩,?尤其利于修煉,所以趕上之前被魔箭擊傷後,那只青獅子果不其然在背地裏大肆抓活人吃了。
阿修羅在城市上空抓了兩天兩夜,?卻躲避着陰司和他。
而他之所以今夜守在這兒。一為能截下這批活人,?二就是要設法尋找一個途徑,為接下來接近一次青獅洞府的內部。
也是這麽想着,?這個方定海變出來的‘小男孩’先擡起手令這一個個袋口閉合,讓這些孩子回到袋子裏。又從兜裏摸出了一把丹藥。
這些受佛門秘術煉制所得的丹藥表面為白色,圓形。瓶口寫着三個字——泥土丹。
所謂泥土丹,?顧名思義就是泥土作為原料,入丹爐煉制的。
因為陸地上的人在被造出之初,正是由泥土捏成的。
泥土中有五色石,有水,有氣,與人的血肉出處同源,所以這一把經過煉制後的白色泥土丹一落地,立刻就代替小孩變成了‘人’。
這非入口藥,而是變身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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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丹為一人,可做人的替身,作消災解難之用。
所以,這些手腳俱全,五官生動的泥土人,除了沒有呼吸,光看面頰紅潤,和活人的氣色并無差別,外觀就算是一般妖物也分別不出。
等做完這一切,方定海也找了一個袋子進去,誦經,設境,調換。
這一切,做的一氣呵成。
抓來的活人就這麽被掉包,只剩下一堆裝在袋裏的泥土人,和一個變成小孩的抓妖和尚還在這輛妖魔的車裏了。
伴着車鎖朝兩邊‘咔噠’一下,又自動反鎖上。內裏黑乎乎的車廂靜了。
而在後頭安靜下來的剎那,帝釋設下的境界剛好結束。
前邊一側車門這時打開,又有一個魁梧健壯,長着深棕色鱗片的影子一步步呵着粗氣下車來。
從影子看,這是兩只阿修羅兵。它們的嗅覺和視覺也足夠靈敏。
【“你去做什麽,為了避開那菩薩和和尚,替白象菩薩重塑肉身,原先的那一個洞府都換了。”】
【“現在這身上的身份證和人皮可都是假的,讓那群陰差發現吾等,或者青獅大王今日‘晚飯’用不上,海問大師又要催促了。”】
隔着車廂厚厚的隔層,前頭一個舉着手機正要打電話給誰的妖魔怪腔怪調地開口道。
【“怕什麽,本來又不是全靠吾等來抓人,先頭已早早去了一波,就算今晚少兩個也沒什麽打緊,而且,那醜八怪妖僧算什麽大師,不過是個走狗,若不是還要靠他獵妖……呵呵。”】
另一只穿着凡人的衣服的妖魔也回答道,
【“休要說這些,吾等就是給菩薩打工的小妖魔,想也對付不了那得道的妖僧……”】
這魔物間的對話,靠在後車廂閉目不語的某人聽得分明。兩個妖魔所說的,也恰好提及了他現在正要找的地方和人。這時,車的一側有那說要下來的怪物沉重腳步傳來。
緊接着,車門一側打開。
夜幕中,感覺到光進來,像個孩子般蹲在袋裏的方定海往外看。透過後車門的縫隙,他正好就看到它的臉部猙獰像個惡鬼般探了進來。
這只魔的頭很大,頭顱光溜溜的,生着有兩個像錐形犄角。
它的皮膚略深,鱗片是倒三角鋸齒鱗。鼻孔外翻,有兩條細長的須在嘴邊,一對白色的眼珠子鼓脹。那近似魚類的淡白色嘴唇外翻,還裂開一個大口子,嘴裏都是白森森的獠牙和一根細長的白舌頭。
這一條和魚類很像的長舌頭十足靈活。
随着,這阿修羅四處抽動鼻翼嗅周圍的氣味,它的口腔中還傳出一股淡綠色的惡臭腥氣。
在此期間,這怪物碩大的腦袋幾次三番和方定海躲着的那個袋子靠近,中間頂多差了半根手指的距離。
而眼睜睜和它對視,方定海與此同時也徹底看穿了它的真面目。
佛經雲,阿修羅乃八部衆,其名飛天。傳說,它們是欲界的大力神,由半神半人生下。阿修羅天生易怒好鬥,骁勇善戰,曾多次與提婆神惡戰,但阿修羅也奉佛法,是佛教徒。
當被阿修羅吃下,就會喪失人欲,成為魔。
【“怪了,這人味好淡。”】
‘鲶魚’的長須和白色大舌頭使這畫面像極了真實恐怖電影一時,鲶魚臉的怪物一張大嘴會不自覺單側一咧一咧,更對着車內口吐人言了起來。
【“不過這香噴噴的人肉味,若不是那頭青獅怪和妖僧不許,定要剝皮拆骨,吞肉食汁吃它個三天三夜,說到底都怪那壞事的法僧和明王……”】
這話伴着怪物肚子中像是在冒泡的饑腸辘辘聲十足駭人。
方定海聽着,面上卻沒暴露分毫。好在,它說完沒有立刻‘驗貨’,而是一甩手關上車門就去前面開車了。
也是通過這一幕,令暫時脫險的方定海确認了,它們就是如今還徘徊在城市上空的其中一批,留在此地固定每夜往獅駝嶺送‘飯’的。
這工作,相當于一個洞府中,供妖魔手下驅使的最不重要的兩個小兵。
就如同它們自己所說,它們在其他阿修羅之中并不起眼。而眼看這只雄性個子和肩膀成塊的堅硬肌肉,這兩個東西的塊頭快有兩三米高了。
一般凡人男性,是不可能長到這麽高的。但它們是魔,骨骼腳掌就會經過千年修煉而淬煉出堅硬的鱗片和巨大的身軀,就也非同凡響。
再回想起,剛剛它和自己近在咫尺,并在用一只爪子清點着車內的活人數目的舉止。
很明顯,它們還擁有近似人的智慧,這更說明其危險無比。所以接着,那關上後車門的那只阿修羅佝偻着身子,轉動白色大眼珠走上車,又帶好頂帽子,将裝載着滿滿一後備箱‘大活人’的大車發動。
【“走,回新洞穴去。”】
【“這人間,處處都是那幫煩人的陰差,又走到哪裏都是下賤的凡人,還到處都是這些吵鬧的鐵皮車子,真讓人想吃人。”】
這一聲陰狠的噴氣聲落下。
這輛妖物所幻化的卡車。兩個阿修羅頂着一張人皮載着其中一個漏網之魚這麽往它們口中所說的洞府開去。
一路,車水馬龍。行人滿大街到處都是,又一個個消失在光下。可人的肉眼不可能發現妖穿着人皮下的真面目。一條條向中央彙聚商業街前,商場頂端的各種琳琅滿目的大型電子廣告在頂端閃爍。
新聞聲在播報。還有來回的警車穿插其中。這時,那讨厭人類制造光線的那只阿修羅也煩躁地咕嚕了兩下。
因為眼前的人間,已不再是佛經記載的古時候。
阿修羅就算身為八部之一,也不會在洞府大妖的實力尚未能突破界線時招搖,而看它們先前所說的魔語,顯然另有人指使,所以它們的背後,肯定還寄生着另外一只大妖。
它們不敢暴露在陰差面前,就只能暗中将此事進行。
等伴着又一陣前排的喇叭聲,這車輪胎壓着斑馬線前停下,這輛表面噴漆的大卡車前後也有出租車這類跟着它一起停下。
可這時,一輛疾馳而過的跑車竟剛剛好停在了這輛鬼車的左側。
“……”
那跑車是敞篷的,流線型的車身呈淡紫色。
車上是個大半夜開着吵鬧電子音樂四處擾民的長發人類。以及……一群被這個人類左擁右抱的女人。
這一看就是一個凡人了。
嘈雜的音樂聲中,能看到這車前前後後總共坐了四五個人。車主人的一只手就這麽漫不經心擱在車窗外,一頭長發撐着頭在飙車,穿的也是風騷無比。
這原本和運貨車毫無關系,兩輛并排在斑馬線前的車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奈何這世上有些人就是天生像個‘刺頭’。鬼不找他,他都要主動找死去撩‘鬼’,一天天盡要惹出些麻煩來。
“喲,你們看,真新鮮。”
那人撐着頭,倒在駕駛座笑着,隔着一面玻璃,還拿手很沒禮貌地指了指這一邊這輛阿修羅裝着童男童女的車。
“看什麽呀,東來,我們也想看。”
一聽他開口,車後一群面容嬌豔,跟着他出門玩的‘鮮花們’也在車上簇擁着這個公子哥鬧了起來。
可當她們往這看卻一切正常,這時,那個車主笑的直不起腰般抖肩說道,
“……哈哈!你們自己不會用眼睛看麽,旁邊這兩個開車的長得好醜,臉長得就像兩條鲶魚一樣,難倒你們都看不見麽,真是太好笑了吧……哈哈哈!”
他的笑聲輕浮透頂。充斥濃濃醉意,一開口/活像一個讨厭無比的混蛋。
車上的其他人一臉莫名其妙。紛紛疑惑地看向旁邊這一輛卡車,卻并沒有從那兩個長着‘凡人’面目只是露出些許不耐的工人臉上看出任何端倪。
“滾開點!”
被一個醉鬼嘲笑‘鲶魚’。
駕駛座上,化為兩個‘凡人’的阿修羅司機鼻子裏噴着白氣,暴怒地砸了下方向盤罵了一句。
那個長發男人對此也不見怕。眼看對方瞪着自己,他才醉醺醺地哈哈大笑着回比了個下流的手指,又拍了下喇叭,發出讓這兩個阿修羅更加躁狂的噪音才開走了。
【“這個草包!瘋子!”】
這跑車來去匆匆,轉眼就消失了。
這讓人懷疑方才這個車主是不是本身磕了藥還是怎麽回事。兩個大無天阿修羅怒向膽邊生,卻勉強壓住火沒追上去。
可這種凡人,本身就是咬掉腦袋,頭裏也沒有一點滋補價值的草包。
這使這兩只被挑釁,卻不能動手的阿修羅都流露出輕視厭惡這種‘人類’的眼神,半晌呲了呲尖牙壓下将其一口吞吃,帶去給大王的想法才任由這輛車開走了。
這是一件‘小插曲’。車上和車下事後都沒有再發生任何閑雜人等的幹擾。
這之後,這輛運送童男童女的鬼車一路正常駛入郊區,又終于開始遠離城市的光線。
可就在它照着車上的導航路線繞着龍江市環山公路,一點點開上夜色裏的山道,還未等這輛卡車這時回到它們預期的洞府中。
等了半宿,只等它們來了這兒才動手的人卻已經按捺不住了。
一時間,只見頭頂有一道金色雷光在雲層中隐約閃過。
緊接着,它們就聽後頭的車廂裏,也像是有什麽也類似雷聲的動靜傳來。
這‘轟隆隆’不帶停的怪聲聯動,令兩只駕駛座上的阿修羅一頓。當它們用鼻孔嗅了下氣味,又互相對視,其中一個阿修羅暫且決定下車,看看後頭的東西怎麽了。
可随着它一步步下來,這個還頂着一張人皮的阿修羅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它用法術打開後車廂門時,迎面而來的卻是一道迸發出的金光。
這金光,使這魔物死死捂着被短暫刺痛,只能緊緊閉上的一雙眼睛張大嘴。
【“大無天境界!烏瑪轟!”】
它想一拳砸向車內跳出的那不明襲擊者,同時用舌頭卷住對方将其認出內車廂。
可當魔物的一只拳頭帶起風,一碰上迎面而來的那一擊佛光就被灼燒得渾身冒煙,鬼哭狼嚎般的大叫一聲。
佛鈴震蕩,令人膽寒,手上這灼燒感更強烈。這是佛光對魔的懲戒。凡堕落為魔,皆懼此光,阿修羅也不例外。
可這一擊而中,沒等它喊起來。那後車廂中打的人措手不及的那個人帶着半帽,兩手插兜,揮臂命令一把禪杖自行飛出,并一下飛起一腳将魔物的頭踢歪過去。
這來勢洶洶,使魁梧強壯的魔物一嘴鮮血仰面大叫。
但它的雙眼此刻卻卻終于看清了那半空飛出來的人腳踏佛蓮,因為一團護體佛光正在人身體上燒。
【“是和,和尚——啊啊啊!”】
“——!!”
這臉部的一記重擊使它瞬間意識到對方可能是誰。
身為魔兵,本不會這麽快落敗。可當它用舌頭和自己的利爪想去撈對方那具渺小的凡人身軀。那人已經從半空落在車頂,并一個縱身朝着它的眉心一下猛地揮起禪杖砸了下來——
這一下,從上方飛下來的半帽襲擊者堪堪砍在阿修羅的脖頸和鼻梁骨上。
鮮血濺出,金光中,這一聲不吭,卻下手極狠的人的身形之快。如同一把佛門神兵,以雷霆萬鈞之勢就已照耀四方人間。
他從帽子和長發下露出的一只眼睛冰冷到不似活人,那在夜色下映照的一只瞳孔如寒冰利刃居高臨下就直插進了這魔物的心髒深處。
是和尚!
真的是和尚!吾命……要不保了!——這來自于心頭的被震懾感在這一刻如同陰司處傳來的催魂一般。
這一只魁梧高大,雙臂肌肉膨脹開的阿修羅像一座小山矗立在原地,卻只能呵着粗氣,揮動雙臂被打到根本連慘叫都發不出來。
這時,那黑色半帽下的男子這才從阿修羅的的身後出現,直踹上它的臉。又在這橫跨半個城市光線中,化為一道金光将這只阿修羅直接踹飛了出去。
“碰——轟隆隆!!”
伴着山體倒塌聲,落單一人襲擊下的魔物的身體砸穿地面,又被兩邊帝釋擊中倒塌下來的山石給淹沒了。
阿修羅尖角朝地化為一團魔光被降服。而一時只聽一只龐然大物被活生生撞出山道,重重砸在地面的天崩地裂聲。
那留在駕駛座內的這只魔物這時臉色大變。
可作為小妖,剛要狂奔下車直接逃命,卻眼見山道的那一側已經有一輛莫名眼熟的紫色跑車在等着他。
這一出,任憑誰都明白今夜它們是撞見‘鬼’了。接着,随着那伸出一只恐怖又威脅的手,對面那跑車只沖着這邊亮了三下車燈。
一!
二!
三!
下一秒,透過山頂高處往下看的視角,只見一團近似爆炸的白氣沖向雲層。
地上,山道上這輛本來裝滿了‘活人’的妖魔卡車就這麽被這一輛‘醉酒駕駛’跑車給原地撞穿,車身只留下一個大窟窿倒了下去。
這操作。簡直可怕。也根本不一個人能幹出來的事。當那輛擦着可怕燃燒的火星子,活生生撞穿了另一輛車的紫色跑車從窟窿裏開出來。
又帶起一圈刺耳而暴躁的引擎聲在山路旁停下。車裏的那個‘神經病’這才像喝大了般倒下枕着手,又眼看盡頭車頂上一個站着的人垂眸俯瞰看了眼自己。
“喲。”
“這不是方先生麽。”
因為還記着仇,又不想和這人好好說話。某個姓顧一出現,又幫忙撞完鬼後,就開始在這兒和他裝腔作勢。這人但凡出現,就是要這麽高調,這麽挑事,這麽招搖無比。實在不愧對他的名號,佛教中最狂妄亂來的菩薩孔雀大明王之名。
“……”
對此,他口中的這位‘方先生’就算是聽不懂人話,也聽出他還要在這兒和自己繼續陰陽怪氣了。
可山路,現在被他倆一砸一撞這一片狼藉,山石碎了一地。卡車也翻倒在了地上,不把這趕緊收拾幹淨,這兩只出事的阿修羅的死亡很快會敗露給某些人。
因此還在和他別扭中的某人也沒理他,扭頭就要自己一個人先下來,快速清一波場。
然而,他不主動挑釁,有個人卻很會主動制造兩個人之間的‘矛盾’。所以,眼看自己剛剛幫了忙,這人還不趕緊趁機給他隆重道個歉,坐在車裏的顧東來卻是眯了眯眼睛,又冷不丁沖他來了一句。
“喂。”
“我警告你,你別給我不識好歹,我這輩子從來不主動給人臺階,你最好自己抓住機會。”
說着,顧東來也不說自己是怕他一個人怎麽樣所以專程找上門來的撐着頭,一臉審視地盯着某人開口道,
“我白天去找王栩了,他告訴了我一點有些人做的微小又自以為是的事,既然現在青獅和方海問還沒抓到,這些魔物又事關八部,我不介意再幫有些人想想辦法。”
“畢竟,上次某人一個人就應付不了,這回誠心求別人幫下忙或許還有用。”
“我大發慈悲,破例給有個人一個機會,有個人也自己識趣點,不要給臉不要臉,聽懂了沒有。”
這話,一聽就是赤/裸/裸在搞歧視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顧東來這個态度現在是專門找過來,想接着早上他們沒吵完的架繼續吵。
可這就是顧東來,王栩他親舅舅活到這麽大的做人方式。就算是真的是一路跟着他後頭幫忙,又專門為了外甥白天一句話特意跑來幫對方。他都能用這種我現在只是看得起你的态度去激怒別人。
可這種态度,放在別的怕他人的那些身上,尚且有效果。放在眼前這一位‘方先生’身上卻一點不好使。
因為對方根本不怕他這點語言威脅。不僅如此,他還能當着這個‘自戀狂’的面,就表現的語氣比他還冷淡,還更不在乎地怼他。
“不用。”
說着,一手揮開碎石令路面恢複幹淨,方定海面對着身後那輛車背着身,用他一張漂亮白皙卻比石頭還無情無心也看不清楚表情的天仙臉回他。
“你可以現在就回家睡覺,或者繼續找你平時那些‘消遣’,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顧東來在他身後冷冷問。
“我的意思,菩薩心裏很清楚。”
這一聽,就是這兩個脾氣都不行的人在存心想氣對方了,方天仙當下還是沒回頭,可他的态度卻真有點不給人面子了。顧東來坐在車裏手一頓,看他要走冷臉卻又來了句。
“停下。”
這一句命令,沒起任何效果,做人從頭到腳就是這麽以牙還牙的法僧師兄頭也不回,把顧舅舅今晚一片來主動找人的心都惹火了。他當下扯了下衣,領踩了一腳油門,以一個又想直接撞死他,又想繼續把這一架吵完,分出個輸贏的态度跟着這人的後頭。
“喂,死人。”
“禿頭。”
“光頭。”
“白癡。”
“變态毛絨癖。”
開着車踩着油門一臉殺氣的顧東來越在後面追着罵他,那人就表現的越冷。前面的那些詞還好,最後一個可就有些‘人生攻擊’了。
“你說誰毛絨癖。”
高嶺之花不可侵/犯的方天仙這時才停了一下。
“呵,不是有些人還能是誰。”
“堂堂一個出家人斷絕五蘊,卻天天躲在自己禪房對着一只鳥看一夜,不是毛絨癖是什麽。”
顧東來這次可算是諷刺地笑出聲,順帶把上次一股腦在對方記憶裏看到的‘隐私’都給說了。
對此,方定海這個死人,非但無視他的‘好言好語’不理睬他,還持續性往前走,搞得咱們顧菩薩這一次終于是忍無可忍,擡手就扔了個車裏本來還沒拿出來的東西過去。
這要讓他死的發狠一扔,這東西正砸在方定海的帽子外頭,年輕僧人黑色的運動外套後背被蹭到了一點,這也讓他終于停下了。
可這一次,當他低頭,他卻看清楚了顧東來到底一下沒忍住扔過來的是什麽。而下一秒,前一刻還在故意為之,不和他吵的方定海就盯着地上散落的一包彩色水果糖不說話了。
“……”
“……”
一時間,二人氣氛很窒悶,這些糖。很眼熟,眼熟相似到有一剎那方定海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但這個人看到過他關于龍湖之水的少年記憶,想來這一切也被他看到了。
可從他繼承法僧這個法號和身份開始,因為與生俱來的責任,他的心髒就已經很久沒法體會常人的情感了。
他可以對世上的任何人和事無情。卻永遠無法割舍在龍泉山最初的那一份記憶。
所以,看到那些彩色水果糖的時候,半帽下的男子也第一次有了一絲停頓。
而正當,方定海插兜用一種透過半帽的視線盯着地上的糖。車裏,原本并不想這麽快拿出來的顧東來也雙手一頓。
在他們周圍,還有剛才一堆方才合力降服阿修羅後的爛攤子沒收拾好,但直覺不妙的顧舅舅卻心想着,自己必須先說點什麽,才能挽回他又一次在這個死和尚面前丢失的‘面子’。
可這一次,沒等狡詐一輩子的顧孔雀,強行挽回一下因為一包彩色水果糖就歪掉了的吵架氛圍。
他就眼看車前方那個剛剛怎麽叫都沒用的人彎下腰。一顆顆将地上的糖撿了起來,又踏着二人腳下灑落的車燈前的光,一聲不吭走回到了他的車前。
這一刻,這個人的碎發擋在了他的一側眼角。
但他漂亮白皙到曾幾何時讓顧東來一下暈了頭的天仙臉蛋卻卻在光影交織中,令他此刻還是凡人狀态下的雙眼生出一種和往日的冷酷無情之外的……奇妙而奪目的光芒。
他就這麽什麽也不說地居高臨下走到顧東來的面前。
接着,天仙一般病弱漂亮的和尚也不顧這個和他一樣身形挺拔,邪氣狂傲的長發菩薩往後仰倒露出防備警惕的表情,直接了當将對方的長發抓在手心,令二人的頭一下碰到了一起。
“……”
這一下,這個瘦巴巴的‘小白兔’再一次用他的怪力證明了顧東來真的在某些時候真的拿他沒辦法,二人當下暴力又冰冷的姿勢,像極了在警告對方。
他這舉動是回敬,也是挑釁,亦或是,一種隐藏在二人這種種外層敵對情緒中的,只是想在這一刻近距離觸碰彼此。
二人視線交錯,各有各的強勢,比方才殺魔時竟還要互不相讓。
當下,那一頭性感撩人的長發被摩挲插入手指,連帶着對方的手心溫度也分明真切,這時,車內這個人才感覺到有一個人一下捏起了他的下巴,又在下一秒用一句話給了他一個一輩子也沒想到的體驗——
“你說的對。”
“我不是一個完美的出家人,我就是這樣的,而且我不僅想碰,我還想這樣。”
這話一落下,這個整天病秧子般也沒個活人味的方‘天仙’就用自己的嘴唇将長發菩薩的嘴唇完完全全地占據了。
一剎那,顧東來臉色大變和活了鬼似的一下身子朝前劇烈伸出一條手臂掙紮了下,但緊接着他就被這個骨子裏就不好惹的暴力‘仙女臉’結結實實地壓着雙手摁在了車裏就完完全全地加深了這個嘴對嘴的吻。
以及,一句夜幕下像是要把顧東來活吃了的話。
“這一次,不是你教我。”
“我自己先學會的。”
“抱着我。”
——“我要吻你。”
“顧東來。”
作者有話要說: 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