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看完夢露的模仿秀, 已經是淩晨兩點鐘。安娜趁謝菲爾德不注意,偷喝了半杯威士忌,臉蛋兒火紅, 整個人暈乎乎的, 每走兩步就要踉跄一下。
謝菲爾德眉頭微皺, 攬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耳邊說道:“以後我不在你的身邊,不準喝酒,知道麽。”
安娜咕哝着說:“我的酒量其實沒有這麽差……是你的酒太烈啦, 老家夥!”
謝菲爾德扣着她的下巴, 望入她迷蒙的眼中, 壓低了聲音說:“我沒有跟你商量,這是命令。”
“……好, 知道啦,先生!答應你就是了!”他粗魯的小情人打了個酒嗝, 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老控制狂, 誰讓我愛你呢!”
他無奈地搖搖頭,摟住她的腰:“我也愛你。好了,上車,回去睡覺。”
就在這時,安娜忽然掙脫了他的懷抱, 轉過身,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沒輕沒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側臉。
不遠處的助理看見這一幕,吓得差點沒能拿住手上的車鑰匙——安娜居然打了謝菲爾德一巴掌?
更讓助理瞠目結舌的是,謝菲爾德竟完全不在意她粗鄙無禮的舉動, 還握住她的手輕吻了一下。
即使他們是一對恩愛的情人,謝菲爾德也對這小姑娘過于溺愛了。
安娜不知道謝菲爾德助理的想法,她直勾勾地注視着謝菲爾德的雙眼,輕輕地、柔和地、帶着點兒嬌憨的醉酒大舌頭問道:“你剛——說什麽?”
謝菲爾德明白她想問什麽,卻假裝誤解了她的意思:“回去睡覺?”
逗弄小姑娘是要付出代價的,他的側臉又被拍了一下。安娜蹙起眉頭,粗聲粗氣地說:“不是這句!”
“上車?”
“不是!”她急了,有些結巴地罵道,“你、你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笨?”
不再逗弄她。他微微一笑,低沉地說道:“我也愛你?”
話音落下,聒噪的小姑娘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眼睛撲閃撲閃,乖巧得不像話。他以為這是她快要睡着的征兆,正要将她抱進車裏,她卻忽然一扁嘴巴,流下了兩行熾熱、亮閃閃的眼淚:“再說一遍,去掉那個字。”
她的淚水是滾燙的火炭,燙傷了他的手背。他閉了閉眼,喉結滑動着,擦掉她臉上的淚水,聲音嘶啞地說道:“我愛你。”
“再說一遍。”
“我愛你。”
“帶上我的名字。”
“我愛你,安娜。”
他的少女,他的小情人,他的小明星。
“嗚嗚嗚,我的心髒好燙好漲……”她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撲進他的懷裏,嬌媚地哽咽着,“怎麽辦……我是不是要死啦……”說着,她抓住他的手就往自己的衣領裏塞。
他的頭腦“嗡”了一下,連忙把手抽了出去,低斥道:“不要胡鬧。”
她卻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把手抽走,滿面委屈地盯着自己的領口,喃喃地說:“真的好難受……像是誰在我的心髒裏注射了一劑熱咖啡。”
他只能将她打橫抱起來,低聲哄她:“睡一覺就沒事了,回去睡覺吧。”
“我也很想睡覺,”她捂着嘴巴,在他的懷裏打了個含蓄的哈欠,“但我可能睡不着。”
“為什麽?”
“因為你,”她把緋紅的臉蛋兒埋在他的胸膛裏,嘟囔着說道,“只要想起你剛才那句話,心髒就像喝了熱咖啡一樣,一直跳,一直跳,真受不了……”
這簡直是他聽過的最可愛的比喻。謝菲爾德搖頭失笑,垂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走向後座的車門。助理為他們打開車門。謝菲爾德護住安娜的頭頂,先将她放了進去,然後才跨坐進去。
離開了他的懷抱,安娜猛地睜開眼睛,怔怔地、有些迷蒙地望着他,見他就在她的身邊,又沉沉睡去。
他用手指輕梳了一下她的頭發,把她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腿上。金褐色的路燈光芒降落在她的身上,照亮她蜜黃色的皮膚和淡金色的汗毛,她閉着眼睛,熟睡的嬰兒般蜷縮在他的懷裏,烏黑的睫毛充滿眷戀和信任地一動不動,安穩地纏結在一起。突然間,他的心髒也變得十分滾燙。
就像他的寶貝兒說的那樣,像是誰在心髒裏注射了一劑熱咖啡。
又燙又漲。
——
短暫的旅行結束了。回去的時候,安娜不想坐飛機,謝菲爾德就讓助理去租車行租了一輛汽車,沿着一號公路開回舊金山。
一路上的景致十分美好,蔚藍色的天空,乳白色的雲霧,朦胧連綿的青紫色山巒,散落在山腰的野牛。繼續往前開,是遼闊無垠的大海,與天空同色,陽光如同亮晃晃的火焰,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熊熊燃燒。
安娜趴在車窗上,看了一會兒風景,就失去了興趣,開始翻看車上的雜志。她看雜志的時候,神情異常專注,牙齒無意識地咬住鮮紅色的下嘴唇,時不時撓撓胳膊或後腦勺,以表示對雜志內容的困惑和驚訝。如果不看她手上雜志的內容,誰都會認為她是個好學的姑娘。
好學的姑娘高估了自己的耐心,六個小時的車程還沒過去一半,就開始覺得無聊起來。
路過一個房子都是紅屋頂的海濱小鎮時,他們在那兒停留了一個小時。謝菲爾德給她買了一頂麥稈遮陽帽,一磅可口的伊甸園蘋果,一份聖代冰淇淋,一副太陽眼鏡,幾本昂貴但沒有用的時尚雜志。抱着這一大堆東西,安娜才戀戀不舍地同意回到車裏。
快要抵達舊金山時,他們遇見了一個叫人厭惡的搭車人。那人穿着深紫色的印花襯衫,墨西哥口音濃重,脖子上挂着一條黃銅色的項鏈。
謝菲爾德本不想捎上他,但看着無聊得已經開始用牙齒削蘋果皮的安娜,還是同意了他的搭車請求。
那男人在副駕駛座坐下以後,第一句話就是:“老先生,你女兒可真漂亮,還沒有上車我就看見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了!”
謝菲爾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還沒有開口說話,安娜先不客氣地譏笑道:“什麽女兒,我是他的太太。”
男人看着安娜美麗嬌嫩的臉龐,又看了看謝菲爾德灰白色的鬓角,失聲喊道:“不可能!”
安娜吸着蘋果甜蜜的汁水,朝他翻了個粗鄙的白眼,倒在謝菲爾德的腿上,軟綿綿地抱怨道:“為什麽要讓外人上車,這些人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我們看上去有這麽不相配嗎?”跟之前的語氣完全判若兩人,聽得男人目瞪口呆。
不過,男人還是厚臉皮地坐到了目的地才下車。臨走前,他抛下一句西班牙語:“你們的确不相配。”然後飛快地溜了。
安娜看着他慌張的表情,直覺這不是一句好話,仰頭望向謝菲爾德,蹙眉問道:“他剛說了什麽?”
謝菲爾德把她露出大腿根的裙擺往下扯了扯,口吻平和地答道:“他說,我們天生一對。”
“是嗎?”安娜半信半疑地說,“那他還算有點兒禮貌。”
他低沉地“嗯”了一聲,俯身親了一下她的頭發:“馬上就要到家了,要不要睡一會兒?”
安娜搖了搖頭,翻了個身,把臉蛋兒埋進他的懷裏。過了一會兒,她悶悶不樂的聲音響了起來:“柏裏斯,其實那個人的意思是我們并不相配,對嗎?”
“為什麽這麽想?”
“他的語氣,他的表情,還有他的動作,實在不像說好話的樣子。”她悶聲悶氣地說道,“而且,我對他也太暴躁了……如果我對他溫和一點兒,他是不是就會祝福我們了?”
謝菲爾德想了想,說:“你的言語确實有些欠妥,但他最開始說的那句話也不算禮貌,不用把錯誤都攬在自己身上。”他輕輕扣住她的手指,吻了吻她的指尖,全是蘋果和巧克力的甜味兒,“不管是否被其他人祝福,我都會一直愛着你。等你準備好了,我們就結婚。不要難過了,好不好?”
她其實并沒有很難過,尤其是聽見他的安慰後,臉上頓時綻放開光彩奪目的甜美笑容,樂滋滋地問道:“這算求婚嗎?”
“你不喜歡的話,我會給你一個更正式的求婚。”
“不,不要更正式的!”她一下子坐起來,使勁搖搖頭,“這樣就很好,我喜歡這樣的求婚!”
他有些疑惑地問道:“為什麽?”
安娜思考了一會兒,認真地回答說:“如果我想笑,肯定會馬上笑出來,因為過了那個時間再笑,感覺就不對了。你現在已經對我求婚了,以後再求,肯定沒有現在這種感覺了!所以,不用再對我求婚啦,到時候我們直接結婚吧!”
他的小姑娘頭腦有時候通透聰明到讓他都驚訝,但有時候,她又是一個十足的小迷糊。謝菲爾德點點頭,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好,都聽你的。”
安娜朝他甜甜一笑,打開汽車的收音機,聽着節奏感強烈的爵士樂,望着窗外的風景,繼續啃那已經有些泛黃的蘋果。
他們早上出發,抵達舊金山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淡紅色的暮色和金黃色陽光模糊了她的面孔,他側頭看過去,只能看見她臉上軟桃般細細的茸毛,烏黑的眼睫毛,鮮紅的飽滿的嘴唇。
他的少女說得不錯,一時的想法只能代表一時的感受。
好比現在,相較之前,他的想法又變了,想要她永遠都只是他的安娜,他的愛人。
哪怕百年之後,他在幸福的黃昏中,被死神的鐮刀帶走,也自私地希望她只是他的安娜,只是他這個卑鄙無恥的鬼魂的安娜。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還是掉落50個紅包,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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