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癫狂
陳庭月心知趙離人估計會找他,但是并未放到心上。既然已經出來了,他就沒想過再回去。
馬車晃晃悠悠的走着,等第二天再睜眼,馬車已經走了百多裏了。
出了京城,人煙少了,陽春四月,風景正是好時候。但是他卻沒空欣賞。因為他發燒了。
那事之後,他根本沒有清洗,穿上衣服就走了。他也是第一次,根本就不知道事後還要清洗。
再加上渾身又痛又酸,好不容易找了輛馬車,實在顧不得其他,便睡死過去了。等他再醒過來,身上的 疲憊之感更加了,腰酸的厲害,動動都難受。手腳更是沒力氣。
他只當是太累了,也并未在意,昏昏沉沉睡着,一直到後半夜,他才發現不對,身子有些異常的發燙。 腦袋又昏又重。手腳酸軟的擡都擡不起來。
強掙紮着起來,看了一眼車外,身處郊外,別說找大夫了,便是人影都沒有。只有不遠處若隐若現的村 落房屋。
吐了口帶着炙熱的氣息,陳庭月再次躺了回去,他實在太累了,就算是發着熱,也不想動一動。
眨了眨酸澀沉重的眼,陳庭月放任自己再次睡過去。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趕車的車夫敲了敲馬車旁邊的木架,語氣帶着擔憂的問道:“公子,你還好嗎?公 子?能聽到我講話嗎?”
陳庭月睜開酸澀的眼睛,聲音低沉沙啞,“我在,金大哥,怎麽了嗎?”
聽到陳庭月的聲音,車夫金樹松了口氣,“沒事,我看你一整天都沒出來,沒說話也沒吃東西,有點兒 擔心你。你餓嗎?我這還有點兒幹糧。”
說着,就要去翻自己的包袱。陳庭月聽到了動靜,不過實在不想動,輕咳了兩聲,“金大哥別忙了,我 不餓,不想吃,你留着吧。等我想吃了,再跟你要。”
金樹一聽也在理,便也沒再往外掏,“成,那你餓了跟我說哈。”
陳庭月低低應了一聲,片刻後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問道:“金大哥,有水嗎?”
“水? ”金樹急忙去拿挂在車轅上的水壺,“有的有的,不過是涼的,你要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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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庭月呼了口氣,撐起身子,“沒事兒。”
見他不在意,金樹便将手裏的水壺朝馬車裏遞了過去。陳庭月伸手去接。他倆的手有一瞬的觸碰。
就這麽一下,金樹就察覺了不對,眉頭緩緩皺了起來,“公子,你是不是在發燒?”
陳庭月沒吭聲,拿着水壺暍了一口,帶着涼意的水劃過幹熱的喉嚨,有股舒适的感覺。
暍好之後,擦了下嘴,陳庭月不甚在意的‘嗯’了一聲。
金樹的眉毛皺了緊緊的,有些急了, “你怎麽不早跟我說,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兒的,不好找大 夫,”說着,站到車轅上往前遠眺。“你還好嗎?能堅持下嗎?天黑之前我們應該能到前面兒的鎮子,那裏 肯定有大夫。”
陳庭月搖了搖頭,只是道了聲“沒事兒”然後就鑽進了馬車。
金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只是嘆了口氣,沒再多說。
說來他也是很感激陳庭月的。他是外鄉人,來京城是做買賣的,結果卻沒掙到錢,正發愁的時候,陳庭 月找上了他,問他雇不雇馬車。本想着閑着也是閑着,跑一趟還能賺個錢,便答應了。
結果陳庭月上了車後,也不說去哪兒,只是讓他随便,只要不進京,往外走,越遠越好。
這讓他就有些為難了,不知道該往哪走,想問,但是陳庭月鑽進車裏就沒動靜了,他也沒好一直追問, 只能下意識的朝老家的方向走去。
從午後一直走到天黑,陳庭月才從馬車裏出來,問清楚他的方向後,竟然也沒怪罪,只讓他繼續往前走 就行了,并道:“反正我也沒地方去,便按着你的目的地來吧。”
于是本該受雇與人的事情,倒叫他得了好處,既能掙到錢,還能回家去。
所以很是感念陳庭月。不過只看陳庭月的穿着,便知他不是尋常之人,八成是不惦記他的感激的。但是 陳庭月不需要,并不代表他就不該記在心裏。
所以這一路上,馬車走的格外穩當。如今知道陳庭月身有不适,便記在了心裏,加快了速度,一路朝臨 近的鎮子敢去。
陳庭月這邊趕着路。趙離人那邊則是炸了鍋。
三天時間,依舊沒有陳庭月的身影。趙離人腦中一直緊繃的那根弦‘蹦’的,斷了。
再也控制不住心裏的暴戾,趙離人血紅着眼,幾欲殺了五城兵馬司的總指揮,任誰勸都沒用。
他也知道他在洩憤,在牽連。但是那有如何?陳庭月失蹤的惶恐已經要将他淹沒了,再不發洩出來,他 自己都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
五城兵馬司總指揮跪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頭如搗蒜一般,死命的磕,“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趙離人神色扭曲,已經快要發瘋了。他甚至想自己站起來捅死他!
更想捅死自己!
趙離人滿臉厭惡,周身暴怒的氣息讓人靜若寒蟬,動都不敢動一下。
指着五城兵馬司總指揮,趙離人咬牙,聲音從齒縫裏擠出來,“孤給過你機會,三天之內讓你把人給孤 帶回來。如今時間道了,別說人了,你連個消息都沒帶回來!身為五城兵馬司,掌管京城周邊所有兵馬!連 個人都找不到!孤要你何用!你還有臉跟我求饒!”
五城兵馬司頭磕的更加很了。他真是無法啊,京城數十裏之內,全都找了,別說人了,連個毛都沒有。
因為磕頭磕的太多,他的腦袋都有些發暈了,但是他不敢停。因為他感覺到了,趙離人是真的起了殺心 了。
他知道趙離人府上有個嬌貴的公子,乃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與太子是經歷過生死的,感情很不一 般。只是沒想到太子竟然這麽看重他。
為了找人,竟然不愔将整個京城弄的人仰馬翻。更沒想到,太子竟然癫狂至此,看其模樣,竟似是沒了 理智一般。
趙離人厭惡的看了五城兵馬司總指揮一眼,“孤已經給了你機會,事情沒辦好,總指揮的位置也不用做 了!回家養老去吧!”說完,扭頭就要走。
五城兵馬司總指揮大驚,他沒想到趙離人竟然要罷他的管,頓時就慌了,哪裏肯讓趙離人走,連滾帶爬 的撲到趙離人身前,抓住他的輪椅,哀求道:“殿下......求殿下......”聲音戛然而止。看着趙離人的臉色,
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趙離人血紅着眼,一臉猙獰,晈牙道:“別在出現在孤面前,不然一定殺了你!”
趙離人能強忍着不殺他,已經很好了,他還上趕着來礙他的眼,真的是想找死!
說完,用力将他的手拂開,沉聲吩咐謝陽:“将小四的畫像傳出去,召集所有州縣府衙找人,若有能提 供蹤跡的,黃金萬兩,若能将人找到,官升三級!”
謝陽暗暗咧嘴,苦道,“殿下......皇上若是知道了,恐怕不會答應......”
豈止是不會答應,若是皇帝知道他如此興師動衆,估計還會斥責他。
但是趙離人哪裏還顧得上這些,一個眼神凜冽的甩了過去,謝陽頓時一個字兒都不敢再說,只得領命前 去。
謝陽這邊剛走,李如粟就進來了,恭敬了給趙離人行了禮後,低聲道:“殿下,查出來了,是莊子裏的 一個婆子,受人蠱惑,起了貪心,想着......想着給殿下下?藥,然後将自己的女兒獻來。屆時就算不能當上
妾室,便是通房,他們一家就能飛黃騰達了。萬一......”說着,李如粟偷偷看了一眼趙離人的臉色。
趙離人眼中盡是暴戾之色,冷哼一聲,“萬一再懷上孤的種,攀上了皇家,生下皇孫,便是一人得道, 雞犬升天。若是有可能,身下的孩子再當上皇帝,直接一躍成了皇親國戚了!”
李如粟的頭低的更深了,聽着趙離人冷的掉渣的聲音,一句都不敢接。
等趙離人平複了一些,才繼續道:“奴才着人審了,沒查出幕後之人。婆子說那人是突然出現的,徑直 就找上了她。臉用面紗遮擋着,看不清相貌。那人慎的很,什麽把柄都沒留下,就連......就連那藥......都
是讓婆子自己去買的......”
趙離人眼中的暴戾之色愈來愈深,臉色也愈來愈陰沉,他心裏莫約有數,知道大概是誰做的,并不追究 證據。只不過現在他忙着找人,并沒空搭理他們,等他空出手,擎等着算賬吧!
趙離人一臉厭惡,“既然查不出就別查了,有那個想死的心,又做出這種作死的事來,若還讓她好好活 着,孤也別當什撈子太子了,出家當和尚普度衆生好了!”
李如粟頓時會意,心裏有數的低聲了一下,恭敬的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待李如粟走後,趙離人面對着那張與陳庭月共赴巫山的床,心裏說不出的酸澀,死死捏着眉頭,暗暗 道:哥...你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