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失散多年的兄弟?
樓船微晃,船外浪花嘩嘩作響。
花汐槿回到屋中,便爬上了床,心中思緒萬千,這世上竟然真有長得一模一樣氣質卻截然相反的人麽?
他們什麽關系?
會不會是軒轅紫晔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軒轅紫晔現在怎麽樣了?
自己該怎麽樣才能将他救回來?
她當時如此沖動出谷,卻連幾個黑衣人都打不過,而黑衣人又是誰?
她自認為自己在谷中生活十年,未曾出世,自是跟人無冤無仇。
還有司徒羽身上那股似曾相似的感覺從何而來?
想着想着,忽聽門口叩門聲,她心理沒由來的一陣哆嗦。
都怪軒轅紫栩常常跟她講鬼怪故事,有一回說夜半鬼敲門的故事,吓得花汐槿半夜蒙着頭不敢動,最後死皮賴臉在軒轅紫晔的房間蹭床……
花汐槿越想越怕,門外似乎又響起了叩門聲,這下她臉都青了,蒙在棉被裏一動不敢動。
許久,方聽男子開口:“汐槿姑娘,你睡了嗎?”
花汐槿聽見是司徒羽的聲音,再也不管什麽,連鞋都沒穿就下了床開門。
直到看見他那溫潤的面容,才稍微安穩了下來。
她煞白着臉,道:“公……公子,這麽晚了,可是有事?”聲音有着她都不知道的顫抖。
只見司徒羽眼睑下垂,睫毛在月光下印着容顏,撲閃撲閃十分好看。
他目光看着地面,耳根微微泛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摸着頭略帶拘謹道:“汐槿姑娘,由于船上的房間只有兩間,一間在樓下供侍從和護衛使用,另一間則是二樓,本是我的住屋。”
司徒羽微擡眼眸,示意花汐槿身後的屋子,接着道:“因汐槿姑娘今晨受傷昏迷發燒亂語,在下便将槿姑娘安置于此屋休息并予以照看,如今汐槿姑娘還需靜養,而在下不便被船上其他人看到在船屋外歇息,所以恕在下冒昧,能否給在下讓一方塌,在下只留在外間便好。”
司徒羽沒有聽見回應,便擡起眼睛看着汐槿,卻發現她臉色慘白,額頭有汗水的模樣,似乎受驚吓,心中驀然一緊,忍住想要将她擁入懷裏的沖動。
她以前怕黑,留她一人,确實不妥。
而花汐槿一聽見他聲音,此時內心似有千層激浪,陣陣起伏。
一是因為眼前的這位羽公子跟剛才月下彈奏時渾然兩樣,他那害羞生澀得模樣十分別扭可愛;
二是突然知道這位雍容華貴,地位不凡的公子竟将自己的床榻讓給一個途中救起的陌生女子養傷,還加以照看,心中不禁驚嘆不已,便一時愣住了,竟也顧不上害怕,慢慢地平複下來心境。
久久,方回應道:“承蒙司徒公子擡愛,我何德何能,竟讓公子如此相待,如非公子相救,可能小女子早已一命嗚呼。在下由來自在,不在乎那套世俗,自當将床榻還與公子,小女子在地上休息便好。”
司徒羽看花汐槿漸漸恢複的臉色,她仍似從前的她,她仍是他的瑾兒。
她的性子仍就如初,不似尋常姑娘忸怩,不覺歡喜,笑道:“如此這般,你且于床上歇息養傷,在下于外間塌上休息便好。若汐槿在意名節,在下自當負責到底。”
花汐槿臉騰的紅了,搖頭如撥浪鼓,趕忙揮動雙手,讪讪笑道:“不必不必,四海之內皆兄弟。”
又側了側身,“公子請進。”
司徒羽燦然一笑,在月光的照映下,很是讓人溫馨,只見他走進內室,取來一床被子,于外室塌上鋪了開,執起桌上的兵法,曲着腿,手支着桌子,蓋着被子,便看起了書。
花汐槿合衣躺着,輾轉反側,看着外室搖曳的燭火,似乎依稀能照出男子的容顏。
她輕輕地說了聲,“睡了沒?”
男子回道:“未曾。”
隔了一會兒,空氣傳來翻書的聲音,司徒羽似乎無意中開口:“汐槿姑娘,在下方才見你腰間匕首上的玉佩,覺得甚是精巧。”
花汐槿聽罷,抽出自己腰間的燕支,望着挂着的木槿玉佩,無聊地擺弄着。
“這玉佩打小就一直帶在我身上,我倒是沒怎麽去注意它。只聽師父讓我保管好它,不能弄壞了,也不能丢了它,否則要扒了我的皮。”
師父說保管的時候,神色很凝重,所以即使是十分頑皮,她仍舊不敢太歲頭上動土,孰輕孰重,她還是分的清的。
花汐槿擺正身體,呈大字型躺着,手将匕首舉得高高放在自己眼前,似乎在回憶着什麽。
司徒羽徐徐地說道: “木槿花代表着堅韌和永恒的美麗。”
堅韌美麗麽?
花汐槿眨巴眨巴眼,瞬間覺得玉佩十分上檔次,她自言自語。
“興許這是什麽重要信物也說不準。”
燭光下,司徒羽手中仍舊執書,只是再也沒有翻動。
失而複得,如許夢幻。
十年情絲十年渡,不斬情絲不忍顧。
他的瑾兒,尚活着,真好,即使她不記得他了,也沒關系,或許這是上天的安排,讓她忘了那段悲傷的過往。
往後,他會保護好她。
男子神色中的愁思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沐的溫和。
內室安安靜靜,許久之後,司徒羽下榻,不緊不慢地走向內室,花汐槿已然沉睡,看着她那柔和月光下美麗且溫馨的睡容,司徒羽目光灼灼,帶着濃烈的憐意。
睡夢中她蜷縮着身子,被子已然落至腰側,露出上半身和兩截皓臂,他搖頭笑笑,幫花汐槿蓋好了被子。
當回到席上準備歇息時,他看到今天窗外的月亮格外的明亮,時隔十年來,最明亮的夜晚。
……
黎明的曙光透過雲層輕撫着地平面,海鳥成群結隊,繞着一個圈飛翔,耳邊行船聲,海浪聲,鳥叫聲,形成一首歡快的歌兒,船緩緩地行進,水面波光粼粼。
司徒羽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輕輕帶上門,來到甲板上,海風吹着他的發梢,冠帶随風飄蕩,看着那緩緩升起的彤日周邊的那抹殷紅,又看了看關着的房門,司徒羽嘴角隐笑,這生活,似乎有了人煙味。
那年皇宮中突然燃起的那場大火,當時的天空也被燒得如此殷紅,而大火後,他珍愛的女娃,也随着那場大火一并消失了,一切來得是如此突然而讓他無法相信,他發了狂的找了她,都沒有找到他的摯愛,十年了,時光仿若隔世。
他尋了她十年之久,十年來,杳無音信,生死未明。他都快忘了自己存在的意義了……
如今,生活似乎有了期許,如此,真好……
巳正。
花汐槿睜開雙眼,望着陌生的床頂,思考了三個問題。
她是誰?
她在哪
她要去做什麽
良久,她起床,梳洗了一番,來到甲板上.
司徒羽正望着遠方,秀發飛揚,少年如玉,卻神色沉重。
她琢磨着要上前打聲招呼還是溜之大吉,正想轉身的時候卻聽司徒羽溫柔的聲音傳來:“汐槿姑娘,睡得可好?”
花汐槿收回踏出去的腳,回頭看司徒羽,道:“你別姑娘姑娘的叫,好生生分,這樣罷,我叫你羽兄,你喚我汐槿,如此便好。”
他聞言,點了點頭。
“方才汐槿看你似乎不開心,可是有什麽心事?你若不在意,也可以說與我聽,我這個人十分好安慰人,真的,不騙你……”說罷還拍了拍胸脯,以示仗義。
司徒羽嘴角帶笑,揶揄道:“可方才小生似乎看見某人腳底抹油,欲一走了之……”
花汐槿被撞破了心事,有些尴尬,卻仍面不改色地道,
“兄臺,你可就不厚道了,我方才是準備去取些食物來安慰安慰你的胃,你可誤會我了。”
開玩笑,即使是想逃,妥妥的需要裝出正經的氣勢,師父說過,輸人不輸陣,氣勢,要時常端着。
看着花汐槿這副傲嬌別扭的模樣,司徒羽語調微揚。
“哦?那倒是我誤會你了。可汐槿知道去哪兒弄吃的給不才在下我嗎?”
見她一陣局促的模樣,也不逗弄她,正色道:“我早已吩咐仆人安排好早餐,待你醒來便可傳喚上來,若是餓了,你便可回屋用餐。”
而後盯着她半晌,眉頭微皺,繼而說道“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在下建議姑娘女扮男裝,至于所需衣服,我已吩咐仆人一并準備好送于屋中。”
花汐槿望了望自己一身女裝,覺得十分有道理,話本上總有女公子闖蕩天下的故事,深覺穿男裝仗劍走天涯确實比女裝霸氣許多,不禁躍躍欲試,裝着糙漢子那一派口吻,道:“小爺也覺得如此甚好。”
司徒羽見花汐槿這副古靈精怪的模樣,搖了搖頭,寵溺的眼神不禁流露,看得花汐槿一陣局促。
“你,你可別亂來,小爺喜歡的可是白花花的小姑娘。”說着護着自己的胸口。
司徒羽擡頭扶額:“就你這小身板,人家白花花的小姑娘能看上你,要麽是瞎了,要麽是喜歡小白臉兒。”
花汐槿哼了一聲,“膚淺膚淺,小爺外表是有些弱,內在可是實打實的糙漢子,再說了,你不也是長的比娘兒們還好看嗎?也有姑娘看上你?”
司徒羽不置可否,悠悠道“你先回屋吃早餐,晚些汐陽港到了便喚你。”
花汐槿擺了擺手:“無趣。”
只應了一聲後便匆匆跑回屋中。
他轉身,輕笑,看着船前進的方向,耳邊依稀響起一個稚嫩的童聲:“羽毛哥哥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兒,若是有天瑾兒跟羽毛哥哥走散了,也會憑着這張臉,認出你來,瑾兒最喜歡羽毛哥哥了。”
不遠處,汐陽港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