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話。”
“拿進來吧。”耿夜接過手機,查了下,是魏揚打過來的,他抿了抿唇,想起昨晚的事情,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感覺,接着電話又響了,這次來的是短訊。
耿夜打開看了看。
“不好意思,昨天我喝多了,麻煩你了,但是我說的并不是醉話,有些想法在心裏擱了很久,說出來也只是時機的問題,并沒有唐突的意思,希望你能考慮一下。——魏揚”
以魏揚的作風,有這樣的訊息并不奇怪,耿夜只是覺得突然的轉變讓人一時間難以接受,他還記得當初魏揚和他女友分手時的樣子,轉眼間他說喜歡,耿夜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今晚能一起吃飯嗎?”又是一條訊息。
耿夜頓了頓,回道,“可能要晚點。”
“怎麽了?”
“要去醫院,有點過敏。”
“知道了。”發完那三個字,魏揚就沒再來短訊了。
耿夜等了一會兒,收起手機交給阿康,“我們出去吧。”
休息了一段再開始,吻戲一次就過了,只是輕輕碰唇并不是深吻,其實難度不高,只是之前陳銘一直放不開,彭導叫她過去說了一會兒之後,這場戲總算沒再卡掉。
弄完幾個補拍的鏡頭,這一天的戲也完成了,彭導特意把他晚上的戲抽掉了,讓他去看醫生,耿夜吸了口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臉。
“別動,我幫你卸妝。”化妝師走過來,“不能用卸妝乳了,怕又有什麽過敏的地方,我先幫你清理一下,你趕快去看醫生。”
“好。”
等耿夜出了片場,外面天都黑了,耿夜的手機震了震,新的短訊過來了。
“我送你去醫院。”
耿夜擡起頭,注意到遠處的黑色吉普,裏面有手機的亮光,接着車窗搖了下來,魏揚朝他點了點頭。
一瞬間就覺得心裏柔和下來。
耿夜揚了揚唇,回複道:“謝謝。”
43章
耿夜從醫院出來打了個噴嚏,手上提着醫生剛剛開的抗過敏的藥,想起剛剛護士滿臉驚奇的樣子不由笑了笑。
“冷不冷?”魏揚走在他旁邊,“車裏還有件外套,待會兒穿上吧。”
“你特意在車裏放了衣服?”
“是啊,有時候在錄音棚裏弄的晚了就直接将就一晚上了,開了暖氣還是要件衣服蓋一蓋。”
“他們真該頒一張勞模獎狀給你。”
魏揚唇微微揚了些,“我只是想對得起買專輯的人。”
“新專輯什麽時候出來?”
“下個月。”
“那不是快了?”
“嗯。要不要去吃點東西?”從片場出來他們就直接到了醫院,然後來來去去的一番折騰,到現在肚子還是空的。
耿夜點頭,“不過啤酒是喝不了了。”
“吃點清淡的東西,剛剛醫生也說了要忌口。”兩個人走到停車場,魏揚打開車門先上了車,耿夜坐到副駕駛的位置。
“我只擔心因為黏膠過敏的話,明天的戲又有麻煩。”耿夜笑了笑,臉上還好些,身上這時候已經起了大片的紅疹,打了針之後又擦了點藥,那種又癢又疼的感覺總算下去了不少。
魏揚把車子打了個彎,“那個先別擔心,化妝師肯定有辦法解決的,先去吃東西吧,我知道有家的粥不錯。”
“這麽晚了還有賣?”
“嗯,老板一般開到半夜三點。”魏揚的聲音奇異地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怎麽這種事情你也知道,難道親自在那邊守過。”耿夜靠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看着城市的夜景。
魏揚看着前面的路,“還真被你說對了,幾年前我就在那家店的對面唱歌,天冷的時候,所有的店都關門了,唯獨老板的那家粥店一直開着,半夜裏也沒什麽吃的,就去裏面吃碗粥。”
“後來就跟老板熟了?”耿夜側過頭,看見路燈的光照着男人的側臉,并不英俊,卻有種沉穩靜谧的感覺,天氣幹冷的厲害,車裏卻非常溫暖。
“老板說他原來給人家送貨,有時候半夜回來老板娘會幫他煮一碗粥,老板的粥吃了十年,後來他們家裏環境好了,老幫娘卻得了病,竟然走在他前面,于是老板結束了所有的生意,開了家粥店,每天都營業到半夜三點。”
魏揚的聲音低低地響在耳邊,耿夜單手撐在車門邊,嘴邊有微微的笑意。
“很感人的故事。”
“也很平常。”
“所以你得出了什麽結論?”
紅燈亮了,魏揚踩了剎車,轉頭對着耿夜道:“珍惜身邊人,珍惜眼前人。”那一瞬間眼裏的認真讓人心悸。
耿夜深深看了他一眼,“有時候一個人久了,容易産生錯覺,總覺得找一個人陪着更好。”
“我分得清自己的感覺。”對耿夜近乎于拒絕的話,魏揚并不覺得氣悶,他一直保持着最開始的語調,柔和包容。
耿夜低聲笑了起來,夜裏的光線柔和了眉眼,本來就精致的輪廓更顯出一種朦胧的魅力。
“我本來不打算這麽早說的。”紅燈過了,車子重新開了起來,“誰知道那時候喝了酒,然後阿民他們又打給了你。”所以一切都是巧合,他也喜歡這種巧合。
“你真的覺得男人也無所謂?”
“我喜歡對方不是因為他是男人還是女人,只是因為就是那個人。”
耿夜低聲笑了起來,“這句臺詞好像在哪裏聽過。”
“你演的那部《傾城》。”
“我只是有份演而已,好像是男主角的某句臺詞,你記得?”
“嗯,那些都看過了。”
耿夜想起最初跟魏揚還不太熟悉的時候,這個人曾經跟他說,‘我看過你演的戲,你是個好演員’,沒想到這個‘看過’囊括了這麽多,他在那部《傾城》裏演男主角的弟弟,一共也才幾句話的臺詞,後來敵國大軍屠城時,就被亂刀砍死了。
“下次一起看吧。”魏揚側頭看他,“別靠着窗戶了,窗戶那邊涼。”
“嗯。”耿夜看了眼魏揚,越是挖掘,好像對方身上就有越多他所不知道的東西展露在眼前,令人驚訝之餘心裏又有些說不出的熨帖和感動。
“到了。”車子穩穩停在一家小店的門口,整條街都是黑的,那家粥店的光卻足矣照亮旁邊的街道,在冬日的夜晚格外吸引人。
“你原來在這裏唱歌?”粥店的對面是個地下通道,有昏黃的光一路延伸過來,冬天的時候,這裏肯定很冷。
魏揚也不在意,他下了車,把圍巾遞給耿夜,“對某些東西的執着深了,其他的都不算什麽。”
耿夜先是一頓,緊接着又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
薛勁坐在沙發上打了個噴嚏,他皺了皺眉,頭發上還滴着水,王嫂送咖啡進來的時候立刻就皺起眉頭,“少爺,頭發要擦幹,不然會生病的。”
“沒事。”薛勁低頭處理着手邊的文件,盛威最近很熱鬧,付家老二的兒子進了盛威之後,很快就溶入了核心集團,本來處在弱勢的付老二有了幫手,付遠那邊就沒那麽輕松了,集團內部忙着争權奪利,外面的事情自然擱到了一邊。
“少爺,晚上還是少喝點咖啡,我去幫你煮碗面,待會兒下來吃吧。”王嫂看到薛勁喝了口咖啡就不動了,不由勸了一句。
薛勁頭都沒擡,“你別忙了,我不餓,你早點休息吧。”薛勁批着手裏的文件,把資料歸到邊上。
王嫂在書桌前站了一會兒,見他沒什麽反應,嘆了口氣,帶上了書房的門。
薛勁擱下鋼筆,拿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阿琛,幫我個忙。”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懶洋洋的聲音,“薛大總裁?稀客啊,大晚上的沒出去玩居然有空打電話給我?是不是要打一炮啊?”
“你喜歡什麽樣的我讓人幫你找,事後我會記得把照片寄給林棠的。”
“卧槽,你他媽閉嘴,媽的,大晚上打電話來威脅我……別提照片了行不?”李在琛在電話裏嚷嚷起來。
“幫我個忙。”薛勁果斷要求。
“說吧,大總裁,老子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
“我要收購盛威的股票。”薛勁靠在椅子上揉了揉額頭,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我沒聽錯吧,收購盛威?你又在打什麽主意?”李在琛頓了頓,“付家那幾個最近鬥的正歡,你想趁着這個機會打入內部?還是想為以後做準備?盛威就算裏面都腐了,根基也還在,不是那麽好搞的。”
“你只跟我說有多大的把握,我只是收購散股而已。”
“你怎麽知道最近會有人抛售盛威的散股?”李在琛狐疑道,“卧槽,不是你又暗地裏搞鬼了吧,你這個陰人!”想起過往的慘烈事跡,李在琛就要嘆息一聲,誤交損友!
“三天之內,你幫我收購盛威的散股,我估計他們會抛出将近百分之十的股份出來,到時候就用亞夜基金的名義去收購,資金我會轉到你的瑞士銀行戶口上面。”
“這麽有信心?”
“我是對你有信心。”
“少來了,別把你甜言蜜語的一套用在老子身上,我的身心都是林棠的。”
李在琛沉吟了一下,“你真的打算大幹一筆?要收購盛威百分之十的股份要幾億的流動資金,薛氏的運轉……”
“是我自己的戶頭,跟薛氏無關。”
李在琛聽到那邊欠揍的話,不由罵了句,“媽的,有錢人,之後記得請我吃一頓,我要去孟于仙!”
“叫上林棠。”
“知道啦,我老婆還用你講?你最近別騷擾她,我們要準備造人。”
薛勁那邊終于有了點笑容,“恭喜。”
“哈哈,成你吉言,話說盛威那邊是怎麽惹到你了,這麽多年了也相安無事過來了。”李在琛頓了頓,“不會是前些天電視臺裏播的那件事吧,你玩真的?”李在琛跟薛勁的交情也是這幾年才好起來的,其中牽扯到薛勁大學時代的好友林棠,李在琛追林棠的時候沒少誤會他們兩個有一腿,後來他跟林棠結婚了,薛勁還送了個大紅包。以他對薛勁的了解,能讓他下定決心動手,肯定是對方觸動了某些不該動的地方。
“管好你自己,三天後我等你的消息。”薛勁說完就挂上了電話,留着李在琛在那邊大呼小叫。
“吵什麽?”林棠穿着睡衣進了書房,利落的短發,輪廓分明的眉眼,近乎中性的打扮讓人第一眼間很難分辨這是個俊秀的男人還是帥氣的女人。
“老婆!”李在琛丢下手機,幾步過去把她抱進懷裏。“剛剛薛勁那混蛋打電話來,他要是欺負我了,你得幫我報仇。”
“少來。”林棠把他推到一邊,“他很少找人開口,你能幫就幫吧。”
“知道了,誰叫欠他一個人情。”當年要不是薛勁告訴他林棠的下落,他們這輩子恐怕就真的沒機會了。
“我前幾天看電視,他居然肯接受媒體的公開采訪,還讓播出來了,就為了澄清個緋聞,實在太不像他了,你看之前他身邊也不是沒有過人,媒體什麽東西沒報過,就沒見他特意出來澄清什麽,絕對有隐情!”
林棠瞥了眼一臉八卦之色的李在琛,“你比女人還三八。”
“老婆,你怎麽能诋毀你的同類,這是不對的。”李在琛嘻嘻哈哈地在她身邊膩歪了一陣,又接着道,“那個是叫耿夜吧?”
“耿夜?”林棠眯了眯眼睛,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你認識他?”
“難道是幾年前的那個耿夜?”
李在琛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老婆你知道什麽?”
林棠攏了攏被他扯開的睡衣領子,“不想告訴你。”
“老婆!”
“夠了,別叫了,吵死了。”林棠端起他的牛奶喝了一口,“如果是因為他,也沒什麽不可能。”她轉頭看了眼李在琛,“薛勁讓你幹嘛?”
“收購盛威的散股。”
“到時候我也來幫忙。”林棠一言下定。
李在琛滿臉驚喜,“你願意複出了?”看到林棠的表情,他立刻欣喜地一把抱住她,“老子手下的首席操盤手終于願意複出了。”
林棠嘆了口氣,微微笑了起來。
薛勁挂上電話,書房的門就被敲響了。
“進來。”
薛敏端着一碗面,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爸爸,吃東西。”
薛勁趕緊站起來,接過她端着的東西,“敏敏好乖,我來吧,別燙了手。”
最近兩父女的感情變得融洽了不少,薛敏也比原來開朗了許多,“王嫂說你晚上都沒吃什麽,會胃疼的,還讓我幫你把感冒藥拿過來。”
“謝謝。”薛勁摸了摸薛敏的頭。
薛敏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小月牙,一會兒又懦懦開口道,“爸爸……”她有些為難地攪了攪手指。
“怎麽了?”
“我……我……想和上次那個哥哥玩。”薛敏說完,立刻低下頭。
薛勁一愣,“上次那個?”是耿夜?
“為什麽?”薛敏并不是個容易接近的小孩子,甚至于比起一般的小孩她的防備心要重很多,他不知道耿夜會這麽有孩子緣。
薛敏擡頭看了他一眼,看他并沒有生氣,才低聲道,“哥哥很好看,很……舒服。”她不知道怎麽形容,只是看了爸爸相冊裏的那些照片之後,就很喜歡很喜歡那個哥哥。
薛勁又摸了摸她的頭,眼神中有些難以分辨的東西在漸漸蔓延,好半天才低聲道,“敏敏喜歡那個叔叔?”
“嗯。”
“那下次你打電話約他吧,在叔叔有空的時候。”
“真的可以嗎?”薛敏一臉驚喜。
“嗯。”薛勁動了動唇,微微笑了笑。
44章
耿夜和陳銘的過節并不像吳穹所知道的那麽簡單。
陳銘是個美女,而且是個各方面都非常突出的美女,有這樣的女人站在身邊,不管是做女友,未婚妻甚至是妻子,都會給男人帶來強烈的自豪感。
當年耿夜和薛勁在一起的時候,薛家的老爺子就為薛勁定下了陳銘這個未婚妻。
然後某一日薛勁不在的時候,陳銘單獨把耿夜約了出去,一起的還有陳銘的幾個女伴。
她們坐在他對面,沒有提起絲毫關于薛勁的問題,而是就美容、服裝、流行和怎麽抓住男人的心聊了整整一個下午。
耿夜每次要離開的時候,陳銘就以告知薛老爺子為由讓他挪不動腳步,他靜靜坐在她們對面,那幾個女人眼裏的鄙夷和嘲笑幾乎化為了實質。
用陳銘的話來說,“喜歡男人不就是跟我們一樣?既然這樣應該很有話題才對。”
耿夜覺得惡心,他一向對女性有種自然的尊重,但對着那幾個女人,他甚至要勉力壓下把水潑過去的沖動。
陳銘的羞辱是無聲的,沒有絲毫壓迫威脅的話,只用事實告訴他,作為男人,耿夜永遠沒辦法站在薛勁身邊。
過了這麽多年,他也始終記得那種無法擺脫的惡心的感覺。
耿夜坐到了最後,陳銘也信守承諾沒有向薛老爺子吐露一句。
他沒有向薛勁提起這件事,但不久之後,薛勁就用一種絕對稱得上羞辱的姿态解除了婚約,在陳家宣布訂婚之後,在訂婚儀式舉行的前一天,薛勁單方面的終止了這場儀式,理由竟然是不喜歡這個女人。
簡直贻笑大方。
商業利益的結合,強強聯手的聯姻竟然因為薛勁的一句不喜歡戛然而止。
薛老爺子勃然大怒,整整三個月,薛勁都沒有到公司,不是不想,而是徹底被排出了薛家權利的核心圈,連帶着薛勁的整個班底也被徹底閑置起來。
耿夜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兩個人在一起并不只是兩個人的事情。
吻戲那一場,陳銘親不下去,耿夜起先也渾身發麻,後來卻覺得好笑了,甚至能猜到所謂陳先生的病不過也是陳銘拖延的幌子。
陳銘的第一職業是陳家的大小姐,但耿夜的第一職業卻是演員,所以她親不下去的時候,他要親下去,劉妍是胖子的情人,跟陳銘這個女人惡不惡心沒有絲毫的關系。
吻戲之後,一路順利,甚至內景的戲很快就告一段落了。
“阿夜,準備的怎麽樣了?”彭路知道他皮膚過敏,特意把胖子的戲往後挪了幾天,化妝師又換了一種新的黏膠,還特意找耿夜做了抗敏測試。“如果OK的話,待會兒畫好妝我們就準備上山了。”
“我吃過藥了,沒問題。”
“好,辛苦了,我們一會兒就出發。”
這場戲是整部《利刃》中最精彩也是最危險的一場,在黑暗的山林中,胖子和他的兄弟遭到幾個人的圍殺,他費盡千辛萬苦,幾乎是九死一生,陪着他的兄弟死的只剩下一個了,胖子最後才逃出生天。
這場夜裏的戲拍攝難度非常大,對演員的要求也很高,耿夜需要背負着龐大的身體在夜裏快速地移動,甚至和人真刀實槍的動手。
動作戲并不是他擅長的地方,耿夜在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但比起文戲感情戲,這到底是他的弱項,上次拿刀子和人砍殺的時候,他差點沒把刀子扔出去,為了這個沒少受武指的折騰,訓練的時候刀子竟然不偏不倚甩到了彭導腳邊,一向和顏悅色的彭導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惹的衆人捂着肚子想笑又不敢笑。
耿夜靠在窗戶邊,揉了揉酸疼的手臂,一張張翻着擺在腿上的劇本。
“耿哥,電話。”阿康貓着身子過來,把電話遞給他,眼神莫名地有些詭異。
耿夜看了他一眼,拿起電話。“誰打來的?”
“你接吧,應該是你認識的人。”就算對方叫耿哥‘爸爸’他也不該大驚小怪的。
耿夜拿過電話,接了起來。
“哥哥,不對,叔叔,我是薛敏,你……你還記得我嗎?”清脆的童聲帶着些小心翼翼地期待。
“薛敏?”她怎麽會打電話過來?耿夜靠在窗戶邊,笑了笑,“我記得,你是超市裏漂亮的小公主。”
薛敏捧着電話,有些害羞,眼睛卻晶亮晶亮的,她擡頭看了眼坐在身邊的薛勁,對方的摸了摸她的頭,難得溫和的眼神仿佛在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哥哥,我下次可以去看你嗎?”
耿夜一愣,緊接着笑了起來,“我這裏沒有小朋友玩的東西,敏敏會不會無聊?”
“不會,能看到叔叔就可以了,以後我們還可以去游樂園!嗯,等你不用工作的時候。”薛敏知道大人每天都要花很多時間工作,爸爸是這樣,哥哥也是這樣,但是他們都有休息的時候,只要她很乖,就能和他們一起。
耿夜本來不想跟薛勁牽扯太多,但小孩子難得的要求也并不好拒絕,何況薛敏還是個十足可愛的小女孩。
“可以。”
“真的嗎?”薛敏興奮地提高了聲音,“爸爸,哥哥答應和我們一起去游樂園了!”
“嗯。”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讓耿夜一時沒反應過來。
“薛勁?”
“是我。”電話被轉到男人的手裏,薛勁的聲音裏有種隐約的柔和,“敏敏很少向人提出要求,謝謝你能答應她,下個星期是她的生日,如果你有空的話,就一起出來聚聚吧。”
耿夜覺得自己好像答應了什麽不該答應的事情,他張了張口,不知道怎麽接下去。
“耿夜?”
“我在。我知道了,不會食言的。”
“我不是跟你說這個,你今天跟着劇組上山?”
這個薛勁也知道?
“是。”
“天氣預報說今晚可能會下雨,山上很冷,你自己當心。”
耿夜不知道怎麽回事,心裏居然覺得澀澀的,不過就是幾句關心的話罷了,哪那麽容易悲春傷秋。
“謝謝薛先生關心。”耿夜閉上眼,聲音淡淡的,臉上卻突然疲憊起來。
薛勁的唇抿了抿,隔着電話,完全沒辦法看到對方,卻仿佛聽到聲音裏的倦怠,在談判桌上三言兩語就能逼得對方繳械投降的男人,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隔着電話,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誰也沒挂,卻沒有人再開口。
“爸爸……”薛敏在旁邊扯了扯薛勁的袖子,小孩子對周圍的情緒特別敏銳,連她都感覺到那種壓抑又難受的氣氛。
“還要跟叔叔說話嗎?”
薛敏搖搖頭,“我讓叔叔休息。”
“那跟叔叔說byebye吧。”
薛敏點頭,小手拿着電話,道:“叔叔再見,下次,我們一起去游樂園。”末了,又加了一句,“我和爸爸等你。”
耿夜頓了頓,輕輕說了一聲“好。”
劇組到山上的時候,天氣還不錯,只是山上冷的厲害,女演員都穿了軍大衣,也不講究美觀穿什麽靴子了,全是清一色的棉鞋,男人們也都穿了厚厚的棉衣。
臨近過年,山上的人特別少,他們拍攝起來倒很方便。幾場白天的戲過了,天卻慢慢陰了下來。
“不會真的要下雨了吧。”阿康喃喃道,這大冷天的山上下起雨不是要人命麽,本來已經夠冷了,還凄風苦雨的。
“耿哥!”劇組的助理小錢跑過來,“馬上到你的戲了,在望峰山那邊,是晚上的戲,你多穿點兒衣服,那邊比這邊風還大。”
“天都陰成這樣了還拍啊?”阿康忍不住問了一句,“要是下雨了怎麽辦?”
“應該沒那麽快吧,不是報了半夜才有雨的麽,彭導說咱們速戰速決,趕在雨下下來之前拍完,否則又要在這邊耽誤兩天,不定能趕上除夕了。”小錢搓了搓凍得有些發紅的手指,對着耿夜客氣的很,“耿哥您準備準備,我先過去。”
“好。”
小錢一走,阿康又看了看天,“真要拍啊。”
“走吧,你還要趕着除夕回家過年的吧,拍完這場就差不多了。”
“嗯,我帶了姜湯過來,待會兒你先喝一點,要不喝點酒也行,這鬼天氣太難受了。”山上濕冷濕冷的,冷氣像能穿透骨頭一樣。
“你關節疼不?”
耿夜前段時間骨折才好,這個天氣又在山上肯定難受。
“還行,這身膠算是擋風了,我比你們還好點。”耿夜扯了扯臉皮,奇怪的質感讓他忍不住又捏了捏,“導演那邊喊了,我們走吧。”
望峰山比他們白天拍戲的那座峰還要高,好就好在山上的那片林子和編劇本子裏寫的幾乎一模一樣,連穿過林子的水瀑都像是為這場戲量身定做的。
因為是夜戲,只來了他們A組的人,大家架好機器開始拍的時候,天上已經烏雲密布了,耿夜他們脫下厚厚的棉衣,穿着襯衫長褲進了林子。
冷風一吹,一群人集體打了個哆嗦,場邊那些工作人員都冷的發抖了,他們演戲的幾個臉上更是凍得通紅,只是在夜照燈下不算明顯。
千萬別下大雨才好,阿康跺着腳,暗暗祈禱着。
“《利刃》第三十八場雨夜遇襲第三幕action!”彭路的一聲喊,這場戲正式開始了。
45章
耿夜他們拍戲的地方叫做望峰山,山上怪石嶙峋,樹木的間隔适當,很适合拍攝林中的戲份,加上又有一些舊時留下的建築,既有古亭,又有七八十年代的破屋,不少劇組都會到這邊取景。
只是每到雨季的時候,望峰山就要封山一段時間,這些年環境破壞的比較厲害,一下大雨,就怕發生滑坡泥石流,望峰山的植被覆蓋的密度本來就不大,原來也出過事故,所以導演他們特意選了靠近平坡的地方拍攝,誰知道大冬天也碰上了下雨。
幾場戲以後,雨已經淅淅瀝瀝下了起來,拍攝并不順利。
耿夜靠在樹邊喘着氣,因為身上厚厚的裝備,看不出汗意,實際上他的後背已經全部濕了,山裏的冷風一吹,又是刺骨的冷,這種冷熱交替的感覺實在不怎麽好受。
為了這場戲,他們已經在這裏折騰了2個多小時了。
和萬松的對手戲很快過了,似乎上次的試鏡之後,這個人就整個沉默下來,演戲也比原來更用功了,耿夜跟他私下沒什麽交流,對戲卻還算默契。
萬松其實并不那麽讨厭,只是他們所站的角度不同,做出來的事情往往讓對方無法理解,對于萬松,耿夜沒有強烈的惡感,一旦對戲對的順利,演戲時候的火花也很不錯。
不過也僅僅如此了,有些人一輩子也成不了朋友。
靠着樹休息了一會兒,氣總算順過來了,接下來就是被人追殺的部分,其間還要帶着陳銘,耿夜看了眼坐在另一邊休息的陳銘,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跟陳銘的戲才是這幾個小時裏最折騰的部分。
陳銘雖然一直沒抱怨,但是臉色已經奇差無比了,越是受不了這種環境就越是演不好,越是演不好就越要重新再演,偏偏彭導也像犯了倔脾氣,硬是不讓過,惡性循環一樣。
打着傘休息的時候,阿康偷偷湊過來說:“陳銘跟導演鬧脾氣了。聽說她的經理人專門找導演談了半天,結果彭導沒松口,所以陳銘從來的時候就一直板着臉。”
耿夜抱着水壺喝了一口,對于殃及池魚的事情沒辦法發表意見,阿康也看不出來他的表情,主要是貼着厚厚的豬油皮,耿夜就只一雙眼睛能看了,偏偏大晚上,耿夜的幾場戲都是在殺人和被人追殺之中,為了情緒的一致性,眼睛裏的戾氣一直沒散,阿康跟他說話的時候都覺得他跟平時有點不大一樣,想着這是沒出戲,後面還想說的話就咽下去了。這時候要把薛總打電話來的事情一講,耿哥就算不變臉,也沒什麽好心情了。
陳銘雖然跟導演鬧得不愉快,但她本人并沒有表現出絲毫與她教養不符的東西,只是對戲的時候免不了出意外,不是漏詞就是表情根本不對,阿康的猜測只對了一部分,耿夜身上的戾氣并不只是因為胖子的戲份,也是因為他本身就不耐煩了。
多好脾氣的人對着一個老不在狀況的對手也很難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醞釀得好好的情緒因為對手毀之一旦,不停地重複幾乎讓人情緒崩潰。耿夜的脾氣也是這幾年才慢慢磨平的,最初的時候他的驕傲一點不比別人少。演員總有那麽點自戀和‘獨’的部分,只是有的人隐藏的很好,或者埋的太深并不常常暴露。
越是平時看來脾氣好的人,一旦被踩到了底線,反擊起來比誰都狠。
“再來一次,不行明天再拍。”彭導的聲音死僵死僵的,他也發現了,每次陳銘和耿夜對戲的時候就愛出狀況,陳銘的經紀人之前跑來找他,想拿耿夜和陳銘來做做新聞,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兩個氣氛不大對,她的經紀人居然還來找他說這種事情!
他的片子自然要宣傳,但還不需要拿演員炒,一部男人戲靠男女主角的緋聞來出位實在沒什麽意思,陳銘經紀人的舉動實在是‘蠢’字當頭,只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在陳銘默認下進行的,還是經濟公司私自決定。
彭路原來對這種事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算了,但這部《利刃》跟平時拍來玩玩的東西不一樣,他不想廢了自己的心血,之前選陳銘也是因為看了她原來的幾部戲,她的各方面條件也很符合要求,一個名氣不夠的男主角自然需要一個足夠有看點的女主角來搭配,本來以為這樣能萬無一失,誰知道反而惹了麻煩,真他媽晦氣。
“各方面準備一下,耿夜,你跟我來。”彭路把耿夜喊到邊上,他低着頭,小胡子翹在嘴邊上,又被他按下來,他低聲道,“待會兒我把光往你那邊打,鏡頭也放在你那頭,陳銘的那邊你帶着就是了,自己注意位置。”言下之意,這場戲陳銘是次要的,耿夜只要注意好自己的部分,過了就是了。
耿夜點頭答應了,雨又下的大了點,打在樹葉子上,風一吹嗚嗚直響。寒風冷雨的,這戲拍的真艱難。
耿夜拉着陳銘在山林間快速地穿梭着,後面有遠景和近景的攝像機一路跟拍,山裏夜路能見度很低,兩個人跑的跌跌撞撞,倒也像被人追殺的樣子。
胖子和劉妍本來是來山裏探訪一位前輩,為了得到那位的支持,胖子帶着幾個心腹兄弟和劉妍上了山,事情談攏之後,胖子他們連夜下山,沒想到遇到了埋伏。
一聲突兀的槍響,子彈貼着胖子的臉劃過,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再偏一點他整個人就交代了,劉妍的臉一片慘白,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胖子一手捂住嘴,快速地躲到樹後面。
胖子拉着劉妍,幾個兄弟互在他們周圍,槍握在手裏,汗不斷從額頭往下滴,除了樹林裏的聲音就是幾個人刻意放緩之下仍然急促的喘息。
“他們帶着紅外線夜視鏡,夜裏他們看得見我們,我們打不着他們,先走。”胖子氣喘籲籲地,聲音卻格外沉靜冰冷,還帶着股孤注一擲地意思,“你們帶劉妍走西邊,我跟阿東他們走另一邊。”
“我不要!”劉妍提高了聲音反駁,聲音卻有些顫,她抓着胖子,“我不要,我跟你一起。”
“閉嘴。你他媽聽不聽老子的話了,讓你跟他們走就走。”
“胖子……”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