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而放任不代表無視。芮諾在外身邊有什麽人做為父親沒有不知道的,也是監視他最密切的,包括那個叫蘭甜兒的平民女。一向的觀點是,男人哪有不沾腥的,卻也得适可而止。
芮諾不是那種聽話的人,更別說對他像放養只狼似的扔在社會的炎涼森林中。當他适應了無拘無束的生活卻要将他關進籠子裏,怎麽能夠的?
芮諾再一次翻窗而逃,又被家丁逮個正着,忠犬難敵,潰敗下陣。後來是他身上的錢、手機、身份證等都被搜刮個徹底,就算逃也離不開這個國度。
他現在除了想盡辦法偷證件,剩下就滿大街抑郁地信馬由缰,別無他法。最噬心的是,他想媳婦兒。護犢的心思在想到虎視眈眈的商丘澤後更抓狂了。
家裏的關系很微妙,和老爺子感情不合也不是芮諾一個人,他這個私生子不願意親近他,連正妻的遺子遺女行事都特別冷漠。身邊只有一個嫁為人妻的女兒,至于那個兒子幾乎是很少到這個國家來的。來也是看看自己的妹妹吧。
芮諾敢肯定,被叫回來的女兒一家只是老爺子想拉近子女間的關系。說說老爺子又不是沒見識沒眼力見,獨自經營着幾家有名的控股公司,怎麽就單純至此?他覺得是老糊塗了。
飯桌上,老爺子問女兒:“和你哥最近有沒有聯系?”
“沒有。他忙。”女兒臉色淡淡的,她丈夫習以為常,卻不能太冷淡,臉色挂着和善的笑容。
“他的忙沒有個頭。”老爺子明顯不高興。又無奈。
桌子上的氣氛更壓抑,仿佛喉嚨口的飯菜不是吞咽下去而是用棍子捅下去的難受。至始至終芮諾都是個旁觀者,也是,哪有私生子插嘴的份。倒是那個安靜坐在一邊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芮諾看的八歲小女孩。老爺子的外孫女。
“有什麽好看的,不吃飯?”被媽媽訓斥了,女孩做了個鬼臉,低頭扒飯。
芮諾沒什麽情緒。
窗外細雨霏霏。蘭甜兒伫立在窗前一會兒,回到房間拿起手機查了最近的天氣預報,然後跟公司請了假。三天。
三個小時後到家,衣服都被浞濕了。走進圍牆裏的院子,爸爸正坐在門外望着雨喝喝茶,發呆。蘭甜兒的眼眶有些發熱。
不是沒說過讓他回城市住,可去了還沒一天就悶地難受又跑回來。每次這樣盼着下雨等自己好受麽?說了他,他還狡辯如果真想女兒自己會去城裏找她。死鴨子嘴硬。
“甜兒?你怎麽回來了?怎麽一個電話都沒跟我透露?”蘭葛富驚訝又歡喜,只是下一瞬間看到女兒一身濕就皺眉,“你怎麽撐的傘,身上都快濕透了。先去樓上洗個澡換件清爽的衣服。快點,當心感冒了。”
或許世上最溫馨的叨唠便是來自父母了。蘭甜兒哎了聲就先去樓上了。
鄉下有種都市沒有的與世隔絕的寧靜,會忘記社會的物欲橫流;會更在乎眼前擁有的一切。她也喜歡鄉下的食物,原滋原味的,而城市裏什麽菜都能償到甜絲絲的味道,明明生活沒那麽甜。
連爸爸都說城裏吃的東西看着美味,吃起來鐵定沒有鄉下的好。蘭甜兒益發贊同。期間村上的美姨抓了只雞過來,蘭葛富忙着推托,扯來扯去掉落一地雞毛。蘭甜兒啃着蘋果沉默地看着兩人的互動,包括爸爸臉上深色的皮膚泛着尴尬的紅暈。
待美姨走後,蘭甜兒神秘兮兮上前:“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
“能有什麽事?要真有,也是上次他兒子在學校出了點事,我幫了人家。這叫禮尚往來。”見女兒眼裏別有意味的光澤,沒好氣地說。
“可是,美姨單身好多年了,有十年了吧?”
蘭葛富把菜刀一扔,轉身:“你說,你中午還想不想吃飯吧!”
“想。”
“想就別再問。”想到什麽的爸爸,又回轉過身來,“你和芮諾怎樣了?什麽時候結婚生孩子?我看人家孩子都急得頭頂冒青煙了,你還有什麽幺蛾子要出的?”
“我和芮諾分手了。”蘭甜兒硬着頭皮說。
是的。沒什麽好隐瞞了。藏在心底不說只會像蔓草般瘋狂地成長,紮地全身都不舒服。爸爸問原因,蘭甜兒用了全天下戀人夫妻分手慣用的理由——性格不合。便沒再問。
知道爸爸的失落,但她不難過麽?樓上的書頁間還有她和芮諾在紅楓下的自拍照。那是拿着手機跑到小鎮上洗出來的。她往後向上擡頭看着俯視的芮諾臉龐的姿勢。
陽臺上,她合上書,視線越過池塘,越過雨霧,落在那片八角紅楓林裏,被雨淋的葉片紅地發亮。
她想着芮諾,他至少沒有了自己不會再孤獨。他有家人。以後大家都可以安然退出,然後感謝對方曾經在生命裏的美好,給予的歡快……
夜晚蘭甜兒被驚醒,床櫃上的手機不厭其煩地回旋着動聽的頻率。一看,商丘澤的。她哀嘆,天。
“你知道擾人好夢是缺德的麽?”
那頭商丘澤擡腕看時間,說:“這麽早就睡?你在哪裏?”
“我請假回家了。有事麽?”
“沒事。”
“那我挂掉了。我要睡覺。”
商丘澤的手機貼着耳朵,聽到裏面傳來的嘟嘟聲。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挂他的電話。沒有不悅,想着,反而嘴角莞爾。這樣的放肆別具趣味。
冥暗的燈光下,寂靜富有深度的夜。
柔軟無骨的手從後面滑到前胸,帶着暧昧的挑逗,一股魅惑的香水味沖入商丘澤的鼻間。金蕾繞過沙發扶手緊貼在旁坐下。
商丘澤把她的手拿下,繼續抽他的煙。
“你說過,你會娶我的。”金蕾放下高傲的身段。
“我只是說過,可以做參考對象。”商丘澤不為所動。
“別忘了,你也說過,只要結婚妻子必定是我。否則一輩子單身。你這是要過河拆橋麽?”金蕾語氣是急躁的,她都三十幾了,青春都花在了等這個男人點頭的時間上。
當初的商丘澤如果不是她父親在資金上幫忙使他度過難關,豈會有今天?
“只是相互利用,說過河拆橋太嚴重了。”
“那你的意思是不承認了麽?你就不怕我跟你鬧?”金蕾冷笑。
“我商丘澤能走到今天,想威脅我的不是沒有。一個區區行長我還不會放在眼裏。”
商丘澤的話很猖狂,但卻是如此。他權勢已經周旋在了最有影響力的層面之上,甚至有很多頗具權威的人都得看他臉色。故此,金蕾的說出去的話只會讓她的願望适得其反。
她不得不忍。但不包括所有的人。
蘭甜兒風塵仆仆地從鄉下趕回來,晚飯還沒撈上嘴就被阿素一通電話拉到了酒吧。燈紅酒綠,忽明忽暗的氛圍中,那女人正生氣着指手畫腳地叫酒叫模特呢。蘭甜兒非常丢臉地把她拉到一旁的散座上坐下。別的雅座什麽的,還是別費錢了。
這女人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了麽?無非是情傷所致。蘭甜兒可不能讓她喝酒,人清醒着才能說人話做人事。阿素說她男友在學校裏跟女同學有一腿,見着的時候那女人都撲懷裏了,那沒見着的時候還不上趕着争分奪秒啊。
“男人是不是都是穿上褲子不認帳的?”阿素聲音低下,發苶地郁悶。
“或許是誤會。你男友怎麽說?”
“他當然不承認。還說什麽有我一個就吃不消了。你看他說的這是什麽話?吃不消還吃,不怕消化不良啊!還是說吃了我積食,別人成了他的健胃消食片了是不是!”
這明顯是無理取鬧嘛。蘭甜兒默默地叫了水果酒,沒什麽酒精的。上來後幫阿素倒上。期間電話響。阿素看了眼,狠狠地接起,對着吼,我就是不回家你能拿我怎麽樣?而且我要在外面過夜!說完,手機扔在一邊,端起面前的水果酒猛灌下。喝完還奇怪地嘟哝這酒怎麽是甜的。
蘭甜兒慶幸那只是水果酒。
這個城市說小也不小,又遇上在酒吧應酬的商丘澤。他不規避恐生的閑言碎語,還往這邊走。阿素也看到他了,情傷似乎立馬就愈合了,連旁邊一直震動的手機都不管。蘭甜兒想着要不要提醒她。
“商總,好巧啊,你是找我們家甜兒的麽?”阿素笑嘻嘻地說,那臉色自動就降下幾個檔次。好狗腿。
“和朋友到這邊來聚聚,剛好看到你們。今天的賬單算我的,玩得開心點。”商丘澤說完看了沉默的蘭甜兒一眼,就離去了。
最高興的莫過于阿素了,見蘭甜兒沒禮貌地不搭理人家,倒做起公正人了。
“你不難過了?”
“哼!天下男人多得是,我不稀罕了。”
“那我們走吧。”
“我們還沒玩呢,有人請客自是不該浪費,要不要先換個vip包間?”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