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街上的人越來越少,大街上空蕩蕩的,一眼看不到幾個人影,孟茯和玲珑也只能回去了。
衙門那頭仍舊是沒有什麽消息,倒是白天忽然發現幾具屍體,都是別處流竄來的慣犯,不曉得被哪個俠士給收拾了,全都沒留下性命,還被切了子孫根,場面慘不忍睹!
孟茯這會兒哪裏有心思去聽別人行俠仗義,關注的都是少熏的消息,聽劍香回了沒半點進展,心一時沉到了谷底。“好好的一個人,怎偏就遇着了這樣的事?”她若是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丢了就丢了,興許孟茯還沒有這樣難過。
可偏偏她不曾做過什麽壞事,為了一個男人如此卑躬屈膝,最後卻是傷痕累累,連下落都沒了。
她J嘆着氣,百般後悔:“怨我,我就不該叫她一個人回家的,也不曉得當時她是怎樣的絕望?”
沈夜瀾便回來了,站在她的身旁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慰着,“河裏都找遍了,并沒有什麽可疑的。那城門口也打聽過了,不曾見她出門去,可見還在這城裏的。”
孟茯聽到河裏沒消息,那也姑且算是個好消息。只是怎麽也沒想到那李謄竟然是這樣的人,占着司馬家的一切好處,一路扶搖直上,可卻這樣對待司馬少熏,他那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想到沈夜瀾見天跟他在一處,忍不住問:“你難道就一點沒發現麽?”她問的,是李謄身邊那個畢蓮。
沈夜瀾一臉無辜,生怕自己被那李謄連累了,惹孟茯不悅,忙解釋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哪裏有心思去留意別人?”
孟茯冷哼了一聲,如今心裏的确是十二分怨那李謄,所以連帶看這沈夜瀾也不大順眼了。
這對于沈夜瀾來說,的确是無妄之災,一個晚上都是小心翼翼地,就怕惹惱孟茯不高興,将他給趕出去。
只是司馬少熏沒有半點音訊,若真出了什麽事情,還不曉得要如何跟司馬家交代呢?孟茯也替沈夜瀾擔心,“此番占了司馬家諸多好處,卻還将人家女兒給丢了,只怕到時候人家追究起來,李謄就算拿命去抵,也難以平息。”
沈夜瀾想,司馬家哪裏敢要李謄的命?只怕到時候也就自認倒黴罷了。不過以後李謄再想得到司馬家的半點好處,是不可能的了。
司馬少熏沒消息,孟茯也沒睡好。
可偏這屋漏偏逢連夜雨,大半夜的時候J院的房門被‘砰砰’地敲響。
孟茯和沈夜瀾忙起身,但見樓下的玲珑已經去開門了,來人是在人和在天。
“三公子,朱仙縣來了急報,好像有小股海賊出沒。”
沈夜瀾聽了這話,連忙退回屋子裏收拾。
孟茯急得不行,跟在他身後轉着,見他要什麽便遞什麽,“如今手裏半個兵都沒有,只能從衙門裏帶衙役們過去了。”
帶去了,尋司馬少熏的人手就少了。
可比起司馬少熏一個人,那朱仙縣又更加重要。
“我沒有回來之前,都不要出城了,便是南城外面的菜園子,也不要去了。”沈夜瀾還要忙着去衙門裏點衙役,也顧不得和孟茯多說,只匆忙交代了一句,就下樓走了。
孟茯送到樓下,見他出了J院的房門才回樓上,這哪裏還能睡得着?
哪怕是小股海盜,可是朱仙縣那船好幾年不動了,還不曉得能不能上海去?總不能真等這些海盜到了岸上在動手吧?
這下半夜,反J她是睡不着了,天一亮就去打聽消息。
仍舊是沒有司馬少熏的消息,反而聽劍香說:“昨兒李大人找到半夜,仍舊沒消息,便在酒館裏喝了一夜的酒,如今醉醺醺的,叫那畢蓮給帶了回去,只怕這會兒還沒醒呢。”
孟茯聽罷,忍不住有些氣惱,“莫要管他,咱們仍舊繼續找。”城就這麽大,只要沒出去,肯定是能找到的。
然她這還沒出門,府裏就來了一位客人。
是個穿着紫色袍子的青年,劍眉星目,眼光裏帶着些淩寒劍氣,看起來約莫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見了孟茯便抱拳行禮,“在下落雪山莊時隐之。”
孟茯聽罷,恍然想起沈夜瀾說有一個要好的朋友,叫做時隐之,是那夏國邊境落雪山莊的莊主,做的是木料生意,此番這喜樂坊等處重建,那木料幾乎都是他一個人承包了。
早前還約着出去一起吃過飯,不過孟茯想到都是男人們,還要喝酒,所以沈夜瀾邀她的時候,她就拒絕了。
“原來是時莊主,可是來尋我家夫君?”孟茯問着,以為他是來問生意上的事情。
時隐之似乎神情略有些着急,搖着頭,“在下今早才聽說朱仙縣有海賊出沒,夜瀾手底下沒有什麽人,我這裏J好帶了兩百多個人,武功還算是不錯的,打算去朱仙縣一趟,興許能幫上夜瀾一些小忙。”
他這是要去幫沈夜瀾?孟茯當然是求之不得的,連忙道:“如此再好不過,只是不知我能幫到些什麽。”
就聽時隐之說道:“我府上有一位病人,在外尋大夫我不放心,所以想請弟妹過去一趟。”他說到此處,“這位病人弟妹應該也認識,我先将她交托你弟妹,只求弟妹好生照顧,讓我安心去朱仙縣,莫要叫她離開那宅子一步。”
孟茯聽說自己認識,心中不免是有些好奇。但為了叫他早些啓程去朱仙縣幫沈夜瀾,也忙答應下來,“時大哥放心吧。”
他一口一個弟妹,孟茯也不再見外叫他時莊主。
時隐之看了廳外要進來的玲珑一眼,“玲珑曉得我住在何處,讓她引你去便是。”
說罷,便同孟茯告辭走了。
玲珑才來,見到時隐之有些意外,忙着上前打招呼。
那時隐之與她交代了幾句,讓帶着孟茯去他的宅子。
玲珑疑惑,進了廳裏來,“去他宅子做什麽?他一個單身老頭子,孑孓一身的。”
“他多大?”老頭子?孟茯瞧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歲的樣子。
玲珑仔細想了想,“我當初跟在三公子身邊的時候,他就已經三十的生辰了,這都好幾年了呢。”三十多了,不是老頭子是什麽?
孟茯還真沒看出來他像是三十多歲的人,但也沒糾結了,忙去收拾了藥箱,“咱們先去他府上看看那病人,然後趕緊找少熏。”
一面讓劍香繼續帶人找。
而孟茯則在玲珑的帶領下,很快便到了城裏一處僻靜的別院中。
開門的管事見着玲珑,又看到她身後跟着的孟茯,便猜出了身份,上前行禮,然後應着去後院。
一面說着,“前兒我家莊主夜裏回來,J好見着這姑娘跳河自盡,将她帶了回來,只是可惜了,好好一個姑娘家,叫那麽些個畜生給糟蹋了,如今怎麽勸,她都不吃不喝,也不要人近身去。”
孟茯聽着前兒晚上救回來的,又想起那時隐之說自己認識,不由自主就聯想到了司馬少熏的身上去。
本來覺得如果是她,再好不過了。
可又聽到管事後面的話,頓時心咯噔一下,有些害怕起來。
玲珑似也猜到了些,有些緊張地看朝孟茯。
管事的仍舊說着,一邊嘆氣一邊說,“我家莊主如今已經将那些糟蹋她的人殺了,也算是給她報了仇,只是姑娘終究是叫人糟蹋了,以後還不知怎麽辦才好呢。”說着,開了這小院的轅門,朝着裏面一間廂房指了指,“就是那裏了,她如今不願意見生人,我就不進去了。”
尤其是更不願意見到男人,除了莊主,她誰都不信。
孟茯早就無心聽管事的話了,雙腳不由自主地朝那廂房走去,推開了房門,裏面的窗簾都全放下來了,也不曾點燈,屋子裏有些暗。
“出去!”一個精疲力盡的聲音從裏間傳出來,有些沙啞。
可即便如此,孟茯還是聽出來了,是司馬少熏。
她快步跑進去,果然看到了披頭散發坐在床上抱着膝蓋的司馬少熏。
司馬少熏見來人是她,顯然也愣住了,張着發白的嘴唇,“阿茯?”顯然,有些不相信孟茯會出現在這裏。
方才孟茯一直在心裏想,千萬別是司馬少熏,她只是一時生氣躲起來罷了。
那些都只是巧合罷了。
可現在,司馬少熏就在她的眼前,頹廢地坐在那床榻上,臉上還帶着傷痕。
想起方才管事說的話,司馬少熏那日遭受的那些痛苦,雖與她的情感不相通,可是孟茯只要想到,眼眶還是忍不住發酸,那淚珠子就不受控制地滾落了出來。
“對不起,少熏,對不起!”她上前一把抱住木然的司馬少熏,愧疚不已。
司馬少熏光着的腳踝被她滾燙的眼淚打濕,那帶着些溫熱的淚水使得她多了幾分生氣,将頭靠在孟茯的肩膀上,“阿茯,你沒錯,都怨我自己傻。”
明明曉得了李謄的心在別處,可自己還非得要去一探究竟,還要負氣一個人離開。
如果一開始她聽孟茯的話,不要打草驚蛇,安安靜靜地坐在家裏,繼續自己燒菜做飯,該多好啊?那她就不會遇到那幫畜生……
她又想起來,被那幾個畜生拖到巷子裏去,她喊不出半點聲音,稍微掙紮就被打得昏死過去。
想到此處,她身子不由自主地發抖。“阿茯,我好怕!”
“不要怕,那些人已經死了,我在這裏。”孟茯抱緊着她,心裏怨那些糟蹋司馬少熏的人,也更憎恨那李謄。
玲珑背着藥箱進來,見她倆哭,也跟着紅了眼圈,“等我去殺了李謄。”
說着,放下藥箱就要去。
卻被司馬少熏喚住,“不可!”
玲珑聽罷,有些恨鐵不成鋼,“他都把你害成這個樣子了,你還想着他?”
司馬少熏當然不可能再想着李謄,只是李謄殺不得,李謄怎麽可能是單純因為長得好看,被她爹給捉回來做司馬家的女婿?
也不可能全是因為司馬家的緣故,他一個初入仕途的寒門子弟,就能直入青雲。
她搖着頭,“我知道你們想替我出氣,可是他的确動不得。”說着,将孟茯的手拉了過來,“時叔叔今早來看我,說會替我找大夫,我那時候便想,指不定就是你了。”
時叔叔熟人?孟茯疑惑着?還沒詢問,就聽司馬少熏說道:“我也曉得你們肯定在找我,只是我現在這副模樣,還不知如何見人,我也沒有臉面見人了。”
“做錯事情的不是你,沒有臉面見人的該是李謄跟那個畢蓮才是。”司馬少熏是受害者,不是加害者,本就不該被嘲笑才是。
說起看病一事,孟茯也有些擔心她,當即反手抓了她的手腕,一面開解着:“少熏,你莫要怕,所有的痛苦都過去了,以後你一定會好好的,遇到很好的人。而且你還有我們啊!”
孟茯一面安慰着她,一面替她把着脈,身體除了有些虛之外,并沒什麽大礙,但為了以防萬一,生怕她沾了什麽病症,孟茯還是開了些藥,叫玲珑熬了一大盆,用來給她洗澡。
還給她喝了一碗避·孕的湯藥。
這藥,兩天裏都是有效的,算了起來這還沒三十六個時辰呢。
如今曉得她身在這裏,孟茯自然也不會着急回去了,打發人回去給告訴書香他們一聲,便在這裏陪着司馬少熏。
待洗完了身子,替她将身上那些小傷口重新包紮了一回,勸着吃了些飯,哄她睡下。
只是沒睡多會兒,她就夢魇了,掙紮着滿身的汗,孟茯見了連忙将她叫醒過來,讓人熬了些安神的湯。
陪着她在這裏吃晚飯。
家裏她須得回去一趟,沈夜瀾不在,孩子們不能沒人管,所以便讓玲珑留了下來。
回到府中,書香劍香忙來詢問,曉得司馬少熏沒事,放心了不少。
孟茯并未提起她被人侮辱的事,也托付過時家別院的那管事。這對于司馬少熏來說,并不是什麽好事,少提起對她的傷害也小一些。
等孟茯安排孩子們歇下了,劍香方來回話,說起那畢蓮的身份。
“那畢蓮有個姐姐,為了救李謄死了,兩人原本就是青梅竹馬的,臨死前便将她妹妹托付給李謄。可出門在外,一男一女到底不方便,所以便叫那畢蓮裝着是他的書童。”
孟茯聽罷,“便是從前他們相依為命,為了相互照顧,扮作書童我倒也可以理解,可他與司馬家結親後,為何還叫那畢蓮女扮男裝在身邊?照着我看現在說什麽鬼話都是借口,到底還是男人的劣根性,沒舍得拒絕那紅袖添香罷了。”
劍香贊同道:“是呢,做了司馬家的女婿,又不差那一分半兩的銀子,難道還不能給那畢蓮尋個落腳的地方麽?這樣寸步不離的帶着,比人家J經的夫妻都要親昵,也難怪司馬姑娘負氣離開。”
孟茯又問:“他今日可去尋人了?”
劍香回道:“晌午才酒醒過來,剛開始尋,見我們的人都回來了,便猜到了人找着了,以為是在咱們府上,還跟書香姐說,讓司馬姑娘先冷靜幾日,過幾天再接她回家。”
孟茯聽了,險些給氣笑了。“就這?”難道他就一點都不擔心,司馬少熏失蹤的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麽?
這一比對,她跟沈夜瀾哪怕是假夫妻,但沈夜瀾和這李謄比起來,簡直就是個神仙了。
第二天孟茯去看司馬少熏,自然沒将這原話瞞着司馬少熏,直接與她說了。還勸着他:“我也不曉得你們家究竟是瞧中了他哪裏好,可此人絕非良配。”
這會兒的司馬少熏倒是通透得很,“怨我自己糊塗了,便是你不勸我,我也會同他和離,這和離書我一會兒就寫,你幫我送到衙門裏去。”如今,她是一點也不想同李謄有半點牽扯瓜葛了。
他的心還不如石頭呢。一塊石頭摟在懷裏一年半載,到底還能有些餘溫,可是他的呢?
孟茯想,那衙門裏豈不是要遞到李謄的跟前去只怕不好和離。
司馬少熏多半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在這南海城的衙門裏,沒法子和離的,而且李謄多半也不會同意,便道:“罷了,我寫信與我爹娘送去吧。”他們就自己這一個孩子,嫁給李謄是喜歡自己以後會更好。
可現在呢?
孟茯颔首,這樣的大事,的确是該跟父母說一聲才是。雖不知道司馬少熏到底想通了沒,但既然已經能考慮到和離,早些做決斷也好,那李謄心裏放不下青梅竹馬的白月光,還将那白月光的妹妹寸步不離地帶在身邊。
感情上如此拖泥帶水,即便他真對司馬少熏有感情,往後也不見得兩人就會幸福。
不過到底還沒有和離,就住在這時隐之的別院裏,終究是不好。
司馬少熏便托付孟茯給她置辦了一處小院子。
寫的是玲珑的名字,免得讓那李謄發現了,只叫玲珑仍舊跟在司馬少熏的身邊。
翌日就搬了出去,從小院子裏安頓下來,想是換了個新的環境,那司馬少熏的狀态稍微好了些。有些擔心孟茯,見她這樣為自己的事情奔波,生怕到時候自己跟李謄和離,連累了她,便沒了瞞着她的心思。
“阿茯,其實我該告訴你,那李謄才不是什麽寒門子弟,我阿爹将我嫁給他,也算是帶着賭的運氣了。”
“嗯?”孟茯J在給她調藥,好叫她身上的疤痕早些消除,聽到她的話,有些詫異,不懂這是幾個意思?
司馬少熏垂着頭,“你也曉得吧,當今聖上年輕時,還是個王爺的時候,就喜歡到處游山玩水。”
孟茯聽着這話,忽然覺得有些乾隆下江南的感覺。
別是這游山玩水的途中,結識了不少紅顏知己,四處留情,然後還生了不少孩子?
果不其然,只聽司馬少熏繼續說道:“聖上在外的這諸多紅顏知己裏,最讓他挂記的,只有一位,便是像極了玉妃娘娘的村姑,周春娣,而她就是李謄的親生母親。”
所以周春娣有孕後,這個孩子被允許生了下來。
本來她也要被接進宮裏去的,可是沒想到那位玉妃娘娘忽然又接受了聖上的感情,聖上與玉妃再一處濃情蜜意,自然就将其遺忘了。
後來宮裏發生了不少事情,玉妃宮殿被毀,已經五歲的平陽公主丢了,連玉妃娘娘才産下的小公主也沒了蹤影。
聖上經此打擊,便将這李謄忘記了。
“多半是血緣關系的緣故,他讀書一路科舉到那殿前,叫聖上認了出來,見他眉眼裏有着玉妃娘娘,又或者說是他母親周春娣的模樣,所以聖上便找到我父親。”她說到這裏,卻是滿臉的後悔,“我爹娘就我一個女兒,自然不願意,哪怕他是天子血脈,可是我自己不争氣,只瞧了他一眼,我就覺得他與別的纨绔子弟不一樣,是我自己瞎了眼非得要嫁給他。”
她說的這些事兒,孟茯是一件都沒聽過。包括那個什麽玉妃娘娘。
但是有一點她現在曉得了,這李謄是當今聖上的私生子。
所以這和離不容易,也一下曉得為何這李謄能一下坐到通判了。
孟茯想起如今的這幾位皇子,到最後都沒坐上太子之位,莫不是一直給這李謄留着?
可李謄沒了司馬家這跟大樹,他便沒了半點依靠,拿什麽跟那些皇子們争?
這信息量太多了,孟茯有些沒消化過來,回了府上還在想這個事兒,還有那玉妃怎從來不曾聽說過?所以便問起書香。
書香有些詫異,“夫人哪裏聽來的?”
“你莫管我哪裏聽來的,你且和我說說呗。”孟茯記得原著裏可沒有寫這一號人物。
只是結局的時候,作者大抵為了洗白這不理朝政的昏庸皇帝,說他變成那副模樣,都是因痛失心中的白月光。
孟茯想,興許這位玉妃就是那白月光了。
書香側着腦袋想了想,“好像是有那麽一位,不過是禁忌,宮裏宮外都不讓提的。”
為何是禁忌?只因那位玉妃娘娘身份特殊,應該算得上是當今聖上的師姐,而他們還有一位師兄,這位師兄和師姐相愛。
當時還是王爺的師弟求而不得,只能含淚祝福了。
但是不巧,師兄戰死了,死在金人的鐵騎下。不久後,師姐就入了王府,聽說那位平陽公主,其實根本就不是皇室血脈,應該算是那位師兄的。
“按理,聖上如此鐘情,對玉妃娘娘如此寵愛,但她對聖上一直都十分冷淡,過了好幾年,不知是什麽緣故,她才接受了聖上的感情,只是可惜紅顏薄命,沒幾年人又沒了,聽說連帶着平陽公主和她剛産下的小公主,都一起葬身于火海中。不過傳言有很多種,也有人說其實那位師兄根本沒死,只是被金人抓了去,逃出來後,玉妃為了跟他重續前緣,便用了這金蟬脫殼之計。”
孟茯聽書香說完,只得了個總結,“好狗血啊!”
書香年紀比孟茯還要小一歲呢,這些事兒她也是別處聽來的,所以便道:“其實都是些道聽途說罷了,當不得真的,宮裏但凡知曉這些密事的,如今都是上了年紀的,這些老人口風最緊了。”
不過書香更好奇,孟茯打聽這些做什麽?想到她這兩天跟司馬少熏在一處,莫不是從她那裏曉得了什麽?于是一時沒忍住,脫口問道:“夫人知道李通判的身份了?”
孟茯一怔,意外地瞪大着眼睛,“你知道?”
兩人都算是不打自招。
書香呵呵一笑:“我這人如其名,從前三公子好些書信來往都是我在處理,多少能看到些,就曉得了。不過劍香和玲珑她們都不知道,三公子也叮囑過,不許讓他們曉得,尤其是玲珑,嘴風最不嚴,一句話都管不住的。”
“這樣說來,你家三公子也是曉得的?”孟茯這會兒倒是能想通了,為何司馬家當初這樣大方,幾艘大船說借就借了,還主動給他們拉那些流離失所的老百姓送過來。
到底是李謄的身份緣故。
只是孟茯越想又覺得不對勁,聖上把船王的女兒嫁給李謄,然後讓沈夜瀾來做這南海城的知州,李謄做通判。
兩人年紀相近,在這裏相處個幾年,便是沒磨出一些兄弟情,那也是好幾年的同僚了,将來聖上若真有心将李謄扶上去,那沈夜瀾只怕是擺脫不了。
沈夜瀾背後有沈家,大半個朝堂的官員小吏,多少出自于沈家?
沈家有名,司馬家有財。
簡直就是文武雙将給他保駕護航,這不是要扶着李謄上位,還是什麽?難怪當初全文到最後的時候,那些個皇子們,都熬成了爺爺做了祖父,還沒當上太子。
感情這位置一直是留給李謄的。
而李謄能被聖上如何心心念念的記挂着,不是他有多優秀,而是他的母親跟那玉妃長得最為相似。
玉妃沒了,玉妃的女兒們也都沒了消息。
李謄就是個獨苗苗,是聖上唯一的心靈寄托。
想到這裏,孟茯心裏忽然有些難過,這李謄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人選!沈夜瀾他們這些人這樣努力地想讓大齊重現輝煌,可若是将來是李謄這樣一個主子,大齊哪裏能好起來?
“夫人怎麽了?”她忽然不言語,此刻還表現得一副難過不已的模樣,讓書香有些擔心起來。
孟茯搖着頭,“沒事。你讓劍香去朱仙縣打探打探吧。”沈夜瀾也去了幾天,衙門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
書香應了,自去同劍香傳達,劍香收拾了行禮,便啓程去了。
下午孟茯本來打算帶這萱兒去看司馬少熏的,卻有人遞來了帖子。
孟茯打開一看,竟然是魏嬌的帖子。
魏嬌肯定不可能一個人來的,那何景倏怎麽可能放她一個人來此?必然是同行了。
可惜玲珑不在身邊,劍香她又讓去了朱仙縣,只得讓蘭若去喊了書香過來商議,“這何景倏不是江口縣的縣令麽?怎麽可擅離職守”跑來南海城這麽遠的地方?
書香也一臉懵,“夫人先別管帖子,我打發個人去衙門裏問一問。”
不過一會兒去衙門裏的人就來回消息了,只說那何尚書去世了,這何景倏報了丁憂,已不是江口縣的縣令。
孟茯聽罷,心說難怪如此。
只是孟茯沒有打算去赴約,反而讓魏嬌來府上,而且只要她一個人。她信不過魏嬌,就怕魏嬌騙她領了孩子們出去,跟着那何景倏帶來的人一擁而上,全劫走了,自己到時候怎麽辦?
然後讓書香去衙門對面沈巽那邊将若飛若光兄弟倆接回來。
晚些,帖子就來了,魏嬌明日來拜。
孟茯只将帖子拿給他們兄弟倆看。
二人卻是看也不看,便扔到一旁去,“她要來便來,只是我們卻斷然不會同她走的。”說罷,就将那臉扭到一旁去,臉色很是不好。
如今也快十一歲的孩子了,本就有些早熟,所以孟茯覺得大抵是叛逆期提前來了。
只随了他們的意思,但仍舊勸着:“當初她也是受害者,其實也不欠你們什麽,所有的事情都要換位思考,各自考慮對方的難處。”
兄弟二人雖不大願意見魏嬌,但孟茯的話還是老實聽了。
翌日也就沒去上課,就專門等着那魏嬌登門來。
魏嬌來得早,早飯才沒過多會兒,門房那頭就有人來傳了。
曉得就她帶着琪哥兒來,孟茯便讓領着來花園裏坐。
若飛三兄妹也都坐在這裏,到底是見親生母親,若飛若光表現得很是緊張。
最輕松的,反而是萱兒了,見哥哥們緊張,反而還安慰道:“權當是個陌生人罷了,何須緊張?”反J她是一點記憶都沒有的。
眼裏就孟茯這個娘。
沒一會兒,就見着一瘦弱的婦人抱着一個穿着羅緞衣裳的男孩子走來了。
孟茯擡頭望了過去,但見她瘦弱得有些誇張,臉上已經快要皮包骨了,兩頰凹下去得有些吓人,顯得那顴骨有些高,整個面相看起來好苦。
她同樣也看到了孟茯,看到了孟茯身旁緊靠着的萱兒,以及一對健康帥氣的雙生兄弟。
無法想象,當年她離去時候,還在襁褓裏嗷嗷待哺的小女兒,還有那兩個瘦弱不堪的兒子,如今竟然長得這樣高,長得這樣好。
雙目不停地在他們身上來回轉換,似乎怎看都看不夠。
“何夫人,請坐。”孟茯見她抱着孩子站在亭外,人那樣瘦弱,生怕一陣風給她吹沒了去。
魏嬌這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抱着懷裏因為病弱,而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三歲孩子的琪哥兒進來。
但面對着這三個孩子,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朝孟茯低聲道了一句:“沈夫人,謝謝你。”她以為,看到這三個孩子她會想起從前的痛苦日子。
可是這三個孩子長得如此好,身上沒有了當初自己離開姜家村時候的半絲氣息,所以沒有将她心底的那些痛苦不堪重新掀起。
只是看着這三個孩子如此健康茁壯,而自己懷裏的琪哥兒卻……心裏一時有些難過。
“不客氣。”孟茯也覺得頗為尴尬,按理這個時候自己這個義母因該離開,把這空間留給他們一家人抱頭痛哭才是。
只是她見若飛若光那模樣,又不敢離開,只得繼續耐着性子坐下去。
全場氣氛冷到極地,誰也不說話,最後還是那琪哥兒看中了萱兒手裏玩着的螞蚱。
那是蘭若用棕榈葉子編織的。
琪哥兒想要,魏嬌下意識就開口,“給弟弟玩吧。”
萱兒搖頭。“我只有一只。”
“給他吧,他還小,你是姐姐當讓着才是。”魏嬌勸着,見懷裏的兒子急得伸着小手去搶,連忙勸。
她這話按理也沒一點錯,好像自古以來,大的就要讓着小的。
可就是這下意識的反應,讓孟茯和敏感的若飛若光都齊齊朝她看了過去。
孟茯還沒說什麽,那若飛就倏然站起身來,一臉冷漠地看着她,“他小就該給他?那他病了,需要我們的心,我們是不是也該給他?”口氣,似乎有些咄咄逼人。
本來就沒有什麽感情的,如今見着做親娘的來了,什麽話都還沒說,就開始要東西。
只是一只棕榈葉子編的螞蚱是不稀奇,可是若飛和若光不滿意她理所應當的口氣。
魏嬌顯然沒有想到自己這麽多年未成謀面的兒子們會這樣兇,當即吓得一句話也不敢說,懷中的琪哥兒也會察言觀色,沒敢在要,只是一雙小眼睛仍舊眼巴巴地看着萱兒。
萱兒見也怪可憐的,動了心,想要遞給他。
卻被若飛一把攔住,“你給他做什麽?今兒是螞蚱,誰知道下次又要什麽?要心你給不給?”
萱兒忙縮回手,搖着頭。
魏嬌的記憶裏,兩個兒子膽小如鼠,如今卻這樣兇悍蠻橫,吓得都快要哭起來了。又想着在那頭被何家不當人看,這頭親兒子們又如此防備自己疏遠自己,俨然将自己當做外人看待的模樣。
一時難過,便紅了眼眶,要哭起來。
孟茯想到母子相見,肯定會看到眼淚的,但絕對不是因為現在這個緣故掉吧?要勸不是,不勸又不是。
好在那書香這時來給她解圍,“夫人,前頭有些要緊事,您可先過去一趟?”
孟茯便趁機跑了。
離開了這花園,她松了一口氣,卻被書香催促着,“真有事兒,李大人喝了不少酒,非得要見司馬姑娘。”
孟茯聞言,不由得皺起眉頭來,“大白天他喝什麽酒?如今衙門裏大半的官差都去了朱仙縣抵抗海賊入侵,他在這衙門裏不理些公務就算了,居然還要跑到我這裏來撒酒瘋?”
一面加快步伐,朝着前廳走去。
才到院子裏,就迎面就聞到一大股刺鼻的酒味。
但見那李謄醉醺醺地坐在廳裏,畢蓮居然也在。
畢蓮見了孟茯,急忙跑出來湊到孟茯跟前,眼眶紅紅的,也不曉得哭了多久,“沈夫人,求求你讓我們夫人回去吧!那日謄哥哥也不是故意要兇她的,也是怪我沒有早跟夫人說,那是祭奠我姐姐的碗筷,不然夫人怎麽可能給砸了?”
她不說這後面的話還好,一說那廳裏醉醺醺的李謄就跌跌撞撞地扶着門框出來,“蓮兒,你不必替她說好話,她是個什麽性子,我能不知道麽?驕縱跋扈慣了。”
然後又到孟茯面前來,“你讓她出來,我有話與她說,她要是再不回府,以後也別回去了!”
畢蓮連忙上來摻扶着他,“謄哥哥,你醉了,你莫要再說這些醉話氣夫人了,她只怕就在暗處聽着呢。”
李謄甩開她的手,一面朝着四下尋去,似乎那司馬少熏就躲在哪個角落裏一樣,“司馬少熏,你給我滾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1-1723:10:05~2021-01-1823:09: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清雨60瓶;彌散依、幹祿10瓶;聶凝凝5瓶;翅翅2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