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1)
可是話說回來,自己穿到的這個世界,本就是以柳婉兒作為女主角存在的世界,她就是這個世界的天選之女,而自己一個不入流的炮灰,能活到現在甚至還算是過得不錯,顯然已經是運氣不錯了。
上一次那樣的惡劣環境下,柳婉兒都還能活下來,讓孟茯忍不住懷疑,只怕這一次柳婉兒的姑姑柳煙就算是犯了罪,但肯定也不會死。
再往狠了估算,就算柳煙真到了斬首示衆的地步,但柳婉兒還是個小姑娘,不過是被連罪罷了,最多被流放。
所以便細問劍香,“這案件裏,這柳煙到底是扮演什麽角色?”她摸個清楚,心裏也能好有個底。
劍香其實也不大清楚,就曉得這柳煙是個中間人,下面的送了銀子來,全是她一手給收了,龔參将并不親自露面的。
但最後銀子卻是到龔參軍的手裏,她就是個中轉站罷了。
孟茯聽罷,果然不是什麽幕後主使,那判不得死罪了。
劍香如今也看出來了,孟茯對這柳家姑侄倆的厭惡,便道:“左右也不是什麽好人,便是案子上她判不得死罪,可流放的時候,那路途艱辛,她如今錦衣玉食過慣了,指不定是适應不過來,路上就病沒了。”
孟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人為的病吧。
她是有些心動的,這姑侄倆不死,她難以安心。便默認了劍香的話。也打算去看一看這姑侄倆人。
她是知州大人家的夫人,這姑侄倆從前和她又有些淵源,她去看倒也實屬正常。
她随着劍香到牢房門口,就有典獄長過來引路。
不過人是劍香送來的,她當然知道關在哪裏,只接了鑰匙,帶着孟茯進去。
而此時此刻,柳煙姑侄倆被關在那陰暗潮濕的牢房裏,兩人背靠着牆壁,坐在那硬邦邦的床鋪上。
發鬓散亂,滿臉泥土灰塵,好不狼狽,但仍舊難以掩去姑侄倆的花容顏色。
柳煙顯然是被吓着了,她和柳婉兒一路走來,殺人放火的事兒都幹過了。可她們也是被逼無奈,她們只是想活着罷了。
但下大獄這還是第一次,看着這陰森森的牢房,柳煙到底是害怕,哭了幾回,如今眼眶紅紅的,如今抱着膝蓋,越想就越是難過,嗚嗚咽咽地抽啼起來。
“你煩不煩,一直哭哭哭,難道你哭就能逃出去了?”柳婉兒被她吵得心煩意亂的,她正在回憶自己的夢,想辦法自救。
“我們哪裏還能逃?你沒聽說麽?姓龔的自盡了。”龔參軍死了,自己豈不是會變成主犯?要被斬首示衆?
她單是想到那場面,就覺得頭皮發麻,再沒了生意,與其活着當着衆人的面被砍了頭,不如悄咪咪一頭撞死在這牢房裏算了。
想到是柳婉兒喊她去勾引龔參軍的,好日子倒是過了一段時日,可終究是上不得臺面的外室。
原本她曉得那龔參軍家裏的糟糠又懶又醜,自己又替他管着賬,本來想着過一年兩,自己熬出頭來,叫他把自己扶正了,往後就是風風光光的參軍夫人。
可哪裏想得到,他家裏那女人不管如何不堪,丢盡了他的臉面,他還是挂記着了。
于是便埋怨起柳婉兒:“都怨你,若是我不跟了他,哪裏會遭這牢獄之災?如今他自盡了,銀子藏在哪裏我又不知道,就算是僥幸活着出去,咱們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白白服侍了他這麽久。
柳婉兒也不是吃素的,聽到姑姑怨自己,把氣撒在自個兒的頭上,立即朝她平坦的小腹看去,“說到底,還不是你這肚子不争氣,那姓龔的為何不告訴你銀子藏在何處?還不是因你沒給他生個兒子?他那糟糠是懶是饞,可人給他生了兩個大兒子。”
原來柳煙期間還害喜一回,只是因為不懂,又沒那害喜的症狀,就繼續服侍龔參軍,然後那三月未穩的胎兒,就這麽滑了。
龔參軍倒是心疼好一陣子,給她打了一套金首飾。
可如今都被抄了去,連金戒指都沒留一個。
眼下叫柳婉兒訓斥着,忍不住又哭起來。柳婉兒聽得受不了,“你到底哭什麽?他死了就死了,咱們又罪不至死,最多流放罷了。銀子雖然沒了,可咱倆是活的,你又還年輕,長得這樣一副好樣貌,還發愁沒人娶麽?”
柳婉兒的那些夢,就是堅持她活下去的動力了。
所以哪怕現在所努力的一切都沒了,但她仍舊沒有半點絕望。尤其是她看到沈夜瀾之後,又聽說他的夫人姓孟。
便想到了孟茯身上當初自己沒來得及拿走的玉佩,那是本來就是屬于母親的東西,不知道孟茯怎就偷了去。
只要拿到了那玉佩,她就去京裏認親。
到時候她就是皇親國戚,是公主的女兒。
牢房裏,依舊是柳煙抽啼的哭聲,柳婉兒沒有在言語了。
而前面轉角處的牆根下,誤打誤撞正好聽到她姑侄倆這番對話的孟茯和劍香目瞪口呆。
孟茯忍不住懷疑,難道這柳婉兒穿書了?或者是重生了不然怎麽會?
她的那些話,哪裏像是一個孩子能說出來的?
她給因為聽了這番話,而心情久不能平靜的劍香使了個眼色,主仆倆原路返回,也沒再去看她姑侄二人了。
孟茯稍微還好,想到了柳婉兒可能重生和穿書,所以還能接受這柳婉兒能跟柳煙說出那樣的話來。
只是劍香就不行了,在沒有聽到孟茯說這柳煙姑侄倆的歹毒之時,她對這姑侄倆還是充滿了同情和可憐的。
尤其是柳婉兒,她爹娘都不在了,小姑娘一個人好生可憐,只能跟着姑姑,在龔參軍這個姑父眼皮子底下鳶肩羔膝。
可方才見她訓斥她姑姑柳煙那架勢,分明柳煙才是那個可憐人。
出了牢房,外面一片湛藍天空,遠處的天邊,幾朵彩雲飄來。
劍香大口呼吸着這新鮮的空氣,“我竟差點被那柳婉兒騙了。”她有些沮喪,自認為自己也不傻。
孟茯見她那模樣,出言安慰:“我還不是一樣。”她一直以來,都以為是柳煙将柳婉兒教壞了。
可哪裏曉得,柳煙其實就是個工具人罷了,這背後出謀劃策的,竟然是小小年紀的柳婉兒。
“咱們先回去吧。”夕陽已落了。
府上,沈夜瀾已經回來了,見孟茯和劍香從外面回來,一眼見到她二人鞋底的黑色泥土,一下就猜到了孟茯去了牢房。
牢房門口那條小巷子裏,年久失修,石板碎了不少,底下的黑土冒出了不少。
孟茯颔首,讓劍香自顧下去,往旁邊的空椅子上坐下來,“嗯。”并沒有打算與沈夜瀾說她和劍香聽到的那些話,反而問着:“你方才匆匆忙忙就走了,也沒說那銀子到底藏在何處?”
“在龔參軍夫人老家,朱仙縣。”那龔參軍的老丈人隔三差五就要回老家,每一次都要拉不少東西,除了那些個破爛,還有一個箱子。
想來裏面裝着的都是銀子了。
他繼續說道:“不過确切藏在哪個位置,還不清楚,所以特意将消息透露出去,我回來的那會兒,龔參軍的丈母娘已經聽到風聲,急急忙忙往朱仙縣趕去了,只怕正忙着通知老頭子将銀子轉移地方。”
那龔參軍的丈母娘只怕并不知道,這消息就是特意透露給她的,如今她前腳才去,後頭李謄就帶着跟着去了。
還省了尋銀子的力氣。孟茯想到這裏,不免感慨一聲:“到底啊,這人還是得聰明一些,不然真有銀子也守不住。”
那龔參軍的丈母娘但凡是有幾分腦子,也不會在聽到這消息後,就風風火火趕回去。
聽她說起銀子,沈夜瀾這才想起來問她,“賞賜的本子你看了麽?東西都放在庫房裏,可清點了?”
孟茯能說她忘記了麽?這才來就遇着龔參軍家的事情,早就把這事兒忘記得幹幹淨淨了。又忙着寫信給沈夫人報平安,“倒不着急,難不成還怕你給我貪了不是?”
正說着,玲珑進來問,“三公子,夫人,廚房那邊問,可是要擺飯了?”
孟茯見時間也不早了,外面都天黑了,索性便讓吃飯,又讓人去喊了三個孩子來。
若飛若光少不得要問沈夜瀾去仙蓮縣的事兒,說起那邊的良田和莊子,可安置千把老将。
“不是那麽多田地麽?怎才安排一千來人?”若飛有些疑惑,他白天才跟若光翻看了那仙蓮的地方志,良田如此之多,完全可以安排兩千人左右。
這時候卻聽孟茯解釋道:“兩千人的話,那只能一人分得一畝多地了,可一畝地就算是一年兩季,種得就算再怎麽好,頂多六七百斤糧食罷了,可一個人一年就得吃三百多斤,餘下的除了交稅賦之外,賣了能換幾個銀子?如此緊巴巴的,還不如死皮賴臉繼續待在軍裏領銀子。”
雖也過得緊巴巴的,但不用下田啊。
沈夜瀾贊賞地看朝孟茯,接過她的話,“正是如此了,所以若是不給他們一點好處,誰願意脫離軍籍?”也正是這樣,沈夜瀾和李謄商量過後,就只安排一千人。
剩下的慢慢來,反正也不急在一時。
這時候聽孟茯又補道:“我聽劍香說,那龔參軍貪的銀子,若是能找回來,你是打算用來修補街道的?對不對?”
“正是此意,怎麽夫人有何指教?”沈夜瀾颔首,忽然叫了她一聲夫人。
叫得很是随意,也很自然,好像他已經叫了千百來遍一般。
三個孩子倒沒事兒,畢竟在他們眼裏,孟茯嫁了沈夜瀾,就是沈夜瀾的夫人,這樣叫也沒錯。
可孟茯曉得他們是假成親的啊,雖然那晚上出了些意外,她一個現代靈魂嘛……反正想來自己也不吃虧,畢竟對方是有身材有樣貌的沈夜瀾。
但叫他當着孩子們的面聽他這樣喚自己,仍舊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子不受控制就染了一層紅暈,一面連忙轉過話題,“我哪裏有什麽指教?只是想着到時候既然要重新修築街道,少不得要雇人,到時候就不要那些軍籍的人,優先錄用那些才脫了軍戶的。”
軍籍裏的那些人,也沒常年待在營裏,拿了軍饷也不練兵,更別說是海盜來了,他們能上去迎戰。
平日裏走街串巷,該賺的外快倒是一點也沒少賺。
這建議倒是不錯,果然這女人家還是細心一些,而且如此一來,給了脫軍籍的百姓各種優惠,只怕以後再要勸說其他的脫軍籍,就容易多了。
心道孟茯這個夫人,娶得是一點也不虧了,是個不錯的賢內助。
不過暫時沒精力,這貪污案子,才剛起了個頭,這盧家就好比第一只老鼠,他這裏被抓,就驚擾了旁人的的老鼠四處逃竄。
反而将馬腳露了出來。
過了晚飯,那李謄來尋,與沈夜瀾商量安排去仙蓮縣負責這一千多人安居的人選。
孟茯跟三個孩子在院子裏坐了一會兒,便打發他們去休息,自己也先回房。
趁着沈夜瀾沒來,趕緊沐浴上床,假裝已經睡着了。
省得他回來了,兩人見着尴尬。
所以不到戌時,她就上床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阿茯這樣心急麽?”然後身上癢癢的,卻又十分舒服,甚至叫她充滿着期待,身體不由自主地迎合起來。
直至那熟悉又讓她覺得羞愧難當的喘息聲從口中逸出,她才清醒過來,睜開眼便對上沈夜瀾炙熱的眸子,一時驚了。
“我,你?”她試圖說着什麽,可是對方溫涼的唇已經覆了上來,她一點都招架不住,再一次沉淪。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筋疲力盡,哪裏還有精神去和沈夜瀾說,也忘記了自己原本是要說什麽的,只窩在他的懷裏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起來,枕邊空蕩蕩的。
孟茯想起昨晚的激烈,忍不住道了一句男色誤我!急急忙忙爬起身來。
也不知的是不是身體已經适應了,這一次竟沒有上次那般手腳發軟,反而精神抖擻的。
曉得沈夜瀾去了衙門,便與孩子們吃了飯,才喊了玲珑和書香過來,跟着清點她的個人財産。
倒不是擔心沈夜瀾給她貪了,但到底得了多少東西,她這個做主人的心裏得有數兒,只是見到上面丹書鐵卷幾個字,有些詫異,“這個,免死金牌?”
一面讓玲珑快些找出來,自己瞧一瞧是個什麽樣子的。
這簡直就是保命符啊。
當即捧在手裏,雖然自己用不上,但以後可用來傳給子孫後代做傳家寶了,連忙給收起來,拿到房裏去鎖着。
至于其他的賞賜,剛看的時候還興致勃勃,到後面想是看多了,覺得索然無味了,就直接計數。
差不多也是忙了一整天的時間,晚上沈夜瀾回來,問起她:“今日都清點完了?”
“嗯,有一丹書鐵卷,你怎麽不早說。”若是自己一直沒得空,這免死金牌就一直跟着放在庫房裏集塵土。
沈夜瀾側頭朝她看去,只瞧見她今日穿了一身廣袖收腰的水綠色裙子,那盈盈不握的細腰随着她的動作微微搖擺着,如同池邊垂柳。
讓人忍不住想上去一把捏住。
“怎的,告訴你了,你還要準備拿去用了不是?”
孟茯聽到這話,只覺得好像有了那層關系之後,沈夜瀾說話就越來越不客氣了,杏眸含怒瞪去,“胡說八道。”
這時候沈夜瀾卻指了指堆在書架旁邊的兩個箱子,“你明日得空,也清點一回。”
“那是什麽?”孟茯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送進來的兩個箱子。
“我手裏的鋪子地契都在裏面,還有些賬目。”雖然以有了那肌膚之親,可是沈夜瀾心裏很清楚,孟茯心裏只怕還想着以後和離的事情。
和離是不可能和離的,只是想要心意相通,也急不得,萬事須得循序漸進。
不然他擔心太快了,反而吓到了孟茯。
所以便試着将手裏的産業都給她交個數,若是她能幫忙管理就最好了,以後有了這經濟的牽扯,就更不好說和離的事情了。
哪裏曾想,孟茯搖着頭拒絕了,“你從前讓誰管着,往後還叫他管,我哪裏看得過來。”醫館雖然暫時開不了,可她還合計着養雞養鴨,這海鮮是好吃,可作為一個內陸人,還是懷念這家禽走獸的肉肉。
又趁機與沈夜瀾說道:“我今日算了一回賬,手裏有些餘錢,打算圈一塊地兒來養雞鴨鵝,明天我就去看一看。”
反正在這偌大的南海郡,沈夜瀾是最大的地方官,雖還有李通判,他家的夫人也是好相處的,剩下的又都是些小吏,總之沒有孟茯以為的那種官太太間繁複的禮節來往。
所以這地方偏僻了,也有偏僻的好處。
“這裏是挺無趣的,你自己找些事情做着倒也不錯。只是此處的書院已經荒廢了幾年,便是現在重新修建,只怕九月也開不了學。”書院倒是能建,主要是沒地兒尋先生,還需要寫封信回老家,請幾個師兄師侄過來幫忙。
孟茯雖然也來了這麽些天,但還沒得空閑到街上去逛一逛,也就是那日來時候走了半個城,是挺破敗的,百廢待興。
“不妨事的,只不過我瞧着要修建的不單是書院街道,處處要錢,你這從下面抄來的銀子,只怕是不夠的。”那盧家和龔參軍再怎麽能貪,也貪不出能重建一個城池的銀子吧?
所以孟茯在想,自己的那些賞賜,本就是白來的,一輩子也不見得能花完,所以如果沈夜瀾需要,大可取過去。
沈夜瀾聽到她這話,心下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指了指自己那兩個大箱子,“銀子留着就是了,往後有別的大用處。這南海城雖處處要銀子,但還沒到咱們手裏拿的時候。何況你不會單純地認為,這麽大一個南海郡,就一個盧家吧?”
孟茯恍然大悟,“也是了,我倒是白與你瞎擔心。”不過她好奇,沈夜瀾的銀子将來有大用處,要用在哪裏?
莫不是還想着要守護被金遼兩國奪去的疆土吧?
只有打仗才是最燒銀子的事兒。
“所以接下來這段日子,只怕會很忙。”
忙點好啊……但這話孟茯也就敢在心裏嘀咕罷了。一面等着沈夜瀾先去睡覺,想着自己總能等他睡了,自己再去吧?
然後她就在桌上趴着睡着了。
好叫沈夜瀾有些哭笑不得,将她抱到床上去,也沒如何,摟着她也就睡下了。
接下來沈夜瀾果然忙起來,三四天裏,孟茯就見了他一面,還是中午回來書房取東西。
這日下午,劍香來回孟茯的話,“龔參軍的案子定下了,因為數額不小,所有犯人都要送到京裏去,由着上面做定奪。”
“所以這是不流放了?”孟茯其實昨兒聽着司馬少熏來說那龔參軍在朱仙縣藏着的銀子數量時,就該想到了。
那麽一大筆銀子,沈夜瀾雖然想辦法把銀子留下了,可人得交上去。
一時又覺得果然那柳婉兒是女主,這光環如此強大,如今去京城,只怕才算是開啓真正的女主路線。
“她這等惡人,到了京城裏,只怕又要巧言令色,迷惑人心,又是個小姑娘,哪個能防備着她?與其留着做後患,不如早些除掉好了。”原本劍香還打定主意,流放途中做些手腳,叫她是的無聲無息罷了。
可如今竟然要送到京城裏去。
孟茯也擔心,生怕這柳婉兒真像是書裏那樣,走上了正軌,那她和孩子們的人生,豈不是要被拉倒原來的主線上?于是也下定了決心,試探地問着劍香:“你有法子嗎?”
“自然是有的,這去往京城,一路山遙水遠,有的是機會。”劍香回道。
可這事兒不能叫沈夜瀾曉得,他到底是朝廷命官,叫他知道了他是攔着還是不攔着?豈不是白為難?
于是便叮囑着劍香,“那你且去,我到時候就同你家三公子說,叫你去給我尋藥了。”
這主意倒好,反正她是個大夫,最近也在配些藥丸,正好缺了幾味藥。
兩人這樣商議,隔日送着犯人進京的船只走了,劍香也跟着悄悄尾随而去。
走的時候對劍香千叮咛萬囑咐,“能成就成,不能成你不要勉強,凡事顧着你的性命要緊。”孟茯有些擔心,到底柳婉兒是女主角,光環擺在那裏,生怕到時候出現變故,劍香反而吃虧。
劍香聽得了這話,壓根沒有放在心上,反而覺得孟茯膽子太小,又輕看了自己的本事。
但到底念着孟茯是為她好,所以滿嘴答應了。
她走後,孟茯身邊也就剩下書香和玲珑了。
成事謀事他們四個人,如今仍舊在沈夜瀾手底下,跑來跑去的,也不曉得是忙着什麽。
而柳婉兒的事情暫且算是塵埃落定,孟茯也靜下心來,與那司馬少熏約着在城裏走一走。
司馬少熏到底比她早來,對這城裏熟悉一些,有她領着,很快就将城裏熟悉了。
熟悉了,便領着萱兒和玲珑到處在城裏逛,終于尋了一處合适養雞鴨鵝的地方。
就在城南,但此處有戶人家還在這裏,賣的是些海貨。
掌櫃的是個讀書人,姓衛,叫做衛如海。
不過因為屢次不中,眼見家中材米油鹽都耗盡了,索性就斷了這心思,在老丈人家的支持下,借着祖上給的這門臉,開了間海貨鋪子。
可這城裏最不少的便是賣海貨的,他這裏又偏僻,根本就沒有什麽生意,夫妻倆發愁得很,曉得孟茯想買下他家老屋後面的池塘也野壩子,他家娘子就有些動心。
勸着他:“賣了吧,總比閑着好。”又想着連續幾日沒開張,家裏快揭不開鍋了,連孩子都不敢要,就怕沒錢養不活,到時候白白造孽,“索性到時候關了這鋪子,看看這些貨折給別人家,能得多少銀子,将我爹娘的棺材本還他們,也好叫老人家安心些。到時候咱倆就給沈夫人看着養雞場,總不會餓死人的。”
孟茯就坐在衛家鋪子門口的椅子上,聽得這話,想着這滿街的海貨,價格低得可怕,可仍舊是沒有什麽生意。
不免嘆道:“也不曉得什麽時候能将這些海賊餘孽清剿完了,不然的話,這商人們都不敢來南海郡,更不要指望他們進城收海貨了。”
玲珑不解,“他們不來,自己送出去就好了呗。”
“哪裏有如此簡單?出去一趟吃行住宿,哪樣不要錢?帶出去的貨多,是能掙錢,可是風險也大,若是找不到合适的買家,多在外耽擱一日,就要多花費一份開銷,到時候算起來,還不得是虧是賺呢!帶少了,就更不劃算了,只怕路費都賺不到。”
孟茯解釋着,所以前天跟着司馬少熏一起出來的時候,就想要等沈夜瀾忙完了這貪官污吏的案子。找他幫忙組建一支商隊,到時候将這些個海貨收來,全都賣到遼國夏國去。
那頭見不得海,這些東西反而就珍貴,價格必然是比大齊國內要貴一些。
然後回來的時候,可在那裏帶些皮毛寶石一類,一路到這南海郡,應該是能賣完的。
不過這只是她的想法而已,到底如何還要待定。
鋪子裏的夫妻倆想是聽到了孟茯的話,那衛如海也覺得這海貨生意果然是做不下去了,只得點頭應了。
孟茯是知州夫人,這地契什麽的,倒也好辦得很,當天下午她就拿到了地契,這衛家夫妻也得了銀子,當即整理家裏的海貨都給低價盤了出去。
孟茯又給了衛如海一些銀兩,讓他找幾個人一起去外面收雞跟蛋。
鴨和鵝暫時還不考慮,只先拿這雞做實驗。
衛娘子的爹娘是衛如海走後才曉得的,只覺得胡鬧,又說這新來的知州夫人還不曉得能待幾年,他們怎麽糊裏糊塗将祖上留下的地皮給賣了?
以後孟茯跟着沈夜瀾走了,他們靠着這小鋪子怎麽過日子?
可事已如此,衛如海也接了孟茯的銀子出去替她辦貨了,兩老也只能眼巴巴地等着他回來再做打算。
南海城的城池大是大,可因為海賊的緣故,老百姓逃的逃,死的死,所以許多地方都是空着沒人居住,所以才會顯得這南海城破敗不已。
這座城池想要繁華再現,首先還是得有人。
可哪裏有人願意遷到這南海郡?
南海郡一直被海賊們隔三差五來光顧,老百姓的心裏已經根深蒂固了,就算真的沒了海賊,沒個幾年來證明,誰願意來冒險?
孟茯不免是替沈夜瀾發愁,又見他整日忙得腳不沾地,各縣城鎮四處奔波。
哪個知州大人當他像是他這個樣子了?昨兒見着,人又廋了一圈,到底還是心疼,正好司馬少熏來尋她,兩人便坐在老榕樹下吐槽。
“我也不曉得在忙什麽,也是好幾日沒見着我家夫君了。”司馬少熏說罷,嘆了口氣,“照着這樣下去,見天不露面,我跟着他來這南海郡,還有什麽意義?”她爹娘還指望着回去的時候,能看着外孫呢。
可是成婚到如今,兩人簡直就是相敬如賓,他連她的手指頭都不曾碰過,哪裏還能生得出外孫?心裏發愁,想着孟茯是婦科大夫,那反正都是大夫,有沒有那什麽藥的,給自己一些用一用?
但她又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反而叫孟茯看了出來,主動問起她:“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被難住了?”見着司馬少熏好幾次都在走神,看着自己半天不說話。
司馬少熏見她問起,終于鼓起勇氣說道:“我爹娘盼着能早些抱上外孫,可是我家夫君見天不歸家。”
原是如此,孟茯見她年紀和自己一般,着急生什麽孩子?往後骨頭定型了,再做打算也不遲,反正兩人都還年輕,因此便勸道:“你聽我一句勸,我是個大夫總不會騙你,若是有機會的話,就晚些再要孩子。”
反正司馬少熏是沒有公婆,不過是她親爹親娘催促罷了。若是跟他們說年紀小生孩子對身體不好,他們難不成還不心疼自己的女兒麽?
司馬少熏倒是想,可她怕這樣下去,有一日李謄就領着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回來了。加上李謄一個月裏,只有七八日回來休息,其他時候都在外面落腳,誰知道他是不是跟那龔參軍一般,在外頭養了外室?
于是忍不住問孟茯:“你家沈大人見天不回來,你就不會擔心麽?”
“有什麽擔心的,身邊跟着那麽些個人,他自己有會武功。”就算遇着海賊,也不可能被擒住了吧?孟茯才不會擔心他的人身安全,她擔心的是沈夜瀾想要這南海城重現輝煌,怕是比登天還難。
司馬少熏見她誤會自己的意思了,忙說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怕他在外頭有別的女人麽?”
這個問題,孟茯還真沒有想過,陡然聽到司馬少熏這麽一問,一時八卦心起,“怎麽,難道李大人?”
“他應該沒有吧……”他沒那膽子。可他也不碰自己,司馬少熏好發愁。
可孟茯覺得司馬少熏既然這樣問自己,肯定是發現了什麽端倪。尤其是司馬少熏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孟茯忍不住去懷疑。
孟茯又想起沈夜瀾和李謄見天在一起,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孟茯想起這個問題,心裏便有些堵得慌。
過了兩日,沈夜瀾半夜裏回來,因怕吵着孟茯,就在書房裏睡了。
孟茯曉得了此事,算着也有半個月沒碰自己。
起先她還覺得不碰正好安心睡覺,可是現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莫不是跟司馬少熏說的那般,在外面有人了?
如今這是新鮮期過了,所以寧願睡書房也不回來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她就說嘛,沈夜瀾怎麽可能喜歡她呢?
她又沒好家世,也沒好相貌。
因為這個可能,一整日都魂不守舍的,衆人看在眼裏,都以為她是病了。
沈夜瀾聞訊回來,聽說她在房間裏,便舍下手裏的事情,匆匆去瞧她。心裏想莫不是有了吧?可他都事先吃過藥了。
沈夜瀾和孟茯相處也非一朝一夕,總是聽她念叨,女子不過二十懷孕,全身骨骼還沒長定,容易變形,而且對身體也不好。
他是一直記在心裏的。
所以每次行事之前,總先吃一顆藥丸。
後來發現孟茯似乎有些排斥,所以怕惹她生厭,沈夜瀾也不敢任意妄為了,只摟着她睡就已經十分滿足。
反正有的是時間磨,也不差這一朝一夕。
所以按理孟茯不可能有身孕的,只是進了房間,但見孟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沈夜瀾走過去問了些話,她回得也有些敷衍。
甚至表現得很是不耐煩。
沈夜瀾越發莫名其妙,只将玲珑喊來問:“你整日跟在夫人身邊,她到底怎了?”三個孩子都是懂事聽話的,不可能是他們惹了孟茯不高興。
玲珑哪裏知道,她本來也不是特別聰明的,不然孟茯怎麽将府上的事兒都給書香,不給自己?
但又懼怕沈夜瀾審視的目光,仔細想了想,“就是前幾天同李夫人聊了一回,好像後來就總是發呆。”
“聊了什麽?”沈夜瀾以為,是那司馬家的小姐太過于驕縱,說了些什麽難聽的話,叫孟茯不高興?可是孟茯也不是會在意這些事情的人,按理是犯不着。
“都是些女人家的八卦。”玲珑怎麽好說,難道跟三公子說,李夫人懷疑李通判在外有了外室麽?
沈夜瀾皺着眉頭,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
玲珑懼怕他,雖不情不願,最後還是回道:“李通判和三公子您常常不回來,李夫人懷疑李大人跟那龔參軍一般,在外養了人。”
李謄在外有外室,和孟茯不高興有什麽關系?何況他也沒有啊,整日到處奔走,休息都沒能好好休息一會,哪裏有時間養外室?
這時候就聽玲珑低聲解釋着:“屬下鬥膽猜測,您整日跟李大人在外面,也不歸來,夫人多半也懷疑。”
沈夜瀾聽得這話,神色莫測地站在原地,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麽,轉身便回了正院去。
孟茯還在發愁,一會兒覺得自己不該這樣,自己是接受過新式教育的現代女青年,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要受情情愛愛的束縛才是。
可一會兒又想起沈夜瀾若是在外有了喜歡的人,她心裏就煩悶得慌。
還想到沈夜瀾回來,跟自己問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又走了。
正嘆着氣,只聽着樓梯傳來響聲。
是沈夜瀾的腳步聲,孟茯不曉得他回來做什麽,想是忘記拿什麽東西,回來取罷了。
于是也沒起身,沒料想這腳步聲逐漸靠近,竟是向自己走來的。
孟茯有些疑惑地轉過身,還沒來得及問,忽然就被沈夜瀾一把攔腰橫抱起來。
她想要反抗,才仰起巴掌大的小臉,就被他放在床榻上,大手将小小的下颌直接捉了去,熟悉的氣息迎面撲來,兩片柔軟溫潤觸碰,偏她這身子好沒骨氣,就這般在沈夜瀾身下化成了一灘春水。
從下午到第二天午時,這期間孟茯已經不知道被沈夜瀾折騰醒來幾次,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