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小嬸嬸
夏知飛剛剛繞過一段山路,就看見遠處的天空似乎亮了一下,青白的一團光,像是什麽東西炸開了似的。片刻之後,腳下傳來隐隐的震動。一陣悶雷似的聲音遠遠傳來,大概離得太遠,聲音聽着并不響亮。
夏知飛對照了一下電子地圖,對身後的幾個人說:“是長明觀的方向。”
身後幾個人之間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擠到前面,伸手拍了拍夏知飛的肩膀說:“嗨,夏兄弟,咱們商量一下。這一帶我以前來過,地形地貌心裏有數,咱們換個方式上山行不?”
夏知飛看體型就知道這是陝西“特事科”分部行動組的熊樹。熊樹力氣大,拳腳也厲害,據說行動的時候一直是打前鋒的。夏知飛聽他說自己對這一帶心裏有數,忙問他,“熊大哥有話直說。”
熊樹咧嘴一笑,“等下別吓到才好。”說着向前一撲,身形化作了巨大的黑熊。
夏知飛心裏有所準備,仍被吓了一跳。剛見面的時候他就看出熊樹是妖身,不過沒想到他的原身是這等噸位。
熊樹抖了抖身體,前爪伏低了些許,對夏知飛等人說:“都上來。”
夏知飛見陝西分部的同事一個個輕車熟路的往熊樹背上爬,便也拉着餘晴和龍行爬了上去。餘晴和龍行一直是負責後勤的,尤其是龍行,從進了“特事科”就一直負責網絡監控這一塊,很少有出外勤的機會。這次要不是行動組分出一隊人馬執行另外的任務,也輪不到他一個技術宅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出差。
龍行是看什麽都新奇,但夏知飛的心卻高高吊了起來,兩個分部合作出任務、骊山深處、長明觀……這些因素和之前的天樞弓、開陽斧聯系起來,夏知飛忐忑了一路的心情越發的不安起來。
別看大熊身形笨重,在山林間穿梭卻是非常的迅速。夏知飛在漸漸亮起的晨光中恍惚看到了竹林盡頭的小院在他的視網膜上一晃而過,不等他仔細看看這極有可能就是秦墨池度過了整個童年的地方,大熊已經加快了腳步,順着開始變得陡峭的山坡攀爬向上。
能量波動越來越明顯,其中還夾雜着巨大的撞擊聲。
熊樹等人剛剛從山石後面繞出來,就看見一條粗大的驚人的金色蛇尾帶着千鈞之力砰然擊打在了不遠處的山岩上,碎石飛濺,被大蛇擋在身後的人也不由得連連後退。夏知飛眼尖地看見了秦墨池,他身上的衣衫已經變成了碎布條,額角還帶着傷。身旁的一男一女也并不比他強多少,男子已經快要變成血人了,年輕的女子稍好一些,也是頭發蓬亂,一張俏臉上又是血又是汗,顯得頗為狼狽。
他們的對手是一個穿着黑衣的中年男人,手裏握着一把金色的巨斧,輕飄飄的躲過了大蛇的攻擊,一揚手,手中巨斧朝着大蛇的七寸處砍了下來。大蛇飛快地閃開這一擊,被刀風刮到的地方沁出鮮血,大蛇發出憤怒的嘶嘶聲。
秦墨池趁着榮辛躲閃的時機,擡起天玑弩朝着朱權射出一箭,箭勢太快,朱權閃躲不及,只好擡起開陽斧抵擋。只聽轟然一聲巨響,開陽斧上爆開一團刺眼的火花,能量的波動如同潮水一般,将這幾個人都推得連連後退。
血人似的劉晨最先注意到山下跑上來的大熊,雙眼頓時一亮,“援兵到了!”
熊樹俯下身體把他們從背後放下來,然後以爪刨地,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朝着朱權撲了過去。
朱權之前搶奪開陽斧時便受了傷,此時此刻又與他們激戰半天,早已經力竭,不過他眼饞天玑弩許久,眼下的時機又正好,他便想着再多拖得一刻,務必将這幾個人拖到力竭之際,趁機殺了秦墨池,搶走天玑弩。沒想到秦墨池還沒殺掉,又來了實力不俗的援兵,朱權不敢戀戰,虛晃一招向後退去,一邊催動丹田中的真元,觸發開陽斧,用力在他身後劈下一斧。
山巅上頓時蕩起一陣劇烈的能量波動,随着一斧的落下,在朱權和榮辛等人之間影影綽綽的出現了一道門。朱權推開門,一閃身鑽了進去。門晃了兩晃,竟然憑空消失了。
榮幸變回人形,呸了一口,“他娘的,竟然讓他跑了。”
其他幾個人也有些憤憤不平,他們雖然力竭,但堵住朱權的機會得之不易,山下的援軍又已經趕到,再支撐片刻,未必不會生擒了朱權。只是沒想到他手中法器如此厲害,竟然能劈開空間之門。
榮辛身上只穿着一身金色的衫子,也顧不上整理一下儀容,先撲過去扶起了阿骊,一疊聲地問她,“怎麽樣?哪裏受傷了?”
阿骊如今是凡人之軀,修為剛剛到練氣初級,跟誰打都不是對手。故而她看上去也最為狼狽,還好大多時候都被他們護在身後,倒也沒受什麽傷,只是閃來躲去,把自己累得半死。不過,雖然累得狠了,但眼看着榮辛殷勤,兒子也一臉擔憂的表情,阿骊心裏還是很高興的。她扶着榮辛的手站起來,伸手摸了摸秦墨池的臉頰,“合幾人之力,能困朱權這麽久,也不算全無收獲。待好好想個對策,未必就不能打敗他。”
秦墨池點點頭,“我知道。你也別擔心。”
阿骊笑着點頭。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夏知飛看着這一幕,心中真是又驚又喜,暗想哪裏冒出來的美少女,竟然引得他這個木頭腦袋的堂弟心動了?眼見這女子跟秦墨池神情親昵,如果真是他的女朋友,那是不是說明秦墨池不會彎了?
擔了大半年的心終于落回原處,夏知飛高興得不得了,撲過來摟住秦墨池好一頓揉搓,“臭小子,有了女朋友竟然還瞞着哥哥。回頭看我不告訴老媽,讓她揍你!”
秦墨池從他手底下逃出來,氣急敗壞地撥拉着被他揉的亂糟糟的頭發,“你瞎說什麽?!”
夏知飛猥瑣地沖他眨眨眼,“喲,喲,還害羞了?我可都看見了。”說着悄悄打量阿骊,湊到秦墨池耳邊說:“長得還不錯。身材也正。小墨墨,豔福不淺喲。”
“你去死吧,”秦墨池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一腦袋不入流的想法。這是我娘,我親娘!”
夏知飛,“……”
秦墨池拖着他走的阿骊身邊,介紹說:“娘,這是大伯家的老二,夏知飛。”
夏知飛半信半疑地端詳阿骊,怎麽看都覺得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正想着秦墨池忽悠人的本事見長,就聽阿骊笑着說了句,“是小飛飛?我走那年你才兩歲多,一天到晚嘴裏要叼着一根棒棒糖,不給就哭……自己還記得嗎?”
夏知飛的下巴咣當掉地,結結巴巴的說道:“你是……是小……小嬸嬸……”
阿骊笑着揉揉他的腦袋,笑得一臉慈和,“長大了,變成大小夥子了。”
夏知飛腦子裏嗡嗡直響,看看阿骊那張怎麽看都才剛剛成年的臉,再看秦墨池在她面前無比乖順的樣子,默默的糾結了。
再說困在長明觀的曲直等人,被個任性的青鸾一通火球亂炸,竟是硬生生的闖了出去。長明觀裏亂成一團,一時間倒是騰不出人手去抓他們。再者暗中料理潛入門派的匪徒是一回事兒,大張旗鼓的帶着人圍捕“特事科”的工作人員又是另一回事兒了。一春真人知道這一次算是把“特事科”給得罪了,十分頭疼這事兒要怎麽圓過去。恰在此時,木合道長又跑過來彙報了八坤院外的一場打鬥,以及朱權失蹤的事。一春真人一聽朱權丢下這麽一個爛攤子,竟然自己跑了,一時氣得肝疼。
李野渡就這麽幸運的被救了出來。
既然跟長明觀撕破臉,八坤院是不能再住了。阿骊帶着他們回到自己家小院,想辦法給一屋子的“兒子的同事”弄點兒熱水熱飯。他們離開太久,家裏的東西都是頭天上山的時候臨時置辦的,除了兩塊肉、幾把青菜,連調料都不齊全。阿骊用砂鍋煮了粥,又做了一大鍋面條,就着他們帶來的壓縮食品勉勉強強湊合了一頓早飯。
秦墨池端了一碗面條去裏間給李野渡。他們家因為只有兩口人的緣故,房屋當初建的并不大,為了方便照料眼盲的小兒子,兩間卧房之間也是相通的。李野渡此刻就躺在秦墨池小時候睡過的那張帶護欄的木床上。
秦墨池進來的時候,李野渡已經睡着了。他們分開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天兩夜,但他看上去卻憔悴了許多,眼下淤着青灰,兩頰都凹陷了下去,面色也是不正常的青白。秦墨池本想讓他吃完再休息,見他已經睡着,猶豫了一下,又想着幹脆等他醒來再弄些吃的好了。畢竟對病人來說,休息也是很重要的。
他剛一轉身,李野渡就睜開眼,聲氣微弱地喊了一聲,“墨池。”
秦墨池回過頭,見他醒了,忙說:“正好,我娘煮了面,你吃點兒再睡。”
他把面碗放在床頭的小桌上,扶着李野渡坐了起來,“還難受嗎?要我喂你不?”
李野渡笑着搖搖頭。
秦墨池見他手臂沒勁兒,便伸手幫他端着碗,“慢點兒。”
李野渡吃了幾口,對秦墨池說:“我師父只怕不會死心,你要當心些。”
秦墨池笑了笑,“瞎操心,好好養你的身體吧。”
李野渡看了看他,伸手過去輕輕捏了捏他的臉,“我得快點兒緩過來,要不等他來了,我什麽忙都幫不上。”
秦墨池掃了一眼他不老實的手指頭,輕輕哼了一聲。
李野渡又笑了。
“墨池,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