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正面沖突
陣破了。
倒塌的偏殿裏露出被捆得嚴嚴實實的李野渡,爐鼎剛剛架起來,最是需要靈氣的時候,李野渡天資雖好,但到底年紀輕,修為有限,一日一夜的時間,幾乎被爐鼎吸幹了。此刻晨光初現,照着他蒼白的一張臉,簡直像個活鬼一樣。
偏殿外面的空地上還聚着不少長明觀中的子弟,一時大嘩。他們當中也有人聽說了“特事科”上門來找茬的事兒,一直以為自己這一方是被人冤枉的,沒想到竟然在他們眼皮底下出了這樣的事。觀裏有人見過李野渡,對他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是這麽一副樣子頗有些疑心,不由得齊齊看向一春真人。
一春真人等人還沒來得及離開,此刻事發突然,也有些亂了手腳。直到看見突然間冒出來的三個陌生人,這才回過神來,指揮着門中子弟将他們圍了起來。
曲直示意江樹搖和李鋒進去救下李野渡,自己站出來擺明身份。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們三人已別無選擇,否則被一春真人誣陷是潛入長明觀的毛賊,事情就更加不好收拾。
曲直上前一步,将李鋒和江樹搖擋在身後,一邊亮出了“特事科”的标記,客客氣氣地說:“一春真人,今天的事,是我們來的冒昧了,還望您大人大量,先聽聽我們的解釋。這位受害人被帶進長明觀已經一天一夜,我們之前也派人跟貴派協商,希望貴派能與我們配合調查這件事,結果被拒絕。人命關天,我們不得已才選了這種辦法。”
一春真人冷笑兩聲,“一句不得已,就可以随意闖入別人的地盤?”
“若非我們随意闖入,”曲直指了指李野渡,“我這位屬下只怕就要死在這裏了。平白無故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請一春真人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一春真人吃了一驚,顯然沒想到李野渡竟然也是“特事科”的人,含糊地答道:“這……我會好好查一查的。”
曲直笑了笑說:“我相信一春真人就算是看在長明派數百年清譽的份兒上,也會把事情查清楚的。門派大了,子弟中難免會混進來幾個敗類,還望真人到時候能公平處置。”
這話擺明了就是在替一春真人開脫了。不料一春真人完全不接他的話,背着手冷笑了兩聲,“如何處置,就是我門派中的私事了。倒是‘特事科’,如今的譜兒擺的越發大了,誰都不放在眼裏,出入我長明觀如入無人之境。真當我門派中無人麽?”
曲直笑了笑,伸手指着身後的李野渡,“那請真人解釋一下,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一春真人微微頓了一下,“我門派中的事,你一個外人過問,只怕不合适吧?”
曲直心說好大的臉,“我剛才已經說過,李野渡是我們‘特事科’的人,他可不是長明觀中的弟子。”
一春真人,“……”
曲直視線視線一掃,見剛才還站在一春真人身後的黑衣人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木合道長也正鬼鬼祟祟的要往後躲,心裏暗暗覺得不妙。
一春真人沖着身後招了招手,“随随便便就有人跑到長明觀的地頭上撒野,讓其他門派的道友知道了,長明觀的臉面還要不要?來人,先給我把他們都綁起來。”
掌門發話,弟子們迅速撈起武器,将這幾個人圍了起來。
“好不要臉。”曲直慢悠悠的從靴筒裏拔出一支槍,一臉嘲諷地看着一春真人,“原來長明一派的名聲都是這麽欺世盜名混出來的。”
離他最近的幾個小道士都露出不忿的神色,但一春真人的做派又确實讓他們難以反駁,一時間神色頗為糾結。
江樹搖小心翼翼地解開了李野渡身上的繩索,将他從柱子上扶了下來。李野渡喘了幾口氣,低聲問道:“秦墨池呢?”
“他沒事。”江樹搖聽出他話裏的意思,“陝西這邊的同事還有榮先生都跟他在一起。”
李野渡在心裏松了口氣,陝西同事什麽的雖然不好說,但榮辛的能耐他還是知道的。
“我師父要去找他。”李野渡勉強走了兩步,被看不下去的李鋒接了過來,将他的胳膊繞過自己的肩膀,架着他往外走。
剛走出塌了一半的殿門,就聽撲的一聲輕響,曲直微帶點兒痞氣的聲音響了起來,“好,果然是名門正派,颠倒黑白、以多欺少的本事簡直天下無雙……”
李野渡吃了一驚,見殿前空地上已經躺下了三五個人。
曲直擡手又是兩槍,後退幾步,跟李野渡他們站在一處,側頭問了一句,“能走嗎?”
李野渡知道這是在問他,點點頭說:“能。”
李鋒之前沒有和曲直合作過,見他肆無忌憚的開槍,不由有些心驚。曲直頭也不回地說了句,“新型麻醉槍。”
李鋒,“……”
被他這麽一說,怎麽感覺自己不像是“特事科”外派的工作人員,反而像是動物園裏的馴獸員出差……
一春真人被曲直的反應激怒,指揮另外一隊弟子從側翼包抄,務必“要讓這些擅闖長明觀的匪類知道知道他們門派子弟的厲害”。
曲直李鋒等人直到這時才發現長明一派不愧是修真界的大門派,這烏央烏央的圍上來一群人,打眼一看,還真是有些唬人。若是鬥法術,他們四個人加起來只怕也不是一春真人的對手,若是直接動手,他一把麻醉槍,李鋒手裏一把英雄刀,也不知能抵擋多久——最要命的是他們要遵守紀律,不能輕易傷人性命。
對峙間,頭頂掠過一陣旋風,青鸾拖着色澤炫目的長長尾羽圍着他們轉了一圈,一張口吐出一個火團。火團看着不大,但落地之後卻像炸彈似的轟然炸開,爆炸的氣浪将附近的道士掀得飛了出去。
空地上頓時亂成一團。
“是清寧。”
阿骊站在八坤院外面的土坡上,遠遠長明觀裏看着長明觀上空亮起的青光,又是擔憂又是欣喜,“終于成年了。”
榮辛不感興趣地瞟了一眼,沒什麽誠意地附和,“動靜還挺大。”
秦墨池皺着眉頭,看着遠處忽大忽小的光團,也不知曲直他們是不是跟清寧在一起,如果在一起的話,要是被人發現,這可就是一鍋燴了。長明觀勢力不小,真要明刀明槍的對上,他們想脫身只怕不易。
“用不用進去支援?”秦墨池擔心地問劉晨。
劉晨也有些擔心,不過他比秦墨池有經驗,看上去也鎮定得多,“暫時還不需要。不過,申請一下外援還是應該的。”說着,從口袋裏取出李鋒之前給他留下的一道符,迎着風微微一晃,符紙便自己燒了起來。
秦墨池好奇地看着他,“這是什麽符?”
“李哥叫它‘召喚符’,”劉晨解釋說:“李哥出發之前就交代我了,要是鬧出動靜,就燒了這張符。咱們人少,跟長明觀正面沖突的話,太危險。”
阿骊聽他說外援,連忙問道:“你說的外援,何時能趕到?”
劉晨看了看時間,篤定地說:“天亮之前。”
秦墨池暗想也不知曲直他們能不能堅持到天亮之前呢?
青鸾的身影在微微亮起的天光中上下翻飛,雖然離得遠,但它身上的亮光實在太打眼,引得阿骊幾人又是替他擔心,又是高興。
只有榮辛很不高興,他早就看不慣阿骊嬌慣着這只任性的鳥了,還總是囑咐他要讓着它,要不是擔心它死了阿骊會難過,榮辛早就拿它當點心了。
正在心裏暗暗吐槽,榮辛忽然警覺起來,伸手将阿骊拉到背後,“有東西過來了。”
榮辛吐出長長的分叉的舌頭,仔細分辨夜風中傳來的味道。下一秒鐘,金色的原身撐破了襯衫,閃電一般疾速游走,将阿骊等人圈入了自己圍起來的保護圈之中,頭顱高高揚起,不自覺的微微晃動,兇相畢露。
秦墨池将阿骊護在自己身後,手中的天玑弩被觸動,在他的掌心裏時隐時現,微微有些躁動。
夜色中,一個黑色的人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不遠處的山石旁,一把金色斧頭在他手中慢慢凝成,巨大的能量波動引得天玑弩蠢蠢欲動。
“……開陽斧。”秦墨池握緊了手中的天玑弩,真氣凝成的一支長箭無聲無息搭于弦上,“你是朱權?”
黑衣人似乎笑了一下,“小豹子福氣倒是不小,竟能讓神器認主。”
“李野渡呢?”秦墨池問道:“你把他怎麽樣了?”
朱權微微側過頭,似乎想了一下,“你問我那個笨徒兒?他被我養了二十多年,也該有點兒用了。可惜,時機不巧……”
秦墨池喉嚨微微有些發幹,“他在哪裏?”
朱權慢條斯理地往前走了兩步,榮辛警覺,微微俯下身,嘴裏發出嘶嘶的警告聲。
朱權停住腳步,“‘天一派’門派凋零,越來越不成氣候,如今就剩下你們幾個飛禽走獸,還想跟我作對?!”
榮辛勃然大怒,嘴裏噴出一股毒氣,被朱權敏捷地避開。
阿骊的手輕輕搭在了榮辛的身上,安慰地拍了拍它,轉頭望着朱權說:“飛禽走獸總比忘恩負義的人類要強得多。有些人空長着一張人皮,內裏的卑鄙龌鹾,還不如飛禽走獸呢。”
朱權哈哈大笑,“阿骊,我瞧你一直都挺聰明,竟然也說出這般愚不可及的話來。內裏如何又有什麽重要?人活一世,總要拿出一些非常手段來,否則一直隐忍退讓,如此這般活得再長又有什麽意思?”
阿骊敏銳的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什麽,“你這非常手段,不止是要拿到七件神器吧?朱權,你弄死了自己的徒弟,到底是想做什麽?”
朱權沉默不語,握着開陽斧的手卻不自覺的緊了緊。
“不管你要做什麽,”阿骊淡淡說道:“要想害死我兒子,那是萬萬不行的。“
“七件神器我是非要不可。”朱權傲然說道:“我看誰敢擋了我的路。”
秦墨池暗暗凝起內勁,正想着要不要先發制人,給他一箭,就聽劉晨在他耳邊悄聲說道:“小豹子,援兵快到了,咱們得想法子拖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