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最新章節
“朕的八弟昨日睡的可好?”
司徒祺人還沒進靜怡軒,聲音就進來了。人是獨自進來的。連李和成都未跟來。
溫玉心中本是有數,焦灼的擔心此時的言望和言珏。溫玉的确是一宿沒睡好,天沒亮就呆呆的坐在靜怡軒中,連宮裏送來的早膳都未用多少。
司徒祺此人心狠手辣起來向來什麽都做的出,特別是對一切會威脅他皇位的人和事,司徒祺此人,聰明異常,當年默默無聞的他一舉奪了皇位坐到今日,必然有他的過人之處。
溫玉滿手心的汗。
如今司徒祺已經知道他是皇子一事,昨日溫玉為了幫蔚一又鬧了那麽大一場。
司徒祺來了,聲音裏透着輕松,這只能便說明,蔚一已經無礙。
——“溫玉給皇兄請安。皇兄萬福金安。”溫玉低着頭,努力壓抑住言語中的擔憂,表現的平心靜氣。
司徒祺也沒有不讓他平身的意思,自顧自的坐到正殿軟椅上。沉默了良久才出聲:“朕一人前來,想必皇弟如此聰明男扮女裝在朕眼皮子底下活了二十多年安然無恙,必定能猜出朕的用意。把你們的陰謀悉數坦白,朕留你全屍。”
溫玉已經把手握成了拳頭,沉默片刻。平靜道:“請皇兄不要為難丞相。丞相對您一片忠心。”
“朕自然不會為難他,說別的。”司徒祺答的極快。“比如,他那日為何吐血不止,今日又突然全好了?”
事到如今,溫玉也只能照實回答:“丞相一直受風寒咳疾之苦,溫玉有一方子,鎮咳清熱有奇效。只是其中一味紫草其有清血補氣之效,只是此藥必須長久服食後,用一味白矛催出藥性,方可治療其根基。”
“所以那日他就吐血不止?”
“溫玉在将軍官服上用大量白矛浸出的液浸泡後晾幹後上朝。丞相問此藥味三日,便催動了藥性。”
司徒祺冷笑一句。“朕的皇弟可真博古通今,精通醫理,朕的太醫院,當真可都是擺設,一群無用之人罷了……”
“經過此事,若是能讓皇兄與丞相之間嫌隙不在,心意相通,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溫玉示弱,分明有着讨好的意味:“皇兄答應過若是丞相安然醒來,就不會為難将軍和郡主——”
司徒祺的冷笑更深了。
“哦?朕要留一個為了能為父親妻子報仇,連娶了個男人做妻子都能忍到現在的将軍做什麽?等着哪一日他起兵造反置朕于死地?”
溫玉聽的出司徒祺在諷刺他。只是搖頭回道:“言望若有此心,早就起兵謀反,也不會等到今日。”
“是嘛?為何朕聽聞早些年言望曾帶兵十萬準備進攻京城,若不是家中瑣事耽擱,朕今日可能就無法同皇弟說上話了……朕知道皇弟的身份後細細回想。将軍可是自始至終都同與你伉俪情深,你們兩個大男人連孩子都整出來了,在朕面前演了這麽多年戲,何來的對朕的忠心?”
司徒祺說的語氣極重,透出了怒氣。
“皇兄既然早知此事也未責罰溫玉同将軍,自然是信我們的,此時為何又突然興師問罪?”溫玉擡頭同司徒祺對視。如今溫玉也只能盡自己所能至少保全言望言珏的安危。別的他也顧不得了。“溫玉仰慕言将軍許久,嫁入将軍府後,更是逼其與溫玉假扮夫妻,後找來他人之子假裝是與将軍所生。将軍不得已被溫玉脅迫才致今日。十萬軍隊之事,或許只是小人誣陷,子虛烏有,若皇兄有證據早就責罰下來……千錯萬錯是溫玉貪圖活命才假扮公主,貪得與将軍厮守才迫其守住性別的秘密。請皇兄念在手足之情,将軍戰功顯赫放過将軍和言珏。溫玉可以說服将軍,歸隐田園再不與參與朝政,兵權交出,為皇兄永絕後患。”
“呵,好一個貪圖厮守。”司徒祺笑道:“沒想到朕的溫玉弟弟,也是用情頗深之人。将軍好福氣。養了個男人做明媒正娶的妻子,又養了個男娃娃做女兒——”
“皇兄應允過不會遷怒将軍與郡主……”溫玉只是繼續懇求。卻是被司徒祺打斷了。
“朕不自然會放了他們。只是,朕的眼中絕對容不下你。溫玉。你欺君罔上,混亂視聽,把朕當猴耍,罪不容誅!”
——“溫玉認罪。”
……
“來人——”
屋外辦完事過來守着的李和成聽到裏頭的動靜走了進去。
“溫玉公主,明日淩遲賜死。将軍廢除一切官職貶為平民,郡主言珏褫奪封號貶為平民。将軍府內所有下人丫鬟下人,全部流放西北。去辦吧。”司徒祺冷冷的下了旨意。
“這——”李和成知道裏頭的氣氛有些詭異,只是他不知這兄妹在裏頭說了什麽,司徒祺明明剛剛見蔚一醒了是高興的,百年難得的見他發自內心的笑,這一轉眼就下了要殺溫玉。這,實在太不可思議。
他不敢走,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此時跪着的溫玉突然開口道:“皇兄,溫玉還有一事相求——”
“說——”
“當年言老将軍之死,請皇上如實告知将軍。溫玉不知實情,卻是聽聞言老将軍之死并非皇兄所為而與夏氏有關。此是将軍心中的心結,解鈴還須系鈴人。”
“又是他多嘴告訴你的?”司徒祺冷哼道。他口中的“他”自然是蔚一。
溫玉沒再接話。
司徒祺高聲的呵斥了句:“怎麽,朕說話不管用了?帶去天牢。”
“……”李和成一驚,剛要動。
門口一驚進來了一隊禦林軍,帶着溫玉就下去了。
李和成彎着腰也不敢起身。也不敢問話。司徒祺明顯是在生氣,這位祖宗生氣的時候,閉嘴等着他消氣就好了。說多錯多,一不小心自己的小命都會搭進去的。
時間就是那麽一點一瞬的流過了……
許久,司徒祺又開口,聲音是柔軟的:“李和成——”
“奴才在。”
“你去天牢看着,不許溫玉自盡。他身上有一塊玉,給朕拿來。”
“是——”
入夜。
司徒祺回了寝宮。太子已經不在。蔚一一個人有些局促的在裏頭等他。
白日裏他一句“行房”,人就走了。宮中嬷嬷太監們自然不敢怠慢,蔚一以嫔妃侍寝的禮儀被壓着沐浴更衣,此時只穿了寝衣呆坐着,有些手足無措心中又是焦急。
他擔心将軍和溫玉。司徒祺走之前說的那習話,分明是要致溫玉言望于死地。連禦林軍都戒備了。
聽到響動見司徒祺進來。蔚一擡眼與他四目相對。
下一刻人已經跪在了司徒祺面前。
“請皇上寬恕溫玉和言将軍。”
司徒祺直徑坐到桌前,惱了:“你先起來,你怎知道朕要殺他?”
蔚一不動:“皇上讓禦林軍戒備無非是要防将軍,将軍會貿然出兵,無非是——溫玉有事。”
司徒祺見那人不起,更是不快,親手把蔚一拉了起來道:“你真了解他們。”
“臣曾向皇上以性命擔保,溫玉和言将軍不會有篡權之心。更何況若是溫玉有事,激怒将軍,那麽一場惡仗不可避免,受損的無非是我大和的百姓。國泰平安之際,只求這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蔚一有些着急,他不習慣站着和司徒祺說話,頭抵着眼睛都不知道看哪裏。
此時兩人都穿着寝衣。司徒祺坐着,他站着,手還被那人拉住,桌臺上紅燭噼噼啪啪的燒着。兩人姿勢暧昧異常,卻是正說着人命關天的大事。
怎麽能自在?
司徒祺盯着正拉着蔚一的手看。用力捏了捏。臉上帶着笑意,擡眼道:“兩味藥相合導致你嘔血不止,又不會威脅性命之事,可是你同溫玉早就謀劃好的?”
“……”蔚一被問的怔住。臉一紅,答不上來。
“看來是真的——朕在那麽多人面前顏面盡失。也不知道是誰,言之鑿鑿不願做朕的皇後。一轉身,就沖着朕使計謀。”
“臣——”蔚一又要跪,卻是被司徒祺抓的緊緊的,他不敢動。“臣的确同溫玉公主有過承諾。那一日溫玉找臣要出關文書。臣不允,他便告知了臣他的身份。溫玉說,若此次助他去極北,來日必定達臣一心願。臣日日服食的湯藥中有一味藥,用另一味藥碰在一起即會讓臣處于瀕死狀态。溫玉此次從極北回來,就給了臣藥方。”
“哦?那你這是準備什麽時候在朕面前用一下,看看朕會不會對你說些知心話?”
“那日皇上玩笑說要立臣為後,臣雖言辭激烈的拒絕,卻是心中心願已了,別無他求。請皇上信臣。那時言将軍重傷的消息傳入京城,溫玉拼死說出自己的秘密,不過想去那極北苦寒之地見将軍最後一面。就算讓臣再選一次,臣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是嘛……”司徒祺不看蔚一的手了,大概是仰頭看比較累人的關系,就站了起來,同蔚一平視,看進那人的眼睛裏。
蔚一的臉因為着急解釋或是羞怯而漲的紅紅的。宮中的太監宮女們挺有心,桌上的紅燭選的還是新婚洞房時候才有的龍鳳蠟燭。此時燃的正旺,照着蔚一的臉上朦胧而又好看清麗。
司徒祺看了會兒,伸手去摸摸蔚一的臉。
有點熱熱的。
那人明顯是驚到了。卻是躲開了臉。
蔚一掙脫開司徒祺的手跪下,鄭重其事的句句懇切:“皇上,臣的命是溫玉救回來的,早些年太醫就說臣活不過三年,若不是那次皇上賜婚臣咳疾又發,将軍和溫玉送來了藥方,臣根本活不到今日。他們一家當真和和美美,雖然溫玉是男子一事有違常理,但是世間情愛大抵如此,不知所起,不知所終。每每見到他們一家人和和美美,臣才抱着最大的希望茍活至今。皇上曾答應臣不追究,如今溫玉言望為了幫臣惹怒了聖上,招來殺身之禍,臣心中有愧,決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死去而做出不仁不義之事。若皇上執意要殺溫玉和将軍,臣也不會獨活!”
司徒祺聽完這句話,原本也看不出太多喜怒的臉上,一下字就冷了。被氣的牙癢癢的正色道:“你就舍得太子?”
“……蔚一舍不得。只是蔚一作為太子太傅,背負他人的犧牲茍活于世,根本無顏見太子。”蔚一想到太子,心中一緊。那孩子當真是招人疼的。“太子天資聰慧,果敢堅強,将來必定是一代明君。臣有幸,有生之年陪伴太子數年,已是臣之所幸。”
司徒祺聽了更氣了。傾身低吼道:“動不動就要請死,你難道就舍得我!”
那怒氣旺的。恨不得把面前的人給撕了,省的自己被氣死。
“我舍不得……”蔚一喃喃道,聲音有些哽咽,字字艱難,“我舍不得你的……只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來世,蔚一只求你不再生在君王之家,我也不是官宦之子。我們只是平平凡凡的百姓,有一畝田地,有一個安息之處,自給自足,不求飛黃騰達,只求生活踏實平順。若你喜歡我,我們便成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若是你不喜歡我,我也可以靜靜的守在你的身邊,見你慢慢的老去,平凡但是快樂的過完一生……”
蔚一說的平緩。這些話他想說很久了。只是他知道,司徒祺出生皇室,或許永遠不懂平凡百姓的現世安穩。
司徒祺卻是愣住了。
他沒有想過,蔚一想要的竟然是如此的簡單。不是至高無上的權利,也不是自己獨一無二的恩寵。那麽的質樸無華,同十多年前,那個在月下親吻自己的少年一樣,單純的,卻是真心的愛着他。
司徒祺蹲下,默默的扶起了蔚一。他自己也不知道,眼睛是什麽時候泛起了霧氣。現下只想擁蔚一入懷。也很想告訴他——傻子,不用等到下輩子的。
司徒祺把人拉了起來,緊緊的抱着。一遍遍的重複着“傻子,不用等到下一輩子的……”
蔚一有些吃驚睜着眼睛一遍遍的聽着。那個懷抱太暖和了,或許是他說的太多有些累,窩在那裏,就懶得動彈也懶得再說話了。
……
司徒祺的身子有些熱。抱着蔚一的手輕輕的游走了起來。悶悶道:“那個中秋夜,你給我下了藥,可是已經獻身于我了?”
蔚一一聽,身上一下子就燥熱不堪。此事司徒祺雖然沒有挑明,但是兩人都心照不宣。此時此刻又拿出來說,蔚一當真羞愧難當。
“一定是溫玉給你的藥對不對?你可是這世上第一個敢色誘皇帝的人。不愧是朕的丞相。”
司徒祺抱夠了。松了人,一把橫抱起蔚一去了龍床上。蔚一一下子失了重心,暗暗的叫不好。下一刻,背後已經貼到了柔軟的軟墊絲綢之上。
手邊不知道碰到什麽冰涼的東西,他随手一抓。就被司徒祺握住了手。
那人調笑道:“我都不急,你先着急要用?”
蔚一一下子意識到那是什麽物件。趕忙松了手。手被人五指扣住了。
閉上了眼睛。
細細碎碎的吻,從額頭起,到眼睛,到鼻梁,到嘴唇。
司徒祺吻的有些粗魯,咬的蔚一生疼,他又不敢發出聲響。只是把那人的手握的緊緊的。
“我在這事上,沒什麽經驗,你多擔待點。”司徒祺說的理直氣壯。松了手去剝蔚一的衣衫。
“溫玉和言望——請皇上寬恕他們。”蔚一沉靜在甜蜜中,只是心中還是放不下。
司徒祺衣服脫了一半,瞬間就僵住了,掐了掐蔚一的臉蛋兇巴巴的說:“好你個蔚一,你大概也是這世上唯一敢在龍床上喊其他男人名字的人了!”
蔚一睜開眼,霧蒙蒙的盯着司徒祺看。只是被司徒祺親了幾下,他就感動的鼻子酸酸的,此時聽他半怒半調笑他的神情,心中軟的都快化了。
幸福來的太突然,突然道,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過去那麽多年,他只能遠遠的看着別人有情人終成眷屬,從未想過有一日會降臨到自己頭上。司徒祺這塊頑石,以為,不會有轉移的那一日……
只是此時帳外的紅燭和帳裏的人,都是真的。
一緣起,萬水千山,一緣滅,滄海桑田。
此生能得此時。
再好不過。
再完滿不過。
啪嗒——
一滴淚滑落。
啪嗒——
又是一滴。
司徒祺現在就如同早上太愛抱着蔚一的姿勢,一模一樣。感覺蔚一氣息有些亂,擡頭一看趕忙伸手拂去他的眼淚。把人都摟在了自己身下:“別哭,昨晚見你哭,把我吓死了。都老大不小了,怎麽還和小時候那樣……”
“你還記得小時候?”
“恩。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穿着青綠色的長衫,束着高高的發髻,皮膚很白,像個小姑娘。那時候我貪玩不想去先生那裏,還總是欺負你。每次你都被我欺負哭了,我才肯罷休。我可沒少見你哭。”司徒祺笑的像個孩子一樣。
“我都忘了……”
蔚一真的不記得五六歲的事情了。不過印象裏小司徒祺的樣子,倒還是有的。蔚一偷偷的伸手,摟住司徒祺壓在他身上脖頸。微微的用了用力氣把他摟住。
這一刻,能擁所愛的人在懷中的這一刻……
他等了太久太久了……
他只記得,十五六歲的時候,因為司徒祺拒絕他,他偷偷的哭過好多次。過了那幾年,還真的就沒有再哭過。總是對自己說,要堅強,要再堅強一些。否則,就沒有辦法幫他,就沒有辦法留在他的身邊。
司徒祺竟然還記得小時候,他心裏念念不忘的同他親密無間的小時候……
“你和我在行房呢,外頭的龍鳳蠟燭燃的也旺。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專心點。”司徒祺知道蔚一想到別的地方去了,直抱怨。又為了讓蔚一寬心,還是說了句:“溫玉和言望就算再罪不可恕,只是他們做了一件事,朕便不會同他們計較……他們讓朕知道,原來,這世上有一個傻子等了朕這麽多年,有了這個傻子,朕和太子都不用怕未來無聊孤寂的日子……更何況你那麽喜歡他們一家,朕的太子也被那個假郡主迷的迷迷糊糊的,朕吃醋還不成嗎,給他們一點教訓,不然,天威何在?”
蔚一聽了,消化了一下,心中一喜,剛要感謝。
司徒祺突然幾個大動作。兩人就已經赤裸相對了。蔚一也就什麽都不想說了。
床幔沒有放下,外頭的紅燭照的床內什麽都看的清清楚楚。
司徒祺一點點的把蔚一的身子從頭到腳掃了一遍。找了個他覺得最誘人的地方,低頭就啃了下去。
紅燭還很長,不知何時才會燒到盡頭。
長夜漫漫,此時的皇帝和丞相,都很忙,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