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從七夕節到中秋節,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蒲栎提出想回家裏陪蒲娅南過,因為再過一個月就要跟随劇組下南洋拍新戲,所以在出國前, 一方面想看看家人, 另一方面想把自己和慕池的事情給媽媽一個交代。
慕池聽了表示贊同, 連忙讓人訂機票, 準備禮物。
蒲栎想起過年那次,慕池一大早就提着禮物來家裏, 如今要麻煩他再鄭重一次,突然覺得心疼又好笑。
“這一次可是真的出櫃哦?”蒲栎玩着慕池纖長的手指,開玩笑的語氣。
“要是能發個微博或者視頻直播一下就好了。”慕池也開起玩笑,但明顯是在強顏歡笑,他分明是緊張得不行。
蒲娅南那邊聽說蒲栎要帶那個男人回來, 嘴上說着不原諒、堅決不讓進門,卻私下裏準備了不少蒲栎愛吃的東西。那個男人看起來雖然有點年紀, 但總歸還是比自己小十多歲,到時候該怎麽稱呼彼此,這個問題讓她煩惱了好久。
陶萍也知道了蒲栎在和男人談戀愛的事情,剛開始有些接受不了。後來, 從網上看到是和慕池, 便笑了起來。
她安慰蒲娅南:“原來是他,他可是著名青年企業家,還常常做慈善的,長得帥、家世好、人品也不錯, 我本來是站你這邊的, 現在倒是要滾去幹兒子那邊了。不得不承認阿栎看男人的眼光比你好一萬倍。”
雖然蒲娅南年輕的時候,為了秦山所謂的夢想, 犧牲的太多,甚至沒有告訴過好朋友們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但這麽多年,那個人都沒來看蒲栎一次,想必就人品這一點已經非常糟糕了。
“我看你啊,也不是要等着抱孫子的人,幹脆就圖個痛快,讓他們好好在一起吧。”陶萍說這話的時候,看網上蒲栎和慕池在一起參加公益活動的照片,兩人手腕上的表正是新年在自己店裏買的,瞬間一陣冷汗,心想,原來這兩個人早就在一起了,就憑這一對表,她也得死心塌地地站在蒲栎這一邊。
蒲栎腦袋靠在慕池肩頭,不大顧及形象地微仰着腦袋,紅唇微張,隐約可見潔白的牙齒,鼻尖上還亮瑩瑩地滲出一層薄汗。
飛機已經降落X市好幾分鐘,慕池知道是該叫醒身邊這位一起下機,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徒生出一身冷汗。
他覺得跟蒲栎回家,比談幾個億的項目還讓人心緒不寧,可人都到了又不能退縮。
空乘小姐溫柔的聲音從廣播裏想起,提醒旅客帶好行李,機長祝各位乘客中秋節快樂。
蒲栎醒了,連忙反手壓在唇邊,想看看有沒有留出口水,餘光發現慕池在看他,還是很嚴肅的那種,連忙回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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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幹嘛,沒看夠啊?”蒲栎問,手還在慕池的腿上拍了一下,示意該下機了。
慕池卻拉住蒲栎,一連兩三個深呼吸:“你媽小時候打過你嗎?”
“怎麽了?”蒲栎笑起來,看出慕池的緊張,“沒有啊。”
“那你繼父呢?我之前聽你說他年輕的時候是個混社會的?”慕池的眉頭擰了下。
蒲栎從來沒見過慕池這個樣子,簡直是種可愛:“他嘛,當然沒打過我了,疼我還來不及,但打不打別人哦,說不定唉。”
“哈,走吧!”慕池長出口氣,捏緊了拳頭,起身,安全帶沒有解開,他被拉回座位,本以為會很帥的起身被迫失敗。
蒲栎跟在慕池後面,只要慕池是在緊張,一路上都在偷笑。
機場外面,悶熱起來,一個光頭帶墨鏡穿花襯衫的男人,拿着草帽胡亂地扇風。看到蒲栎,板起了臉,大叫:“阿栎!”
慕池心裏一緊張,跟着蒲栎一同轉身,果真看到一個兇神惡煞的男人。一向自信從容的慕總,冷不丁地放慢了腳步,故意走在蒲栎的身後。
“老爸!”蒲栎上前,和鄭一刀抱了個滿懷。
鄭一刀這才哈哈地笑出聲,可看起來眉頭還是擰在一起的。
“這就是那個那個那個誰哦?”鄭一刀走到慕池面前,猛拍他的胳膊。
慕池身子不自覺傾斜,向蒲栎投去求救的目光。
“是啦,”蒲栎摟住慕池的胳膊,而後對鄭一刀說,“幹嘛對他這麽兇哦?”
“你要我老婆傷心那麽久,我拍拍他就不行啦,”鄭一刀輕了些力道,竟然樓主了慕池的肩膀,“小兄弟,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吼,在你岳母面前一定要多多說我的好話,知道嗎?”
慕池不明所以好半天,臉上挂着尴尬的笑,而後反應過來鄭一刀話裏的意思,笑得真誠起來:“一定一定。”
三個人一起上了車,慕池從倒後鏡裏看鄭一刀,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有點可愛。
鄭一刀今天要親自下廚,在自家的海鮮酒店裏大擺一桌,宴請蒲栎和慕池,為此還專門歇業一天,一大早就去海鮮市場采購。
一到海鮮酒店,鄭一刀就換上圍裙去後廚忙活。蒲栎牽着慕池的手走進包廂。蒲娅南正拉着陶萍地手,要她一定陪着自己。
慕池的手心裏全是汗水,他捏住蒲栎的指尖突然不知道該怎麽稱呼蒲栎的媽媽。
叫阿姨吧,她曾是秦山的戀人,叫大姐吧,他又在和蒲栎談戀愛。
反倒是剛才一直吵着要走的陶萍先開了口:“蒲老師,你不讓慕總坐啊?”
蒲娅南在舞蹈學校,确實是被叫老師的,而慕池也聽人叫慣了慕總。
“哦,”蒲娅南微微點頭,“慕總,坐吧。”
“蒲老師,請坐……”場面上的一套慕池玩起來得心應手。
蒲栎早就知道,他這不長的人生裏,看似總在蒲娅南的牽扯下奮力往外掙紮,實際上想要辦到的事情總能得逞。因為媽媽是真的愛他,他愛的人和事總是舍不得剝奪。
陶萍看這個場面,明白了好姐妹為什麽非要拉住自己,便不準備走了,坐下來,死心塌地地陪大家聊天,好一陣左右逢源。
鄭一刀有了點年紀就很少下廚,可還是寶刀未老,絕對配的得上“東南一刀”的稱號。
他親自為家人朋友布菜、斟酒,一個勁兒地給慕池使眼色打馬虎。追求蒲娅南地這麽多年裏,他早已經摸透這個女人地脾氣,天大的事,喝一頓酒一起醉一場,再醒來就是自己人了。
果真,那一晚,蒲娅南、鄭一刀、陶萍,還有後來的慕池都醉得不省人事,只有曾經發誓不再醉酒的蒲栎一人保持清醒。
他約車,把陶媽媽送回去,又送蒲娅南和鄭一刀回家裏,再準備帶慕池去離家不遠的酒店住。
蒲娅南反應過來,拉着慕池罵蒲栎:“慕總一年多辛苦,回家還要住酒店,你就是這麽和人家談戀愛的?”
鄭一刀打着酒嗝:“酒店就是要談戀愛的時候去住才有趣啊。”
“那你怎麽從來不帶我去住酒店?”蒲娅南眼圈通紅,百煉鋼瞬間化作繞指柔,食指輕點鄭一刀的腦袋。
鄭一刀抓住了蒲娅南的手指,把人拉進懷裏,酒勁兒突然醒了大半:“阿栎,去給老爸打車!”
慕池為了讨好岳母,醉成爛泥,睡在蒲栎家的沙發裏神志不清。
蒲栎送非要吵着住賓館的蒲娅南和鄭一刀打車去了賓館,又給老兩口開了房,安頓好,再火速回家,慕池還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勢蜷縮在沙發裏。
蒲栎喘着粗氣,坐在旁邊的小沙發裏,看慕池的笑臉和通紅的脖頸,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來,這個男人有輕微的酒精過敏!
并且慕總的過敏症狀很神奇的時好時壞。
幸好,他之前看過很多緩解這種症狀的資料,又是扒衣服、擦洗,又是扇風、喂水……忙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慕池先于蒲栎清醒過來,發現兩人竟然擠在一張床裏,笑了起來。前一夜的事情,他大多都已經想不起來了,可他知道,這裏已經成了他的家。一邊想一邊笑,不知不覺就又睡了過去。
一覺睡到中午,蒲栎被電話吵醒,蒲娅南打過來的,叫他們去海鮮酒店吃飯。
蒲栎去廚房倒杯水喝,回來慕池也醒來了。
兩人抱在一起,聊了會兒天,有的沒的,輕松惬意。
慕池徹底放開了,不再像前一天那麽動不動就開始緊張。聽說去鄭一刀那裏吃飯,開始穿衣洗漱,還說要去買點茶葉帶過去。
看樣子蒲栎不在家的時候,蒲娅南也早就把鄭一刀那裏當成了自己的食堂,到了飯點就過去吃飯,順便幫幫忙打發時間。
鄭一刀看着一家人在一起,坐在吊扇下面,吃他親手煮的飯菜,就覺得開心,笑臉盈盈的,突然覺得屋子都亮堂起來。
大洋彼岸,秦山在華凡尼的陪伴下,去醫院手術。
秦山的表現比華凡尼想象的平靜。他們像往日那樣,在家裏吃了早餐,驅車前往醫院,和約好的醫生見面。
秦山知道簽下手術同意書,就把命運交給了醫生。便笑着開起了玩笑。
“凡尼,”他對華凡尼說,“如果手術成功,我們就結婚怎麽樣?”
華凡尼和秦山在一起多年,兩人對結婚的事情從來不談,因為華凡尼知道,這對于秦山來說是不可能的。因為秦山對外始終只承認華凡尼和他是“朋友”的關系。
雖然戀人之間該做的事情,他們都做了,可秦山時至今日依然是個櫃子裏的人。
“好嗎?”秦山把簽了姓名的紙筆遞給醫生,一向冷峻的臉上浮現出難得一見的笑意。
華凡尼沒有答複,只是預祝手術成功。
他坐在冰冷的手術室門口,看亮起的紅色信號燈,再看時間一分分過去,心裏卻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