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蒲栎跟慕池在鎮子的街道上走, 路過前一天他們叫賣過藥草的集市,那裏空蕩蕩的,泥水地上一片狼藉。
蒲栎渾身髒兮兮, 站在慕池身後一步遠的地方, 指那個地方給他看。
“小池哥, 昨天這裏有奇跡發生哦。”
慕池回過頭, 眉頭緊皺,表情并不好看。
“哦, ”蒲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解釋,“我是說做節目的時候,遇到了同鄉,幫田野把藥草全賣掉了。”
“賣草藥?”慕池停下腳步, “誰的馊主意,來這裏随便錄錄節目行了, 搞那麽多事!”
蒲栎撇撇嘴,揉着肚子追上慕池:“那場事故就是意外嘛,我們都不想的。”然後又開始撒嬌:“我現在好餓,怎麽辦。”
慕池舉目四望, 一整條街, 飯館倒是有幾家,但因為時間太早都關着門,只有一家小賣店開着,店主正把綠色的塑料門簾往兩邊撥。
慕池走過去, 從小賣店裏買了兩大包東西, 付了錢,問老板附近哪裏有住宿。
老板剛一開門就有了生意, 收下兩張百元大鈔笑起來,指着街對面:“那裏,新開沒多久哦。”
慕池提着兩大包東西,蒲栎看有露出頭的面包,連忙取出一個,拆開包裝啃了一口,還把沒啃的那一邊送到慕池嘴邊。
慕池看蒲栎那個樣子,心疼得要命,随便咬了一小口,示意蒲栎跟上。兩人開了一間房就上樓了。
一進屋,蒲栎就脫掉了身上的衛衣,那衣服沾滿泥巴他早就想脫了。
慕池見了,心疼地走過去,把蒲栎抵在門板上就準備質問。可兩人四目相對片刻,他也沒找到應該質問的理由,于是心裏的情緒全都化成了一個溫柔的吻落在了蒲栎的額頭。
“去洗洗吧,等會兒讓……”慕池想說“助理”,這才想起自己為了趕時間,一個人先過來了,此刻根本沒有助理可以使喚。
“好。”蒲栎卻從慕池的胳膊底下逃開,直接去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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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賓館相對于鎮子上的其他店面算是上檔次了。裝修都還是新的,有一股淡淡的木料清香。
蒲栎脫了衣服站在淋浴下面洗,頭發、臉上、手上全都是泥,髒兮兮的。他都不敢去看對面鏡子裏的自己。
而後,門想起來,有聲音問他:“一個人能洗幹淨嗎?”
蒲栎笑:“可以。”
慕池便沒有說話,重新出門了。
蒲栎手上、小臂和膝蓋,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之前裹着泥水看不大清,現在被淋浴一沖,傷口生生疼痛。
他慶幸沒讓慕池進來,小心地在身上抹了肥皂。
賓館裏沒有雨衣,只有大號的毛巾,蒲栎洗完之後,擦幹頭發,裹着大毛巾就出來了。他不忍再看自己髒兮兮的衣褲,打了個哆嗦就鑽進了被子裏。
沒多一會兒,慕池回來了,提了兩個塑料袋,一個裝着件運動衣,一個裝着條仔褲,都是按照蒲栎的身材買的。
他沒有挑選的餘地,只是看到有一家店鋪開了門,便進去随便選了兩件。
他把衣服放在桌子上,輕輕走到蒲栎身邊,那個小孩已經沉沉地睡着了。
慕池也把自己地衣服脫了,去洗了澡,然後鑽進被子,貼着蒲栎一起睡了。
過去的這兩天,他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過于疲憊。
蒲栎似是感覺到慕池的溫熱,轉了個身,把腦袋紮進慕池胸口,小腿搭在慕池腿上,繼續睡。
這是他最喜歡的姿勢,也是他能直接感受到慕池心跳的姿勢。
兩人不知是睡了多久,天色又變得陰沉,細雨打在窗玻璃上,叮叮咚咚。
蒲栎醒來,慕池的臉距離很近。
他笑着擡手去摸慕池的眉毛,忘了手背上的擦傷痛得小聲“呲”了一聲。
慕池也醒過來了,兩人很久沒有這麽近的距離,一時間像是做夢。
“怎麽會有那種事情發生。”慕池捉住了蒲栎的手,拉到唇邊親吻起來。
蒲栎的傷口被慕池壓住,疼地咧開嘴巴。
慕池這才發覺,疼惜的用嘴巴輕觸傷口。
“怎麽會發生那種事情。”慕池睡醒了,才像是反應過來那場事故稍有偏差他将失去什麽,擡胳膊把蒲栎摟進懷裏。
兩人的肌膚貼在一起,蒲栎抽回自己的手,順着慕池緊實的肌肉線條輕輕撫摸,什麽話也沒有說。
慕池親吻了他,而後捉着蒲栎的手腕問:“我送給你的表呢,怎麽不戴。”
他把一切的不幸都歸結為兩人今年的本命年。
蒲栎看自己的手腕,笑起來:“本來要帶的,又舍不得,出門的時候又放家裏了。”
蒲栎笑慕池,本命年的魔咒如果真那麽準,那麽被埋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慕池聽了渾身一個激靈,摟着蒲栎不再放開,不許蒲栎再說這種喪心病狂的傻話。
“那我買他有什麽用,以後記得到哪裏都帶着他。”慕池說着,手指下滑。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如此親近,慕池有一些忍不住想要,卻心疼蒲栎而放棄了。
他起身,從小賣店拿來的包裏翻出兩只一模一樣的內褲,丢給蒲栎一個小號的:“湊活穿穿。”
然後,他穿回衣服,又從包裏翻出泡面和一些其他能吃的東西。
蒲栎懶懶地在被窩裏躺着,看慕池為他準備泡面,像做夢一樣。
“小池哥……”蒲栎開口,臉龐微微發熱。
“嗯?”慕池沒有回頭,注意力都集中在泡面說明書上。
“你想我沒?”
“?”慕池回頭
“你說嘛,我要你說出來。”蒲栎往被子裏沉,只露出一個發頂,聲音悶悶的。
慕池笑,勾起嘴角:“這用得着問?”
……
慕池去浴室漱了口,再回來,看見那個看了半天感覺有點麻煩的泡面對蒲栎說:“快起來,出去吃飯。”
蒲栎又賴了幾分鐘,穿上慕池為他買的衣褲。
慕池挑的都是最看不出款式的款式,深色的運動衣加牛仔褲,誰都能穿。但這種衣褲的最大特點就是很能彰顯穿衣人的氣質。
所以,洗得幹幹淨淨的蒲栎,穿了之後也并沒有顯出那衣服和家裏其他大牌有多大差別。
蒲栎收拾好跟慕池出門。
外面的雨和前一天一樣,一會兒大一會兒小。蒲栎看看時間,下午五點多,剛好到了晚飯時間。
他們在賓館樓下一家粉店裏吃了當地特色菜。坐在唯一的包間裏,兩人要了一桌子菜。
蒲栎好似已經很久沒有吃這麽油水豐厚的菜了,吃着吃着竟然感傷起來。
“小池哥,”蒲栎小嘴被菜辣得通紅,“這裏的孩子真的太難了。”
慕池不動聲色地吃一塊酸辣魚,額頭都冒出汗來。他通過這個鎮子大概能猜到這裏的人是怎樣一種生活。
蒲栎開始絮絮叨叨,一邊因為菜品過辣吸溜着嘴巴,一邊說他這幾天在山裏的所見所聞。
慕池沒想到,這裏比他想象的還要艱苦。他也只是在電影《大溪山》裏了解過這裏的山寨和這裏的孩子。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這裏通上水電,有了公路,集市興榮,卻還是有孩子上學困難。
兩人一起吃了飯,蒲栎給企劃老師打電話,得知守在那裏的人還沒吃飯時,他們又叫了菜打包。
再去醫院,天又黑了。
原來,白天村寨的魏支書來了,一直在外跑投資項目的村長也回來了,同時還來了鄉上教育局的領導。醫院現在知道了他們是來山裏排節目的,是變相做公益活動,在不影響其他住院患者的情況下,延長了他們的探視時間。
還幫大張換了樓上更好一點的病房。
蒲栎和慕池一起出現在企劃老師和鐘昕陽、孟悅的面前時,那三個人已經沒有早上看到他倆在一起時的吃驚樣子了。
蒲栎猜鐘昕陽對他們說了什麽,便覺得臉有些燒。
蒲栎把打包來的飯菜給了企劃老師,而後說:“晚上你們去休息一下吧,我來守着。”
企劃老師聞着麻辣的香味,笑起來:“沒事啦,我們在這裏聊聊天時間過得還蠻快的。”
“沒事你們就回去吧,”孟悅也湊過來,出乎蒲栎意外地拍了一下慕池的肩膀,“小池哥,昨天的事讓蒲栎受驚了,你好好安慰人家一下。”
蒲栎的臉更紅了,斜着眼睛看鐘昕陽。
鐘昕陽兩手一攤,聳了聳肩,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意思是“大家都是長着眼睛的”。
蒲栎無話可說,只好把委屈的目光投降了慕池。
慕池倒是面不改色,走近病床看了看大張,見大張醒着正在瞪着眼睛傻笑,又走去窗邊的沙發坐了下來。
“你們是等着我說什麽嗎?”慕池問,目光掃了病房裏所有人一眼。
沒人出聲,只有細細的偷笑。
“那好吧,就是你們想的那樣。”慕池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