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欄目組在機場碰頭, 孟宇來送孟悅,見到節目組其他幾位藝人都跑上來熱絡地打招呼。
尤其是見到蒲栎,笑容咧到耳朵根上:“聽說你最近沒戲可拍?”
蒲栎笑笑。
“太好了, ”孟宇說, “我那個劇本寫的差不多了, 什麽時候你有時間幫我看看?”
蒲栎腦海閃現藝能培訓課上, 孟宇趴在角落裏寫劇本的樣子,笑起來:“好啊。”
都是年輕人, 很容易聊到一起,距離登機還有一段時間,大家就三三兩兩地找地方坐了。
為了表達真人秀中“真”的部分,劇組沒有安排貴賓廳,好看的年輕男女被攝像機拍着, 很容易吸引往來旅客的目光。
沒一會兒,就有旅客率先認出孟悅, 試探着上前讨要簽名。
孟悅禮貌地拒絕,說自己是在工作,想要簽名照可以聯系他的經紀人。
鐘昕陽随後也被認了出來,旅途變得有一點奇異的味道。
企劃老師幫忙向旅客解釋他們再拍真人秀, 而後回身與劇組商量起往後的行程安排。
上飛機後蒲栎、鐘昕陽、費一鳴坐在一排, 攝像設備關閉之後,他們一下子就回到往日的狀态。
蒲栎坐在兩人中間,問費一鳴:“怎麽這麽安靜,剛才不是 ‘陽陽、陽陽’地叫着很親熱嗎?”
鐘昕陽撇撇嘴, 白了費一鳴一眼。他其實一直弄不大懂費一鳴總是不喜歡自己的點在哪裏。但既然對方表現出對自己的厭惡, 他也覺得沒必要硬是去讨好對方。
“你們倆角色轉換很快哦,剛在車上還有說有笑。”蒲栎笑, 兩手下沉,一邊拍了一下。
鐘昕陽看窗外青灰色的跑道,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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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一鳴扭頭去看另一邊的孟悅,轉而去和人家搭話。
一行人相對安靜的落地,從省城坐大巴前往一個縣級市,而後又換上更加适合山路的SUV,四人一組往山區開。
越往大山深處開,路變得越不好走。
蒲栎、鐘昕陽、費一鳴跟了一個攝像大哥坐一輛車。司機是跑慣了這種山路的,身子很自然地跟随車子上下颠簸,還半開玩笑地對大家說:“知道怎麽騎馬最舒服嗎?身子放松,随着馬兒上下跟着搖晃。坐我的車,也是這樣,你們跟着車一起晃起來,就不那麽難受了。這是我們車隊的贈送項目,雲霄飛車。”
蒲栎聽了笑,車裏除了攝像大哥堅挺地舉着攝像器材,鐘昕陽和費一鳴一邊一個捂着嘴巴,好似随時都要吐出來。
“是不是很難受,要吐嗎?”蒲栎問完費一鳴又問鐘昕陽。
司機大哥聽了慌張起來:“這段路很容易滑坡的,不敢随便停,你們要吐可得忍着點啊,千萬不要吐車裏。”
鐘昕陽難受的厲害,頭靠在蒲栎身上一個勁兒喘氣。
另一邊的費一鳴也差不多,腦袋耷拉着,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捂着肚子,警告司機大哥:“別說那麽多,再說我真吐你車裏!”
車隊走過一段又一段颠簸的小路,在相對平坦的一塊地方停了下來。已經晚上八點。距離上午從Q市出發過去了整整12個小時。
車子停穩,藝人和随行人員差不多同時從車上沖了出來,吐的吐暈的暈。
折騰了一天,蒲栎也開始心慌氣短。
孟悅走過來,已經換上運動裝和登山鞋,一腳踩在一塊岩石上笑他們三個男的:“什麽體質啊,這麽點小颠就暈成這樣。”
費一鳴已經顧不得敵我隊友了,胳膊不自覺撘着鐘昕陽,暈車厲害。
鐘昕陽嫌棄地推開費一鳴,轉身又開始吐。
蒲栎的頭也隐隐作痛,渾身都不舒服。
“啧啧啧,你們也太缺乏鍛煉,”孟悅連連搖頭,拉着蒲栎說,“走,咱們去那邊,吃點東西。”
鐘昕陽和費一鳴聽到“吃”胃裏又是翻江倒海,背過身各吐各的。
車隊稍事休息,再上路的時候,大家都更加疲憊,只盼着能早點到他們的目的地——那個叫“漁望”的村寨。
又是一個多小時的山路,搖搖晃晃,把車裏的人搖得昏昏沉沉、半夢半醒。蒲栎眯着眼睛感到車窗外有了亮光,便睜開眼看。
果然,山道上,高低錯落的亮起了火把。
看不清舉着火把的人的臉,只覺得有點小時候晚歸,看到家裏還亮着燈的那種安心與溫暖。
“有人在等!”蒲栎喃喃自語。
攝像大哥也累得撐不住,聽到蒲栎的聲音懶懶地睜開眼睛:“開工開工。”
然後,他讓司機停一下車,自己扛着器材從車上跳下去了。
蒲栎推醒鐘昕陽和費一鳴,讓他們看。
距離火把越來越近,擎着火把的人逐漸有了顏色。
“這個地方的人信仰鬼神巫術,”司機笑起來,“晚歸的人都要撩撩火把,意思是把身上的邪祟氣全部燒掉。”
費一鳴和鐘昕陽醒了,不知道真假,覺得這場火把歡迎儀式大概是劇組早就安排好的,和拍戲差不多。
蒲栎倒是聽了司機的話覺得有趣,連忙翻開手機去查民風民俗。
司機從倒後鏡裏看到蒲栎刷手機,又笑起來:“到了這個地方,你們還想用手機哦,天真!”
果然,蒲栎眼看着手機上的信號越來越弱。
穿過幾十個火把,他們打開了車窗,對外面的老鄉揮手。老鄉們開始唱歌,用他們自己的語言,調子抑揚頓挫,不知道在唱些什麽。
車停了,停在全村寨唯一一塊平整的地方,後面還有兩輛車沒地方停,就停在路上,反正這裏除了摩托車和農用車,也沒什麽車來用。
企劃老師下車,導演指揮攝像追着四位藝人。藝人們從車上下來,山間的空氣被火把弄得并沒有想象中清新。
一位看着年約半百的老阿媽唱起山歌,幾個小女孩捧着瓷碗為他們期盼了好多天的客人們倒上米酒。
“歡迎歡迎!”包着頭巾的村支書走了過來。
蒲栎想起了之前看過的臺本,是有一個簡短的歡迎儀式的。只是他有點忘記了寫給他的那些應該如何配合,同時,他确定鐘昕陽、費一鳴也都完全忘了這些。
他們此刻什麽心情都沒有,只想好好找個地方吃一頓飯,睡上一覺。
蒲栎的手被一個小女孩牽了起來,帶着他往前走。
他們這才看清,舉着火把的大多都是孩子。他們排着隊走上來,把手中的火把堆放在中間的空地上,然後一個牽一個,裏外繞了三個圈。
來客們,除了攝像大哥們,都被孩子們牽着手變成了大圈的一部分。
有人起頭唱歌,更多的人附和着,他們開始圍繞火把跳舞。
蒲栎已經開始有點恍惚,跟着孩子們轉到另一邊的時候,他望向了來時的路。那路是那樣的黑,像一道裂口面目猙獰。
歡迎儀式終于結束,攝像機跟着四位藝人抓阄決定要住在哪裏。
結果是孟悅住在一個阿媽家裏,就是唱山歌歡迎他們的那位。她和孫子、孫女住在村子中央。
費一鳴住在一個村寨少有的四口之家。鐘昕陽到了之後才明白,男主人之所以沒有像村上其他人外出打工,是因為前些年做建築工的時候摔傷了腿落下了殘疾。
鐘昕陽被安排住在一位老爺爺家裏。老爺爺是全村寨年紀最大的人,沒人記得他的歲數,相傳早就過了一百歲。如今,村寨鄰裏間有了矛盾,都會去他家裏征詢解決辦法。
蒲栎則走得最遠,遠到他以為就要出了村寨。
在村支書的親自帶領下,走近了一片被低矮的石牆圍起來的地方。
“這就是那個小學?”蒲栎有所察覺,走快了一些,行李箱在凹凸不平的路上颠簸着,像是個累贅。
“嗯,”村支書和他們一樣,雖然包着民族頭巾,卻是個外來戶,說标準的普通話,“宿舍條件簡陋,我們自己的老師都不願意住,你要忍耐着點啊。”
蒲栎笑起來,有點想象不到能簡陋到什麽程度。
“雖然房子都是新的,但水泥牆還沒有刮大白,上廁所也有點遠。”村支書用随身攜帶的鑰匙打開了學校的門,而後帶着蒲栎走了進去。
黑夜裏,看不太清,随着村支書晃蕩的手電筒,蒲栎覺察這個小學或許還沒有慕池家的山莊大。
他們到了宿舍門口,一間冰冷而空曠的房間,開了燈,15瓦的燈泡很是昏暗。
“就這裏了,條件确實艱苦,但也是我們的真實情況,”村支書背過身壓低聲音對蒲栎說,“被褥都是從我家拿來的,洗幹淨的,還有什麽需要都可以告訴我,只不過辦不辦得到還不一定,哈哈。”
蒲栎覺得這個村支書是個挺實在的大哥,也跟着笑起來,條件艱苦是他來之前就知道的。
他說:“不用了,很不錯。”
其他藝人去了老鄉家休息,自然有老鄉招待一頓夜宵。蒲栎一個人和攝像大哥在冷冰冰的宿舍,大眼瞪小眼,肚子餓得咕咕叫,才想起來沒問村支書要點吃的。
蒲栎打開行李箱,想到這裏換洗衣服不方便,所以他刻意多帶了幾套,現在看來太天真了。那些華而不實的衣服,穿出來只會讓他覺得特殊又不自在,還不如像孟悅一樣來一身運動衣爽快。
他又翻了翻,終于在箱子底下找到兩塊被壓得變了形的巧克力。他分一塊給攝像,攝像笑笑接了過去。
蒲栎手機響起來,這讓他很差異。之前在車上是眼見着信號一點點變沒有的。
他掏出手機來看,居然是慕池打來的。
蒲栎出門去接。山間晝夜溫差大,沒了之前的氛圍,在空蕩蕩的學校操場上,蒲栎覺得驟然寒冷了許多。
他打了個哆嗦接了電話,慕池的聲音飽含關切。
慕池問他:“到了嗎?”
蒲栎說:“到了。”
“那裏怎麽樣?”慕池問他,“吃的住的都好嗎?”
蒲栎坦白:“不好,一點都不好,小池哥,好想你呀。”
“嗯?”慕池笑起來,後面的話就聽不太清了。
蒲栎拉開手機去看,電話還通着,可就是聽不到慕池的聲音。搗騰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是信號又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