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真人秀預計在暑期檔上線, 五月份集結六月份進大山裏拍攝,完全是流水線的模式。
蒲栎、費一鳴和鐘昕陽一起被請去公司談這個項目。
他們第一次拿到了企劃書和臺本。
如今,真人秀已經不是什麽熱門節目, 美食、旅行、親子、戀愛……各種類型遍地開花。
然而他們這一次的略為不同。是去黔南的大山裏為留守兒童當鄉村教師。
除了他們三個男生以外, 還有一位女生加入。
那位女生正是去年在《天亦有情》慶功宴上出了服裝世故的孟悅, 同時也是蒲栎和鐘昕陽的老熟人孟宇的姐姐。
孟悅最近因為和某已婚男星的緋聞, 弄得很不愉快,原本談好的大制作也泡湯, 最後是硬被經紀人塞進這個企劃。大概是想讓觀衆看看真實的她,同時“鄉村教師”也是一個很容易博得好感的标簽。
蒲栎是徹底看出來星河在這個時候打造這麽一款節目的用意。還真是被鐘昕陽說中,不過是看不得他們一群人吃白飯,所以專門弄出點事情給他們做。
蒲栎開始翻看臺本,各位的經紀人都參與了創作, 力求在節目中表現出藝人比較正面的那些形象。小脾氣小性格無傷大雅的也會給機會暴露。
蒲栎之前在看《大溪山》那部電影的時候,對這個地方有所了解。差不多是一個風景美如畫, 多民族、民風純樸的地方。同時,那裏因為地質等問題,多山路少耕地,經濟發展相對緩慢, 很多村寨甚至隐沒于大山深處, 難以通上公路。
近年來國家扶持加上好的政策,那裏的經濟狀況好了很多,但依然有許多問題存在。就比如蒲栎現在所看企劃書裏寫的。由于年富力強的勞動力常年外出打工,很多村寨留守老人和兒童占了常住人口的90%以上。
年輕人都去大城市裏尋找夢想, 無暇顧及年幼的孩子, 加上當地條件确實艱苦,村寨之間的距離往往是這山望着那山, 兩個人喊話能聽得清,想要見上一面卻是要走上大半天,物質條件非常有限。極少有年輕人願意來這裏支教。
即便是有,來了第一個月還覺得新奇,往後就開始盼着回城。
為此當地政府想了很多辦法引進人才,可多番努力後依然效果不堪。
蒲栎一邊聽企劃老師講,一邊對照着企劃書裏的圖片看。《大溪山》就是講這裏的故事,老師、孩子、落後、教育……這些問題,過了十多年還是沒有得到實質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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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企劃項目是當地政府與星河一起确定的。大家都知道十多年前星河拍了一部叫做《大溪山》的電影。那部片子一經上映就引起了轟動,然而當年由于各方面的條件限制,并沒有對當地的民生、教育起到多大的改善。如今,那邊通了公路、通了電,甚至還有了網絡,當地的領導想要依靠文化娛樂再對當地進行一次宣傳推廣,意圖提高教育,甚至為當地的旅游業引入資金,讓外面的年輕人回家鄉,結束漂泊……”
“想法不錯……”費一鳴搓着雙手,好似迫不及待加入一場奮戰。
鐘昕陽卻撇撇嘴:“那裏山高路遠,根本就不适合人類生存,瞎搞什麽。”
企劃老師笑起來:“星河娛樂已經不是一年前的那個星河娛樂了。這一年,慕總在搭建網絡媒體平臺上投入了大量精力,這檔節目不光是與某衛視簽訂了播放協議,更是星河網絡媒體上線後的第一部 自制真人秀。往後,星河将成為打造、培養藝人,生産、制作節目,發行、發售娛樂的全方位娛樂公司……各位身上的擔子并不輕松。”
蒲栎一言不發,他還沉浸在《大溪山》的場景裏,仿佛聽到那個叫“阿萊”的年輕人,背着生病的學生,奔跑在大雨裏撕心裂肺地哭吼。
當晚蒲栎睡前與慕池視訊通話,慕池住在那邊的公寓裏穿着睡袍剛洗漱完畢的樣子。
“小池哥,今天去《鄉村教師》的企劃部了。”蒲栎對慕池說,視訊稍微有點卡,他不确定慕池有沒有聽到。
慕池笑起來,隔着屏幕親了他一下:“他們怎麽找到你這裏來了。”
“你知道這個項目嗎?”蒲栎問慕池。
慕池點頭:“當然,星河的每一個項目,沒有我的簽字是不能确定的。”
“那你說我要不要去?”蒲栎問慕池。
慕池把手機放在桌面上,用支架支着,脫掉睡袍,緊實的肌肉熠熠生輝。他好像在思索,又好像是并沒有聽清楚蒲栎的問題。
蒲栎等了幾秒,正要再問一遍,慕池換上襯衣,戴上本命年腕表,走近話機,拿起電話。
“作為愛人我是不大想讓你去的,”慕池開口,聲音很好聽,他坐在床邊的椅子裏,一抹朝陽照亮了他的發梢,“因為那裏很危險,并且吃住條件都很差,怕你吃苦。”
蒲栎笑着,慕池也只好繼續對着電話笑。
其實他不想讓蒲栎去的原因非常簡單,就是他不想讓蒲栎與秦山染上半點關系,哪怕是隔着時空交錯了十多年。更何況,那裏就是《大溪山》裏講的地方,等到節目正是播放,不用宣傳就會有人拿他們跟秦山扮演的阿萊對比。
“那作為老板呢?”蒲栎問,眼睛裏帶着一些期待。
就那個眼神,慕池已經知道了蒲栎的想法。
他單手扣上最後一粒扭,往脖子上套了一個深色的領帶,說:“當然希望你去,那裏可以讓你成長,無論是作為一個男孩還是作為一個藝人。”
“是嗎?”蒲栎眨眨眼睛,“那我去了?”
“嗯,”慕池知道這件事情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公司既然已經約蒲栎談了企劃,他也不能因為個人原因搞特殊,“想去就去吧。”
“那我就真的去了,”蒲栎給慕池一個吻,笑起來,大白牙都露了出來,“還有,我哪裏是男孩了,我是男人。”
慕池笑着挂了電話,扯開領帶,起身對着穿衣鏡又重新打了一遍。
這一段時間,他想了很多,從那件白T恤開始,他就知道,往後,只要和蒲栎在一起,就難免再遇到類似的事情。
秦山,無論是作為蒲栎的親生父親,還是表演經驗豐富的演員,将來總會以各種形式與他們再次見面。
他不能為了杜絕這個人出現在蒲栎身邊,而為他打造一個玻璃罩子,那只能成為牢籠。關住了蒲栎也關住了自己。
蒲栎是個成年人,有自己的選擇和判斷很重要。而他自己,作為另一個成熟與獨立的個體,尊重愛人的選擇和判斷也同樣重要。
慕池一向表現的自信,其實他清楚,在感情面前他總是謙卑懦弱的那個,或猶豫躊躇或貿然奮進,總不能很好的表達自己。
《鄉村教師》正式集結,在星河的大廈裏,四個藝人以及他們的經紀人還有助理、企劃老師、導演、攝影、場記……
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他們坐在企劃室,看似專注地帶着表演的成分被鏡頭記錄下來,他們簽約、聊天,說各自知道的有關黔南的一切。
第二日一早,就有企劃老師、攝影師和導演上門,按照合約,從簽約的那一刻起,他們的行程就要被記錄,所以,出發的時候自然會來讓他們在鏡頭下打包行李。
企劃老師出現在鏡頭中,鏡頭以他的視角拍下蒲栎和鐘昕陽打包的過程。
鐘昕陽在衆多鞋盒中挑了兩雙,對着鏡頭回到了往日那個陽光少年,說:“第一次去那邊,聽說路不好走,還是多帶兩雙鞋過去。”
企劃老師和他聊了幾句球鞋,就去了蒲栎那邊。
蒲栎的行李箱前一夜就整理妥當,企劃老師問他帶了什麽,他笑笑:“就是幾身換洗的衣服。”
鏡頭在家裏随意游走,蒲栎有點不想被拍,但都是合約裏寫了的,并且他早已經把家裏打掃整理了好多遍,最後還是說服自己安靜等待出發的信號。
攝像把鏡頭移向床頭櫃上的腕表,看似只是想記錄一下此刻的時間。
這種拍攝,很多不經意的小素材,往往後期會被剪輯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終于出發,一輛七座的商務車,企劃老師坐在副駕駛,蒲栎和鐘昕陽一起坐進了後車廂。
蒲栎摸到最後一排,鐘昕陽坐在他的前面。
蒲栎在鏡頭前面不知為何總是覺得沒什麽話可說,不像鐘昕陽那樣,未簽約前對這個節目表現冷淡,簽約之後就像是立刻進入了“演員”狀态。
蒲栎有點苦惱,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多說一點,最後卻不知為何,手指不聽話地拉開了耳機線,在腦袋上扣上一個大耳機。
車子走走停停,經歷早高峰,接了費一鳴。
費一鳴上車之後,出乎蒲栎意料,與鐘昕陽表現出往日從未有過的親熱。
鐘昕陽也以同樣的熱情回複了他。
蒲栎腦袋上扣着耳機,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只看到拍攝中的攝像機對着自己的方向。